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她异想天开的念头。
男人的邪恶不是纯真的她所能想像。
红日站起身踱步,没有看任何人,迳自说著:“我决定了,且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帮日月楼度过危机。”
自从懂事以来,她不曾如此充满决心地做一件事。日月楼是大娘毕生心血努力的结晶,也是她留给她们姐妹唯一的东西,这里装满了无数的回忆,她不能任它就在自己的手中败掉。
“除了这个烂点子,一定还有其他解决之道可想,不急,我们慢慢来,大家集思广益,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刘安妹就是不打算考虑她提出的计划的可行性,那太冒险了。
“我答应王大姊要好好照顾你们姐妹,你今年都二十了,我早该完成她死前的遗愿,帮你找个好夫家许配给人,我没做到已经够对不起她了,怎么还能眼睁睁的看你往火坑里跳?小红,你不要让刘嬷嬷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好不好?大家的生活费用、林林总总必须的支出,就由我来想办法……”
“嬷嬷,我也是日月楼的一份子,既然我有能力出上一份力,你就不要再担心我了,我保证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日月楼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她知道若是自己坐视不理,也不会有所谓的闲言闲语,但正也是这个因素,这种和乐融融的大家庭气氛,令她只想为大家做点事,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她看过伶倌陪客人的模样,她自认没什么难的,与她和男人谈生意时没两样,不过是将茶换成酒,脸上的笑容多点虚伪罢了,她相信自己做得来的。
“青儿,待会儿拿笔墨到我房里来,明天就将这项消息贴出去。”
“小红,你……”
刘安妹实在拿她的固执没法子,只能祈求王大姐在天之灵能多多保佑日月楼,保佑她的一双女儿。
第二章
“姐姐,为什么银儿不能待在日月楼里?我想和你住一起。”任银月摇晃著姐姐的手,不依的撒娇。
“到陈员外家后,你还是可以常常回来看我呀!”红日看著已快与自己齐高的妹妹,眼睛里满是宠爱的情戚。
“那不一样,常常不等于天天。”银月小嘴噘得高高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了然她又要开始要脾气,红日耐著性子,“银儿,刚才出发前我们不都说好了吗?”
“可是人家愈想愈不对嘛,这真的是大娘的意思吗,人家说死无对证,会不会是你和刘嬷嬷串通好要将我赶出日月楼?”
“任银月,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你怎么可以连大娘和刘嬷嬷一道侮辱?”红日板起脸孔,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
相同的十四岁年纪,当年的她正面临人生最痛苦的时分,体验亲生爹娘亲将她们卖到妓女院的残忍,因为有这段残酷的回忆,所以她比起同年龄的小孩来得早熟。
至于银月,那年她不过八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她这个姊姊替她撑著,她的世界里没有忧虑。经过这几年,也许身边没有父母的陪伴,是教她独立了些,但总是备受大家呵护的她,如何也不及自己十四岁时的成熟懂事
见姐姐别过了身子,不想搭理自己,银月明白说错话了,于是她夸张的皱著眉头,哀求道:“我的好姐姐,你知道童言无忌的,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
“你以为自己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吗?银月,你十四岁了。”
“是呀,我今年是十四岁了,如果姐姐认为这是懂事的年纪,为什么还要将我送给陈员外领养,我明明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红日真的败给了妹妹的伶牙俐齿,“那不一样,陈员外他们会好好疼你的。”
“留在日月楼,刘嬷嬷和乐云大姐,还有其他的人也都会疼我。”银月继续挣扎著,希望姐姐能改变心意。
她尚未见过陈员外,自然不能评断他们的人好坏,可是她向来很不能适应一个新环境,且她已经多少年不曾唤过爹娘这两个字了,她担心到时候她会像个哑巴,什么也叫不出来,丢了姐姐的脸可不好。
“但是大娘认为日月楼的出入份子太复杂了,会影响你。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该将你送离开,是姊姊舍不得与你分开,所以才留你至现在。可是如今日月楼、布庄发生这么多事情,大家都自身难保了,没有人能分心照顾你……”
“我说了,我不用人家的照顾,而且若说日月楼的一切会带给我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么我早就变坏了,可是银儿没有呀,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
“银儿,你到底要不要听话?我们这么做足为你以后好。”猜想可能还得和她的执拗争论一番,红日索性将她拉至屋檐下躲避酷热的太阳光度。
“那么姐姐告诉银儿,为什么我继续住在日月楼以后会找不到好丈夫,可是姐姐却没有这层顾忌?”
“我……”红日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顿时哑口无言。
对于日月楼的未来她是愈来愈茫然了,即使心中有了盘算,然未免还是担心,因此她必须赶快将银月给送走,预防当日月楼无法重整旗鼓而倒下时,她得和自己一起吃苦……
当然,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催促她的行动。她要下海接客了,她不要妹妹知道自己的狼狈。
至于她是否能找到一个好夫君这个问题,就目前而言,她没有想太多。或许该说她不敢想,在她决定对男人眉来眼去之后。
“所以我说不公平嘛,姐姐可以留下来,为什么我就不行?难道刘嬷嬷说的是真的!?”银月晶莹的瞳仁溜转了一圈,眼神霎时变得好兴奋,好像要爆开来。
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红日不明白妹妹的快乐来自何处,她纳闷的睇向她:“嬷嬷跟你说了些什么?”
“刘嬷嬷是没有对我说什么啦,不过前几天我经过乐云姐姐的房间时,不小心听到嬷嬷正在和她讨论你的婚事。”
乐云姐姐是日月楼的红牌小姐,刘嬷嬷有事不是找姐姐商量,就是和见过世面的她讨论,但因这次谈的是姐姐的婚事,自然只有偷偷找乐云姐姐了。
“我的婚事?”红日惊愕,“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想嬷嬷很清楚,事先让你知情一定招来抗议不依……”
“没错,我不会嫁的!”红日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们怎么可以背著她这么做,则此急迫将她逼出日月楼?
“可是刘嬷嬷已经要乐云姐姐帮你物色对象了……”
“我不管,我说不嫁就是不嫁,我不相信她们能奈我何?”红日突然像个闹事的小孩子,耍赖著。
这几年她为日月楼做了这么多事情,刘嬷嬷怎么忍心将她嫁出去?
“姑娘应该早过婚嫁之龄了吧,再不嫁恐怕以后想找个好的对象就比较困难了喔!?”
齐昊旌大老远就看到这两个女孩,在人家店铺门口比手划脚似在吵架的模样,原本他是没有闲情逸致插手管人家的闲事,可是身长略高的女孩不经意的侧脸让他瞥见,他的双脚就这么不听使唤的朝她们走了过来,并阻止后头的家丁跟上。
“是你?”红日回神看到一张不陌生的脸庞,心底浮上一些莫名的情绪,他们怎么又碰面了?
他那狐狸般的眼睛看著她,紧盯在她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衣衫,他的眼中燃著幽默戚和揶揄,教人看了就是一把火升起。
银月来回打量了两个人,“姐姐,你认识他吗?莫非他就是刘嬷嬷要将你许配的男人!?”
姐姐也许平日很少和男人交际,但她看过她与人洽谈生意的模样,通常都是男人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窘态,尚不曾见识姐姐嫣红脸庞的一面。可是眼前男人不过一句话罢了,姐姐的倘脸却轰地艳红一片,这说明了什么?
嘿,她大概知道了喔!
“银月,你少乱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他。”红日著实被妹妹的联想力给击败,她口无遮拦的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教她多难为情呀!
齐昊旌无须多问,大概已能从小女孩口中听出些端倪。注意到有二面之缘的女子脸上红潮未褪,他的玩兴也正浓,决定继续闹下去。
“我的好妹妹,你的确长了一双好眼睛,马上就瞧出我的身分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姐姐,想要登门提亲,可是令姊总是不肯让我知道府上何处,你能告诉我吗?”
他记得这个全身被神秘戚给笼罩的女子,上回临走前撂下话说他永远也找不到她,也无法知道她住在哪里。而今天老天爷颇为眷顾他,让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且相信不用一刻钟後,他就能问出她的家。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的,因为他是——齐昊旌。
“任银月!”红日情急之下大声警告,她怕妹妹不经大脑的就泄底。
她还是不想让这个男人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她不了解他,不能预测知道答案后的他会以何种表情来看待自己。
银儿状似没听到姐姐的高分贝,她润了润嘴唇,撇头思维了一会儿,也很机警的问道:“听你这么说,你不是嬷嬷选定,姊姊的相公人选之一喽?”
“我不擅长说谎,确实不是。”齐昊旌觉得愈探知到神秘女子的一切,他的心愈觉兴奋异常。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家此刻面临一些危机,所以若是你想娶姊姊的话,必须有不少的聘金才成。公于家……有钱吗?”一副标准商人嘴脸的议价模样。
银月此时此刻认为她会被送给陈员外领养,是因为日月楼和姊姊苦心经营的布庄生意惨澹,为了少一个人吃饭,省下一些钱,所以她得走。但若是情况改观,她们又有钱了,是否她就可以不用离开这个大家庭了?
不是她自私的想以姐姐的终生大事来换取未来生活,她也是为她想过了,姐姐今年二十岁,早该结婚生子了,且这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意思而已,刘嬷嬷和乐云姐姐也一致认同。既然如此,眼前的男人条件如此优秀,她为何不替姐姐好好把握?
“你父母为了解决困难要将你姐姐嫁出去,男人的钱愈多愈容易得到她?”齐昊旌问著妹妹,两只眼睛却不肯离开姊姊,她允许父母将她看成一项物品般叫价买卖?
“任银月,你太多嘴了!”红日无法相信眼前的荒唐,她的纵容居然让银儿差点将自己给卖了,且买主还是一个陌生人!?
“你走不走,你再不听话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红日狠话出口,银儿只能认命。她宁可到陈员外家多几个人疼爱自己,也不要失去一个与她最亲近的姊姊。
挡在姊妹花面前,齐昊旌的眸子里写满疑惑的眼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若是姑娘不是个健忘的人,应该为我找到你而给予一份奖赏吧?”
“公子如此厚脸皮?我们今天只能算是偶过,至于那天我的话前提是建立在,你必须找上我住的地方才算数。”红日将银儿拉至身后,担心她又冒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她瞧著他,真的不了解男人的脑袋在想什么,他们真是最令人好奇的生物,他们的思考程序全无逻辑。她和他是陌生人,他怎么能对她笑得如此好看,仿佛他们认识好久好久的时间了……
“好,我接招了,若是我找到你呢,你能下什么赌注?”齐昊旌的兴趣被挑起了。
虽明了这是个不利己的无聊赌约,但红日笃信他找不到自己,于是很大胆的说:“条件随便公子开。”
话落,没来由的,她的脊梁突地窜上一阵凉。
“少爷,听说这几天花街上的日月楼和醉心楼较量得厉害。”抬眼瞄了正在品茗的主子一眼,福伯低下头后才将话说出口。
“你知道我向来不涉足那种地方。”齐昊旌的回答倒也乾脆,摆明了不打算继续这个令他提下起劲的话题。
“但是少爷不觉得奇怪吗?前阵子才传闻日月楼生意不济要关门大吉而已,他们怎能一夕之间又挽回颓势?”
福伯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只要是齐天府家丁的事,都与他这个总管行关,闪此,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受伤害的一方讨回公道,不顾少爷是否会反弹,这件事都不能因此惨遭腰斩、无功而返。
定睛看著他,齐昊旌的眉峰弓了起来,“福伯,我一定是个不够体恤家仆的主子,瞧我竟然不理会你一把年纪仍老当益壮、生龙活虎的精神,漠视你的需要……”
“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知道他误会了,福伯连忙为自己辩解。
他和少爷一样,对烟花女子皆不能苟同,可是只要他一天是齐天府的人,让一群丫鬟、小厮尊称他为福总管,那么他便有责任照顾他们。
这会儿,他就是为一个家丁的反常来请主子主持公道。
“既然不是,那就不谈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将时间浪费在讨论青楼女子身上。”齐昊旌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然,福伯仍一脸为难,文风不动。
“我说福伯,你今儿个究竟吃错什么药了?”双手环抱著前胸,齐昊旌发现他的吞吐、扭捏不似平日。
持着惊惧的眼神迎向他,“少爷,府里的男丁都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上妓院找女人,阿明真的也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时糊涂了,才教那个叫『玉玲珑』的花魁给吸了魂魄……”
因为老板唾弃那些为了钱而陪侍男人的妓女,不耻她们低贱的行为,为了不让齐天府里的男人起玩心上青楼,教那些女人高段的交际手腕给勾引了去,荒废了工作,所以他曾义正辞严的警告过。
谁知还是有人不怕死,犯了他的戒条,如今担心被逐出齐天府,失去了这份好差事,于是只有找上他这个老好人来说奸话。
他也挺无奈,大家都认为他跟在少爷身边最多年,他这个总管的话少爷多少能听进,但他们都错了,即使从小看著小主子长大,他的个性他还是无法全然摸清。
有时候他尊敬自己如亲生父亲般,有时候却也会不顾颜面的当众指责起他的好说话、软心肝。唉……
谁都知道旗门的管事者,做事没个准则的。
“谁上妓院找乐子了?”齐昊旌听福伯的口气,已经知道他又想当中间人为他掌管的家丁说好话了。
每回当那些小厮、丫鬟犯错,总免不了这一幕。
“少爷,你一定不会相信日月楼这回搞出的花样有多气人,他们居然找来一个清倌来招揽生意,且只要五十两银子就可以见她一面,与她喝酒谈天一个时辰。据说这个女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想听的她都能和你说上一段,且讲话声音宛若黄莺出谷,甜美极了,现在城里的男人为了这番风声,无一不对她趋之若骛。”
福伯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开始抨击起对方的不是,就是要主子先人为主的认为错的人不在府里的家丁,他必须保护阿明,没有人的胳臂是往外弯的。
“府里管采买的阿明也是她的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