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一进卧室看到她还没睡,竟然问:“咦?你怎 还没睡?要我跟你做爱吗?”
天哪!这是什么话?
冉樱霎时涨红了脸。
虽然她对结婚这种事不甚了解,但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新婚之夜新郎该说的话。如果不够了解他的话,她必定会认为他是在暗示不想和她上床,但她知道他不是这种意思,他是真的在问“这种问题”,因为他不是那种会绕着弯儿说话的人,不管多狠多毒,他都不吝于直接说出口,让人家尝尝灰头上脸的滋味。
“你……讨厌跟我……那个吗?”冉樱忐忑地问。
“那个?哪个?”邹文乔边脱衣服边问。
脸更红了,“就是……做爱啦!”冉樱嗫嚅道。
“哦!做爱喔!”邹文乔耸耸肩。“无所谓。”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想有个孩子。”想想,这好像也不是新婚之夜新娘该说的话吧?
“孩子?”邹文乔陡然挑高了双眉。“你想要孩子?”
“你……”冉樱小心翼翼地观着站在浴室门口的丈夫,悄悄咽了口唾沫。“不想要吗?”
邹文乔皱眉,旋即放开。
好吧!既然那条大笨蛇不愿意生蛋--他总是忘了它是公的,就让她生颗“蛋”好了。“我对孩子没兴趣,不过,既然你想要,就生吧!但是后果你要自行负责。”
后果?
是说他不管孩子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孩子了。”
“那就先等我冲完浴吧!”
天蒙蒙亮,几许晨光透过窗玻璃上的浓浓雾气照射进来,投在邹文乔强健有力的体魄上,清楚地显现出肌肤上每一道肌理的波动。
打量着睡在身旁的丈夫,这种亲匿的情景令冉樱全身感到一阵狂喜和战栗。
他是她的丈夫了!
她不是个贪心的女人,她并不在意他不爱她,也不在意他和她结婚的理由有多可笑,更不在意他是个个性多么恶劣的男人,他不讨厌她,而且愿意让她成为他的妻子陪伴在他身边,这就已经足够让她心满意足了。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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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丈夫有许多类型,邹文乔是那种完全没有丈夫自觉的典型,婚后,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按照他自己的生活习性与节奏度过每一天,除了供应妻子一切物质所需,以及两、三天和她行房一次,以提供制造孩子必要的“原料”之外,从不曾为妻子多设想过一分一毫,说得更正确一点,他好似有意冷落她,甚至漠视她的存在。
但冉樱也从不曾期待他会突变为模范丈夫典型,甚至很自然的配合他成为一个很能够自得其乐的妻子,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从不曾埋怨过半句。
她认真地学习英文,因为她的英文是日本式的美语发音,跟英国的传统英文差别很大,不但发音不同,很多说词也不同;同时,除了整理家务之外,她也开始学习开车、学习出外购物、学习英国人的生活方式。
老实说,英国的房子实在不好整理,光是吸地毯就耗去不少时间了(注),还要清理一大堆典雅精致的家具。起初,她一天都整理不完,后来她学乖了,今天整理楼上,明天整理楼下,后天整理厨房和后院,浴室则天天清理。
之后,她就有时间去学开车、出外购物,以及了解英国人的生活方式了。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都是独自生活的关系,她并不因此而感到寂寞,至少每天晚上邹文乔都会回来,周末他也会留在家里,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玩乐应酬的男人。
这样到了翌年三月里的某一天,邹文乔难得的和一般人一样在下班时间回到家里,习惯性地先冲个澡后就要到书房里去,冉樱连忙从厨房里追出来。
“文乔,请等一下,我有事要告诉你,”
邹文乔站住脚,并回过头来。“什么事?”
双颊蓦然飞起两朵红晕,“我、我……呃……”冉樱嗫嚅地舔了一下唇瓣,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怀孕了。”
一听,邹文乔先是怀疑的瞥了她的肚子一眼,仿佛不太相信她那又干又瘦的身躯真的容纳得下一个孩子似的,然后才说:“怀孕就怀孕,你干嘛告诉我?那是你要的,又不是我要的。”
说的也是。“我只是告诉你一下而已咩!”冉樱打着哈哈,见邹文乔迳自进书房里去了,她也耸耸肩回到厨房里了。
翌日开始,她就更加勤于往外跑,因为她必须自己去做检查,自己去买一切的婴儿用品,自己去学习如何照顾婴儿,甚至半年后还要自己去医院生产。
他愿意让她生他的孩子,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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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气候一年有百分之七十看不到太阳,绵绵细雨也很正常,倾盆大雨反而不多见,虽然冬天不算天寒地冻,可是夏天却跟台湾的四、五月春天相当,连夏季服装都可以省了。
六月里的某个周末,雷峰一大早就来了,邹文乔正在吃早餐,雷峰的一份也早已准备好了,他立刻愉快的坐下去,满足的端起稀饭。
“太好了,还是稀饭面筋好吃,你在哪里买面筋的?”
“我到Gerrard街买的,”冉樱朝邹文乔瞄去一眼。“文乔也说他比较习惯吃中国人吃的东西。”
“所以,你就特地到中国城去买这些东西?”
“顺便嘛!”
“真好命!”瞅着邹文乔,雷峰羡慕地咕哝。“你什么时候生?”
“预产期是十月。”
雷峰马上转向邹文乔。“老大,那时候我们应该不会这么忙了,你会陪老婆去医院吧?”
暍下最后一口稀饭,邹文乔才说:“不会。”
“欸?不会?”雷峰怪叫。“拜托,你老婆要替你生孩子耶!”
“那是她要的,又不是我要的。”
竟然说这种话!
白眼一翻,雷蜂还想替继续樱打抱不平,邹文乔却已经起身往书房走去了。
“快点,我们今天要把澳洲分公司传真过来的资料全看完。”
雷峰立刻忘了冉樱的肚子,只顾着自己的肚子。“咦?可是我还没吃饱耶!”
“我吃饱了。”
“欸?怎么可以这样?我要告你虐待员工!”
不理会那个正在拚命喝稀饭的人的哀嚎,邹文乔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里。
“樱,茶。”
“哦,来了!”
挺着肚子,冉樱赶紧去泡一杯浓浓的茶,以及雷峰的淡茶到书房里。跟着,她动作迅速地把餐桌厨房整理好之后,就拿了一本看一半的书也跑到书房里去了。在书柜前的老位子,她满足地斜倚在长沙发上看书,不时扬起睫毛偷觑一眼邹文乔。
这是最令她感到幸福满足的时刻。
虽然邹文乔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但周末他都会把雷峰叫到家里来办公,而且,他并不介意让冉樱待在他们旁边看书。通常这种时候,虽然他都会专心办公,雷峰却总是一边工作,一边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我说嫂子。”
“干嘛?”
“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女的?”雷峰惊呼,“难道会是未来的天底下第二笨的女人?”
冉樱噗哧失笑。“你少胡扯!”
雷峰笑着朝她挤挤眼。“嫂子,生产那天还是叫老大去陪你吧!你开口的话,他一定会陪你去的。”
冉樱摇摇头。“不用了啦!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所有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该怎么做我也反覆预习过很多次了,没问题的啦!”
雷峰蹙眉注视她片刻。“我真是搞不懂,你这样是何苦呢?”
冉樱耸耸肩,没说话,但一直低头工作的邹文乔却也突然抬头间她同样的问题了。
“对,你这是何苦?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冉樱笑了。
这是他唯一“关心”她的时候,大概也是他会对她产生兴趣的理由,他想要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笨”?也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更想要知道这个天底下最笨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不定他最想要知道的是她最后究竟会如何笨死?
所以,他常常会问她类似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既然没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愚蠢吗?”……
当然,他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或者该说是他得不到他能理解的答案,因为他无法想像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无法想像爱一个人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这种事除非亲身体验,否则是无法用言语来让他明白的。
“我只是想要你的孩子呀!”
“为什么?”
“因为我……”她羞赧地垂下双眸。“我爱你。”
邹文乔白眼一翻。“给我一个具体一点的答案。”
冉樱轻叹。“我没有办法,这种事除非你自己能亲身体验,否则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明白的。所以,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文乔,爱上我吧!如果你爱上我的话,你就能了解我所做的一切了。”
每当听到这种答案时,邹文乔便会不以为然地哼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工作,而冉樱则和雷峰悄然相视而笑。
雷峰曾经告诉她,在邹文乔所知道的女人里,虽然真正爱上他的也不在少数,但她们都是千篇一律的要尽各种奸诈的手段试图拥有他,没有一个是像她这么“笨”的,不但不求回报的付出一切,而且根本就不敢奢想能拥有他。
“女人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背景雄不雄厚对他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够‘奇怪’,而且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这样才能让他产生兴趣。”
“我很奇怪吗?”
“哈哈!对他来讲,够奇怪的了。”
所以,拥有一个如此出色的丈夫,她却从来不曾担心他会外遇之类的,因为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奇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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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上天也同情她吧!冉樱的第一胎生产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快又顺利,那一天,伦敦难得的下着倾盆大雨,所以,冉樱的女儿就叫做“雨侬”。
她很满足。
虽然邹文乔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但至少他不会抱怨女儿很吵。不过,他会问:“她到底在哭什么?”
“她想要人家抱她,你要抱她一下吗?”
邹文乔马上退开三尺远。“不要!”
冉樱不在意地把女儿抱回房里哺乳。
当她宣布怀孕之后,邹文乔就与她分房睡了,既然她已经生了女儿,她猜想,他大概不会再与她同床了。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在她生产后三个月的某一个晚上,他又回到她的床上来了。
“我要做爱。”他说。
不是“我要你”,而是“我要做爱”,意思是他想要做爱,任何女人都可以,可是她是他老婆,所以他才来找她。
不过不要紧,他主动来找她就好了。
她没有其他想法,只认为这是因为生产过后的她丰盈许多,以往的瘦骨嶙峋不再,她的胸脯更因为哺乳而呈现圆润丰美的弧形,腹部也没有妊娠纹出现,臀部不大,却结实有力,抱着她已经不会像抱着一块硬邦邦的洗衣板那样乏味了。
自那天之后,他就搬回她的房里去,而且依然两、三天就和她亲热一次,但是,他仍然不愿意和女儿亲近……不,应该说是他始终对女儿产生不出兴趣。
“不是说顶多一年就要回台湾的吗?”
刚走出浴室的邹文乔懒洋洋地掀开被子爬上床。“现在还有人在觊觎泛世的总裁宝座,我不能离开。”
“那对兄妹?”
“对。”
“哦!那什么时候……”
“闭嘴!”
在低叱的同时,邹文乔硕长的身躯已然覆盖上她苗条的娇躯了,冉樱微笑着将双臂绕到他颈后,迎向他急切的需索……
这样就够了!
注:英国虽多雨,但气候干燥,因此屋内每个地方都铺满了地毯,包括一进门的玄关、楼梯、厨房、客厅及卧室,甚至连厕所卫浴闪的马桶旁、浴缸边都铺了地毯,所以,使用卫浴时就得非常小心,淋浴时千万要把浴帘拉好,而且浴帘布底要放在浴缸内,以免水颐着浴帘滴到地毯上。最重要的是,上小号时,千万要瞄准目标,否则就会弄脏地毯了。
第七章
“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警告你,你实在令人非常厌恶!”
听到咒骂声,四岁的小侬侬立刻跳下椅子跑到厨房口探向玄关方向。
“妈咪,爹地又在生气了。”
正在撕菜叶的冉樱懒懒地说:“说日文。”
“……母亲,父亲又在生气了!”
“说中文。”
“……妈妈,爸爸……呃……又在……在……啊!对了,在生气了。”
“是吗?”唔,中文不够流利,以后要多讲中文。
就像在印证侬侬的话似的,玄关那边又传来一声怒吼,“滚!”然后是砰一声关门巨响,好似整栋房子都跟着晃动了。
“妈咪……”
“今天讲中文。”冉樱放下菜叶,转身去泡茶。
“妈妈,爸爸好……好用力关门耶!”
“因为你爸爸很生气。”
“爹地……呃!爸爸回书……呃、呃……书房了。”
“来,”冉樱把一杯泡好的茶交给侬侬。“把这个拿去给你爸爸,不要跑,记得用中文喔!”
侬侬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冉樱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当侬侬进书房时,她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外探头偷觑。
“爸爸,茶。”
“放着。”邹文乔头也不拾地说。
侬侬把茶杯放在书桌上,然后退一步微微歪着脑袋,娇态可掬地看着专心工作的爸爸好一会儿,之后突然说:“爸爸,侬侬要抱抱。”
“去叫你妈妈抱。”
小嘴儿立刻扁了。“可是……”
“出去。”
冉樱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同时心疼地看着侬侬垂头丧气地离开书房。
一看见她,侬侬便哭着嗓音问:“妈妈,爸爸为什么都不抱侬侬?”
为什么?
她该如何告诉女儿呢?
抱起女儿,冉樱走向厨房,并说:“侬侬,妈妈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将来你长大了,妈妈再解释给你听。哪!现在你先来帮妈妈准备下午茶好不好?有你最爱吃的姜汁蛋糕和巧克力饼干喔!”
“雷叔叔会不会来?”
“应该会吧!”
“有礼物吗?”
“当然有啊!他哪一次没有带礼物给你?”
“好耶!”侬侬欢呼。
冉樱无奈地叹了口气,并将侬侬放下地,看她兴奋地冲进厨房里,对小侬侬而言,雷峰远比邹文乔更像她爸爸。
四年来,邹文乔几乎没什么改变,外表仍然俊美挺拔,个性依旧冷淡怪异,唯一不同的是,他好像已经很习惯她的存在,也不再询问那些他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越来越自然的与她生活在一起,甚至有时候她还会产生他们是一对正常夫妻的错觉。
大概就如同那条大笨蛇一样吧!他耐心的饲养了十年,就只为了看它到底是不是会懒死,结果,它却被卡车给一头压死了。现在,他也耐心地“饲养”着她,想看看她是不是会笨死。
他的想法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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