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交易会还有我们想在那里设一个办事处,观音姐先让我过去看看。” 还没等周隽青对她的话消化过来有所反应,她半闭着眼把头埋在枕头里又异常伤心地掷过来一句话,“我们离婚吧!我想离婚了,你已经不喜欢我了,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酒气但是异常坦白坚定。周隽青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此时他大吃一惊的话,那他很快掩饰下去了,他的手本来正在解衣领的扣子上;大概停驻了三秒钟,然后他象被开水烫着了似的异常迅速地看了宣薇一眼,“别开玩笑了啊!赶快睡觉吧!”他嘎哑着嗓子厉声说道。
宣薇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头靠在枕上,胳膊半掩着脸,泪水横流,她没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话;“你嘴上说一套,人又做一套,最虚伪。孩子生下来后,你又看过我几眼?一年365天,你在家里又呆过几天?凭什么你的工作还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再说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一人去照管?人人都夸我有个好归宿;可是我不开 心!不开心!”
“你是在数落我还是讨伐我?薇薇,我真的累了,想睡觉,有话明天说吧!至于去英国,你能不能和观音姐说说,换个人,我好不容易匀出了假期,准备下周带你去马尔代夫看看,那边很美,还可以潜水,很适合度假。〃
周隽青疲倦地说,一抬手把台灯关掉了,他脑子里乱纷纷的;只想着尽快把睡意溶入黑暗之中;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看了。
可宣薇啪嗒一声不依不饶又把台灯拧开,灯光在她手旁漾开,流泻了满屋子鸭蛋青一样清白的灯光,冷若寒星。
“英国那边换个人;说得轻松;我为什么事事都要听你的安排?还有今天晚上温云带人来,你事先并没有通知我。你当我是什么;你们家的保姆?”
“对不起!我的确考虑的不周到;因为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他们今天刚到,准备在外面招待他们,可是孩子周岁生日我实在抽不开身,明天一早我还要陪他们去厂里参观一下。而且请温云我也没觉得不妥啊,本来那些都是她的关系户;有她在;我省掉好多麻烦;再说安冬我也请了啊,我也没忌讳你们什么啊?”
“你能忌讳我们什么?这几年;我一直听你的跟他没什么来往;倒是你;请安冬只是一个幌子吧,几年和他都不来往突然请他?怕是为了我说温云吧?”宣薇猛地坐起来,但是头脑一直发晕;行动不听使唤,她的头在床栏上重重地撞了一下,她一时也顾不上,只是瞪大了眼一味地尖锐地回击。
周隽青缓缓坐起来,他把宣薇的头发往后拨了拨,然后凝神静静地地注视了宣薇一会,“薇薇!浩霖生下来后,我是不太敢靠近你,因为你敏感易怒,又特别喜欢哭,我怕你不乐意而不是我不愿意啊!至于温云,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她已经结婚了,丈夫是纽约金融圈很有名的一个华裔,也是我们以前的一个朋友,大家都很熟。”
“我们以前的朋友?谁和你是我们啊?是;你们是很熟;熟到在酒店里经常把酒言欢被别人不止一次地撞见,熟到开车送她回去要到深更半夜。你明明知道你们以前是那种关系;容易让人。。。。。。不舒服!”宣薇头疼欲裂,浑身都不太舒服,她缓缓重新靠倒在枕头上。
周隽青起来担心地倒了杯清水给她,他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神色异常萧瑟疲惫;然后他有气无力地问她,“你产后变化太大;我有熟人在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啊?这个在国外很普遍的,很正常!〃
啪嗒一声,玻璃杯子划出了一道优美的狐线,擦过周隽青的脸颊,重重地落在了卫生间的门上,发出令人震颤的心碎的声音。
〃我要离婚!离婚!〃宣薇此时就象个任性的要吃糖孩子哭闹着;她一脸的泪;流着鼻涕;象个傻瓜;她非常气馁;只要在周隽青面前;她就觉得自己非常渺小;毫无力量;所以这次她也只能借着酒精装装疯;用最直接最原始的办法去宣泄。
周隽青向来是个温文君子;说话都不曾大声;宣薇此时的行为实在让他很震惊;但是他一贯的教养又让他说不出什么恶言恶语来;他颜色灰败,无可奈何地冷冷看了宣薇一眼,铁青着脸,匆匆带上门出去了,宣薇重新躺下,埋头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每次两人有矛盾,只要她一开了头,他就急掉头走开,然后是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她突然爆发的怒气;就象是一捶头砸进棉花堆里,连个响声都听不见,宣薇觉得自己压抑的要疯掉了,非常想找个荒无人烟的山头,痛痛快快地大声吼上几嗓子。
宣薇第二天起床很迟,果然在家里没有看到周隽青,但是地扳上的玻璃渣子已经收拾干净了;赵阿姨说周隽青打过电话回来说陪投客户去工厂了;宣薇心里失望至极,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还有些青肿,于是稍稍画了点淡妆,但还是难掩那一脸黯然颜色。
于是她特地挑了条羊毛的红褐色相间颜色鲜艳的格子裙子,然后又挑了双鞋跟极细的黑色靴子套上,她交代了赵阿姨一声,随之就匆匆出门了。
《何日碧玺》潺潺溪水 ˇ安冬的冬天3ˇ
宣薇先去了公司,一到办公室就看到秦欢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伏在桌上正在看文件,可是一看到宣薇进来,她展颜一笑,“对不起啊,昨天出差回来得迟,又严重感冒就没去了,怕传给干儿子就不好了。”
“那我今天补请你一顿吧,亲自做怎么样,要不怎么对得起那么厚重的礼!”
“哎,今天就算了,等我感冒好了再猛吃你一顿吧。怎么样,你家周大人昨天很高兴吧?“ 宣薇落寞地笑了笑,从保温杯里把早上赵阿姨新磨的豆浆倒了一杯给秦欢音,秦欢音敲了敲她的手背,“怎么了?郁郁寡欢?”
宣薇自己也倒了一杯暖在手里捂了一会儿,她目光茫然,盯着窗台上的那盘光秃秃的仙人球看了半天,“经理,如果有人以前对你特别好,但是现在很少回家也很冷淡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情?”
秦欢音微微楞了一下,她抬起头仔细观察着宣薇,“怎么?和周隽青闹矛盾了?” 宣薇垂头丧气,手指在桌上划了划,声音有些低,“不是,没闹起来,我一说他就离开,两个人没法谈。”
秦欢音笑着拉她在太阳光里坐下,“我听说他最近的确是很忙,也许他不是针对你,真的是太忙太累了的缘故。”
宣薇沉默了一会,“昨天温云来我家了,俩人整晚都粘在一起和那几个老外谈事情,我突然觉得隽青他距离我好遥远,也很陌生,我有时候也在想,当初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我们之间,和别的夫妻还是不一样,如果婚姻关系结束了,那么连以前那么多年的情分也都没有了,有时候想到这些,我就很难过,毕竟,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他陪我走过来的,也毕竟精神上我依赖了他很多年。”
秦欢音惊讶地挑起了眉,“结束婚姻?离婚?宣薇!没那么夸张吧,男人结婚,有的是为了爱情,有的是为了家庭责任传宗接代,还有的是为了权势和野心,周隽青向来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应该是对你有感情的,你们的幸福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啊,不要轻易谈分手。男人的思维方式和女的不一样;女人就是这样,一吵架就要死要活地喊着分手,多半说得是气话,男人就不一样了,哪天他要说分手就认真了,到时你哭都来不及,所以这分手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至于其它的,还是趁他有时间心情好时要好好沟通,你要让他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要努力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有我看到的那个女人,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不要吵架,妾有意,郎未必有情,也许真的是为了公事,你看,我们这么个小公司都整天忙得团团转,更何况他们那么大的一个厂哪?”
宣薇想了想,低眉顺目地说了声好。
宣薇不忙的时候很喜欢和秦欢音说话;就象当年陈安冬很喜欢和周隽青聊天一样;每次说完话;她都觉得精神上很舒服;好象有人拿了把梳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所有的疙瘩结巴都被打开了一样。此外秦欢音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性格恬淡,冷静,不张扬,宣薇心里很信服尊重她,秦欢音也慢慢地占据了原来父亲在宣薇心里的那块地方,宣薇知道秦欢音真的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的意见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俩人闲聊后又说了一会公事,正说话间,宣薇的手机响了,“你在哪里啊?”是安冬沉稳的声音。
“我在公司里” 宣薇急忙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电话;她却不知道;观音姐担心疑惑的目光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那我来接你吧!”
“你知道在哪里吗?我们公司换地方了。”
“我知道!二十分钟后你下来吧!”
十一月的天气,早晚都很凉了,安冬穿件薄薄的羊皮夹克,整个人懒洋洋斜靠在车门前,身姿英庭笔直,惊人的漂亮,岁月的洗礼已经让他沉淀得更加矜持沉静,他的眼里似乎总有份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和疲倦,粗犷随意的作风,精致的面容还有这种忧伤的气质和他身上那异常强烈的男人气息很矛盾地中和到一起,,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杀伤力和吸引力,让人看得心头一伤,顿生怜惜之情;逃也逃不掉。只是想着靠近他温暖他欣赏他。
宣薇心里暗叹当年周静和林茉莉大概都是怀着一种强烈的母爱一样的情感试图去抚慰这只忧伤的迷途羔羊而深深地掉进了这张情网,然而他的秘密似乎只有宣薇一个人了解,这并不是一只柔顺的羔羊,这是一只用痛苦和叛逆的烈火喂大的猛犬。关键的时候,他对谁都能狠得下心,尤其是对他自己。
那些年一往情深的痴情,摧肝裂胆的悔疚,虽然让她过早地失了天真;把她的心磨砺得千疮百孔,但是更象块明镜似的雪亮;一丝半缕的污垢也藏不住的。
宣薇上了车,一边低头系好安全带,一边笑着打趣道,“你看你在我们公司楼下一站,路过的小姑娘都在偷偷回头看了。”她不想他看出她今天情绪上的失落,所以极力地调节着气氛。
陈安冬沉默地笑了笑,他近年来越来越象小时候一样沉默寡言,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轻松愉悦,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但是他很克制和礼貌,那喜悦是淡淡的,象春天的溪水一样细细淙淙,
“别寒糁我了吧!我都这么老了,脸皮薄;经不住玩笑!”车子缓缓开动起来,溶入漫长的车流。
宣薇缓缓推过去一个信封,“这个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机会。”
陈安冬飞快地撇上了一眼,“是什么?”
宣薇忙笑着解释道,“你给妈妈买房子的钱,我早该还了,里面还有点我自己的钱,就算我借给你的吧!“
陈安冬淡淡看她一眼,一双黑亮的眼水波荡漾,“你把房子卖了,隽青现在周转开了?“
宣薇面红耳赤,突然明白过来陈安冬对自己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
她喃喃道,“听隽青说林茉莉在和你打官司,林家已经撤走了所有资金,你现在比较紧张。“ 陈安冬目光湿热,整张脸都是闲适舒展,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找我就为这事情?真是傻丫头,我手上哪里缺这几个钱。给你的就是你的,怎么可能再拿回来。“他缓缓又推了回来。
宣薇依然再推回去,“那怎么行?欠别人的总要还的!”
陈安冬脸色渐渐凝肃,他低声咕哝着,“傻丫头就是傻,挣了不就是给你花的。。。。。。也是,现在你有隽青,自然也看不上了。”
宣薇心里的那根刺又发作了,难言的酸痛。她哆嗦了下,眼睛微红,忙把目光转到了窗外去了,俩人突然彼此间都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陈安冬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宣薇平静了些,回眸默看了他一会,神情有些忧伤,“和她。。。。。。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如果她能改掉一些缺点,不也很好吗?毕竟她是喜欢你的,你们也有过感情。听她说过,那病也是可以治好的。”
“她又找过你了?”
“没,只打过几次电话。”
“千万别相信她!当年她投钱给老头子,我当时在国外都不知道,后来老头子歪打正着,生意越做越大忙不过来我才接手的,本来我想着翻倍还给她们本金,可后来她父亲偏说当初借的钱就是出资的钱,要按股份算,胃口很大,我不是在乎那钱,只是在乎那一口气,他们不是想要钱,是想整得我彻底翻不了身,现在一 诉2诉都过去了,我会按照判决结果双倍给她,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一提到林茉莉一家,陈安冬的表情象是刚吃了只苍蝇下去似的,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但是他注视着宣薇的目光里一直很平和宁静。“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参合进来了。”
“可是女人需要的不是钱啊,是感情啊!” 宣薇心里突然浮现出那小小的黯然的身影,说不上的悲哀,可能是女人同情的本能吧,虽然她后来也知道了林茉莉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性和一些过激的行为,她对对茉莉还是恨不起来。
只是心里隐约地感觉到林茉莉后来变化那么大,安冬也是有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但是此时面对安冬;她一直有些小心翼翼的紧张;也不敢乱说话了。
现如今;好象说什么都是错了;当年他负了她;难道她没有负他?
只要他一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就一天心绪难安。
“我的感情早死了,当年她也是知道的,她自己愿意飞蛾扑火,怨不得别人。”陈安冬淡笑了笑,有点苦涩,但很快他抖了抖肩,象是要抖掉万斤重担,千斤阴霾一样,他的笑容一下又恢复了旭日东升时的明朗莳丽,“好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来,我带你去吃点你喜欢吃的。”
《何日碧玺》潺潺溪水 ˇ安冬的冬天4大修ˇ
陈安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个非常高档的小区,但是闹中取静,风景很好,树木葱荣;草坪丰美;距离火车站非常近,只有20分钟的车程,这房子当年是林茉莉看好的装修房,卫浴设备都是德国进口的原件,24小时热水;楼下大厅都是挑高10米的位置;富丽堂皇;邻居大都很多是国外人氏,因为有很多屋没有在国内开盘;是直接在欧洲那边网上拍卖的,可惜刚买下来俩人就面临着分手了,陈家父子有时候来上海懒得住宾馆,一般就住在这里。
宣薇东张西望地参观了一会,然后满意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揉了揉脚“这里真不错,又漂亮又舒服。”
“跟你以前那套房子比怎么样?”
“这不是一个档次的怎么比,我那是贫民屋,你这里是豪宅。”
安冬笑了笑,难得很谦和地;“脚怎么了?”
“鞋跟有点细了,穿得不舒服。”
〃看来你真变了;你以前最讨厌这种细跟鞋!〃
〃以前我17。8;现在我都快30了;是孩子他妈了好不好?品味当然不一样了〃
安冬又笑了笑;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