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你很想知道?”
杨镖点点头,道:“至少,你应该告诉我。”
那人道:“有时候,还是不要问一个人的姓名为好。”
杨镖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那人道:“因为朋友越多,麻烦也越大。”
杨镖道:“人,若是没有朋友,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人道:“有酒就够了。”
杨镖道:“那怎么行,还少一样东西。”
那人道:“什么东西?”
杨镖道:“银子。”
他又道:“没有了银子,怎么买酒喝?”
那人道:“你看看那只烤鸡,都快烧焦了,你还不把它取下来?”
杨镖猛然道:“哎呀,我的烤鸡。”
说罢,他将剑拔出,把烤鸡一切成两半,道:“来,尝尝。”
那人接过,扯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道:“味道还不错。”
杨镖道:“可必起杭州城里的,就逊色了很多。”
那人道:“来,喝酒。”
杨镖道:“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那人缓缓地道:“钩命猎手----独孤云。”
杨镖道:“你的名字很特别,你杀了很多人?”
独孤云道:“我只是在做一件事?”
杨镖道:“哦?什么事?”
独孤云道:“盘龙剑。”
杨镖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独孤云道:“那件事,看起来很蹊跷。”
杨镖道:“你觉得。。。”
独孤云道:“我觉得跟天灵山庄有关。”
杨镖道:“你说是居鹰盗走了盘龙剑?”
独孤云喝了一口酒,道:“我这只是猜测,不过,居鹰肯定跟这件事有关。”
杨镖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居鹰是否就在天灵山庄里?”
独孤云道:“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
杨镖道:“当然,只是。。。。”
独孤云道:“只是什么?”
杨镖道:“我认为,他很可能去了一个地方。”
独孤云道:“什么地方?”
杨镖道:“这个嘛。。。。”
独孤云急了,道:“你怎么不说,他去了什么地方?”
杨镖道:“龙稹湖。”
独孤云道:“你这么肯定?”
杨镖道:“如果不是,那么他肯定在庄内。”
独孤云道:“一切,只有等到三天后才能知道。”
杨镖道:“你真的要去醉花楼?”
独孤云道:“去,一定要去。”
杨镖道:“那,你相信她们所说的话?”
独孤云道:“信或不信,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就像人,总是要死的。”
XXXX
三日之后,傍晚。
醉花楼,一间妓院,一间再也普通不过的妓院。
这时,走进一个黑衣汉子,他的脸阴沉,手中的剑一直放在衣服里。
几个女子见来了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忙道:“大爷,里面请,里面请。”
那汉子没有说话。
因为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地方。
他找了地方,坐下,马上就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年轻女子道:“这位爷,您看中了哪位姑娘?”
黑衣汉子道:“我来找人。”
年轻女子柔声道:“那,您找谁呀?”
黑衣汉子道:“两个女人。”
年轻女子笑道:“这位爷,您真会说笑,我们这儿全都是女孩子,您还是告诉我,看中哪位,我帮你挑。”
黑衣汉子冷冷地道:“少废话,不然我让这里一个人都不留。”
年轻女子道:“大爷,我这可要做生意啊,您就。。。。”
黑衣汉子道:“怎么,还要我给银子不成?”
年轻女子道:“我哪里敢呀?”
她道:“今天,确实实来了两个女子,她们也说找人。”
黑衣汉子道:“她们在什么地方?”
年轻女子道:“她们在楼上,要不您上去看看。”
黑衣汉子轻轻一跃,便到了楼上。
只见早有两名女子在那儿等他。那汉子上前,道:“二位久等了,我来迟了。”
那女子笑了笑,道:“刚才你为什么不直接上来?”
那汉子道:“因为我不想来这种地方,我从来不对这种地方的女人感兴趣。”
他又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女子道:“其实,居鹰一直在天灵山庄里。”
他道:“我早就知道,他已有所准备。”
女子道:“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他道:“什么秘密?”
那女拿出三封信,对那汉子道:“你进到天灵山庄里,杀居鹰,还需要这三封信。”
黑衣汉子将信收下,那女子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道:“二位既然也想为武林除害,那就请委屈下二位。”
女子道:“阁下放心,只要杀了居鹰,那就是为武林做了一件好事。”
黑衣汉子突然觉得有人暗中偷听他们的对话,但他心里却知道了怎样做。
他道:“二位姑娘,在下还有事要去办,先告辞。”
待黑衣汉子离去,一个女子道:“夫人,咱们真的要帮他吗?”
另一个女子道:“到时候就都知道了。”
XXX
天空满是碎云,半圆的月亮时隐时现。
城里一片寂静。
远方,一只鸟在怪声地叫着。
夜,显得十分幽静。
但这样的夜,却越发让人感到寒冷。
第八章 白袍书生
冬天,
冬天终于来了。
但人们似乎已习惯了这四季更替的规律,不再感到意外和惊喜。
XXX
一个人,
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人,走在这苍茫的大地上。
他很疲惫。
因为他已经走了很多天的路。
他似乎感觉到了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头,道:“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XXX
正是初冬季节,一层薄薄的白雪,已覆盖在这广阔的荒原上,闪烁着银光。
冬季,有着脱俗的美,那茫茫的天,地,一切景物都是白色的。
多美啊。
XXX
冬天来了,
人却又老了一岁,多了几分沧桑。
一个小镇子上,还是那么地多人。
这个镇子没有名字,
只是过路的人多了,慢慢兴旺起来的。
在镇上的一家酒铺里,坐着两个黄衣汉子,一胖,一瘦。
他们边喝酒,边吃肉,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而酒铺内并无其他人。
很显然,这两个人已将这家酒铺包下。
那胖子吃着吃着,道:“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啊。”
他对那瘦子道:“喂,多吃点,等一下就没得吃了。”
那瘦子走到门边,道:“他们还没到,咱们急什么?”
他又道:“瞧你那样。”
胖子嚷道:“我怎么了,你说。”
瘦子道:“行了,行了,别烦我。”
胖子一瞪眼,道:“我说你这人,算了,算了,我不说了。”
瘦子有些埋怨,道:“你看,下着么大的雪,不知道叫咱们来这是。。。”
此时,胖子又倒了一杯酒,猛地灌入喉里,道:“好酒,好酒啊。”
瘦子道:“我和你说话,你却喝酒?”
胖子又嚷道:“哎,你别管那么多,反正有钱赚,咱就只管赚,是不是?”
瘦子想了想,道:“对,别别管那么多。”
他拿起个酒坛子,道:“来,喝酒。”
那胖子看着他,傻笑道:“唉哟,你行不行啊?”
瘦子道:“笑什么?”
胖子道:“没什么,来,再个我满上一杯。”
瘦子将酒杯拿起,道:“干了。”
胖子也站起来,道:“我也干了。”
他抬起头,将酒一饮而尽。
二人你一句,我一语,喝着喝着,竟醉了过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
十几匹快马已停在酒铺前,马上一个黄衣汉子道:“万爷,就是这里。”
那人朝里面看了看,道:“他们两个呢?”
其余的汉子都不敢说话。
他摆了摆手,道:“你们先把箱子抬进去。”
只见在那些马匹之后,还有三辆马车。
那些汉子吃力地将箱子从马车里搬到酒铺里,他们的手已被风雪冻得红肿,但他们却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他们将这些箱子搬进酒铺里又是为了什么?
而这一切,
都要从一件事说起。
XXX
金刀门,
江湖上有名的一个恶门派。
但,暗地里,他们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开妓院,开赌坊,甚至抢掠一些有姿色的女子。
而金刀门的门主,便是江湖上久已闻名的千面毒刀,
万魁。
他早年在积累势力的时候,收了两个义子。
他们也是横行江湖多年,无恶不做的金刀双煞。
一个叫罗痛,一个叫罗猛。
这二人的武功极高,甚至在万魁之上。
而万魁,表面上看是一个正人君子,其实,他是一个更恶毒的人。
他不好女人,不好酒,但偏偏喜爱金子。
他认为,只要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何况女人。
在他看来,钱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所以,他不肯放过任何跟钱有关的事情。
一日,他收到了这样的一封信:无双堂,愿与老弟共谋金子,居鹰。”
万魁看后,大笑道:“这老家伙,要是得了金子,哪里还有我的份?”
随后,他召集了罗通,罗猛,道:“快,按照这上面所说的,现在马上去劫金子。”
罗通道:“那天灵山庄的人怎么办?”
万魁冷笑道:“管他呢,咱们先下手,拿了金子再说。”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咱们的速度一定要快。”
于是,前面的那一幕便出现了。
六个箱子已经被搬到酒铺里。
这时,万魁走了进来,道:“你们的给我看好这些箱子,否则要你们的脑袋。”
他在里面镀了镀步,道:“我去天灵山庄一趟,快,备马。”
罗通道:“万爷,您一个人去?”
万魁道:“我会说清楚的,你们等到天黑后,就运回去。”
罗通道:“万爷放心,我们一定照办。”
万魁又大笑起来,道:“居鹰啊,哼,你怎么也想不到这些金子在我这。”
XXX
这样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早晨起来,冬雾迷漫,令人神往。
雾散之后,那青松的针叶上,凝着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朵无比洁白的秋菊。
灌木丛都变成了洁白的珊瑚从,千姿百态,令人扑朔迷离。
而冬天,像是一位美丽的公主,高贵而矜持。
一个人,
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人,
他依然独行着。
风雪扑面吹来,他的头却没低下。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好像无论任何困难都压不倒他,包括死亡。
天气依旧寒冷,
但,他的血却是温暖的。
而他的肉更是诱人的。
因为,它们已经盯上他。
几匹野狼虎视耽耽地盯着他。
它们已经认为他是此刻最美的食物。
在风雪中,不仅是人,连狼都感觉到了生存的威胁。
那汉子却丝毫不在意,
难道他已经习惯?
习惯这流浪,无依无靠的日子?
不,
他连人都不怕,何惧这曲曲野狼。
为什么?
因为人的心比狼还要毒。
他虽以知道野狼已盯上自己,但,他的步伐一点儿也没有加快。
还是那么地迟缓,沉重。
前方,
就在前方,
一个小亭,
这是专门给过路的人,累了休息的地方。
那汉子似乎也看见了那亭子,
他走了过去,想休息一下。
却发现亭子后的树林里,有股烟冒出。
此刻,他感到很是奇怪。
于是,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发现里面有一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似乎也看见了他,道:“阁下是。。。”
那汉子将衣服收紧了些,他走到白衣人的身旁,道:“我是一个过路的人,来这里歇歇脚。”
白衣人在烤火,他拿树枝的手像是被冻僵了一样,白里透着乌紫。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冻得浑身发抖。
那汉子见他这般模样,忙道:“你想必是冷了。”
说罢,他忙脱下身上的一件衣服,给那白衣人披上。
那白衣人缩紧了身子,道:“你不觉得冷?”
汉子道:“不冷。”
白衣人道:“那你有没有见过死人?”
汉子道:“阁下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白衣人突然起身,朝那汉子的腹部就是一剑。
那汉子早有提防,他一跃到亭子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白衣人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去问阎王吧。”
说罢,白衣人剑锋一闪,身形凌空,直刺汉子的头颅。
那汉子头一偏,将手朝剑击去,只见一道金属的亮光闪过,刹时,剑竟为折断。
而那汉子的手却毫无异样,
白衣人大惊,道:“你的手。。。。手。”
他朝地上一滚,想捡起那把宝剑。
可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因为他的胸膛里又多了一把剑。
鲜血流到地上,与雪融合在一起。
那汉子站在死尸面前,道:“你本可以杀我,可惜你出手还不够快。”
雪依旧下着,
更密,更猛烈。
他没走,
他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他终究不知道。
因为他只得了一封信,
信上这样写着:白枫。
他想:难道这个人就是白枫?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看到过。
血越流越多,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他知道:有一种东西就要来了。
到时侯,如果他不走,说不定很快就要成为一堆白骨。
因为,它们已经来了。
几只野狼循着血腥味,已经来到了跟前。
七米,
只有七米。
不长,但也不短。
很显然,一具死尸早已足够填饱了它们的肚子。
此时,那汉子却有些可怜那白衣人,
但,
他面对的是几只野狼,几只几天没有进食的野狼。
他,不会怕。
可他纵然武艺高强,但也不想留下残疾。
不过,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残废人。
狼靠得越来越近,
他纵身一跃,已在一棵松柏之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现在,他至少是安全的。
几只野狼在树下,绕来绕去,似乎这个人比那具死尸还有吸引力。
不过,它们还是放弃了。
那人喃喃地道:“看来,狼的选择比人要明智的多。”
这时,雪越下越大。
汉子知道这样下去,他必定冻死。
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XXX
雪花,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银灰色的天空悠悠地飘下,像满天白色的蝴蝶在迎风起舞。
雪花密密的飘着。
在雪中,两个人在行走着,
一个老者,一个童子。
雪花不停地拍打着两个人的脸。
那童子走得甚是轻松,早已把那老者甩在了后面。
那童子走着走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竟不走了。
雪继续下着,
雪花落在树上,给冬青树和松柏披上了一件件洁白的绒衣。
那老者吃力地在雪中行走着,
当他来到那童子的身边时,发现他痴痴地站在雪地里。
老者觉得很是奇怪,上前道:“孩儿,孩儿。”
那童子似乎没听到,竟没有回答。
老者生气了,又喊了几声,那童子才发现他已到跟前,低下头,忙道:“师傅。”
老者抚去童子头上的雪花,轻轻地道:“你在看什么?”
童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出来,他很天真。
他抬起头,道:“师傅,您看,多美的雪人。”
那老者亦抬起头,只见一棵松柏上,竟真有个人,有个雪人。
童子满心欢喜,正要走上前。
老者道:“慢。”
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似血一般地红,只是被冰雪盖住。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孩儿,回去,快回去。”
那童子有些不舍,却又不敢不听话。
突然,
一身巨响,松柏上的雪人径直落入地面。
老者上前,竟是一个人。
不过,
又不是雪人。
是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快要死的人。
那童子早已被吓坏了,脚一直的发抖。
老者将那人身上的雪花清理干净,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树上?”
那人的声音很微弱,他道:“我。。。。我。。。”
风雪越下越大,老者道:“孩儿,快,咱们回去。”
很快,三人的背影已被这漫天的风雪吞没。
XXX
山,
茫茫的群山,都堆积着很厚的雪块。
那情景真美。
那一片片清白的的光彩,却足够使人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冰冷,空旷和纯洁。
风,
依旧刮得很紧。
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人,
又何尝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