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你应该是来占位置,我们公司那边的餐厅也是这样。」融融笑著退开一些,让服务生放下冰开水、湿巾和菜单。「不过,还好你占到的是这种玻璃橱窗边的位置,从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到你,否则,我也不可能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特意挑这个位置的。」说著,他把菜单递给她。「我们先点餐吧!」
一般上班族的中餐大都不会太讲究,不是买便当,就是自助餐、简餐、客饭之类的,而且多半都会吃得比较快,这样还可以顺便去逛逛街之後再回公司。所以,刚过一点左右,他们就已经用完餐,闲适地啜饮著饭後饮料了。
「啊!对了,霜霜怎麽样了?」融融问。
一听她这麽问,杜翰的悠闲神情立刻消失不见,而且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看用不了几天,她还是会被赶回来的。」
「这样啊……」融融沉吟著。「那就换个方式好了,我们先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烂,看看她的反应如何,再来考虑下一步该怎麽做。一
「这……」杜翰困惑地放下咖啡。「我不太懂。」
「下个月电视台有个甄选新人的活动,你带霜霜去参加,到时候我会拜托人把甄选录影带借出来,让霜霜自己去比较一下,除了身材比别人丰满之外,她还有什麽地方比得上人家的。」融融很有自信地笑笑。
「到时候,她自然就会了解她根本没什麽好跩的,演艺界是很残酷的,外表是其次,演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没有一些才能的话,能上场作作路人甲就该偷笑了。」
杜翰了悟地点点头。「然後我再送她去学一些艺术方面的课程,让她充实一下自己空洞的内涵。」
「这样她才有资格说要进演艺圈。」融融接著说。「你觉得怎麽样?」
「太好了,」杜翰不假思索地说。「我有预感这次会成功。」
「我也这麽觉得。」融融推开红茶,把布丁盘子挪过来,「如果成功的话,你就不需要这麽辛苦了。」语毕,她拿起小汤匙开始吃布了。
杜翰静静地凝视她片刻。
「融融,你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我们最後说的话吗?」
拿著小汤匙的手蓦地僵了僵,继而慢慢放下,小汤匙又躺回原处,融融端起红茶来喝了一口再放回去,跟著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著他。
「呃!其实……其实我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咦?你要回答我了吗?」杜翰立刻显得很兴奋地往前倾。「是吗?你愿意吗?愿意和我交往吗?」
「呃!这个……」融融尴尬地扯出一个歉然的微笑。「老实说,杜翰,那个我……呃……我已经结婚三年了。」
杜翰脸上的表情骤然冻结住。
「而且,我还有个儿子,我们不同大学,所以你不知道,我大四那年还是挺著大肚子上学的呢!」
杜翰还是僵在那儿,唯一改变的是他脸上的神情不再兴奋愉悦,反而变得有些茫然。
「杜翰?」
杜翰突然泛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我怎麽好像永远都慢人家一步呢;高中时是,现在也是。如果那时候我不要那麽在意校规,你应该是我的女朋友才对吧?或者,如果我毕业之後仍然继续关心你的情况的话,你现在的先生应该是我才对吧?可是我没有,所以,我只能懊恼後悔,对吧?」
「不要这样,杜翰,」融融不自觉地伸手过去歉然地握住他紧握的拳头。「我会帮你的,只要霜霜不再缠著你,你就可以自由的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不是吗?」虽然老套,但现在她好像也只能说这种话了。
杜翰黯然地叹息。
「你别这样嘛!我都说了我会帮你的,不是吗?你不相信我吗;」
再叹。
「我发誓,我保证会帮你到底的!」
又叹。
「我还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哟!」
续叹。
「拜托!我根本没有你想像中的那麽好啦!」
长叹。
还叹?妈的,你一百岁了吗?
融融翻翻白眼、摇摇头,继而吁了一口气,正想再鼓励他一下!「我说你呀……」她突然顿住,而後猛然转向玻璃橱窗外,旋即惊恐地倒抽了一口气。
老天!他怎麽知道她在这儿的?!
就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边,脸色铁青震怒的向阳面对著他们,而这一回,他盯住的是她紧握住杜翰的手!
融融惊喘一声,忙抽回手来,慌乱之下,连冰开水和红茶都给打翻了。
真不敢相信,为什麽历史又重播了呢?
她再一次慌慌张张的跳起来,「抱歉,我有急事,立刻就得走!」她七手八脚地抓起背包、记事本。」
这时,如同上回一般,已经暴怒得失去理智的向阳转身就跑。然而不同的是,上回是在巷口,他不分东西南北乱跑的结果顶多就是撞上墙,把那支漂亮的鼻子给撞歪了而已。
可这一回却是在大马路边!
而且,他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就站在大马路边,而他身後不到三步远处,恰好是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
「不好意思,这回让你请!」
融融说著,下意识地又瞄一眼橱窗外,随即惊叫一声「不」,顷刻间,记事本、背包全都掉了,她猛然收回往外走的脚,并转过身来趴向玻璃橱窗惊恐地尖叫,「车子呀!」
下一秒,屏息地趴在玻璃上的融融,呆呆地看著向阳颀长的身躯高高飞起,再重重落到另一辆计程车的引擎盖上,然後滚落尘埃,渲染出一片鲜红。
她没有继续尖叫,也没有任何动作,她只是趴在玻璃上呆呆地眺望著那副破碎的身躯,脑筋里一片空白。
这是惩罚吗?
是的,这是惩罚,这是老天给她的惩罚,惩罚她的贪心、惩罚她的愚蠢、惩罚她的欺骗!
这是惩罚!
但是……
为什麽是惩罚在他身上呢?
为什麽?
她听不到杜翰关心的询问,感觉不到身旁所有的事物,只有映照在瞳孔内的影像清清楚楚地传递到脑海里。
然後,围观的群众挡住了她的视线。
於是,她张口开始尖叫,凄厉的、悲怆的、痛苦的尖叫……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前面,你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无法信任对方。
改编自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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