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
莫七已扣住那身披竹甲的将军,手袖口中竟藏一支袖箭,只露出一绿光萦绕的箭头。梁、苍二人骂道:“好家伙,这小子成了奸细,你祖宗的,老头子活剥了你!”
邹军师示意二老莫急,又向葛将军厉声道:“想不到随张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出卖张将军,本座也尊你为长,看来今日不能再以礼相待了!”
“黄毛丫头,竟凌驾到我头上来,你凭什么掌管黄金城大权,凭什么不让我们开挖石佛庙,既然你不准,我又何逼整天睡在黄金上,过着为奴为才的生活,你胆敢动我一根毫毛,萧太子必将全城夷为平……”
“呀呀呀……你想拆我的院子,真是气死我也!”苍白翁哪里等他说完,不顾邹军师在前,闪身上去,一把抓下,当即喉断血涌,命亡当场。
“传令全城,准备迎敌!”邹军师沉声道。
“战!”内城门一将士长嚎,只听城中路嚎叫,直到钟楼,然后听到钟声嗡嗡响起,城中沸腾一番,不时传来“勒”的口号声,约有盏茶之功,众首将飞马入瓮声来报,道:“召集完毕,请军师发令!”
“马大友,携令军机楼,排楼车四城,药石火箭预备!”
“得令!”
“石将,传令营院,叠起盾墙护随楼车。”
“得令!”
“张冒!率五百轻兵,潜出西城,深入敌后,飞鸽传报敌情!”
“得令!”
“华列成!三十六路,摆布箭阵!薛严相佐!”
“得令!”
莫七见邹军师此时,凌然自然,霸气十足,竟像统领三军的主帅,且见她调兵遣将,布置城防,有条不紊,干净利落,绝无迟疑踌躇之处,显得胸有成竹,此战必胜,众将士也得令而去,各负其责,不多时城中已四处皆兵,四壁楼车耸立,车后长盾如墙而立,盾后长矛如林,长矛兵将之后,各道已是卧弓立箭,只待一声令下,必将乱石穿空,箭如狂风骤雨,城外敌军,焉有不陷之理。
待邹军将军令散发完毕,方向莫七等礼道:“还请诸位暂且回避!”
金叶子不知何时从人群中挤进来,凑近问道:“那你呢,难道要披挂上阵不成!”
邹军勉为其难地一笑,道:“当然不是!”
金叶子哦了一声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嘿嘿,对吧!”
邹军师喃喃道:“决胜千里,必然尸骇满地,流血成河,运筹帷幄,又能算什么呢?”
莫七闻言,不禁一颤,行军打仗,帐中一策,气吞万里,竟不知邹军师有如此仁义之心。然不该生于军帐之中,饱受征伐之苦,生死悲怜,见城外萧仁等人在十丈外帅旗守阵,虽然座前有百余精兵良将相护,但若拿他,趁此时援兵未到,轻而易举,于是向邹军师道:“邹军师,在下愿意一试,生擒那萧仁,可免此一战!”
邹军师摇摇头,指着城门外的两边山埂道:“你看之城外山道只有百余步兵相守,但那山埂后,弓前手暗伏,只怕下城,难行五步,便会万箭穿心,若想生擒敌首,谈何容易。我只是担心,那帮人会伤害你的朋友。”
莫七闻言大为叹慰,方明白她因此而忧心忡忡,于是道:“邹军师不必担心,此时三人,定无性命之忧。若是援兵一到,那萧仁必然会以此作为要挟,眼下还请邹军师允许在下率百剑盟的兄弟,潜出城外,阻击援军,想必邹军师能诱敌入城,然后关门揖盗!”
邹军师眼前一亮,欣然道:“看来小女子实难再以军师自居了,没想到莫公子,竟然也会在死人身上作文章!”
莫七一笑,速去召集百剑盟的兄弟,兵分两路,分别由东西潜龙道,潜出城外,分别有两名趟子引路,前往阻止援兵。
众人不解莫七之意,唯有邹军师暗自叫绝,若在寻常领兵打仗之时,绝无法使用此招,于是命城中将士,一千余人,真刀真枪地拼杀起来,还不时喊着:“萧太子大军已至,降者不杀!”
但也不时地喊着誓死保守黄金城的口号,厮杀越来越激烈,盏茶之功,已横尸满地,只因这亡命相博的生死场,被黄金城众将士层层包围,外围之人,难以明辨到底有多少叛军,只听减杀震天,都十分惊讶,信以为是真有叛军在城中造反起兵,当即乱了阵角,可是那盾卫以及楼车兵,依旧按兵不动。邹军师等人在楼上伏身静观城外之变,果然有从山埂上跑下探子,向萧仁一礼,禀报城内军情,然而萧仁并无举动,似乎闻若未闻一样,依旧安之若素。
不多时,城外敌军,只听城中喊杀冲天,且越来越响。
“好,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先不要开城门,待援兵一到,胜算稳握!”
“打开南门,会合义军!”
萧仁等人在外听得热血澎湃,以为葛将军,已经先发制人,将黄金城控制,又会合城下城的义军,汇入黄金城,准备待援兵一到,便打开城门,迎他入城。于是他笑道:“想不到姓葛的在城中几年来,并没闲着!”说着又向身边女子道:“不必等待援兵,及刻传命葛将军,打开城门!”
女子忙劝道:“为时尚早,援兵不时将至,到时候再入城,更为稳妥!”
“哼,那些大宋的叛军,迟早一天也会背叛本王,又何必让他们邀功领赏,分占黄金城中的一杯羹!”
女子无耐,只得遵命传令下去。那石财主本来已逃之夭夭,但听城中已乱成一锅粥,相互打了起来,想来定是叛军趁起造反,何不浑水摸鱼,捞得一把,这般空手而归,亏了本钱,向来都不是他的作风,于是又与众人商议,悄悄靠近,果真见城门大开,还有人喊着:“活找姓邹的娘们儿!”
石财主一听,心中哈哈大笑,果如所料,正欲起身出去,随着萧仁一行混入,却被贺满天伸手按住。
“石爷,还是先看看再说!”
石财主一想,不由邹起眉头,又自点头,轻声道:“那姓邹的丫头,看着温柔贤淑,其实机灵着呢,想要在她挥下起兵造反,定非易事!”
洛半生亦道:“正是,据说在一个月前,那邹军师平定大将率三千将士造反,又降服了南城数百武艺高强的作乱义士,想来是有点道行!”
“属下甘士仁,参见太子殿下,葛将军在南城召集义军,降服城将五千,听候太子殿下发落!”城中突然传来一将军朗声道,也不知道萧仁说了什么,只那惊讶道:“杀不如养,以末将之……是!”
石财主听得此言,信以为真,便道:“看来我等高看了那丫头,太子亲兵已尽数而入,咱们也赶快进去,不然关上城门,就不妙了!”谁知话未落音,那城门就咯咯隆隆地关上,“哐”得一声,紧紧锁住,又听城内门“咔咔”沉地之声。
石财主气得直骂娘,又是埋怨贺满天等人疑神疑鬼,优柔寡断,错失了良机,然而正在叫骂之时,突然听得“保护太子”喊叫,随之而来的声音,尽是短促在惊心刺心的惨叫声,石财主当场吓得一身冷汗,喃喃道:“这才是人死时发出的悲呼痛叫!”
贺满天摇头道:“奇怪,援兵已在一里外,为何迟迟未进呢?”他哪里知道,援兵一里外的山道之中,已遭百剑盟的百余人伏击,虽有三千人马,但都是些不会抛头颅,酒热血,但疏谋少略,又身无一技之长的乌合之众,比之百余身手不凡的江湖剑客,卵蛋酥丸,碾于石下,再者众将被两山剑客夹击于只能前后奔逃,却不能横阵列来的夹道之中,那真是前不敢前,退不能退,苦不堪言,转眼间已有百余将士死伤剑下,并有数不胜数的将士,被乱枪乱刀误伤致死,不死者也被逃亡者踩踏得死不完尸肢。
“黄金城上万将士,已潜伏在这鬼头岭之中,尔等胆敢冒然相犯,真是不知死活,只待本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让尔等死不葬身之地。”莫七见军心大乱,溃不成军,不须再斗,只需要疑兵相诈,即可降服这群贫生怕死的乌合之众,于是战在山头,大喝一声。
那五千将士,只不过几百人听得莫七所言,但都以为这鬼头岭中,真的伏军上万,而且个个本事了得,且还有弓弩相待,哪里敢再死拼,又因群乌合之众,由将军苗杞所领,而苗杞又是一个胆心如鼠,贪生怕死这辈,先是不战而屈服西夏国自称太子的萧仁,如此又本性复发,当即跪身下来,磕头求饶,真是兵雄雄一个,将雄雄一窝,反则反之,众兵随其下跪,求饶不已。莫七喝道:“邹军师早料尔等会冒犯而入,特令本将在此守候,尔等如邹军师所料,必然受诏归降,于是特军令一封!”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帕,装模作样地念道:“将帅之兵,生死为大,无生之欲,无胜之望,死乃鬼雄,降则俊杰之士,众将士铮铮铁汉,只能一战再战,不可一降再降,本帅令尔等,弑帅而正,重立新主,投韩将军,再立战功!”
那苗杞听令之后,吓得尿了一裤子,只觉身子一轻,被身边副帅,以及众将提起,乱刀砍死,自不用说,那副帅起再跪莫七,郑重道:“多谢邹军师不杀之恩,我等这便投韩将军而去……起!”
百剑盟众,见五千将士,转向而去,不由放声大笑,都道莫七足智多谋,令人拆服。莫七此一战,甚得人心,百余剑客,更是钦佩有加,于是惟命是从,不容二意。
黄金城中,也已大网硕收,将萧仁一干人等,困于瓮城之中。萧仁面如死灰一般,做梦也没想到身为一国太子,向来无往不利,如今裁倒在区区一城小将之手,但仍旧傲然而立,临危不惧。
二神医当然立即飞身下城,将曹、赵、甄三女子救下,且狠狠地扇了那萧太子两个闷响的耳光。萧仁硬死了这两个耳闷,如遭锤斧之击,险起立身不隐,头晕目眩,待耳目恢复如常之时,只觉眼下被遮,仔细一看,连忙用手向脸上摸去,却不知脸胖得像小儿肥臀一般,触手滚烫,忍不住张口大笑,可是他哪里叫得出来,两腮如鼓,挤得嘴巴都看不见了,他本像形英俊,貌胜艳姿女儿,变得这般模样,连一直跟随他的女子,也吓得一跳。
黄金城的将士,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邹军师站在城楼之上,远远看了一眼,心神不安,听到众将发笑,方转过身来,见到萧仁,也着实一惊,遂扬声道:“全部收监!”
众将领命,将那几百人,缴下兵器,沿着盾墙,押到狱所,然而这些人并未关押起来,而是推入巢坑之中,全部坑杀,只留下萧仁随身所带的十余人。萧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足亲信,残死在污泥巢坑之中,愤怒之情,可想而知!
“噗——”
只见得鲜血喷口而出,化成血雾,酒落一地,口流不畅,又众鼻腔涌出,狼狈不堪,堂堂一国太子,哪里受过这等屈侮,随手拔出狱兵之刀,引颈抹去,女子连忙出手,凭着一双肉掌,握住刀口,当即鲜血淋淋,她忍此巨痛,奔力一拧,将刀夺下,含泪道:“凡成大事者,有谁不是忍辱负重,太子岂可因此而短了英雄之气,轻易寻死!”
太子哪里说得出话,见女子双手鲜血淋淋,禁不住也落下泪来,遂又漠然而行,钻进牢房之中。直到半夜,也未见有一人前来过问,萧仁已是脸腮又紫又硬,女子不时用手帕蘸着窗外的雪水,为其擦拭干净。
女子默默守在其身侧,一言不发,她知道此时萧仁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话都不想听,让他活着,还不如一刀杀了他干净,若真有人砍他的手,他眼睛都不会再眨一下,正所未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正是夜深人静,女子昏昏欲睡之时,突觉脸上骚痒,竟是由人轻轻地抚摸,她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只有萧太子的双手能如此轻柔细腻,尽管这双手从来都没有摸过她,甚是从没有碰过她的手,但她心里一阵幸福,一阵痛苦,因为从来都没有颤抖过的双手,如今轻微地颤抖着,不多时双手轻轻拿开。她听得出萧太子轻轻站起来,走到牢门前,定是怔怔地站着,仰头看着沉郁的夜色。她微微睁开双眼,的确见到萧仁仰头向着苍天,只是那张脸胀得像个南瓜一般,像一颗毒瘤,压在她的心口。然而就在她想起身劝其休息之时,萧仁突然右手伸到嘴边,二子捻着一颗小丹丸。
女子惊骇不已,还未来得及尖叫,只见萧仁已将药丸塞到口中,微微突起的喉节,上下蠕动了两下,他人立时摇摇欲坠,双腿柔若无骨地软下去,膝未着地之时,人也重重摔倒在地,一动不动。女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泪水如泉一般涌出,低声抽泣着。她知道萧仁咽下的是鹤顶红,既便和随身解药,想要救活,也得看着上天面子,况且人已经倒下。
她也缓缓从腰间取出一小布疙瘩,从中剥出一粒药丸,缓缓地递在唇边,看着萧仁,缓缓张口,静静地咽下,一边爬向萧仁,只是她身子一僵,终瘫弱离萧仁一臂之外的草铺上。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睁开眼睛,从新来到这个世上。
第七十章:起死回生
“有人不想让你死,老头子就得让你活!”梁药师话未说完,苍白翁便将他人撞到一边,端着铜碗,拿着铜勺,舀了一勺汤,递向女子嘴边,女子下意思地张开依旧发乌的双唇,吞下比**还苦的汤药,不禁皱起眉头。她已见识过这两个老翁的本事,知二人就是传说中的神医,想到他们能解鹤顶红的毒,知传言非虚,每次正要发问,苍白翁笑盈盈递来一勺汤药,灌到她口中,平生之中,唯有此次,受人惜心爱护一般,神情有些恍惚。
梁药师在一旁十分不乐道:“人是我救活的,偏偏又让你这老白鬼给抢了头功,哼!真是气煞我也!”
女子趁着苍白翁驳斥梁药师,忙问:“我在哪里,太子在哪里?是谁不让我死!”
二人闻言喜道:“这小丫能开口说话了!”苍白翁手舞足蹈地又蹦又跳,像一个顽童一样,说他老,他看来像一个三十出头的书生,说他年轻,他偏偏嗓音苍老,此时又跳得像个孩子,真是不伦不类,不小心又把药法给洒了出来,溅落到女子脸上。梁药师趁机一肩撞去,苍白翁一不留神,飞出丈外。梁药师一见,也哈哈笑了起来。苍白翁微怒,脸赤如霞,扑向梁药师,二人立即扭作一团,又打又骂,全然不去理会女子,女子甚觉突兀,见四下阵设古朴,且房间宽大,突然想到那藏宝图,暗想此处就是石佛庙,那秘道就在佛堂之中,离此只有一墙之隔,然而想到萧太子已死,纵有金银成山,珠玉填海,又有何意义呢!
“萧公子醒了,萧公子醒了!”突然有一童子远远喊叫而来。二神医当即住手,挤身飞出屋子,来到佛堂之中,苍白翁拎起梁药师的药童,喝问:“什么时候醒的,可有异状!”
“师……”那童子扭头看着师父,显示乞求相救的神色,正欲叫师父,被苍白翁拎着身子,飞出石佛巷,直取无水堂而去,未到无水堂,见一群女婢,知是邹军师已在无水堂,连忙将药童放下,整整衣襟,一本正经地款款入院,正要向与莫七、金叶子并肩而立,守望着萧仁的邹军师一礼之时,肩头一沉,身子又是一轻,被梁药师撞到药房之中,弄得全身五彩药粉,气得奔出,指着作揖还身的梁药大骂一通。
邹军师笑道:“苍神医可是进入丹房的第一人。”
梁药师视丹房为身家性命,自设丹房以来,只允许药童入内,外人擅闯,一律处死,曾经城主张将军的儿子,任性偷入丹房,被碰巧回来的梁药师发现,一掌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