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剑法如此了得,实令在下汗颜,若不凭着这柄利剑,恐难接徐小姐高招。”莫七左手握着什么东西,轻搁在握剑的右手背上,向阿清一礼。
阿清将剑掷向莫七,口中嗔骂道:“骗人!哼!”说着便气冲冲地离开。
第九十三章:
徐千刀与莫七赔礼致歉,不在话下,莫七应酬一番,便只身回房,不多时妖童轻步而来,凑到书桌前,轻声说道:“怪不得那些礼车先于我们到山上,原来这千刀门的总舵不在石坑崆深山之中,与两处庙观都在南缘,那左扬领咱们兜了个大圈子,可见居心厄测,不得不防!”
莫七点点头,亦轻身道:“你今后别到处在山里乱跑,恐计中有计,我看那徐千刀并非其人,面相温和,且气虚息弱,双手白净,哪里是使刀,简直就是拿笔杆的,倒时那旁边站着的气势威武老头像徐老贼!”
妖童嘿嘿一笑道:“原来盟主也看出来了,当年曹孟德自惭形貌,就让大夫代其会见来使,自己也站在侧,结果让别人辨识出来,他就把人给杀了,这徐老贼自以为读了几篇史书,就来糊弄人,嘿嘿!”
莫七觉得甚是道理,又问道:“林子姑娘的底细,查出什么没有?”
妖童摇头道:“深藏不露,看上去就是千刀门的一个侍女,现在千刀门的人也在怀疑她的身份,也在派人盯着。倘若主人知道家贼是谁,必然将其捉住,先斩后奏,但徐千刀并未动手,而是静观其看,看来情势微妙啊。”
莫七寻思一番,微微笑道:“你去休息吧,暗中保护萧姑娘,现过两天,史安就会来到这里,已传信过来!”
“谁传的信?”妖童不解。
“当然是妖童也没查出真实身份的林子姑娘!”
妖童搔搔头,当即辞别而去。莫七从怀中取出一枚女子耳饰,不由地微微一笑,遂提起那柄剑脊空糟,人称无心剑的利剑,悄悄来到徐阿清掷剑而去的院子,此时已是深夜,天籁寂静,院子里已经熄灯,微微的月光之下,依稀可见左院一棵硕大的榕树。
莫七刚刚落院,便觉穿堂透来微光,于是藏身树上,只见徐阿清带着两名丫头,提着灯笼,沿着穿堂,灯笼接地很近,左右扫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
“还有这一片……”
两名丫头随着徐阿清指指点点,将院子找了一通,围着大榕树转了几圈,依旧没能找到什么。一个丫头打了一个呵欠,喃喃道:“小姐,赶明下山到姑爷家才趁机买一对就是了,丢了就丢了呗!”
除阿清斥道:“胡说,那是赵家送来的定情之物,岂能弄丢了!”
另一丫头再格格笑了起来,说:“小姐不是不答应这门亲事吗,怎么提前给戴上了,现在弄丢了,竟也着急起来,小姐想嫁人了吧!”
“你……小鬼,你想嫁人了是吧,明天我就把你许给白蛇堂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曾和你眉来眼去的!”
“小姐好没意思,又揭人家的短……我不给你找了,若找你自己……”
“就是,反正我们都困了,给,这也给你……”说着两名丫头,竟一气之下,将两盏灯笼都给了徐阿清,徐阿清笑骂了一通,也就作罢,任由她们去了,然后将一支灯笼挂在树上,自己拿着一支,仔细寻察每一个砖缝。
莫七看了半天,轻身下来,轻声道:“找什么呢?”
徐阿清吓了一跳,转跳转身过来,见是莫七。莫七又微笑道:“何不天明再找,夜里黑,打着灯笼,恐怕不好找!”
徐阿清瞪了一眼莫七,不屑道:“别以为你赢了我,就了不起!”说罢继续寻找,不再理睬莫七。
“区区一枚玉缀,竟然徐小姐深夜不寝,提灯来找,看来玉缀并非寻常之物!”莫七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是玉缀?”徐阿清怔了一下,又指着莫七斥道:“原来你偷窥我们!不得了啦,有贼,快抓贼!”说着便大叫起来,随后便听到前后两院,人声唏嚷。徐阿清便得意地笑道:“你怎么不跑?一会可别被抓!”
莫七只笑了一笑,并不作答。左扬等人和徐家的总管率人前来,一见是徐上姐和莫七在场,且院中有两盏灯笼,不甚明白。只听徐小姐指着莫七道:“快将他拿下,他就是那贼!”
莫七笑道:“闻得有人喊贼,在下前来探查,不想是徐小姐在此,看来是徐小姐误会了!”
徐阿清闻言,气不打一出,却听得左扬陪笑道:“多有惊扰,真是过意不去。”
徐家总管也前来抱拳赔不是,遂命一干人,巡察诸院,擒拿来贼!左扬见这两盏灯笼,心中犯疑,便向徐阿清道:“表妹,你一人前来,为何打两盏灯!”
徐阿清一见左扬脸上诡笑,嗔斥道:“夜里太黑,我怕黑,打两盏三盏灯,管你什么事儿?别瞎操心,管好死贵明,刚才还见他在萧姑娘房前鬼鬼祟祟的。”
“站住,别跑,有贼,追!”一阵喊叫从别院传出。此院之人一想,果然有贼!左扬便向莫七一礼,率人奔了过去。
徐阿清嗔怒道:“你不是闻贼而来,又为何不闻贼而去呢?”
莫七微笑道:“我并非闻贼而来,又何必闻贼而去!我此来是还小姐一样东西!”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缀。
徐阿清一看,连忙闪身过去,夺在手中,一看正是被削断银结的那枚玉缀,便厉声道:“怎么在你那里,你……”她早知是莫七一剑削掉,以为落在地上,所以一路来寻,没想到竟被莫七捡去,明知莫七如何得来,便又问上一问,突觉唐突,便当即止住,嗔怒道:“算来你也是我爹的贵客,就不让你赔了!”说着便提着灯笼,快步走开。
莫七淡淡道:“莫家剑法,你有许多招式,未能领悟,恐日后难以把持,有伤人己!”
徐阿清闻言当即止住,她习练莫家剑法的剑法招式和内功,觉得内息时常不稳,经脉微现紊乱,一直以来也不敢再轻易使用莫家剑法的后七招,以及运息内功,但又欲罢不能,十分纠结,听到莫七之言,心头一梗,转身过来,便自后悔:我又何必求他呢?却又转过身去。
“剑未成魔,皆可活,剑已成魔,无可活!”莫七说着将剑缓缓抽出。
那边院落之中的飞贼,轻功亦常了得,从萧仁所居之处的院子,腾身而起,点足飘飞于诸房诸院之上,四处暗哨,也纷纷起落来捉,徐千刀所居,楼阁屋舍之上,已顶立数人,以防此贼近前袭击徐千刀。飞贼身影高大,空手而来,长袖飘飘而奔,众人持刀尾随,穷追不舍,左扬自恃轻功了得,但三番五次让那脱手,喊着要生吞活剥此人。莫七和徐阿清这边,显得更加安静,莫七手中之剑离鞘便倒飞而去,直向徐阿清,徐阿清闻声辨器,转身来看,顺手一接,莫七已随即攻来,便一招一式地指点徐阿清如何发招提气,如何调运内息,除阿清初时不愿依言而为,但被其剑鞘急攻,由不得她随心所欲,只得按着莫七之言,倘若不以其言发招运息,必伤其鞘下,并且经脉气息若想游走他处,无法发剑支招。初时觉得气息不畅,胸闷难忍,不多时竟觉周身发热,越战越勇,莫七剑鞘,在她眼里,越来越清,越来越慢一样,每一剑递收,都攻得莫七必救。莫七知她已领悟到莫家剑法的精妙之处,便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由他修整过的内功心法,一字一句地传授于她。除阿清也极有天分,觉自己无师自通,学会莫家剑法,非常自信,又在莫七支言片语,递剑喂招之下,领悟到剑法的另一番境界,学这心诀,更是信心百倍,兴趣十足。若说一个人做一些事有了信心和举趣,又有名师指点,岂有不功到自成之理。莫、徐二人一气呵成,将莫家剑法,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反复演练一遍。徐阿清突然发现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彼此相连,首尾相接,心中一阵前所未有的喜悦。然而莫七此时心血翻腾,因为他悟出了二人合一,双剑合璧的另一种境界,遂与除阿清小试几招,果然如己所料,二人之剑,能够并架齐驱,进退相和,攻防互容,又可刚柔相济。徐阿清也体会此意,便一心与他和招相随,然而徐阿清发丝扫过莫七脸上,莫七容然想到余君影,心神分散,手中剑鞘已经慢下来,后又停手立地。
徐阿清收剑问:“莫公子为何?”
“徐小姐应该回去歇着了!”莫七淡淡道。
徐阿清本一腔柔情与他连理比翼,想着能达到人剑合二为一,竟见他此时如此冷寞,真是热对着冷屁股,将剑一掷入鞘,转身快步回去。
莫七白天睡了一整天,夜里哪里有睡意,便独自一人,飞上楼塔,与守卫见礼后,便也眺望远处追拿飞贼的情境。四处都已有刀手守住,那人赤手空拳,不敢硬闯,只在院子里东游西荡,与众人周旋,各堂堂主也都齐身去追,却始终只差毫厘!莫七认准方向,便又飞身下去,疾奔而往,但正过一仪门之时,林子姑娘突然显身,沉声道:“请莫城主回去歇着,莫管此等闲事!”
莫七皱眉问道:“你倒底是谁?”
“该知的时候,一定……”
莫七不等他说完,一把摁过去,沉声怒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何人指使而来,也难阻止我杀了那徐老贼!”说着丢下林子,飞奔过去。
这时左扬身子空中一倾,伸手将那人袖子抓下一截,那人见衣袖破损,索性将外袍给撕下来,抖向追者,这样以来,双方拉开更远。莫七“呛”得一声,长剑抽出,直飞而去。
那人正欲落足地脊瓦,不料寒气袭来,抖然坠身下去,脚踩瓦砾而下,莫七刺剑而随,逼那人落地,无法再起。那人几番欲腾身再起,都被莫七或用手脚,或用剑与鞘,封缠下来。众人赶来围观,略觉吃惊,没想到莫七竟有如此轻身之功,就算是飞侠郑风,已远远不及了。
那人情急之下,摸向腰间,想要取兵器,但一摸是空,只有赤手空拳,避剑锋芒,寻机攻入,但莫七岂又给他机会,剑快如雨,身行如风。而那人也是十分了得,翻滚五步之外,顺手捡了一片掉落的瓦砾,夹在二指间,与莫七相博。莫七一看这是五师兄所练的藏穴剑法中的点石破金之功,此人是谁?不由剑下减力,一边缠打一边问道:“阁下何人,与郑老前辈有何渊源!”
第九十四章:
“素不相识!”那人淡淡一语,突然递石前来,荡开莫七手中之剑,倘若弹指打出瓦砾,莫七必然收剑来护,他便可以趁机再起,飞身而走。果不如其然,此人打出瓦砾,想要莫七收回被荡开之剑,且他身子已微微下屈,看来想走。然而莫七并未如人所言,而是提鞘于前,轻易格去瓦砾,挺剑刺去。
那人也知失措,不知莫七手中之剑,是藏巧于拙,重在剑鞘,这鞘虽非利器,但不下于刀剑,可为百兵之主短棍而使。此时剑已在咽喉,若再递进三寸,便可破喉而入。那人突然止身,停在当场,莫七一惊,忙缩臂收剑,旋身止进,然而剑还未收回之时,那人竟然二指一夹,将剑锁住,莫七突觉虎口一震,并且此剑被那人一拉,迎着自己的脖子抹去,若不弃剑,焉有命在,已是无可奈何,此为宵夜来贼,又怎么能与其奋命相博,且众人与其束手措,他已与此贼过了许多招,只是有惜人顾情之由,才险遇此遭,所以便弃剑而退。那人正握利刃,便飞身攻了过来,直取莫七咽喉。
众人不禁齐叫:“小心!”但都已来不及相救。那人双眼眯了一下,看来十分得意,闷喝一声,猛得递去。莫七身子微斜于后,鞘在左手,力所不及,无以施招,只能待毙。
“呛!”
徐阿清不知何时闪身至前,手中拿着一青锋长剑,一手扶住莫七,令众人一惊,那人被徐阿清一剑格开,身子后飘五步,本可趁此机会逃去,并且手持利刃,又有谁能拦他呢,然而他却冷冷一笑道:“小姐将要出阁,深夜提剑护情郎,传出去可不雅。”
徐阿清闻言大怒,以剑指着那人,莫七也同时指出,向徐阿清看了一眼,徐阿清本想大骂,知莫七之意,便双剑合璧,齐身攻去。
那人笑道:“嘿嘿,二人一见钟情,一夜之间,练得双剑合璧,可喜可贺!”说着也直接上阵,与二拼杀起来。三人还未接招,只听得空中一声琴音,如箭一般,刺在每一个心头,那持剑男子闻言,立即闪退,欲要逃走,可莫、徐二人双剑成势,岂能由他而去,一缠一攻,一防一破,虽然二人相随未能天长地久,但剑法相通,心情相合,招式也未见生涩之处,直逼得那人手忙脚乱。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若二人配合不好,还不如先后轮番上阵。若是配合默契,合二为一,那二人远不是四手可言了,功力倍增,莫、徐二便是这个理。不多时,那人一剑刺向莫七,莫七正以鞘相迎,剑直入铁鞘之中,徐阿清抖剑点去,那人只得撤手,可是那人趁机化握为掌,将剑柄一推,借力退上屋顶,消失不见,余院连忙喊起捉贼,渐渐远去。
莫七顺势接了这一招,身子转身除阿清背后,正是背腹相亲,心心相印的合璧妙在。
“哈哈哈,阿清进益神速,亏有莫城主指点啊!”此时从廊下走出一群人,为首前来的是徐千刀。场上刀手,以及各堂堂主,都施了一礼,然而徐阿清只是温柔一笑,脸露羞涩,突又一丝惊诧闪过,便跑到徐千刀跟前,爹长爹短地问候一番,有没有惊到,有没有被贼伤着。
莫七与徐千刀客套一番,但就回去,一路上心中暗喜:看来这徐千刀果然是假,不然作为女儿的徐阿清怎么会有迟疑。谁知走那仪门处,林子仍在那里立着,面无表情,见莫七前来,淡淡道:“若非徐家小姐突然闯去,你必死无疑!”
莫七不以为然道:“我死与你何干,告诉你上面的主子,我莫七不会当人家的棋子,任由摆布!”
林子一边跟着,一边轻声道:“那飞贼是徐千刀的二表侄倒左攀,此人表面上一介书生,但武功绰绝,深不可测。日后你要多加小心,不过此人对萧姑娘情意绵绵,只要他有把柄,想必莫城主能够对付!”
莫七冷道:“我莫七从来不握人把柄,扯人小辫,多谢林子姑娘赐教,你明天不必跟着我,该到哪里去哪里!”
林子冷笑一声道:“我现在身份已被揭穿,若不跟着莫城主,必死无疑!”
莫七闻言,想了想,不置可否,突然妖童窜出,笑道:“反正盟主也不讨厌女人,索性你就跟着,盟主,我又有新发现。”
莫七看看林子,舒了一口气,默许她继续跟着他,又问妖童有何发现。妖童得意道:“我发现左贵明向萧仁房里吹迷香,现在正在窗边躲着,准备进去呢?”
莫七亦笑道:“那萧姑娘被迷倒了没有呢?”
妖童嗯了一声,忙道:“你听了,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萧姑娘马上就要被人给欺负了!”正说着脑袋上痛了一下,仰头一看,却见萧仁含笑而立,觉得极不好意思,便闪身离去,躲回房间。萧仁见妖童离去,方笑道:“莫城主可知左扬将小碎儿带在身边?”
莫七一听,不由一凛,问道:“怎么,小碎被左扬那厮给俘走了!那……唉,又连累了无辜的人!”
萧仁冷笑道:“更可气的是那左贵明,竟然对大哥的女人下手,真是猪狗不如!不过他这次只要进了我的房间,就保证再也做不了那见不得人,伤风败俗的勾当了!”
莫七忙道:“不可取他性命。”
萧仁微笑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