“尹堡主,郭堡主与这沧州剑派的白掌门有些恩怨,想一决生死,念在二人师徒一场,贾某擅作主张,容二人会武台一战,望尹堡主恩准!”贾捕头施礼微笑道。
郭金心下微怒,不想这贾捕头,竟然不把他这个副堡主放在眼里,还要请尹损请示,然而尹损笑道:“此处虽已归我十三堡,但郭堡主乃十三连堡的副堡主,沈堡主不在,堡内诸事,当有郭堡主裁决,贾捕头可是失了礼数!”
贾捕头闻言,帮向郭金赔礼道:“在下一时糊涂,还望郭堡主海涵!”
郭金看在尹损之面,便淡淡道:“郭某初入百剑城,蒙沈堡错爱,任为副堡主,恐多有不服,那今日郭某借此一战,为自己正名!”转而又向白书冷道:“各路英雄都在此,你我也该见个高下,决个生死!莫……少侠与白掌门也必是有些恩义,若见白掌门年事已高,功力不济,也可打个援手,郭某乐意奉陪。”说着走到会武台中心。
白书将剑从背后解下,然后平放在地上,四下一看,并无自己想寻之物,便抖下腰带,扭一根细绳,然后缓缓走向郭金。众见此,不由纳罕,不知这白书何等能耐,弃剑不使,竟以软布绳为兵器。贾扑头脸露轻蔑冷笑,对莫七淡淡道:“这位白掌门可真够傲的,利刃在手,在徒弟手下过不了两招,竟然这样上场,岂不投死,难道他是在以身试法吗?莫少侠,你可不能学他啊,还是聪明点好,不过奉劝你一句,不要趁机遛走,这百剑城已是你的城,你百剑盟,恐怕也越不过十人活在世上。”
莫七见白书一剑悲痛,犹如丧子失亲一般,解开腰带,衣衫敞开,如一身着长袍的书生一样,透出大者气度,叹慰不已,不想贾捕头如此说,依旧平时前方,淡淡斥道:“吾与彼不同!”
贾捕头冷哼一声,沿外围走到尹损身侧而立。这时白书已走到郭金跟前,淡淡道:“你我师徒一场,着实不易,然而为师心中藏贼,在授你们剑法之时,留了一手,独怆剑法的秘笈,少了几页,你也应该知道,那么为师今天就全盘托出,倾囊相授。”说着手腕一转,布绳立变一根枝条一样,握在右手之中,他左手负在后腰,侧对郭金。
郭金只觉热浪扑面,心头一骇,没想到师父有这般内家造诣,他天天教导,做人要藏而不露,显然不锐,还以为是在给自己内功平平作说辞呢,不禁失口道:“师父,你这又是何苦呢?有剑不……”
“看剑!”
白书前脚抬起,后脚已离地面,身子跺前两步,手中布剑也已递到郭金胸前,郭金长剑微抽,以细窄剑面挡住布剑,长剑在鞘中震得咯咯直响,双手发麻,不由以真气相抗,然而白书,手中布剑已扫其左腕,右错一步,闪在他身左侧,他已不及拔剑,竟被白书缠住。
“你身为沧师剑派的大师兄,也是白某得意门生……唉……”白书一言未尽,叹了一声,又道:“独怆剑法的奥诀就在此处!”说着嘴巴紧闭,只挥动布剑,便授剑法与博杀之中。郭金见白书所使招式与自己所学独怆剑法大同小异,但总是捉摸不透这其中玄机,耐何自己每欲发一招,皆在白书意料之中,一招发而未发之时是最弱的,不如不发,倘若如此下去,必败其手,然而自己已放豪言,岂能败在他手中,于是喝了一声,顿时将白书以气推开五步之外,长剑“嘤”得一声出鞘,扬声道:“我已让数招,也算仁至义尽了!”
话音刚落,白书持布剑又来,躲过他横削一剑,由其右肋而入,直迎其下颚刺去。
“好剑!”尹损喝彩一声。
郭金只觉颜尽扫,痛下杀手,左手化掌,一掌击向白书额头,顺势上跃,若是白书继续递剑,必被之一掌击碎脑袋,这一剑若要收回,必在地上打个滚,岂不失一派掌门人的风范。然而白书并非收手,而是只刺过去,布剑已抵在郭金下颚,眼前就要下,郭金大掌离白书脑门只有两寸之距,但白书手臂却是微弯,若是伸直刺去,郭金早已被洞穿内门。
“前辈!”莫七叫了一声。只见白书手中布剑一软,人也“嗵”得一声,滚出丈外,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抽了几个,便气息全无。郭金落地之时,额头汗涔如洗,看着死在自己掌下的白书,怔在当场。
莫七帮奔上去,见白书已是气息奄奄,恐难续命,缓缓起身道:“白前辈惜你如子,你尽冷血无情,那就让莫某为沧州剑派代为清理门户!”说着将剑平举于前,然后缓缓抽开,剑尖离鞘之际,突然右脚跺前一步,左脚跟近,进了两步,与方才白书所使剑法一模一样,这时郭金长剑在手,定不会如前一般相克此招,然而莫七身手迅捷,犹胜白书,眨眼间剑已到胸口,白忙之中,郭金又是右手一提在脑门,竖剑与胸,左手平推剑面,与初时化解白书之招,如出一辙。
莫七不等二剑相抵,全转而左迈一步,扫向他握剑之臂,郭金不得不延用原招,一一化解,谁知莫七将白书剑法一招一式地重演一遍,这由下而上刺颚一剑,竟无法避免,心中生起一阵寒意,唯一有破解之法,就是舍一臂而保命,然而若是一右壁被削,无法使剑,岂不如同废人。郭金虽是聪明,却疏谋少略,不喜与人玩弄心机,险遇阴招,竟束手无措,连忙也左手化掌,击向莫七脑门,然而这时望下一瞟,莫七胸前空门大开,便起膝弹腿,正踢莫七膻中命穴。莫七上掌下脚同时发出,也暗叫这郭金着实聪明,于是手腕一抖,长剑平拍到郭金胸口,借力退身。郭金落地之时,气血翻腾,心神难安,想来莫七这一剑,若是伸直手臂,自己也无以化解,若是莫七化拍为削,岂不要开膛破肚,然而这只是刹那之事,外人又岂能看得真切,只知二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地折解妙招,暗自叫好,并不知其中变数,只知二人互无相伤,算是平手。
郭金一想这莫七仅仅只是初次过目,竟能将招式熟记于心,并能体会其妙处,现学现卖就能致他于死地,又羞又恼,落地之际,大喝一声,又合身扑上。人未至时,一股热浪推向莫七,莫七顿觉呼吸不畅,忙挥剑鞘,与郭金长剑相撄,郭金不知这剑妙处,“堂”得一声,手中长剑,被重鞘震偏,从莫七左肩扫过,与莫七擦肩而过之时,左手并成二指,疾见莫七耳窝,莫七似乎早料此招,倒剑转后,由背后斜刺而上,正与郭金二指相触,竟发出“嗡”得一声,二人相错丈外,莫七趔趄两步,方得站稳,手中长剑差点脱手,连忙伸臂绕腕,将剑又还会鞘中。
郭金左手二指不住发颤,血滴不止,冷冷地笑道:“既然莫少侠执意寻死,郭某也就成全!”
“住手!”
第一百六章:
众人闻得是一女子嗓音,扭头看过去。徐阿清一脸肃穆提剑走来,直盯着莫七,于周边众人视若无睹,来到场中,遂转身向尹损等人道:“此贼那日潜入我千刀门,重伤我爹,还拿一根有毒的破木头,谎称是什么灵丹妙药,至死我爹慢慢中毒而死,此仇此恨,我徐阿清一定要报!”说着又向郭金一礼道:“还请郭堡主暂且休息,由小女子手刃此贼,倘若不济,还承望郭堡主出手相助。”
郭金闻言,自是不搭腔,而是看尹损如何决定,谁知尹损负手而立,淡淡道:“不可勉强!”竟一口答应徐阿清一莫七单打独斗,并且“不可勉强”四字,把他还牵带上了,倘若徐阿清真的不济,自己必须出手相助,若救不得,那岂不是自己的过失,一想之下,对尹损便已有成见,认为此人如其名,阴损之极。然而在人取名之说,这“损”字并非不详之字,反而是大吉大利之意,郭金一江湖草莽,又岂能意会。
莫七大感疑惑,心想当时我哪里重伤你父亲,那块木头虽不是什么神药,但也没有毒,你为何如此诬陷于我呢。然而此时徐阿清起招又是“请君入翁”,周围众人略有骚动。莫七才幡然明白,徐阿清定是想趁机救他,然而地处空旷,又如何能救呢,若是她故意被我所擒,以她为质,那尹损若真是阴损毒辣之人,岂会在意她一个仇家的女子,心头一阵茫然。然而徐阿清已经长剑递出,直取莫七咽喉。
郭金是使剑行家,一见此招,就摇了摇头,心想:就凭你这点架式,还能使出这请君入瓮,我看是自投君怀。莫七忙以那日在千刀门所出招式,迎了上去。郭金见莫七一剑刺出,有沧州剑派的风格,喝了一声:“好!”然而又想到白书死躺在地上,心头不禁一沉,虽然已无师父之名,那二十年养育之恩,总无法抹去,甚至有些悔恨,当时为何要痛下杀手,一掌将临死还要手下留情的师父劈死。
徐阿清剑势越来越疾,压得莫七喘不过气来。莫七瞟了尹损一脸,见他脸上,竟也显出一丝担忧,大为疑惑,于是故施杀招,寻隙刺入,将徐阿清肩头挑破,当即血流。徐阿清嗔了一声,旋身舞剑,如风而至,逼向莫七。莫七一惊,见徐阿清使得正是莫家剑法的七禁术,且招式越来越狠,想必是她近期又自偷练,方入此境。正不置可否,只能退闪招架的时候,只听徐阿清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声:“快!”
快什么?莫七有些踌躇,然而剑不由自主地上撩,接徐阿清中刺之剑,然后旋身揉近,与其背靠背,有双剑合璧之势,然而徐阿清剑已倒握,夹腰后刺。贾捕头禁不住叫了一声“好”,但说出口,徒自后悔,这不等于给莫七通风报信,然莫七果真低眉左瞥,然后倒施剑鞘,迎剑而收,“嗞”得一声,长剑入鞘,莫七手腕一转,徐阿清当即把握不住,慌忙松手,但这松手似乎早有预谋,松手之际,身已在莫七右侧,左手点指扣向莫七手腕,右手夺了剑柄,莫七守剑断腕,要保住手腕,剑便被夺下。
尹损这时双手抱到一起,喝了一个“好”字!
莫七之剑,果真被徐阿清夺去,夺剑在手,立即迎喉削去,莫七仰身一闪,谁知徐阿清此招为虚,剑到莫七胸前,抖然下转,直劈下去。
“哎哟!”郭金如身临其境一般,为莫七叫苦。然而莫七右手为空,仰身倒之时,见徐阿清下盘空空,便顺势抓去。
“不好!”尹损叫了一声。徐阿清如人所想,忙收招点足,微微跃起,但收招并未收剑,剑还在莫七胸前,这时直刺下去,莫七早已剑鞘拄地,在徐阿清一跃之际,奋力一捅,竟从徐阿清脚下翻滚出去,正身之时,已将鞘中剑抽出,猛地递了上去,徐阿清知手中是利刃,但直削过去,“噌”得一声,莫七之剑,被削掉尺许,飞射尹损,尹损二指一夹,见到削口,微笑道:“果然是好剑,比之沈堡之霜刃,更胜一筹!”
接着莫七之剑,被一节一节地削掉,只剩尺余剑身,何以对敌,忙起鞘为剑,这时方想起,原来徐阿清这一连削断他手中之剑,就是让他使鞘,与她使出双剑合璧,那节剑首射上尹损,就在暗示他,不冲别,直取尹损,于是莫七错一般背向尹损,与徐阿清相撄,先是退了两步,再近三步,徐阿清闷喝一声,剑走偏锋,刺将莫七左肩,莫七扭扭一上,不料耳垂一痛,心中竟要发笑,没想到徐阿清一雪那日削掉耳环之耻,然觉离九损只有一丈之远,便剑鞘下沉,低指徐阿清左膝,徐阿清会意,便使出“春风得意”一招,旋身扬剑,又莫七肩头削去,莫七如蛇一钻,剑鞘由背后挑,这招也是十分毒辣,若是点中,徐阿清必然肠穿肚烂,然而双剑在于情投意合,徐阿清岂能不知,空中腰间柳摆,沿莫七之躯滚落下去,莫七也顺着除阿清之势,绕飞而旋。
众人此时看得意醉神疾,也是疑云满腹,不想二人刚刚招招必杀,此时却能化凶险为漫妙,刀剑相向,岂有漫妙美感,必是暗藏杀机,二人必有一死,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暗藏于漫妙之中的杀机,是冲着尹损而去的。
尹损只见莫七与徐阿清二人几近合一,徐阿清长发已遮在莫七脸上,她手中长剑,也已指向莫七小腹,如此一刺,莫七必然重伤,然然而他哪里知这一剑是刺向剑鞘的,无心剑嘤得一声,进入鞘中,又“呛”得一声离鞘而飞,飞刺尹损,并且还在徐阿清手中,莫七在徐阿清足后,一掌相抵,这二人伸臂之长,已有一丈,况又有一剑在前,已将尹损胸口刺个对穿,但伤口在偏处,并不致命,但鲜血从空糟之中喷射而出,极为骇人。尹损反应过来之时,徐阿清已将长剑抽出,莫七二指扼住其喉。周曹诸剑客,连吼边围上来,接着台下众将士,立时将会武台围得水泄不通。
“放莫公子走!”徐阿清厉声道。
尹损凝视着徐阿清,当即道:“放莫公子走!”
贾捕头喃喃道:“此时不杀,纵虎归山!”
“违命者斩!”尹损沉声道。
“详!”台上将士一声嚎叫,众将立撤离会武台,退到空旷之地有五丈余距离,仍旧搭弓在弦。
莫七扼住正在流血的尹损与徐阿清一步一步走下会武台,一步一步靠近南门,那些将士一步一步地逼近。
“撒英雄寨的把守!”徐阿清又喝道。
“收!”将士向钟楼嚎了一声,立时听到金锣之声,只见英雄寨大道之上的众兵一个个收兵退到两侧,沉声默立。徐阿清点了尹损穴道,将剑还于莫七,泣声道:“快走!”
莫七怔了一下道:“徐姑娘你!”
“快走!”徐阿清竟流出眼泪。
莫七仰头看了一眼郭金,又看看徐阿清,迟疑不决,又听徐阿清嘶声喝道:“走啊!”
莫七便吐了一口气,飞奔而去。徐阿清见莫七渐渐远去,思量已将出寨,方对一直皱眉凝视他的尹损摇头流泪道:“奈我已有鸳鸯配,不能与你共船渡!”说着我手中多出一短匕,黑中焕中绿光,想必是浸了剧毒,迎着小腹刺下,尹损未及张口,只觉一阵劲风袭来,除阿清身子一飘,飞了出去,那柄短匕,握在一青衣少女手中,听这少女冷冷道:“你名中一个清字,我名中也有一个清,就凭这点缘,我也不能让你这样死了,况且又是我七师叔的朋友!”
贾捕头见此女子身手不凡,闻其言已猜到她所言七师叔必是莫七,便欲下杀手,手中已多出三枚黑针,并未就此打出,而是抱拳走近笑道:“女侠好俊的身手,恕贾某年拙,不知怎么称呼!”
此女子不是李清又是谁,她入英雄寨只不过歇了一夜,腹中箭伤还隐隐作痛,本是听到莫七入城,偷偷遛进来,一探虚实,竟不知莫七身陷危险之中,正想着法子去营救,没想到徐阿清与莫七喝了一出双黄,制是尹损,由此脱身,初见徐阿清对莫七痛下杀手时,仇恨不已,后见她暗中助莫七,却十分仰敬,所以忍痛显身相阻,在养伤之时就听说贾捕头是最为阴险之人,用丹药之毒,还挟制于人,此时听他称自己为“贾某”,那必然是贾捕头,于是冷冷道:“小女子轻贱,不敢高攀贾捕头。”说话之时,并未转身,而是走向除阿清。
贾捕头暗运玄功,一掌吐出,三枚黑针,闪射飞刺。
“叮”得一声,三枚黑针,定在郭金的剑鞘之上。郭金不知何时纵身下来,已拦在贾捕头身前,笑道:“这里是十三连堡的地盘,杀人放火,还得由我十三连堡说得算,你擅自动手,可是坏了规矩。”
李清往后冷冷瞥了一剑贾捕头,也不作怒,扶起神情黯然的徐阿清。
尹损这时已被人抬起去救治,但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徐阿清,徐阿清心乱如麻,痛不欲生。徐阿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