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十三党+十四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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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 十三党+十四党-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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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已矣,可是生者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第四十章 少年狂

    此次南巡九月启程十月即归,官面上的解释是“行至德州,皇太子病,中途回銮”,可是自从回京后太子就一直避门不出,康熙亦对其不闻不问,其他人慢慢琢磨出了味来,都知道这两父子间已生了嫌隙。紫禁城的天空因此更加阴晴莫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就祸及自身,人人自危。
    十一月十五日,十四阿哥胤祯“病愈”,康熙召其入养心殿密谈,有太监在门外听到皇帝摔杯、大骂“逆子!”的声音,其后康熙大病,命八贝勒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轮流服侍左右,诚郡王胤祉、四贝勒胤禛、十四阿哥胤祯暂理朝事。
    仿佛嫌不够乱,十一月十八日准噶尔部台吉策妄阿拉布坦携二女儿乌兰图娅、幺子布日固德到京,送来数以百计的牛羊供品。百姓八卦欲旺盛,不知从何人开始议论起这“伊犁河游牧人”的相貌来,他们说布日固德高大威武,手如铁棒,腿如石柱,一击掌可以令天上的雷响三声;他们说乌兰图娅美艳动人,眼似明珠,腰似水蛇,一回首可以迷倒地上最英俊的男人,一传十十传百,直说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恩吉雅真的见到其人的时候大失所望。小姑娘撅着嘴说:“布日固德的腿连石柱的一半粗都比不上,而乌兰图娅还没安阳公主漂亮!”我因为恩吉雅的赞美飘飘然,胤祯却在一旁貌似中肯地评价说:“乌兰图娅媚得很,一个眼神就让人酥到骨子里,云舒啊,你还真该好好向人家学学!”理所当然,我拎起一脚就把他踹飞。
    贵客到访,即使康熙大病未愈,宫中的宴席仍旧是一场接一场地没完没了。我还没有从额娘的去世中缓过劲来,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对应酬更是厌烦,恨不能躲到没人的地方去。胤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变着法儿地哄我开心,今天送个镯子明天讲个笑话儿,最夸张的一次,他软磨硬泡地把他四哥的那只京巴狗给抢了过来,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四哥家的狗,你快给我送回去!”得罪雍正可没好果子吃。
    胤祯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说Rany也是只京巴狗吗,这狗可不好找!除了老佛爷的那只,我也就在四哥家才见过。他一个大老爷们养这么小的狗忒没出息,还不如抱来给你呢!”
    没出息?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们八爷党四个人加起来都没玩过他一个,全天下最有出息的就是他了。
    “我不要,你赶快还给四哥去!”别人不知道这只狗,我可是亲眼看到胤禛抱着它唱过小曲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算不上君子,但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离这狗远些的好,不然不知道将来会吃什么样的暗亏呢。
    胤祯不乐意了:“我说送给你了就送给你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再说四哥也没说什么,就是脸色阴沉了点儿,反正他平时也冷着脸,不差再冷些,你别往心里去,当没看到就行了。”
    脸色阴沉……我感觉到脑门上有一滴大大的汗珠滑下。
    胤祯没知没觉地继续说:“这只狗是母的,能下崽子,大不了以后把小狗送给四哥好了。”
    我纳闷:“没公狗哪来的小狗?”老佛爷的那只也是母的。
    胤祯得意地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狼和狗在一块儿能生出狼狗来,改明儿我给你逮只狼王,保证能下最壮实的崽子!”
    我的天,还优生优育呢,亏他想的出来,我望着胤禛家小巧瘦弱的京巴,同情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胤祯提议道:“你给这狗起个名字吧。”
    我歪着脑袋问:“四哥以前叫它什么?”
    “别提了,那名字超级难听,简直丢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脸!”胤祯一脸鄙视:“他叫它‘有无’。”
    “有无?”我被震住。这名字也太……好吧,我认为胤禛一定很擅长讲冷笑话。
    胤祯往我脑门上猛敲一下:“发什么愣呢,我让你起个名!”
    “唔,是该起个。”我揉着脑袋想了想,“那叫旺财吧,要不叫进宝,来福也行!”这可是狗名里最经典的三个了。
    “俗,真俗!”胤祯很不给面子地表示反对。
    “那你说叫什么?”我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啊!不如叫祯祯吧,多好听!”可是……“祯”与“禛”同音呢,要是被老四听到……赶忙改口:“还是叫十四吧!”
    脑门上又被狠敲了一下,胤祯气急败坏地说:“你存心消遣我不是?”
    “呵呵。”我坏笑,“那给你点面子,叫西西总行了吧?”
    胤祯眯着眼自上而下地看我,满脸戒备:“有什么说法?”
    我在他的掌心里一边写简体字一边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拾肆’也可以写成‘一四’,把一放上面,再把四字里面两笔写出头,就是‘西’字了。”因为西的繁简体字一样,所以不需要再把简体字翻译成繁体字。
    “那还不是把爷当狗?!”十四怒火攻心:“你胆子够大的呀,女人是果然不能宠!”一边说一边就挥舞着魔爪扑过来了。我早有准备,一下跳出两米开外,捂住肚皮狂笑:“这名字我喜欢,以后就这么叫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十四更怒了,追着我在院子里满地跑。
    抬头,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冬日的暖阳珍贵美好,我坐在御花园中享受着暖暖热感轻拂面颊的惬意,西西乖乖地趴在腿上,一下一下地蹭着,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耷拉下脑袋,睡着了。
    “呵呵,你这只懒狗!”我在心里骂一声,支着它的前爪把它抱起来,西西张大圆圆的眼睛看我,一脸的不情愿。唔……怕了你了!我被它怨念的表情打败,只好将它重新放回膝盖上,顺着毛轻轻地抚摸,小东西果然满意了,俯下脑袋,将眼睛重新闭上。
    “这是什么狗?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两天才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西西的耳朵动了动,可眼睛还是闭着的,我失笑:也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教它的,居然把它养的这么懒。
    “嘘,别吵着它睡觉,不然又要闹腾了!”西西最讨厌人家扰它清梦,真把它惹毛了,就是康熙它也敢下口咬。
    布日固德笑着点头,我回答他的问题说:“这是京巴狗,很是罕见,若非贵族,平民不会浪费粮食去养一只观赏狗,所以基本上就只被圈养在深宅大院里。你远居准噶尔,没见过也很正常。”
    布日固德奇怪地说:“这狗这么小,既打不了猎又看不了门,你为什么还要养它?”
    不止是我,连未来的雍正爷都爱死它了呢!我不答话,把西西抱到布日固德面前抖两抖,强迫懒狗把眼睛睁开来。布日固德愣了愣,颇感兴趣地与西西四目相对,我笑道:“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嗯……”布日固德似乎想否认,可是在我的注视下硬生生地改了口,努力想象西西的“可爱”之处,支吾着说:“唔,还行……”
    “呵呵!”我被他不情不愿的样子逗得直乐,可马上就想到这样笑话他很失礼,连忙换个话题问他:“你养过狗吗?”
    布日固德笑得有些尴尬,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口不由心的样子很滑稽的缘故:“我有一条猎狗,站起来能够到我这儿。”他拿手比比自己的腰的高度,“当年它是赛狗会的头名,我们兄弟几个都想要,阿爸就让我们用搏克,恩,就是你们满人说的布库来决胜负,结果我赢了,它就归了我。”自豪写满了布日固德的脸,他其实比我还小两岁,可是自幼有神力,马术竞技皆属一流,策妄阿拉布坦曾有言:“此子有巴图尔珲之风。”巴图尔珲是准噶尔历史上最杰出的领袖之一,曾兼并厄鲁特蒙古各部,奠定了准噶尔辉煌的基石。策妄阿拉布坦以他作比,可见是对布日固德寄予厚望。不过话虽如此说,在我看来布日固德却是个当得将军当不得台吉的人。打仗杀敌他固然是一把好手,可是要是说到玩心计,这家伙绝对不是康熙那些儿子的对手。布日固德很单纯,只要他认你是朋友就会全身心地信任,换句话说就是很好骗,被人卖了搞不好还兴高采烈地帮人家数钱,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象他这样的孩子才象个孩子的样子嘛!紫禁城的阿哥们小小年纪都成熟得不得了,肠子里的弯弯比七老八十的老爷爷都多,害得我常常不自觉地忽略他们的实际年龄——前几天,才六岁的十七阿哥胤礼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说:“云舒姐姐,你放心吧,皇阿玛不喜欢准噶尔,他不会把你嫁到那儿去的!”惊地我的嘴张成“O”字型半天矫正不过来,所谓“三岁看到老”,才六岁的孩子就学会了揣摩圣意,长大以后不成人精才有鬼。
    我侧了侧身,西西觉得有些不舒服,“呜呜”地哼了两声,然后瞅瞅布日固德,后腿一蹬,居然就一下跃进了他的怀里,布日固德手忙脚乱地大叫起来:“喂,你别过来!我不会抱!喂!”
    我知道我很没风度,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了:“你不是说你有养狗吗?怎么连抱都不会抱?”
    布日固德无限委屈:“我的苏赫巴鲁是英雄,连草原狼都怕它,怎么会要人抱?”
    我笑得更灿烂了,布日固德在蒙古语里是雄鹰的意思,苏赫巴鲁则是指猛虎,这两个名字也算是绝配了。
    日头突然更晒了一些。布日固德傻傻地看我笑,眼睛里满是迷离的雾霭,竟像痴了一般,喃喃说:“公主,你笑得真好看!”
    我有些晕。幸好这段日子的相处让我了解了布日固德的纯情,不然十有八九我得把他的这种行为解释为调情。其实如果光从外表上看布日固德还是挺有纨绔子弟的资本的,身材象蒙古人一般健壮魁梧,面容却更似江南人的眉目清朗,听说他外婆是汉人,他的身上流着四分之一汉族的血。
    “呵呵,谢谢你的夸奖啦!”我很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赞美。
    布日固德红了脸,面颊上的温度差不多可以煎鸡蛋了,可是他还是坚持说完了一句足以让我脸红的话:“你嫁给我好不好?”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嫁给我,我们一起去天山看雪海,去巴尔喀什抓弓鱼,去阿尔泰猎羚羊,去吐鲁番吃葡萄,我们再生几个孩子,我可以教他们骑马,你可以教他们认字,你说好不好?”布日固德一口气把话说完,勾勒出一幅世界上最甜蜜的图景。他很认真,可是眼神里只有欣赏,看不到爱慕。我正色道:“布日固德,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妻子?”
    “因为我喜欢你!”布日固德回答地很快。
    “真的?”
    “真的!”布日固德抬头看我,可是很快又低下头去,羞恼着说,“好吧,你很聪明。我跟你说实话,可你不许生气!”他的表情很忐忑,象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布日固德放了心,慢慢解释道:“如果我娶个公主,你皇阿玛就不会老和我们打仗了。你知道的,几年前的战争让我们元气大伤,我的族人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和亲是最好的办法。我见过你的姐妹,可我觉得你比她们好看,也比她们有趣……反正你总是要嫁人的,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我可以以佛祖的名义立誓的!”准噶尔部信奉藏传佛教,布日固德能以此做保证就绝不会食言。其实说起来,如果光从他这个人来看,嫁给他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他,但至少他有才有貌,也够坦诚,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正如他所说的,我迟早要嫁人,嫁给他总比嫁给仓津这样的色狼好。可是如果事情扯上了准噶尔部就麻烦了,策妄阿拉布坦固然希望布日固德能娶个大清公主回去,但康熙就不见得乐意了。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可是这些天不光胤礼,连胤祥、胤祯都给我透过同样的口风,那想必是绝对错不了的。康熙爷文韬武略,历史书上他的功绩能列上几百页,我想他还不至于会让一个小小的准噶尔牵着鼻子走。康熙朝最大的BOSS是康熙,既然他不愿意,那准噶尔的和亲计划肯定要泡汤无疑。
    我劝布日固德道:“只有和相爱的人组成家庭才会幸福,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呢?还是你觉得只要你的族人幸福就够了?”
    布日固德愣了一愣:“你会爱上我的,我也会爱上你,因为我们都是好人,我们都值得爱!”
    我失笑,这话从假设到结论就没有一个是对的。首先,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有亲手把思笙推进火坑的事例为证。其次,两个好人在一起也不见得一定会产生爱情,这本来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的事。
    我没有再说话。布日固德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他应该养一只狗,娶一个娴雅贤惠的妻子,生几个活泼漂亮的孩子,用纯洁的爱心呵护他的家庭。这是我向往的生活,但它离我太远,远到不真实。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追逐这样单纯生活的权利。大清公主的光环是最沉重的十字架,只要我背负着它,我的一切就注定要与政治、阴谋、利益联系在一起。准噶尔不会是我的避风港,蒙古也不会是。天下再大,亦不过是名利围成的牢。
    远处,似有练声的歌姬轻轻地唱:“飘零,飘零,何处可依?满腔无奈辛酸,说予谁听?”
    
第四十一章 悟情愫

    每当紫禁城被夜幕笼罩,外臣全都散尽了的时候,静悄悄的养心殿那里便会传来阴冷的呼声:“搭闩,下千两,灯火小心——”,然后各院的通报太监都跟着传和,直到声音遍及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太监的嗓音半阴不阳,在昏暗烛光的烘托下透出诡异恐怖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脚步在空旷的宫道上来来回回地响,再加上被灯笼拉长的影、无处不有惨死鬼的殿亭楼阁,总能将胆小的人吓得哆嗦。这其中,恩吉雅就是典型的一个。“入画,你快去把门关上,不然鬼要进来的!”她总是这么说,直到听到门闩“啪!”一下打到杠上的声响才能略略放心,可脸上的戒备紧张还是挥之不去。这种行为在无神论者眼中固然好笑,可是在古人眼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鬼怪故事在清朝极有市场,宫里的太监不吃牛肉,因为他们认为吃牛肉是犯了“五大荤”,他们的守护神殿神会因此罚他们在树皮上蹭嘴,直到流出血来为止。太监们进入无人的殿堂时必先喊一句“开殿!”才肯动手开门,也是唯恐不小心撞见殿神受责罚的缘故。同样的,妃嫔们在每个月的初一都要请“神娘娘”,用大量的鲜果和点心做祭品让娘娘保佑她们荣宠不衰、早生贵子。就是德高望重如老佛爷也不能免俗。据说世祖皇帝死的时候她拒不哭灵,就是因为她认为“帝欲皈依佛门而不得,故佛祖以死亡为其解脱。”所以顺治的死不仅不值得“悲”,反而应该“喜”,那是“菩萨体恤弟子的仁德之举”。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没有考证过,可是康熙朝人的迷信由此可见一斑。
    正因为鬼神之说有如此强大的群众基础,所以当德高望重的仁波哲大喇嘛批出乌兰图娅的命格“天女下凡,福极贵极,大兴天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天下之大,除了母仪天下者,哪个女子敢用这个“极”字?喇嘛的话实际上已经把乌兰图娅推到了一个背水一战的境地:倘若清朝皇室聘娶了她这个“福贵人”,那她自然前途无忧,可是倘若康熙不领情,那恐怕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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