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掌柜,韭菜送来了。”这时店门外,突然有一婆子,一副农家老妇的妆扮,手中拿着一土灰色的小布袋,里面装着一簇油绿的韭菜,一边往店里走,一边问着薛掌柜这韭菜搁哪里,一见店里这么多,欣喜道:“还是店大客多,这都快三更天了,还这么多客人啊,啊呀,死人啊,死人了!”当看见莫和白冰倒在血泊中时,突然手中韭菜坠地,扶着门往后退。千刀门的帮众,岂能让她活着出去报官,于是一刀手,闪身上前,伸手一把将她揪了过来,狠狠一甩,掷向银柜,眼前腰眼就要撞到桌角,就此重伤不活,可是只见这婆子腹中猛然收起,腰间一扭,躲过桌角,闪到一边,足尖点地之时,手中挥出一抹清绿,只见一根根韭菜,飞射而出。
余君影见这婆子则缩腹扭腰,游身闪躲,是武当派的功夫,想来此处离武当山不远,能学得武当派武功,也不为奇,可这一把韭菜飞射而出,哪里又是武当派的武功,而是清微派华阳子独创的和风掌细雨拳,与自己的打出金丝功夫,一脉相传。
刀手功夫也十分了得,这柔软脆弱的韭经由打出,如一根根利刃一般,刺向众刀手,刀手挥刀成壁,将韭菜一一斩落。客厅之中韭菜味掺着血腥味,让人作呕。
“老婆子,送韭菜要这么长时间吗?”说着又有一位老翁,佝偻着身子,一手拄着新木杖,一手捂着肚子。
余君影一见此人,似曾相识,见他捂着肚子,立刻想起贺满天,再定神一瞧,果然是贺满天,当即指着贺满天道:“杀了他们。”立时便有六名刀手,分攻贺满天,和那韭菜婆子程会芳。三刀扑向贺满天,眨眼间已到面门,随即听得“叮叮叮”三声响,三人虎口一振,当即缩刀回来,贺满身侧已立着一位剑客。
“有人在这时打贺,欺负一对老人,我史安可看不上眼。”此人正是无常剑史安,不过此时一身夜行衣,朦面已经扯下,一脸傲人之气,此时剑已回鞘,走到门下。那三人已与韭菜婆子动起手来,三人短刀缠打,若说与人兵器想撄,或能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但若与赤手空拳,且能随时都能发出暗器的拳手来说,占不上兵器的优势,于是双方不见高下,在店内左侧间唬唬哧哧地斗着不停。
贺满天与史安相视一笑,沿壁游身来到莫七身侧,单氏姐妹遂与史安与众刀相接,妖童功夫不甚了得,但使得一手金钱镖,虽然年幼力弱,但每一枚铜钱都被他打磨成刃,刃上还浸有毒,如此以来,既便不能命中要害,也能使敌手见血中毒。并且每一枚铜钱都被他用金丝矩从中矩开两片,一旦打出,立散两钱,令敌手难应此变。这些刀手正与单、贺三人相斗,一边还要防着这小小童子,心神难聚,虽然人多,但渐落下风。
薛掌柜在楼梯之上,眼看着下面打成一团,叫道:“让老朽也来练练手脚!”说着便手一伸手,从楼梯右侧的木格之中拉出一把长剑,此柄剑足有四剑来长,通体幻着铜绿,挥削之际,发出嗡嗡嘤嘤的轻吟之声,可见十分轻薄锋利,众刀手听着心中发毛。真正的恐具还不在于,在于这刀剑相撄之时,刀如朽木一般,被长剑噌噌削断。
余君影喝骂道:“为老不尊,休怪无礼。”说着右手一起,三根细丝直射薛掌柜眉心,薛堂柜站在楼梯口,只出了两剑,便将刀手的短刀削断,觉得未显自己身手,遂将剑掷刺到顶梁之上。又从格子中抽出一把短剑,这此长有二尺半,剑宽有两寸,是通体清白的白钢铁,寻常之物。然而他抽出剑,只觉眉心一痛,酸麻之感,由两眼传遍全身,随即全身无力,剑也当啷落在地上,口中骂道:“是谁暗算老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向眉心,只觉有三根细如牛毛的硬丝,钉入额骨之中,于是怒而拔掉,又骂道:“若非老朽骨头硬,还不死在这卑鄙小心手中!”
余君影这三根金丝,的确足力打出,只不过点在额头骨之处,所以只伤其穴,未取其命。见他大骂,也不再理会,先是向韭菜婆子打出几根金丝,然后再去攻贺满天。
韭菜婆子也的确是武当派的弟子,年少时聪明灵利,深得师父喜欢,华阳子游访武当之时,教了她几招和风细雨的招式。之后久经而精,能取万物为兵,只因喜欢韭菜之味,所以总是随身带着韭菜,可兵可食。都是挥微击毫之人,于余君影的三寸金丝,岂能不察,见其挥袖打开,就已其招,遂故降一招,令刀手逼近自己,也正巧有一刀手背后中招,当即跌落在地。此人正是余君影二弟,三弟一见二哥倒下,叫了一声。
余君影打向贺满天,被其化解,正欲出手,听得三弟叫声,心头一颤,回身看去,只见三弟愣是不顾安全去扶二弟起来,另一刀手立显下势,韭菜婆子趁机左手打向脚二兄弟,二兄弟当场受其掌风所伤,吐血而倒。余君影惊叫一声,双袖齐飞,袭向韭菜婆子,一边怒喝道:“拿命来!”
韭菜婆子纵是年高功强,虽不些青微泊的功夫,但是李鬼见李逵,那就不顶用了,一时间被万道金光射中,周身刺痛,顿时经脉不畅,气血窜动,经受不住,吐血倒地。
余君影来到二兄弟跟前,见三弟重伤,但无性命之忧,二弟已是脉象息微,恐怕活不过今日,不禁泪下。二弟咧着血口一笑,伸手抓住三弟的肩头,另一手伸向余君影,但一口气未上,就此气绝。
三弟悲叫一声,起身提刀砍下,将已被扣住的韭菜婆子砍得稀烂,而他并不知道,真正致兄弟于死地的,是余君影的三寸丝,而余君又何曾不知呢?她看着安静而躺地二弟,脸上凄凉变阴沉,起身提气,闪向正厅,一跃及顶,左手将肩头一摸,竟将肩头上所绣的金雀一抽而尽,变成一根根细金线,一挥而下。
妖童洪戴叫了一声小心,但却不能救得众人,贺满天、单氏姐妹,百忙之中,挥剑格挡,已然不及。皆被金丝穿入喉际,甚觉不适,呼吸困难,皆丢下兵器,捏着自己的喉咙,不多时憋得脸色通红,在地上抽蓄片刻,终如散架一般,死在当场。史安果然不俗,剑走轻灵,身游无常,余君影几番发针,都落了个空,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从腰间抖出一条丈长的细金绳,挥如灵蛇一般,袭向史安,史安一看,便知这余君影想要以绳索困住他,于便躲避金绳纠缠,不时地围着柱子与众刀手相斗,被余君影所扰,险象环生,不多时,已身中数刀,虽然未伤大体,但也不能如此耗斗。抬眼一看,厅上刺着那柄锋利无匹的长剑,心中一喜,便大喝一声:“着!”同时一剑刺向近身刀手,其实这一喝只是疑兵之计,又怎么真会刺中,但激战之时,人人心系性命,多数一顿。就此间不容发的一瞬松散,史安腾空而起,伸手抓向长剑,然而只听余君影喝道:“给我下来!”
史安剑还未到手中,左脚踝一紧,立刻身不由已,抖然下坠,还未及抽出左手之剑,数把短刀已架到脖子上。
妖童洪戴和莫七早已被刀手架住,萧仁和店中其它房客也都被带出来。
余君影见莫七昏迷不醒,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戒尺,心头一颤,转而问史安和妖童道:“这里还有谁是你们的人,若是不说,我一个一个的杀光!”
此言吓得无辜房客,哀声哭求饶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如鸡啄食一般,还未等洪、史二人发话,便有几人已磕破了头皮。
“我们算不算?”
“当然不算!”
“难道我们不是人吗?我们也是姓莫的派来的啊!”
“咱们只见贴收银,**,不问是非!”
“倘若姓莫的死了,酒钱找谁要去!”
“看来此次咱们破了几大戒,就破到底如何?”
“不行!迷途知返,方不会坠入岐途,咱们还是回百剑城,交出此刀!”
“但是姓莫的也帮了我们一大帮!”
“没有人帮忙,我们只是见机取利而已。”
“那好,走!”
“请!”
客店之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那明月杀手三人,不知在何处,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要不要显身救莫七,最终还是扬长而去。
余君深吸一口气,怒道:“这里还有没有你的人?”说着指向一衣衫不整的少妇,刀手一刀砍下,肩头立涌鲜血,那少妇又是恐惧,又是痛疼,昏死过去,旁边的男子,想必是其同床,吓得也瘫了一下去。
史安喝道:“休要伤及无辜,此行就我八人,已有四人,死在你们手中,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余君影微微冷笑道:“好,既然想死,就成全你,擒贼擒王,将姓莫的押走,余者不留活口!”说罢转身走向已弟弟那边。
短刀所向,血肉之躯有活口。然而就在落刀之时,只听“啊呀!我还是不能让他们死!”随后劲风乍起,一群刀客如稻草人一样,扬身飞了出去,七零八落地跌出丈外,砸损一遍!
“还不快跑!”
史安并未见人在何处,也管不得那么多,便托着莫七,奔向门外。余君影连忙挥袖打出,无数金丝,打向四人。然而那顶梁之剑,噌得一声,旋飞下来,只见细小的火花闪烁如壁,将金丝尽数打落,随后直取余君影而去。
“慢!”一人惊叫一声,那剑猝然悬空,停在余君影喉前。
“怎么了,这丫头是你女儿吗?”
“不是,你没看这小妮子,对姓莫的那小子有情吗?”
“有情还要杀,真是奇怪,还是杀了再说,免留后患!”
余君影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只觉这剑一股阴森之气,穿透自己的咽喉。
“杀不得!倒时候说不定那姓莫的会娶她为妾,咱们若杀了,姓莫的小子再反悔不给酒钱。”
“罢了罢了,酒酒酒,早知道跟着姓伯的,天天有酒喝!”
“嘿,姓伯的命伯福浅,酒被人砸了,人也死了!”
“走!”
话音一落,长剑“兵”得一声平落在地上,颤若蜂翼。
余君影从来都没有带过人马,此时见白冰一死,手下还有二三十人,便不置可否。当务之急,就是清理现场,撒离小镇,免得被官府的人盯上,于是将白冰和二弟等人的尸首托走,来到江边草草而葬,不在话下。
第八十八章:
已是三更过后,深夜寒气甚重,一行人无处可去,便寻得镇边的草料库歇住。余君影三弟,跟着萧礼姓萧,名步,相认姐姐之后,便改为余步,余布近余君影而坐,怀抱着两把短刀,一言不发。余君影怔了半响,方伸手将二弟的那柄短刀拿在手中,上面刻着一个“平”字,她知道这是望川苑的兵器,近百杀手,被白冰降服之后,但仍旧延用原配刀,一把柄刀之上,都刻着刀主的名字。没想到失散多年的弟弟,初次相认,就阴阳相隔,不禁泪落,将小弟弟拉到身边,相倚而睡。
正值余君影瞑瞑欲睡之时,突然听得有人声,心想此处草料库,深夜怎会有人,欲要起身,谁知身绵软无力,不由大惊,她身子一颤,也惊动了身边的弟弟,余步正身之际,也觉无力,忙道:“怎么混身无力!”
余者都嚷叫起来,却又渐渐平息,见两个人,缓缓走来,推开大木门,天光昏暗,可见是一女子,和一个小孩,正是萧仁和妖童洪戴,余君影心下一沉。
妖童洪戴当先叫道:“你们不用害怕,莫盟主严训我们不杀坐以待毙者,此时前来,是要告诉你,回去给姓徐的老贼传个话,要他退隐山林,铸刀为犁,发生过活,不要在江湖之中兴风作浪,否则定让他人头落地,祖上的百年基来,也将毁为一旦!”
萧仁认为余君影,走到跟前,冷笑道:“余姑娘,据说你与莫公子是生死之交,感情深厚,他新婚未入洞房,就亲自出山,恐怕就是打探你的消息的!”
余君影闻言,默不作声。
萧仁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道,缓缓拔出,又轻轻放到余君影脸上,那余步立即骂道:“滚开,莫要碰我姐姐!”
萧仁浑若无闻,直对余君影笑道:“倘若我在你这小脸上划上几道伤,结果会怎样!”
妖童也忙走过来,轻声道:“咱们还是走吧,这里是千刀门的地盘。”
“你先回去,我与余姑娘有几句话要说!”
妖童一路上看出萧仁对莫七有些情意,也只当这萧仁见余君影貌美,况且与莫七又是好友,心中忌恨,就此吓唬吓唬余君影而已,索然无趣,就先行离开。萧仁见妖童走远,便用利刃在余君影脸上,真在余君影脸上划出三道血口。余布哭叫不已,而余君影只是呼吸急促,一声也未哼。萧仁起身,冷言道:“我坐了不西夏国君,难道还得不到一个男人,谁也不能与我抢。如不然,我会让她生不如死!你不妨去告诉莫七,让他杀了我。”
萧仁是聪明之人,她把余君影作为一个女人看得比命还重的容貌给毁了,那余君还怎么会出去见人呢,又怎会去见已经与邹军师结为夫妻的莫七呢?所以她得意而去,走不多远时,便听到草料库发现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哭声,悠悠回荡。
无常剑背着莫七,狂奔而出小镇,以为千刀门的人,随追其后,便慌不择路,来到镇外,见一草料库,便奔过去,交于萧仁和妖童照照,自去探寻情况,顺况置些药物,准备入镇之时,但见余君影带着一群人直冲桥头而来,便慌忙隐藏起来,一路跟着,却见一行人也是奔着草料场而去,便忙回去,通知三人,这时莫七已醒,听说千刀门的人已经追了过来,便道:“重返小镇!”
史安一想,果真有理,于是绕道江边,从江滩潜逃回镇,谁知这时城中,步声杂沓,人声唏嚷,一看竟是镇上的小隶,正在盘查百家客栈之事,看来想要回到百家客栈,已是无路。莫七却道:“有一去处,只是惊扰于人了!”
妖童立时明白,轻声道:“有何不可,只需一夜,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莫七被白冰重伤,经脉受损,说话都很吃力,只得点点头,由妖童带领,又回桥头小店。小店供食无宿,但见是妖童,也认出莫七就是那儒生,于是才留二人在店后的柴房安置下来。且说史安与男人一起去到镇上的药房取药。男人见史安飞岩走壁,来去无声,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又是羡慕,就是害怕。史安从药房置了药物补品之后,但往回赶,谁知撞上七八个镇中小隶,史安一见这小隶,所配腰刀,竟然是短刀,知其定是千刀门的人,一掌击倒身侧的男人,飞身退开。那几名小隶果然就是千刀门的爪牙,见史安轻身而走,知是江湖中人,两人留下查看倒地不动的男人,已然气绝,也尾随而去,追向史安。
史安本想一掌打昏男人,让千刀门的人就此以为二人是敌非友,免遭千刀门的人害伤,谁知一介农夫,岂又吃了这一掌。史安并不知道男人已死在自己掌下,所以一心寻路,心想若不将这些人引入山林,恐怕还会返回镇中挨家挨户的盘查,何不入带林深之处,一个一个地给宰了省事。于是果真带到一密林之中。小隶人多,但在明,史安一人,暗藏不露,几番出手,屡试不爽,五人已然了账,剩下的三人,索性显身,以一斗三。长剑若在平阔之地,使来轻灵顺手,但若在丛林之中,恐怕不及短刀。史安便顺手弃剑换刀,施莫家剑法,三人一见,忙问道:“你是千刀门的人!”
史安一听,心中暗笑,冷道:“是,又能怎么样!”
三人闻方,收刀道:“不知阁下是何堂何门。”
史安哪里知道千刀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