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九下-安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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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九下-安思源-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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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后,子七拂了拂衣裳,打算领着家丁们先回府,等他爹睡醒了再欢迎也不迟。
  没想,有道苍劲有力的声音飘了来,“总比你喜欢死人好。”
  “好歹死人曾经有过生命。”虽然这声音来得很突然,子七却已经习惯了,只是驻足转身,凉凉地回道。
  “石头一直都有生命。”段老爷边说,边伸手挥开车檐上那快碍眼的玉步下了马车。
  “总不会比人更有生命。”
  “在我看来都一样。”
  一老一少很旁若无人的站在段府门外据理力争了起来。
  家丁们面无表情地各忙各的,谁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反正毫无例外的,每次他们父子俩碰面时,总要先为死人和石头争论一番才会觉得舒爽。尽管另类,但还是可以将此视为表现彼此思念之情的一种方式。
  通常这种争吵不会维持太久,而且会在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打住……
  “人会生儿育女,有七情六欲,石头有么?”
  段子七还在强辩,尽管这话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说过多少次了。段老爷习惯性地想反驳,可当正视了自己儿子后,话锋立刻就变了:“臭小子,你怎么又长高了?该死的,你怎么又变帅了?!你不记得我临走时的命令了吗,一般帅就可以了,绝对不准超越我!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身上这衣裳哪买的,有我的尺寸吗?”
  “啧啧,你又发福了。”子七摇头,故意装出一副厌恶地样子打量了他爹一番。
  “你摸尸体摸瞎了是不是?以我这个年纪来说,我的身材已经很出类拔萃了。”就一点上来说,段老爷一直都很有自信,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很神采飞扬,和颜悦色地伸手搭着儿子的肩,边往前走边问着:“来,告诉爹,有没有把自己变成真正的男人?”
  闻言,子七的脸蓦地涨红,一直红到了耳际。他紧抿着唇,默不作声,把牙关咬得吱吱作响。从他弱冠之后,他爹每年回府都会问这句话,并且还会很厚颜无耻地跟他分享心得。活见鬼了,谁会在乎自己爹在那方面有多持久!
  “真没出息,往后别说我是你爹。”
  “爹,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
  “啊!”
  段老爷忽然叫了起来,段子七惊了下,以为他觉悟了,没料到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堂,大吼道:“龙套,你站那么高做什么,挡住我的画像了!”
  “呃……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龙套不断地左闪右避,拼命挡住身后的“千古绝句”,还一边冲着少爷挤眉弄眼。
  很明显,龙套又一次没有完成任务,并且还唯恐他爹不去注意“千古绝句”,故意站在那个很显眼的位置上蹦跶。子七长吁出一口气,飘了眼龙套,给了他一个等着受死的眼神。跟着又拉住他爹,挤出笑容,转身想往外走:“爹,你一路劳累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家里的被褥很软,还有娘的味道。我这就去帮你把裴澄找来,等你睡醒了,就可以英雄救美了。”
  “我不看一眼自己的画像会睡不着。”段老爷很坚持。
  “……”子七很想反问他爹,刚才在马车上是怎么睡着的,过去的那大半年奔波在外又是怎么解决睡眠问题的?
  “龙套,滚开!”段老爷不顾阻拦地喝喊,他始终很相信自己的自觉,这次直觉告诉他那副画像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等着他去拯救。
  让还是不让?龙套好为难,如果让了,少爷一定会罚他,不过至少老爷可以做他的靠山了。嗯嗯,想到这点,龙套立刻就跳了下来,动作无比迅速,姿势异常飘逸。随着他的动作,“千古绝句”慢慢浮出了水面。
  看着老爷渐渐涨红的脸,龙套开始慌了,不能让老爷出事啊,要不然他的靠山就没了。以他当了那么多年家丁的经验来说,这种时候通常是最适合谄媚的:“老爷,您先别气,是这样的……少爷看您的画像年久失修了,就送去让人重新装裱。可是这中堂人来人往的,光秃秃的总不太好看,所以就……”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了!”段老爷用力拍了下桌案,打断了龙套的话。那桌子抖了几下,应声倒地,他踹开桌子,厉声质问:“这是谁的杰作?!”
  “是小……”
  龙套还是一心护主的,想替他家少爷开脱下。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少爷就自己扛了下来:“是我。”
  ……
  于是,段子七和段龙套都分别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了代价。
  子七被罚去马厩,按照他喜欢那种“千古绝句”的特质,段老爷为了满足他,让他去数马尾巴上的毛,数到飞扬凌乱为止。
  至于段龙套就比较惨了,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会被罚,却不敢言。只好听从老爷的指示,找了座全府最高的假山,以岔开双腿半蹲的姿势面朝西方张开双手,好好体验一下“风吹裤衩毛飞扬”的快感……
  傍晚时分的段府,笼罩在落日余晖下,一道很端庄的身影穿梭在园子里。
  九金牵着两只上午从湖里捞上来的乌龟,手里捧着一堆很丰盛的饭菜,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朝着马厩前进:“小乌龟要小乌龟,我们要去做善事咯。听说老爷一回来就罚七哥哥和龙套,他们很惨喏,连晚膳都不能吃。落凤只顾着给龙套送吃的,七哥哥就比较可怜了,爹不疼娘不爱丫鬟不拥戴,还好他有我这个内在美的妹妹。”
  “我说,你们就不能走快点吗?”自言自语了半天也没人理,九金烦躁了,转头瞪了眼两只乌龟。
  说起来,这两个东西什么都好,就是速度慢了点。想想人家遛狗的时候多威风啊,再看看自己遛乌龟的样子,落差太大。这样磨蹭下去,明天早上她都到不了马厩。
  考虑到了多种因素,九金不得不把栓着乌龟的绳子绑在了一旁石头上,决定先解决了七哥哥的问题,再回来领它们。
  没有了两只累赘乌龟,她的速度快了不少,就是有点迷路,不过总算还是在天黑前找到了马厩。远远的,她就瞧见七哥哥拿着剪刀,很豪爽地在剪马尾巴,好流利的动作哇,一剪一个准。
  “七哥哥!”九金就迫不及待地大喊。
  这熟悉的声音让子七皱了下眉头,四下寻了会,才瞧见迎面跑来的九金,“你来做什么?不是交待了落凤别让你出院子了。”
  “落凤去给龙套送饭了,才没空管我呐。”
  “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子七扫了眼她手里的饭菜,心底窜起了一股暖流。
  “对啊。”九金慢慢蹲下身,搁下手里的饭菜,笑嘻嘻地在子七身旁坐了下来,边替他把菜一一端出来,边漫不经心地问:“你爹为什么罚你啊?”
  “不是我爹,他也是你爹。”他不悦地瞥了瞥唇,纠正她的错误。
  “你倒是说的好听,既然是我爹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为了这事,九金憋闷了一上午,甚至还无聊到跑去湖里捞乌龟。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子七溢出一声轻笑,心情好了不少:“我这是为你好。”
  “少来了。你还真当我傻呀,我不发作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你分明觉得我是个闯祸精,生怕我跟你爹见了面会惹他嫌弃。你放心吧,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他是观世音的男人耶,我怎么着也要端庄一下吧。”有些事九金本来是不愿意说开的,这样大家都难堪,可是不说的话,七哥哥的心估计得一直悬着,每天得防着错开她和他爹,多闹心呀。
  她的话,让子七震住了。是日落时分特别容易让人觉得苍凉的原因吗?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眼前的九金很陌生,那双眼眸中的神采,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带着几分落寞,又参了些许的释然。
  好不容易子七才回神,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柔声低语:“你多心了,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爹这人性子古怪,让人很难捉摸,我怕你应付不来。”
  “……”做什么突然对她那么温柔,搞得她不仅脸红心跳,连脑袋都像被人抽空了一样,什么思绪都没了:“你……那个什么……先吃饭吧。”
  “我数了一整天的马毛,手好酸,抬不起来了,你喂我吧。”子七记不清上回啃她的时候,她有没有脸红了,兴许是那天天太黑的缘故。总之,今天他看得很清楚,这死丫头脸红起来的模样还是挺娇俏诱人的,让他抑制不住就想多逗逗她。
  “啊?我不会喂啊,我以前喂师公喝药的时候,简直就像在填鸭……”
  “闭嘴!”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子七眯起双眸,冷睨着她:“用手喂还是用嘴喂,你自己挑。”
  “……”这哪是让她挑啊,分明是“逼良为娼”嘛。
  九金刚想用行动来表明她的选择时,不速之客降临了,“荒唐!简直太荒唐了!你们俩居然敢在这种圈养禽兽的场所偷情,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传说中正在偷情的俩人茫然地抬起头,只瞧见段老爷那张被气得半红半黑的脸。九金控制不住地赞叹了,遗传果然很重要,瞧瞧人家的爹,连生气都那么英姿焕发,难怪生出个这么诱人的儿子。只是,既然是在圈养禽兽的地方偷情,做什么还要把他放眼里,难道他也是禽兽?这人逻辑好混乱啊。

  第二十六章

  段老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圈养禽兽的场所不适合偷情,适合“棒打鸳鸯”。
  只瞧见那两个原本很亲昵黏在一块的人,被强行地拉离了。
  老爷的命令是只有夫人才敢违抗的,所以家丁们只好忍着心痛,用力将少爷按住,眼睁睁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姐被老爷拖走。少爷的表情很无奈惨痛,小姐的表情很依依不舍,这一刻他们俩就像是传说中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想想那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再看看眼前的少爷和小姐,家丁们不禁扼腕,父母之命会要了儿女之命啊!
  “哎呀哎呀,我说老爷啊,能不能不要拖了,我屁股好疼。就不能手下留情些嘛,慈悲为怀慈悲为怀……”被拖行了好长好长一段路,九金终于还是保持不住缄默了。世风日下了呀,果然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拖啊。
  “哼……”段老爷回头瞄了她眼,不屑地低哼。善心他倒是没有,可是当看见九金那副脏兮兮的模样,他还是厌恶地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质问:“你什么时候进府的?”
  进府?九金歪过头,想了会:“我一直在府里,没出去过啊。”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来段府做丫鬟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段老爷不耐地翻了翻白眼。不行了,这个家一定要改革了,选丫鬟的水准真是越来越低了。
  “丫鬟?!”九金话音上扬,透着惊讶,审视起自己的打扮。很端庄啊,哪里像个丫鬟了?这人到底怎么当上老爷的啊,太没眼光了。
  “算了算了,不重要了。”看她那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段老爷挥了挥手,眉心是舒开了,可是表情越发严厉了:“总之,当丫鬟就本分些,不要妄想勾引少爷,攀上枝头成凤凰。我最瞧不起有这种想法的女人,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作践自己图个什么?”
  “可是……可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呀。”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嘛,她早在三年就把一颗血淋淋的芳心许了人,虽然七哥哥有时候看起来很诱人,但是女人是不可以那么快变心的。
  “胡闹!简直太胡闹了!心有所属了还敢来勾引我儿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操守?!”瞧瞧这死丫鬟,长得不怎样,野心倒是大得很,绝对该拉去浸猪笼。
  “抄手?我知道啊,有牛肉的、清汤的、红油的,好好吃喏。”说着,九金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你……你……”眼见她那副故作诱惑的样子,段老爷又涨红了脸,气得说话都打结了,“你居然还想吃我儿子?还、还要配牛肉浇清汤淋红油,太不知廉耻了!”
  闻言,九金龇牙咧嘴了好一会,这种时候到底应该给出什么反应比较好?估计不管她说什么,这位大爷都有办法扭曲掉。哎,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九金很苦恼,虽然她也很想跟大爷套套近乎,弄个父女相见温馨异常的场面出来,但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了。
  想着,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冲他瞥了瞥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哼唧着:“不知道你意识到了没有,我们之间存在着很严重的代沟,不太适合继续交谈下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交谈?!这死丫头居然还以为他们这是在交谈!还他娘的跟他说后会有期?!
  沦丧!简直太沦丧了!他才离开大半年,一回首,段府的风气竟然如此淫靡了。他不过是想重新整治下,才罚子七和龙套。这倒好,一个搭上个丫鬟在马厩偷情;另一个更离谱,居然跟落凤肩并肩在假山顶赏起日落了。
  想着想着,段老爷不禁有些怒火攻心,冲着九金发泄了起来:“放肆!我好歹是这个家主事的,你们一个个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九金略微回头飘了他眼,无奈地抿着唇,不去理会他,径自往前走。
  “死丫头,站住!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到底是谁教唆你不把我放眼里的?”
  这位大爷真执着啊,九金苦着脸,强颜欢笑:“你不要这么强人所难嘛。我眼睛虽然大,可是要把你放进眼里,难度太大了呀,你做什么非要把自己想像成一陀眼屎呢。”
  ……
  在九金说完那句话之后,段老爷的所有忍耐力也随之崩溃。
  于是,九金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价。她被一群壮硕的家丁拖到了柴房,关了起来,丢给了她好多好多竹篾,据说要扎完五十个猪笼才能离开。多么可怕的段府啊,简直堪称地狱,少爷是无情的,老爷是无耻的!
  九金最终还是没有扎完五十个猪笼,也不能怪她,主要还是她压根就不知道猪笼怎么扎。幸好她最后还是被老爷亲手释放了,只可惜,当她迎接清晨阳光的同时,也迎来了另一波灾难,那就是……去洗花园的石头。
  原因就是段老爷一早出门时,发现了那两只绑在石头上垂死挣扎的小乌龟,觉得自己最心爱的石头被玷污了。开始全府彻查,结果不到一盏茶的时辰,龙套和落凤就齐齐把九金给供了出来。
  好在,在七哥哥的提点下,老爷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提前回府的目的。于是开始为段夫人的事奔波了起来,渐渐也就遗忘了九金。
  对于九金来说,被老爷遗忘是一件让人欢喜让人忧的事,不用再继续被折磨当然是好事,可是她一直没有机会表明身份,她始终很想冲着那位大爷吼一声:“我不是丫鬟啊啊啊……”
  游廊上回荡着凄厉的回声。
  尾随在小姐身后的落凤缩了缩脖子,不敢打扰她发泄,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你做什么不理我?”九金忽然回头,眸儿一转,瞪着落凤。她都已经那么凄惨了,为什么连自家丫鬟都要无视她?
  “呃……”被她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跳,落凤愣了会,才说道:“我只是想到你一会要实施的大计划,心情有点沉重。”
  “落凤,你在担心我吗?好感动喏。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在乎我死活的人耶。”闻言后,九金的眼眶忽然红了,激动地紧握住落凤的手。不过很快,她又笑开了:“你放心啦,龙套不是已经去找七哥哥还有王家的人了嘛,只要他们能及时赶到,我不会有事的啦。”
  “那要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呢?”本来还好的,被小姐这么一说,落凤还真担心了起来。
  “怕什么,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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