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人淡淡道:“这里有谁不知道你小子叫陆青,前徐州通判陆长雄的儿子。你若不是陆青,你刚入林,我就把你的头给扭下来了。还有你说话的份儿!姓莫的,难道你还要假装不认识他吗?”
陆青被这番话,说得又惊又疑,这些人都认识我,为何我一个也不认识,重来都没见过。只见和尚将竹杆插在雪地中,将搭连取下,铺放在雪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下,淡淡道:“既然诸位不信贫僧,贫僧也无言以对,十年前的承诺,我一一兑现,还望陆小施主,不要向外人提及才好!”说罢,从搭连布袋中,取出一枯黄,且有些发黑的卷轴,抬手掷给九人,九人连忙各持守势,瞎眼老人,运气平手,那卷轴置在当空,另一独眼老人,接着一计弹指,第三个独眼老人,错步上来,以气御卷,同第一个独眼老人,拉开卷轴,这卷轴卷起有二尺长,展开宽及七尺,九人揍到近前,聚精会神地阅览着,陆青只瞧得九人看入众目放光,似乎看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佳章一般,然回身一看,哪里还有那和尚的踪影,不禁失口叫道:“大师?”
九人正看得血气澎湃,听到陆惊声喊叫,连忙落卷看去,和尚不知所踪,独眼老人立即收卷,递于二独腿老人保管,淡淡道:“姓莫果然没有食言,确是把藏……”说到这里眯眼瞟了一下正在四处张望的陆青,才改口道:“东西已经如约而至,咱们与姓莫的前仇旧怨,就一笔勾销了,想必是那姓莫的,怕咱们出尔反尔,嘿嘿,也太小瞧人了。”
陆青正为和尚近身畔,却能毫无察觉地消失不见惊讶,就听一老人咳着嗓子道:“你小子在找谁啊,若是找康云,那就别费功夫了!”
陆青皱眉问道:“为何白费功夫,此话怎讲,还请前辈见告!”
铁爪老人嘲笑道:“人是你手中的犯人,你却不知道其中内情,真是可笑。看来江湖人的命,真不是当官的料。”
正说着,听到林外有人喊叫:“你是何人,给我站住!”
陆青一听是莫七的声音,突然心中一喜,于是忙不迭地飞身而去。九老人相顾吃惊,忙也随去,只是他们武功强于陆青太多,转眼间已与陆青并肩而行,大剑老人拎着陆青又肩,大剑捣地,煞时间,已到林外。只见雪地里,立着两女子,正是田英儿和余君影,二人正望着一山谷,众人望去,只见二人急疾而行,似乎在一追一赶。独眼老人忙道:“快追上去,帮姓莫的脱身!”
八卦锤老人拦住道:“这小子怎么办?”
“谅他跑不掉,先不管!”
说着九入下陆青,飞奔而去,陆青站起身来,九人已如九黑点,射入深谷,于是忙奔到二位姑娘身前,一揖道:“二位姑娘,让我好找!英儿姑娘,好些了吗?”
英儿受了那般苦楚,满心的委屈,被心意男子一问,天大的气也会消尽,但仍旧有些气虚,轻声道:“多谢……”
“哼,不劳陆大官人操心!怎么不去照顾你家娘子啊,刚才你丈母娘又进城了,还驾着一辆大车,保不定给你们采办喜礼呢,赶紧回去吧。”余君影冷言冷语道。
第四十五章:南城之变
陆青见田英儿本是红扑扑的脸,变得如纸苍白,心下怜悯,怎会和余君影一般见识,向英儿姑娘道:“请英儿姑娘回城休养。”
英儿心下也暗自后悔,本来是要侍随于他左右,而自己又中道反悔,难道自己就这般小心眼,无论他今后与谁成为眷侣,只要他能安度一生,便也是自己的福份了。可是想到自己孤苦一个,不由地伤心起来,就此次中了那苍白翁的毒,自己却不能自保,若余君影,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陆青见田英儿默默流泪,心中作难,又向余君影道:“还望余姑娘大人不让小人过,带英儿姑娘回城吧!”
余君影冷道:“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去的,日夜都有人当贼一样监视着,本姑娘可再也不去了。你若想去,你自己去,哦,对了,英儿姑娘,你若想同陆大官人一起回去,你就跟他回去吧,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多陪。”
田英儿闻言,忙劝道:“余姑娘,你要到哪里,你我都是孤身一人,情同姐妹,为何要单独离去。”
余君影听得田英儿说她“孤身一人”,突生寥落之感,叹了一口气道:“我若像妹子一样,该多好,虽然孤身一人,但终究无仇无恨,了无牵挂,只需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生归处就足矣,可是我还有家仇未报,虽有弟弟,但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无时无刻不让人牵肠挂肚,若是换了你,你也会如此。”
田英儿一时间又想到陆青说大仇未报,于男女私情,全然不放在心上,不由地又暗自伤怀,天不厚爱,造化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余君影。三人杵在雪中,都陷入沉思。陆青必竟还是担忧田英儿的身体,柔声道:“二位姑娘,雪里冷,还是找个避风取暖的地方吧!”
余君影突然轻笑一声道:“本以借康云一案,可暗中追查大仇人是谁,岂不知到头不,竟是一场空。既然陆大官人不必去押送康云到西宁,我也没必要再跟下去,就此告辞了,请二位回城吧,若是有缘,后会有期!”
田英儿见余君影到底还是要走,油生一种离别之伤,连忙道:“姐姐,你这一走,我如何向莫公子交待!”
余君影闻言又羞又气,嗔道:“这有什么好交待的,我与他有何干系,又如何让妹子为难了,万不可胡说!”
田英儿鼓主勇气,道:“难道你看不出莫公子对姐姐……甚好!”言语吞吞吐吐,自己也已羞红,故意不去看陆青。而余君影更是羞涩难当,指着陆青,喝道:“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陆青已明白余君影又有留下之意,连忙借此机闪身走开,这样以来余君影必然会带着英儿回城,于是顺着山谷而下。只是那十一人来去轻身,踏雪无痕,也不知去往何处,然此山谷也甚是奇怪,两侧山峦起伏,开成了蜿蜒数里的谷道,谷道几经转折竟然到了黄金城城南的城下城,城下城依黄金城而建,三面并无城廊,城中心有一南北大道,宽阁平坦,六车并驾,也绰绰有余,北接黄金城北中心门,南端有一巨石座镇,十分气派,巨石之上,千疮百孔,坑坑洞洞,虽然在曝天飞雪之中,却落雪不亲,此时还冒着蒸汽,十分怪异。巨石周围,立着许多城中是姓,个个狐疑地看着陆青,一双手环藏于袖筒里的老丈,上前问道:“年轻人从哪里来,往何处去啊?”
陆青一揖,微笑道:“晚辈是从北城来的,顺着山谷寻找一位朋……”
话未说完,就听到老丈身后的年轻汉子竖眉怒道:“又是从北城来的,北城来的,我南城一定要接纳吗?此处没有你要找的人,赶紧离开!”
陆青一看众人都是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时不时地望过来,看来是不希望有外人相扰,然这汉子说“又是从北城来的”,想必今天不只是他一人前来,那前者又是谁,以莫七的性格,若是发现所追之人潜入此城,必然不故一切地闯入,或许正是如此,才有这些人在这里候着,以防更多外来人入内。
老丈又意味深长地说:“此城从不由此门接纳客人,年轻人若真想入此城,俺们也不是不欢迎,请从北城入,大家都能放心,这才好相处。”
陆青笑道:“多谢老丈赐告,晚辈也不是非得进城,只是想打听一下,方才是否有一位与年轻公子路过此地。”
那年轻汉子,神情更加愤怒,正要开口喝责,突听城内有人叫道:“抓住了!”
“绑上去!”
“立铁杵!”
“立铁杵!”
“绑!”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喊叫,只见一壮汉从大门侧打铁铺里走出双手握着一根近丈长,与他手臂一样粗细的铁丈,腾身上了两丈多高的巨石,呼喝一声,将铁丈立起,插在巨石之上,忽有见三人飞身上了巨石,中间那人嘴角含血,全身上下被满握粗绳,从脚到肩,结结实实地捆住,被三人快速背北向南地捆在铁丈上,上不着三,下不挨地,如此束缚,纵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逃脱,此人见到陆青,嘿嘿一笑,正是莫七。陆青见此,不由大惊,忙欲上去。却听莫七道:“喂,朋友,你是哪路来的。怎么也在这冰天雪里,到处乱跑,快些回去,别前脚踏进此城,后脚就被人捆了。”
陆青一听,已知莫七再给自己传话,心想看看再说,见机行事,若是他们知道我俩是同行,那必然连我也捉住,那时任由他们宰割,恐怕无人相救,于是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是寻一位朋友,想问问是不是从这里经过。”
莫七笑道:“这里没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应该在北城里面!”
陆青寻思看来只要到北城找城主,才能救莫七快些脱身,心中已有对策,准备沿着城边到北城。
那铁铺的壮汉,见莫七仍旧含笑乱语,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于是狠狠冲着腹部给了一拳。莫七竟没留心此人会突然出手,生生吃了这一拳,被打得口吐鲜血。老丈抬手示意三人下来,对莫七道:“客人贵姓大名?”
那年轻汉子,见陆青还立在门前不走,于是怒喝道:“你怎么还不走开!待会儿吓破了你的胆!”
陆青见这汉子甚凶,心中有气,想来此地藏龙卧虎,奇人异士人众多,不能妄动,于是冷道:“城门之外,不予你管!”
那汉子忍着气,点了点头,竟然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不再言语。
石上莫七这时方道:“我可以说话了吗?”说罢见老丈抬眉微笑一下,继续道:“在下姓莫,单名一个七字,莫等闲的莫,七八九的七,嘿嘿,你们是准备杀了我,给我立牌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老丈亦嘿嘿笑了一声道:“既然客人提出立碑,那就立碑,这个好说!我来问你,你为何要闯入城中,不听劝告!”
莫七吐了一口血,郑色道:“在下坐的正,行得端,进入贵城,只为追赶一位故人,又不是与贵城为敌的,而这位故人,恐怕不想见到在下,故意躲避,在下怕找到他的机会稍纵即逝,不容耽搁,所以就只身闯入,可恨之极,贵城偏偏要将我当贼给拿了。”
老丈轻笑道:“你是想来个先斩后奏!”
“情出紧急,在下并未想那么多!”莫七摇头道。
老丈突然变脸大怒道:“一派胡言,全城的人都看到,是你一人不听劝阻,大胆闯入,在你进入之前,别无他人进出,你还说来寻一位故人,在这城下城中的人,都是无亲无故而来,自进了城下城,就永生不出城,死也要葬在城中,这是本城得以生存数百年的原因所在。”老丈越说越激动,话到最后,眼睛布满血丝,焕发红光。此时,巨石之下的男男女女,都神情凝重地望着莫七,停下手中的活计。老丈又突然淡淡道:“来了城下城,就都是一次重生,什么恩怨情仇,由此化为乌有。你来城下城,是何目的,如若不说,等同本城之敌,必以你血肉祭石。”
“早跟他说了,不要进去,他非进去!”
陆青正因老人那番话大为感叹之时,突听身后有老人哀声叹气地说话,着实一惊,回身一看,正是那九位老人。城门内的人见到九位残疾老人,突然平地冒出,十分惊讶,已有数人手中已多出利器,有临敌对阵的戒备之心。
“各位前辈,那位大师可是姓莫名振!”陆青轻声问道,然竟无人回话,扭头一看,九位老人,突然之间,就无影无踪,转回脸去,看城中人都望向这边,然而巨石之上,哪里还有莫七的影子,连那丈长的铁杵,也不知何处。
“啊,人不见了!”这时才有人大声呼叫。
老丈双掌紧握,径真走向城内,一边道:“速报北城,南城有贼!”
第四十六章:分头行事
莫七当时与陆青分头行事,凭着自己轻功了得,在雪上疾驰,寻得一高坡环顾周,见四野茫茫白雪,峦岭起伏,绵延天际,哪里有二姑娘的身影,心想梁药师当时气愤,所说药理自然不假,那田英儿自然并无大碍,可是余君影是不知内情,定会找一隐身之所,为田英儿借以内功疗毒,一番细察之下,果见一处峡谷,于是发足奔过去。这条峡谷只有一射之短,像是人工开凿山洞时,由于土石不坚,坍塌下来的,年久风化,才开成一两壁斜依,顶开一线天,谷地宽可行车的险峻峡道,进入峡谷一看,原来谷底两壁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口,看来果然是人工开凿的,每一洞口还有铭文,或银勾铁划,或弯如蚓爬,不知何意,莫七悄无声息地探寻诸洞。每洞深不足两丈,洞内空无一路,只有些碎石于地,石壁上或有插木小同,但都已塞满蜘蛛网,这里干躁但却温和,与峡谷外的茫茫雪野,恍然隔世。方走到峡谷中道,就听得有人声,且是女子声音,如此人迹罕至之地,岂能还有别人。莫七,探明所在,闪身立在洞口,吓一吓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年少姑娘,谁知洞口一立,哈哈笑着,却又嘎然而止,接着是两女子惊之声。印入他眼帘的是一女子白皙柔美的玉体,正是田英儿,本该就此躲开,听到二女子惊叫,自己却又羞又慌,不知所措。
余君影当即立断,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奋力一掷,将莫七打翻在地,又飞身上来,一边骂着淫贼坏蛋,一边猛踢狠踹,莫七自知失礼,得罪了女儿家,滚离洞口,任由余君影痛打狠骂,然余君影愤怒十分,岂有作腔作势,每一脚又是十足的内家功夫,想来莫七定不会白白吃他毒打,定会抵御躲避,渐渐发觉自己每一脚都踹到实处,而莫七嘴边全是血,翻身之际,双掌摊开,摇不立荷,意在救余君影住手,但却说不出话来。
余君影也不料将他打成重伤,但心是实在有气,于是继续以力踢踹,并不发功。这时田英儿已整装走出洞口,脸色血红,见莫七被打得口吐鲜血,在地上翻来滚去,甚是狼狈,忙阻道:“姐姐还是放过莫公子,想来莫公子也是无心的,地上尖石甚多,若是伤了脸面,日后如何出去见人!”
余君影觉得甚是解恨,气喘吁吁道:“今天算是便宜你了,若无英儿妹子说情,必然先挖了你的眼睛,再作了你!”
莫七勉强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白净的衣服,滚得脏污不堪,甚是难看,也顾不得那么多,用袖子一抹脸上的血污,向二女子道:“我与陆兄弟出城寻找二位姑娘而来的,我寻到这峡谷,听得二位姑娘在洞内说话,也全然不知情啊,谁知你们在换衣服!”
余君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这大冷天的,我们在这荒山野岭里,换什么衣服,真是人头猪脑。”
田英儿知陆青与他一起出城寻找,那必然是分头行事的,不如快些出去,免得陆青焦急,于是向莫七一礼道:“余姐姐用针疗法,为我疗毒呢,的确十分起效,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请莫公子无须担心,并转告陆大侠,请他……安心!”
莫七若有所思道:“陆兄告诫小可,见到二位姑娘,勿必劝回去,这天寒地冷,恐二位姑娘要挨冻受苦,且此岭前一挨,后不着店,想要找个借宿打尖的地方都难,若是赶路,总得准备些行李啊,请二位姑娘随我去一见陆兄!”
余君影不知田英儿因何冷漠于陆青,以为是因曹飞燕而起,而今陆青又出城来寻找田英儿,可见男人都是花心,正要冷言相斥,然田英儿却一口答应道:“那就此刻出去,再见一面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