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三柄薄剑,飞鞘而出,上下三路,指着纸桶飞悬不止,只待陆青破纸而出,或者从纸桶上飞身出来时,一剑攻入,只有三尺之距,如被此剑出其不意地攻入,岂有不伤之理。
书生右手边那个画卷男子,提着一支毛笔,悠悠起身,向酒碗中蘸了笔,飞身向纸桶边,微笑道:“小可平生拙笔,请陆大侠漫漫欣赏,多多赐教!”突然手一扬,在纸卷上奋笔疾书,如痴如醉,时点时收,不时只听画桶中“噗”得一声,纸卷上已出点点乌黑,渐渐透出红色。
那持笔男子,笑道:“原来陆大侠有雅性与小可一起作画,亲笔指导,小可岂能失之交臂,上墨!”说着掌柜琴音突变,由方才小桥流水一般的悠扬,升为急浪淘沙的激昂,研台由柜台飞向持笔男子,男子随后一蘸,说了一声谢,随在纸桶上,银勾铁划地绘画起来。
一边静坐的康云,见此人所画,正是腊梅独芳图,运笔道劲有力,构图疏密有致,枝条穿插,富有韵味,具扬补之遗法,大有彦霖风骨,然而当他收笔之时,只听纸桶之中沉声闷喝,“啵”得一声,一杆长杆穿纸而出,直取持笔者喉际,然中间那柄薄剑,应声而至,与断头枪相撄,“嘤”得一声,弹到一侧,长枪也随声缩回。持笔先生身子悠悠后飘,还兴高采烈地笑道:“用枪画画,还是并生所见,陆大侠境界之高,令小可望尘莫及啊,佩服佩服。”
康云实在忍无可忍,喝道:“够了!你们放过他,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抚琴掌柜突然抬头,一脸微笑,弦音突变得如抑扬顿挫,给人有春风得意之感,只听他笑道:“康掌柜果然深明大义啊,老朽总把屠夫和杀人不眨眼的刀斧手混为一谈,原来并非如此。哈哈,本可放他一马,如今他杀了我们的人,所以要一命抵一命。”说着“噌”得一声,厅下三人齐身而立,各施所技,飞向纸桶,书生怀中飞出一册朱红色书本,持笔者手中毛笔,已染成血红,那剑客手中再多一长剑,齐向纸桶打去。
纸桶之中,陆青已是遍身血污,体无完肤,毫无反手之力,勉强招架,三人再行攻入,以逸待劳,以众敌寡,陆青成了瓮中之鳖,任其宰割。剑客从纸缝中看清陆青所在之时,微微一笑,长剑吐射而入,然而正此时,他人身子如遇微风一样,轻轻一颤,握剑之手,抖了一抖。“兵”得一声,长剑被荡飞,斜削右边书生,书生始料未及,眼见长剑,齐喉削来,慌忙之下,申出二指,平夹过去,然而二指刚抬到肩上,身子突然一僵,“噗”得一声,人头与二指斜飞出去。白衣持笔男子见势不妙,向毛笔脱手点出,借势退身回到桌子前,然而双足即将落地之时,嘴巴微微一张,双目透出无限的疑惑,然后轰隆一声,砸碎桌子。
抚琴掌柜早已惊疑万分,双目四扫,却未发现什么异象,但此时已然分心。陆青在纸桶中已见纸片飞切之势渐弱,趁机破纸而出,刚刚落地,已染成血色的长枪,直捣掌柜。掌柜连忙左手捧琴,右手拉弦,催动真气,与陆青长枪相抵,成拉弓射箭之势,那箭就是陆青的长枪。
陆青刚刚于纸桶之中,已是严重损耗,身上血伤,虽然是皮肉之伤,但也被那持笔男子以真心点动,创成内伤,气力已大不如初时,这时再与掌柜相抗,显得心馀,而力不足。掌柜已经觉察陆青势弱力虚,但刚刚以真气催动画卷和成百上千的纸片,也已耗去真气不少,若非如此,这一枪攻来,早被他弹出丈外。
“叮!”得一声脆响,掌柜“呃”得惊呼一声,人也退撞在身后木墙之上,轰隆一声,将木墙撞开,跌落在木墙后的帐方之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琴弦,竟然会断。就是那根弦从一侧齐根断后,即尔扫向自己胸堂,区区一根琴弦,并非刀剑,但夹有其内力,却胜于刀剑,然他眼疾手快,及时化解,仍旧未能完全躲开,被弦丝末端,扫入寸许,此时鲜血直流。待他欲要起身之时,陆青的长枪已抵在喉际。
陆青缓缓走近帐房,见小小帐房之中,捆绑着五六个人,都一脸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的一幕。一看就知,他们是这家酒店的掌柜、店小二、跑堂等人,陆青并不理会他们,沉声向假抚琴人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为何要苦苦相逼!”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必多问!琴棋书画剑五散人,已去四人,我活着又有何义,但我五散人只死于人手,从不自取轻生,要杀要剐,赶快动手。”抚琴人脖子一扬,闭目待死。
康云提刀走到陆青身后,脸上阴晴不定,手上长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见陆青周身全都伤口,仍旧在不定地流血,做一个屠夫,他知道人和猪都是一样的,无论有多么强壮,只要身上的热血流出过多,就会渐渐地失去任何反抗能力,然后就是死,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趁此时将陆青一刀砍死,他摇了摇头,突然目光坚毅,将长刀还入鞘中。走到陆青身侧,淡淡道:“五散人,又是石财主的人!”
第七章:六安始乱
抚琴人双眼一瞪道:“你们既然知是石财主,为何要枉费心机,走这趟子路呢,陆大侠,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子,身怀绝技,为何要为腐败无能的朝廷买命,既便你跑完这次差,回去还是一个门子,年奉不过十五两,石财主为人慷慨,行事大度,若跟着他,定能一展雄才。”
陆青沉吟半响,遂问:“石财主,为什么要苦苦追截康云,到底是为什么?”说罢突然又淡淡道:“我不该问这些,我只要把康云押到西宁,便可回去复命,我不杀你,请你回去转告石财主,只要我陆青不死,他休想得到康云。”
抚琴人哈哈一笑道:“陆大侠,你以为只有石财主想要康云吗?普天之下,无论朝野,都想康云,这怪不得别人,怪就怪康云杀了不死和尚莫振,怪就怪你接手了这趟差事。”
陆青听到莫振之名,惊疑十分,问道:“莫振,莫萧世家早已无存,莫振与萧礼齐坠山崖,岂有不死之理……”这时只觉背后刺痛,似被五爪所抓,立时全身虚脱,手脚瘫软,长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背后又是一阵剧烈撕痛,身子一轻,被人提着脊梁,甩飞出去,撞倒在墙角,定神望去,原来是小金刚手南宫少。此时南宫少已扣住康云,冷冷地笑道:“陆青,今天我南宫少要好好谢谢你,当时只砍下我一支手的不杀之恩。”
那抚琴人虽说只求一死,但有一线生机,岂可错过,当即点穴止血,抱琴走出,向南宫少谢道:“多谢南宫少侠救命之恩!”
南宫少淡淡道:“不必谢我,还是多谢石爷吧!”
抚琴人一脸愧色道:“石爷如今在六安城吗?”
南宫少冷哼一声道:“吴先生,你老糊涂了吗?你我怎么能乱加揣度石爷行踪呢?”
抚琴人身子微微一欠,神色稍显慌张,不再言语。
陆青南宫少大力金刚手,扣住脊梁,如此一甩,差点被捏断脊梁,痛出一身的汗水,浸在遍体伤口之中,刺痛难忍。抚琴人吴先生突然又道:“南宫少侠,说来十分奇怪,我等五人方才已困住这厮,突然之间,三位兄弟,被他神出鬼没的杀掉,令人匪夷所思,还请南宫少侠将这厮赏于老朽,以报兄弟之仇。”
南宫少若有所思,果然郎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吴先生能好好折磨一番,也替我南宫少一解断手之恨!”
那吴先生连声答应,便走向陆青,然而却不知这时南宫少,疾点康云穴道,运力于臂,一掌吐出,结结实实地打在吴先生背心,吴先生当场吐血飞出,跌扑倒地,挣扎地坐起身来,指着南宫少怒道:“南宫少,你……你好歹……”话未说完,便一命乌呼了。
南宫少一脸讥笑道:“让你活着,我南宫少岂无功劳。”说着便走到陆青身边,点出其周身大穴,又向康云一笑道:“康掌柜的,杀猪需要放血,如果用放血之法,用在人身上,如用杀猪一样!”突然狠狠向陆青冷笑道:“姓陆的,你就在这里等着血尽而亡吧,倘若有人救了你,向我寻仇,恭候大驾!”
说着便提着康云,从店后门离去。
二人离去片刻,突然从帐方中爬出一店小二,一边抖开身上的绳索,一边四处扫视,被一地的尸体,吓得魂不守舍,正欲从后门逃走,突听见账房里掌柜呜呜地叫着,这才回神想起其他人还在捆住,撑着胆子把掌柜等人解开,一边问道:“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
那掌柜吓得直哆嗦,颤声叫道:“报……报官啊!”
那店小二闻言,立刻精神一镇,连连称是,忙不迭地搬开门板,一遛烟跑到六安城衙门报案。衙门捕快头子乃一浓眉大眼,宽鼻阔口的高大威猛汉子,拉到命令之后,大喝道:“由我周捕头在六安城,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歹,真是岂有此理。”遂领队速至,进门见店中一片狼藉,粗口大骂,指着墙角仍旧睁着眼睛的陆青,骂道:“这厮可是匪贼同党!”
酒店上下人等,皆由五散人捆绑禁闭帐房,后见陆青持枪指着五散人,认为并非一伙,于是回道:“此人并非匪贼一伙,但却不知所系何人!”
高捕头骂道:“他娘的,我问你了吗?”一边骂一边走到陆青身边,喝道:“见到本官,怎么不跪下回话。”
陆青周身穴道皆被点中,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如何回话。高捕头以为陆青狂傲无礼,骂道:“但凡匪贼,俱是如此,他娘的,宁死不认罪。他娘的,老子要看看你是的骨头硬,还是老子手段硬!”说着便双手抓住陆青胸襟,提身而起,然仔细一瞧,发现陆青怀中鼓鼓一包东西,掏出一看,竟是几十两银子,还有一本通关文牒,打开一看,原来系江宁县衙的差役,暗忖道:“原来是都是官门中人,这岂不让我脸面丢大!”寻思一番,当即命道:“人命关天,不能儿戏,来人,将这厮带回衙门,听候审理。”
属下一老捕役,识得那衙门文牒,又见高捕头神色怪异,已知其意,遂将陆青带回衙门客厢。这高捕头虽非些微薄功夫,但晓知江湖之中,有认经点穴之道,便命郎中以针灸之法,为陆青解,并予疗伤治病,忙到傍晚,陆青才开口说话,向高捕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如今流犯康云,被贼人惊去。”
高捕头大声道:“陆兄弟不必担心,但凡六安城中,本差决不允许有人为非作歹,定会将贼人绳之于法。”
陆青暗自苦笑,知这高捕头只是平庸之辈,也不多言,只道自己需静心养伤,请求众人退去。待众人退去,陆青连忙忍痛起身,带上行李,提着长枪,悄悄遛出,来到四方客栈后门小巷,四处寻找任何蛛丝蚂迹,寻至一巷口处,见地上扔着一把刀鞘,正是康云所持得那柄刀,鞘口斜指深巷,陆青悄悄步入,见一边墙上,留有新砍的刀痕,心想定是康云留下的标记,于是顺路寻去。果然在巷尾有片荒宅之处,见到那柄长剑,落在门前。门上本已微尘满布,却仅有一掌印。陆青心想,必然在荒宅之中,如果二人走出,康云一定会再留一掌印,于是遛至后院墙,轻身而入,落地之时,只觉背后一阵剧痛,险些跌倒。仔细一听,院落之中,隐隐有人声。
“康掌柜,只要你告诉小弟不死和尚的秘密,小弟保证就此放过你,若等日后,小弟得了那莫家剑法中所藏的宝藏的,一定有康掌柜一半。”久久却无人回话,不时言辞变得激动凶狠:“姓康的,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法了吗?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次,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康云轻轻笑了一声道:“康某人,一生滴酒不粘,像你这样的小人,康某也不会舍命陪君子,不,陪小人才是。”
“你,好好好,那就让老子,给你点苦头偿偿。”
陆青闻声靠近,已知是南宫少和康云在破屋之中,此时南宫少要痛下毒手,心想:“我现在重伤在身,不能与之相斗。”这时听到康云痛吟一声,不免有些焦急,突然发现地上有几枚散落地泥土中的黑白棋子,心生一记,随后捡起几枚,躲在暗中,运力向破屋中掷出一枚。
“谁?”南宫少惊问一声,将门拉开,走到廊下,看看手中所夹的棋子,扬声道:“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还请显身相见。在下奉石财主之命,还请朋友行个方便。”
陆青见南宫少目光已斜向他处,再次出手,打向南宫少左眼。那南宫少亦是久经江湖,有些功夫,听风辨器,已知暗器来路,自以为棋子力道一般,不足为惧,顺手去夹,虽知眼见就要抓住,棋子突然加速而来,擦过双指,直打在眼角,险些击中眉头,南宫少被棋子打中,鲜血直流,感觉头晕目眩,只能靠一只眼辨物,觉得来者不善,不能恋战,先行开遛,于是道:“得罪了石财主,还望朋友好自为之。”说着闪身回廊一端,跃墙而出。
陆青一枚棋子点中,十分惊诧,但当务之急,就是带康云离开,不及多想,来到破屋,见康云手腕青肿,定是被南宫少捏断,于是道:“本差失职,令康掌柜受苦了。”
康云苦笑一声,道:“士能为知己者死,我这边苦算得了什么呢?”
陆青听康云之言,十分怪异,问道:“康掌柜,莫非甘为某人承受流刑之苦?”
康云闻言突然笑道:“陆大人,不知只负责把康某押送到西宁,不问他事吗?”
陆青点点头,将康云穴道解开,便带其离开荒宅,刚走到荒宅大门前,便有十数名捕快手持火矩,配刀而来,高捕头当先而立,朗声道:“陆兄弟如此不辞而别,太小瞧了兄弟我了?”
陆青大为奇怪,这高捕头如何得知自己到达这片荒宅。高捕头见陆青神色惊疑,笑道:“陆兄弟定是奇怪兄弟我如何找到这里,嘿嘿,刘大吩咐我等,要好好照看陆兄弟,并协助陆兄弟,捉回流犯康云,还请陆兄弟回衙门,当面向刘大人交待,也好让兄弟我开脱啊。”
陆青只道这高捕头,乃贪图功名之人,并未多想,笑道:“多谢高捕头关照,小弟感恩不尽,只小弟小小一个解差,连驿馆尚不能入住,何德何能面谒县令大人。”
高捕头哈哈一笑道:“公门之人,同食奉碌,依律行事,岂可自贱身份,请!”
陆青闻言,觉高捕头甚是爽快,于是应允,一同前往。
康云轻声叹道:“那吴先生所言果然不假。”
陆青闻言一凛,心想吴先生说过无论朝野,人人都想得到康云,难道这刘大人,亦是因得知流犯乃是康云,才要自降身份,召见他一个小小门子,想到此处,不禁警惕三分。
第八章:官贼一窝
陆、康二人随高捕头一干人等,同去了六安城衙门,这片荒宅大门畅开,突然一人影,从院中闪出,闪眼间已没入深巷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然此人去后,院中突然多出七八人,好像从天而降。院落之中,四角各立一名配剑的黑衣蒙面人,院中间对立二人,其中一人正是独手南宫少,其面前所立人,身高背宽,黑袍一身,洁白的腰带,极为显然,头顶着斗蓬。
南宫少欠身道:“小人怕守城官兵发现,就想躲到此处,待天黑再将康云押回,却被人抢走。”
斗蓬人淡淡道:“你是在哪里被打伤的。”
南宫少想了想,指着当时所站的地方,并走过去,如初所站。
斗蓬人突然腾身跃到院中古槐后的墙上,又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