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碧玺》潺潺溪水 ˇ安冬的冬天1修ˇ
周隽青又闷在书房里写了会行草,这些年,他的笔力愈见稳健流畅,克制的连丝,优雅沉静的提奈,写了一会,心里的烦闷也就没有了。
最终他还是给安冬打了个电话。
说老实话,他此时对安冬的心情极其复杂,小时候,在他的心灵深处,属于安冬的那块地方始终很柔软,小小的少年倔强地站在小学校升旗杆的高台上,大热的夏天,满头的汗水,满脸的潮红,他因为刚打过同学又拒绝认错被一头恼火的老师体罚。
周隽青路过时无意中瞟了一眼,发现是同大院的孩子,就停了下来,他看了看那张沉默的漂亮的脸,很显然,那种孤寂的沉默更多是因为倔强,而不是因为温顺。
周隽青想了想,伸手一把自己摘下自己头上的太阳帽,然后轻轻地扣到了安冬的头上,他温和地看着安冬,细细劝慰,“认个错就那么难?,认个错吧,就可以回家了!”
陈安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滴泪和汗晕在他脚边,他用脚踏了踏,他此时的脸象张白纸,摇摇欲坠, “那小子骂我妈,我才打了他!”
周隽青摸了摸他的头,那额上象着了火,烫得惊人,周隽青很生气,急忙去找老师,他据理力争
“如果因为打架要他道歉,那个同学必须要因为骂人先向安冬道歉!”
老师惊讶地瞪大眼,周隽青的胳膊上是三道杠,学校的大队长,学风良好,很有权威的一个学生,老师们对他的话向来很重视,“我不知道,陈安冬什么也没说啊!”周隽清叹了口气,好个糊涂的老师,理由都不问就去体罚学生,可能安冬知道说了也没用吧,所以就不说了。
周隽青安静的时候就是风景画里的一颗树,但是他发怒的时候就象大河奔流,巨浪滔滔,一般的人都有些畏惧。
事后周隽青背着烧得昏头昏脑的陈安冬去了医务室,一路上,小小的少年伏在他的背上,忍受着身体里极大的痛苦,象羔羊一样沉默着,并不呻吟也不诉苦,只是快到大门口的一刹那,他喃喃地对着周隽青耳语了一句,“千万别告诉我奶奶!”
医务室后来又急送到大医院,原来是阑尾穿孔,在场的卫生老师惊得一头汗;和周隽青都面面相觑。
从那以后,周隽青开始事事关注陈安冬,尽量给他好的引导又处处维护他那莫名的自尊心。
事隔多年,那个桀骜执拗又孝顺的孩子,那种微微酸涩的好印象就象刀刻斧凿一样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让他心疼;挥之不去,这么多年他都无法忘怀。
可是宣薇;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妻;还是孩子的母亲;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家都不容易;自己现在也不可能放手;更何况;宣薇已经不是当年的宣薇;安冬也不是当年的安冬;大家都回不去了;只有那俩傻孩子还不明白;还在那里执著挣扎着;就象身在雾里看不清出路似的。
“安冬!是我!周隽青!”电话那边很吵很喧闹,象是在声色场所,看来林茉莉没说错,周隽青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才晚上九点多,他尽量声音保持温和平静。
那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周边安静下来,安冬的声音渐渐清晰开来,有些空旷,他一副抱歉的口气“隽青,刚才房间里有些闹,我出来了,你说吧!”
这么多年来,陈安冬对周隽青还是很钦佩尊敬的,所以在其他人面前阴鸷傲慢的一面从来也没在周面前摆谱过,当年也就是这个原因,曾经让他做了一个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你太太来过家里看孩子了,跟宣薇说你们最近不太好?”
“是的,我们准备要离婚了,但是她家要的太多,所以最近僵住了!”
:“家务事要解决好,不行就慢慢来,时间总能解决一切麻烦的,但是宣薇生产时手术有点小问题,当时受了不少罪;到现在也没恢复好,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让她也牵扯进去太操心。”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好的,放心!林茉莉不会再去找你们。”陈安冬的口气果断决绝,透着一股子冷意。
“好的,下次到上海有空来家里看看,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一定好好喝几杯,也让宝宝认识一下舅舅!”还是那样温雅如玉,淡如春风一样的声音,可是陈安冬听起来象寒冬腊月天上在下刀子一样。
他足足楞了有三秒钟,然后茫然麻木地说了一声好
安冬此时的生活,的确是一团糟,他起了离婚的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却因为怜悯一拖再拖,直到林茉莉的歇斯底里彻底悔掉了这层怜悯的保护层。
刚结婚他就出国了;几乎也没领略到家里是什么味道;后来回国后他已经慢慢发现异样了;回到家里,永远是灶台冰冷,连口热水都没有,吃饭只会去下馆子,要么回娘家,衣服嘛,连双袜子也会送到干洗店去洗,花起钱来眼睛不眨,都是名牌货,那些衣服门牌包买来也不纯粹是为了穿戴的,一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发泄,穿不了就随手扔在家里的一角,家里天天就象被打过劫的一样,凌乱不堪。
茉莉的脾气也不好,不容人,也不喜欢雇佣住家的保姆,只好用终点工,可终点工来过不到一天,家里肯定很快又会恢复凌乱模样。后来安冬的事业慢慢做大;她从安冬公司的帐上划钱从来都是意气横指的,会计出纳都拿她没办法,说多了她会说公司的金山银矿都是她们家出钱才有的,她花是理所当然。
闲暇的时候,她既买了座小岛,又买了游艇,还养了一大群猫狗;猫狗她养着好玩;也不怎么管;后来虽然雇了个人代管花草代管这些畜生;还是弄得家里腥臭无比。
全国她看得中的旅游城市她几乎都有房产;她虽然腿不好;却很喜欢旅游;一旅游也喜欢陈安冬陪着她。日子久了,安冬看到她就想躲;看到她也只有叹气;虚荣懒惰;虚伪恶毒;糜烂奢华;实在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当年那个冒雨为他送汤的温柔安静的女孩子的影子。
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陈安冬越来越意识到了自己当年可能在那段失落的日子里因为良心和责任而掉进了一个玫瑰色的陷阱里。
俩人真正的决裂是林茉莉有天突然心血来潮来到了S市;在陈安冬的手机里;她看到了宣薇的一张大肚的照片;那是安冬那天碰巧送她去产检时候随意用手机照的;当时也没别的想法;只想着留一张宣薇的近照罢了。
但是在林茉莉强烈的嫉妒心结下;这张照片自然有它的另一层意思;〃难道那孩子是你的?〃她恶毒地大笑;〃要不然你留着她的大肚照片干嘛?〃
陈安冬怒不可耐;不加思索地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眩目的水晶灯下;林茉莉捂着脸却站在那里狂笑起来;目光狰狞散乱象个女巫;〃有机会我一定去你心肝宝贝家看看;看看那个孩子象不象你的杂种!〃
陈安冬怒到心里都在发憷;却使劲忍住了;他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另一只胳膊。〃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但是你这种女人真是该死!你敢碰宣薇一下试试;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就满身怒气地摔门而出;踏着灯光溶着茫茫夜色开车走了。此时的他气到浑身都在颤抖;他根本不敢再留在这里;只怕一不小心再听到茉莉的污言秽语;他会失手把她活活掐死。
〃陈安冬!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更不会让她好过!你等着瞧好了!〃林茉莉打开房门失控地对着外面大吼着。平时伪装的娴静摸样瞬间荡然无存。
酒店楼道里的保安都惊得过来了。
陈安冬对自己的生活厌烦透了;他变得越来越绝望。
当年因为心灰意懒也为了希望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能幸福而放弃了她,很多年后,他才发现那时其实他已经坠入了地狱;因为他放弃的其实是另一个自己,他精神上另一段的灵魂,从此,他自己再也不完整,因为他失去了她和她共享的那一段金色年华,他心灵上的悲痛是哭不出来的那种,于是他放纵着自己,恣意地过起放荡的生活。
《何日碧玺》潺潺溪水 ˇ生活3 修ˇ
周末的时候,秦欢音又来看宝宝了,新公司开张有一段日子了,各方面发展的很不错,人气也很旺,很多手下都跟着她出来了,做自己的公司虽然忙碌;但是很有成就感;果然心情好很多,秦欢音看上去气色不错;整个人都轻松明亮起来。
师徒俩个人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安然地喝着现煮的咖啡,轻松而惬意。
喝完了三杯咖啡后;秦欢音开始劝说宣薇尽快归队回去上班。
宣薇在家也不讲究形象,头发蓬松着也不怎么打理,只是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人也发胖了了接近6。7斤,整个人不施脂粉,虽然容貌依然明丽,不过看上去很拖沓慵懒。
宣薇只要一闲下来,是那种喝了凉水也要长三两肉的人,她最近在家的任务除了带孩子就是和自己身上的脂肪做激烈斗争跑上跑步机慢跑个一千五百米,要不就是和赵阿姨一起把家里的檀木地板和窗户擦得闪闪发亮,苍蝇上去都能摔一跤。
“以你的能力缩在家里带孩子;人都废掉了!还是出来上班吧!再说我也需要你!”秦欢音看着手下爱将变成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朴素的家庭妇女,而且这个家庭妇女现在读得最多的书就是育儿宝典和烹鱼绝招(红烧;清蒸;糖醋;盐烤;蒜香)终于忍不住爆发口舌了,
宣薇笑笑没说话,给她端来一碟丹麦产的RIELDSENS的黄油小饼干,宣薇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口味;甜又很酥脆,周隽青经常外出回来总给她买,好胃口加上好食物,想不胖都难,结果娇纵得她越来越胖。以前的衣服鞋子都穿不上去了,只能穿些简便的休闲居家服。
“等隽青回来我和他说一下,我也想去上班了,在家里是闷得骨头都要发酥了!“宣薇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最近勤锻炼,小腰身慢慢又出来了,但是人还是懒得很,她一边斜靠到椅子背上晒着太阳一边又昏昏欲睡了。
,秦欢音喝了一口茶,吹了吹杯子上的热气,有些迟疑地望着宣薇,“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啊!和我还客气!”
“你和隽青最近怎么样?”
“正常!还好啊!只是他又开始忙了,可能想海外上市吧!”
“晚上也睡一起?”秦欢音是个含蓄的人,很少话问得这么直白。
“。。。。。。。。。?”宣薇楞了楞,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欢音打开手机翻了翻,“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那女子侧头浅笑;凝视着旁边一直在微笑的男人;漠漠含情;精致的妆容,优雅的姿态,一口雪白整齐的贝齿;极灿烂的笑容。
宣薇侧过去看了看,心象突然被人撞了似的,有丝酸涩的疼痛,一时难以自已。
“我在酒店的咖啡厅招待客户时,好几次碰到他们在一起,很。。。。。。。亲昵。”
宣薇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姓温,不过以前俩人没什么的。”
“以前没什么的不代表以后没什么的,当你是朋友提醒你啊,小心啊!隽青向来是个抢手货,你不要拿着宝玉当石头啊”秦欢音向来不是八卦的人,看来问题很严重了,她才会出言提醒,
宣薇垂着头若有所思;无精打采。
秦欢音也沉默了一会,安慰她“也许没什么吧,提高警惕;保持沉默吧!俗话说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年就是没处理好,才落了个形单影只孤孤单单的下场,水至清了也无鱼。你还是出来上班吧,老在家里不太好。人太安逸了松懈疲惫,没有精神,又容易和社会脱节,”
宣薇依然沉默,她隔着落地的玻璃门望着在客厅里瞪着两条小胖腿把学步车推得飞快的儿子,目光茫然迷惑,还陷在震惊疑惑的情绪里良久没出来。
晚上周隽青回来意外地发现宣薇的头发剪了个俏丽的赫本头,整齐的刘海,打了好几个层次,很可爱;更显得有些娃娃像。
他伸手捋捋她脑后的发丝,很惊讶,“怎么想起来剪头发了?可惜了那一把好头发?”
宣薇笑笑没说话,只是接过他的外衣挂起来,又给他端过来一杯白水,最近周隽青又开始忙了;咖啡喝得太猛,消瘦得很厉害,她开始限制他的份量。
周隽青洗过手,到房里亲了亲正在睡觉的孩子,正欲出门,想了想,又缓缓转身抱住了坐在那里正收拾着塑料衣箱的宣薇,他眼睛含笑,脸贴着脸,半垂了眼帘,轻叹,“你把头发剪成这样,象个中学生,我抱着你都很有罪恶感呢?”
宣薇微微征了怔,直直地看着他,周的确是个很风雅的男人。那一双好看的风眼波光潋滟,光华四溢,她在那双幽深的黑眸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迷茫的自己,孤孤单单。
她默默地垂下了头,声音很低很轻的样子;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的累赘,我希望你能亲口对我说;不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成为笑柄!”
周隽青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她的下颌,对着光线仔细地看了一会,那两道英挺的眉毛跳了跳,“怎么了,情绪有些不对啊?还有些伤感,唔,和我说一说,是不是今天宝宝欺负你了?”
宣薇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是,赵阿姨给你气受了?”他装作很严厉的样子探头看了看外面,“我等回狠狠批评她。”
宣薇还是摇了摇头
周隽青有些着急了,声调有些高,“是妈妈今天来过了?她是个直性子,热心肠;你也知道的,多担待些吧。”
宣薇的眼睫垂了垂,她猛地抽了一口气,抬起眼直直地望过去,眼睛一瞬不瞬,似乎想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温姐姐回来了?”
周隽青楞了片刻;旋即眼睛里象是有星星落在了里面;熠熠生辉;他淡笑着看着宣薇;〃是啊!回来有段日子了;我正要告诉你;你都知道了?〃
宣薇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些骇然;悲痛得不能自抑;她的目光慢慢地转向了窗外;窗外种了一从高大的竹子;风过处;翠绿的竹叶发出细碎稀唆的声音。就象她的心被谁突然揪起来一样;酸涩疼痛。
周隽青捧着她的脸动了的动;把她茫然的视线又轻拽了回来;他凝视着她;眼里似有一片莹动的月光;〃你吃醋了?〃声音也很低很轻。
半响宣薇清醒过来;想用力推开他;他却站在那里却纹丝不动;紧握着她的一只手腕;一点也不放松;脸色温暖如常。〃公司想要海外上市;温云在纽约那边有不少熟人;帮了很大忙!〃
然后他轻顿了顿;索性拉着她一起坐到窗台上;斜阳缓缓徐徐地落在窗帘上;晕染出一片温暖的落霞的红黄色;可是此时宣薇的心里却万分凄凉。
〃就是工作关系;其它什么也没有!〃他注视着她;声音认真而坚定。漆黑英庭的眉毛泛出卓丽的异彩;更显得他成熟稳重;气度清雅。
然后他垂下头似乎想吻她;宣薇稍稍侧过了脸;不是那种稳重推脱的矜持;而是一种淡淡的象远山一样的冷漠;周隽青一楞;嘴唇擦着她的脸颊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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