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一定的礼貌,他不客气地道:“陈先生邀我留下来看看,保险箱中究竟有什么,厉老先生为什么坚持要给我!”
他略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到现在为止,保险箱中的一切,还要属于陈先生所有的,他完全有权利这样做!”
三姐妹虽然有点不满意,但是也无可奈何。陈管家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那只盒子,走出了书房,三姐妹和她们的丈夫、原振侠都跟在后面。
那三姐妹所得到的遗产,数字十分巨大,已经可以说是一辈子可以过上佳的生活了,可是她们和她们的丈夫那种贪婪之情,还是掩不住。看她们的神情,最好希望那保险箱中装满了钻石!
出了书房,在走廊里走了十来步,陈管家打开了一扇门,那是一间卧房。卧房的陈设十分简单,在床边有一个可以推动的书架,上面放着许多书籍杂志,那自然是供厉大遒在床上阅读的。
而整个卧室之中,最碍眼的一件东西,自然就是那具大保险箱了。这的确是一具非常大的保险箱,是十分老式的那种,比人还高,就放在离床不远处,而且保险箱的门,是对着床的。
这样大的一具保险箱,又放在卧室之中,里面所放置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那是可以肯定的了。那三姐妹和她们的丈夫不但神情紧张,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陈管家把那只盒子放在一张小圆桌上,打开了盒盖,盒子中有着丝绒的衬垫,入着七柄锁匙。
陈管家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锁匙,他呆了一呆,原振侠也一呆,只有一只保险箱,为什么有七柄不同的锁匙呢?
那保险箱是十分老式的那种,有一个数码转盘,只要对准了号码,再用一柄锁匙一开就可以把门打开来了,那么,另外六柄,要来何用?
这时,三姐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大姐“啊”的一声:“怎么有七柄?是不是另外还有六只保险箱?”
她一面说,一面盯着陈管家。
陈管家镇定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只,在我开始服侍厉先生的时候,它就一直在了!”
那保险箱,原振侠早就看出,至少是四五十年以前的东西了,这时陈管家那样说法,可知保险箱真有那么多年的历史!
三姐妹互望着,神情还是十分疑惑,陈管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盒子,盒子中除了七柄锁匙之外,在盒盖部分,有自一到七的号码编着,在每一个大号码之后,又有一组较小的号码。
大姐又指着盒子,尖声道:“看,明明是有七只保险箱,还有六只,还有六只。。。。。。”
陈管家叹了一声:“大小姐要是不信我不知道,可以在屋子中找一找!”
三姐妹又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一定要找一找,打开了这只再说!”
陈管家叹了一声,略想了一想,向原振侠望来,原振侠知道他决不定用哪一柄锁匙和密码,就道:“从第一号开始试,总有一柄是合式的!”
陈管家点了点头,取起了第一号锁匙,先插进了锁孔之中,再去转动数字键盘,那键盘显然已有许久未曾转动了,转起来相当吃力,每转了一个号码之后,所发出的“格”的一声,也相当响。
原振侠知道,第一号锁匙,已经对了,这种旧式保险箱,要打开它,并不是什么难事,原振侠估计自己就算不知道密码,也很容易打得开它的。
陈管家很快就转妥了密码,他扭动锁匙,锁孔之中,传来了锁已被打开的声音,那三姐妹在那时,一起向前挤来,你推我拥,几乎怒目相向。
陈管家叹了一声,握住了把柄,用力一按,再向外一拉,已把门打了开来。
第八章
那保险箱比人还高,原振侠和陈管家站在一起,那三姐妹挤在保险箱的面前,所以当陈管家拉开门来之际,他和原振侠两人是在保险箱的门后面,比人还高的门,遮住了视线,使他们看不到保箱内有着什么东西。
可是他们却可以看到那挤在保险箱前的三姐妹,盯保险箱,现出了借愕之极的神情来,无法想象她们看到了什么民政部情景,才会现出这种古怪的神情来的。
一看到这种情形,原振侠好奇心大增,连忙跨出了一步,一下子就看到保险箱中的情形,一看之下,他也不禁呆住了。
那大保险箱之中,是另一具保险箱,恰好填满了大保险箱的全部可容空间,几乎是严丝合缝,在最上面,略有空隙,可是不见得可以插进一支火柴去,大保险箱之中,是一具较小的保险箱,这本来也是不成问题的,试用第二号锁匙去打开它就是了,可是问题却是,那蛤较小的保险箱,并不面向着外面,而是背向着外面的!
在较小的保险箱背后刻着保险箱制造工厂的招牌,和它的出厂日期,如果不是有这些文字,还不容易知道那是另一具较小的保险箱!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打开这第二号保险箱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自第一号保险箱中取出来,不然,不会再有别的办法!
这时,陈管家也看到了这种情形,他指着第二号保险箱:“三位小姐,你们要找的另外六只保险箱,可能全在这里面!”
大姐皱着眉:“这不是开玩笑?”
二姐道:“如果是这样,在七重保险箱之中的东西,一定。。。。。。一定。。。。。。”
她没有说下去,可是人人都知道,如果什么东西用这样方法保存的话,其珍贵无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了!
原振侠摇着头:“看来,先得把这第二号保险箱弄出来再说,看起来,这不是容易的事。”
要把第二号保险箱弄出来,谁都可以看得出不容易,因为完全没有可供使力之处!
大姐忽然道:“陈管家,你到保险箱后面去推,把它推斜了,里面的保险箱就会滑出来!”
原振侠一听到她这样吩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陈先生如果是超人,那就差不多!”
这种保险箱重量在一吨以上,如果有七只,至少有三四吨重,陈先生怎么推得动?
大姐涨红了脸:“一个人推不动,我们一起来推!”
她说着,转到了保险箱后面,用力推着,又叫旁人也来帮忙。原振侠心想,这倒也不答是一个办法,所以他也去推,可是一共八个人,用尽了力气,那大保险箱连晃也未曾晃一下!
原振侠首先放弃道:“看来,不动用机械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各人也都住了手,那二姐急得团团乱转,大姐问:“管家,这保险箱当年是怎样搬进来的?”
陈管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厉先生派人到这里来造屋子,造好屋子,他在离开家乡时,派我去办一件事,一个多月之后,我在外地接到他的通知,叫我不必回家乡了,直接到这里来,我来的时候,保险箱已在这个位置,未见移动过!”
三姐妹商量了一阵,陈管家道:“三位小姐,总有办法的,要是信得过我,交给我去办!”
三姐妹一听,视线不约而同,一起投在那合锁匙上,陈管家立时道:“随便哪一位小姐,拿去保险箱好了!”
三人又一齐伸出手去,原振侠忍不住道:“要打开这种旧式的保险箱,除了用锁匙之外,还可以有超过一百万种方法,不必抢了!”
那三姐妹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来,大姐道:“陈管家,在移动保险箱的时候,我们要在场!”
陈管家点头答应,三姐妹一副心痒难熬的样子,但是也无可奈何,原振侠估计了一下,要移动那只大保险箱,决不是容易的事,不但要劳动到大型的工程机械,而且看起来,至少还得拆去一堵外墙才成,他知道这一切,陈管家自然会去安排的,他看来是一个十分能干的人。
他和陈管家互望了一下:“现在我可以走了!”
陈管家道:“自然,我送原先生出去!”
原振侠和陈管家一起向外走去,到了大门口,原振侠又和他握手:“陈先生,我十分欣赏你的为人!”
陈管家苦涩地笑了一下:“一切全是厉先生教我的。他对我太好了,我进厉家的时候,才十二岁,什么也不懂,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些年来,他从教我识字起,不知教了我多少!”
原振侠“哦”了一声,心想厉大遒独居寂寞,能把一个乡下小孩子教育成一个知识分子,倒也是排遣时间的好方法。
可是,陈管家在继续说着,原振侠却是越听越惊讶:“厉先生不但教我中文,也教德文、日文和英文,他要我从最基本的医学看起,教我怎样去认识人体内各种组织,一直到教我最高深的医学理论。。。。。。”
原振侠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你是。。。。。。说。。。。。厉先生是有意把你训练成一个医生?”
陈管家摇头道:“我想不是,开始他多半只是为了好玩,可是后来看到我肯学就越教越多,几十年下来,我和他空中楼阁,有时研究一项大医院公布的病例,就可研究好几天,倒也是其乐无穷!”原振侠又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奇妙之极,望着眼前这个叫陈阿牛的中年人,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医学知识之丰富,无与伦比,可是一切全是从文字上学来的,他甚至未曾有过最初级的解剖实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像武侠小说中常见的,少林寺中的一个老和尚,一生与武林秘籍为伍,学了一身武功在身,可是却从来也未曾和任何人动过手!
这不就是这样的情景么?可是事情又和医学有关,这真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情!原振侠忍不住道:“你知道,你的情形,就像是身怀绝技而自己又不知道的武林高手一样!”
陈管家笑了一下,欲语又止。
他在停了一下之后,才道:“厉先生说过,我可以应付世界上任何医学院的最高级考试,但我却连替人听诊都没有试过,只是。。。。。。理论,尤其是厉先生,启发了我的想像力,在理论上我自己也有突破!”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摇着头,和陈管家一起走前了几步,来到了车旁,在他打开车门的同时,他问:“那保险箱中究竟是什么,厉先生没有对你提起过?”
陈管家皱着眉:“没有,厉先生好几次,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发生了肺癌恶疾之后,有好几次,他对我说:‘阿牛,你可以说是我一生之中最亲近的人了,我什么都对你说了,只有一件事没有对你说!’我太了解厉先生了,我没有问是什么事,只是道:‘厉先生,不方便对我说的话,还是别说吧。’”
陈管家讲到这里,神情惘然,叹了一声,又道:“厉先生在听了我几次用同样的话回答他之后,都没有说什么,也不提起,只有最近两次,他在了我的回答之后,喃喃自语道:‘阿牛,其实你是世界唯一能和我讨论这件事的我了!’当他这样讲的时候,他曾伸手向保险箱,指了一指,像是他说的那件事,和保险的有关。”
原振侠更奇怪,不知如何说才好,陈管家又道:“所以我想,保险箱中可能不如三位小姐所想的,有什么宝物,所以。。。。。。我才想开启的时候,有你在场!”
原振侠再度摇摇头,因为事情怪异之极,他在紊乱的思绪之中,陡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来:“陈先生,你和厉先生的感情非同泛泛,在他住院期间,你怎么一次也没去探访过他?”
原振侠是厉大遒的主治医生,陈阿牛去望过厉大遒的话,原振侠是没理由不知道的,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陈阿牛在刚才表现出来的悲伤和激动,又绝不是假装的,那么,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中,他不去探望厉大遒,实在是不合情理之极的事!
陈阿牛一听得原振侠这么问,长叹了一声,怔怔了半天不出声。然后,他才道:“那是厉先生吩咐的。”
原振侠摇摇头:“厉先生没有理由作这不近人情的吩咐,那太不合情理!”
陈阿牛道:“当时,我也和他激烈地争辨过,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和他在学术之外的事,发生争执,可是,最后我却不得不听他的话,非但人不去,连电话也不打给他。”
原振侠惊讶万分:“为什么?”
陈阿牛欲言又止,原振侠看出他神情很为难,虽然好奇心强,但也决不会因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强迫他人说什么,所以,他在了一句之后,已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如果不想说的话,千万不要免强。
陈阿牛吸了一口气:“厉先生的理由很怪,可是,却也很合理。”
他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他说,有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好几次,想对我说,结果还是没有说。我知道他指的,就是那件事。他说,他知道这次自己一进医院,绝对没有再出来的机会了,一个人心中有一件事,从来未曾对人说过,我又是他唯一的诉说对象,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在他临死之前见到了我,就会对我说出来,所以不准我去见他!”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那更不合理,他如果觉得要说出来,那就说出来好了!”
陈阿牛叹了一声:“问题就在这里,厉先生说,他经过几百次详细考虑,结果还是不把这件事就出来的好,所以他绝不让我去看他。” 第九章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心头的擅疲匀灰泊锏搅硕サ悖闹邪德罾鞔箦僬飧鋈耍怕璧霉朔郑惺裁创蟛涣说氖拢窒胨担植幌胨担?
他想了片刻,自然茫无头绪,又问:“厉先生说,他有一个儿子,他又杀死了犹儿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阿牛皱起了眉:“是,我也听他提起过几次,多半是在心情极差的时候提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是他心理上…”
接下来,陈阿牛讲了一连串心理学上的名词和形成这种情形的因素,其流利和纯熟的程度,决不在任何一流心理医生之下。
陈阿牛的结论是:“可能那是由于他没有儿子,觉得是人生中一大缺陷,所以在晚年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幻觉。可能是!”
原振侠虽然是医生,但不是心理专家,自然只好接受陈阿牛的医见,他想了一想,道:“前几天,我见到了冯森乐博士…”陈阿牛“啊”的一,现出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神情来,原振侠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奇特,但却没有追究下去,他想到的是,陈阿牛既然不断在学着新的医学,自然知道博士的名字,觉得惊奇,也就是很平常的事了。
原振侠继续道:“原来,在德国医学院的时候,冯森乐博士和厉先生是同学。”
陈阿牛“嗯嗯”地应着,有点心不在焉,看来他早已知道那么一回事,自然,当厉大遒开始向他灌输医学界知识时,陈阿牛经过一定的教育,已经是一个相当有识见的人了,厉大遒在德国学医一事,,自然不必瞒他。
本来,原振侠想告诉陈阿牛,厉大遒当年,曾有突然辍学之举,但陈阿牛忽然现出一种相当古怪、看来像是热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来,问:“冯森乐。。。。。。他到本地来干什么?”
原振侠怔了一怔,未曾料到陈阿牛会对冯森乐博士来本地的目的那么有兴趣,他在院长那里,知道博士东来,有着替某国政要改善健康的责任,但院长又告诉他,这是秘密,不能对别人说,所以他一怔之后,立即道:“纯粹是度假!”
原振侠总觉得这时陈牛的神态,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可是却又想不出是由于什么来,他只好道:“是,我和博士,说及了许多有关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