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野心不是件坏事,可隐瞒却是错,离开更是错。她是谁?她是他的女朋友,是可以一起同甘共苦的最亲密的人,不是捧在他手心需要精心呵护经不起一点风霜的花骨朵。假借爱的名义离开,其实是一种无视,一种伤害,不能原谅。男人有男人的骄傲,难道女人就没有女人的自尊?
“要不这样,”莫梓彧笑嘻嘻坐起身,“咱俩凑一对吧,反正我现在也是空档期。”
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上次我才见过那女孩,高个儿那个,就分了?”
“呃——合久必分嘛~~”
这厮倒是坦白。“那还有分久必合呢。”
他撇嘴:“俺从来不吃回头草。”
可怜那些为他憔悴为他哭的女孩们……在学校里她可不是因为莫梓彧哭!揉揉酸涩的眼皮,米艾不好意思地问:“我哭的时候是不是很多同学看见了?”不知道明天又会流传哪种版本。挺奇怪,基本上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不是翻墙摔着了就是哭脸。
“没啥,”他一甩头发,“人家才懒得奇怪,我让女人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不是你什么人!”她赶紧申明,到时候可别传说她是莫花花的N+1号女友,最终被抛弃当街寻死觅活云云。
他呵呵笑:“手还疼不?”
手?哦,指甲。小心揭开粘在小手指上的碎纸片,血早就凝固了,就是翘起的一小截残甲看着有点恐怖。“不疼了,有指甲刀吗?”
“没带。”拇指比比右边的小岛,“去那儿吧,正好饿了。”
“那我请你吃饭。”感谢他大老远带她来看“海”。
“行,我要求也不高,那边正好有个华天。”
这么偏僻的地方有五星级酒店?米艾惶恐地睁大眼,下意识摸摸裤兜。
“傻~~”一指点上她的额头,他得逞地大笑,“华天农家乐!”
当地人家里做的饭菜那才叫珍肴,柴火蒸出来的白米饭,锅底的锅巴又香又脆,自家熏的腊肉炒青椒,自家养的土鸡自家做的米豆腐剁辣椒,还有不打农药的四季豆和蔬菜。最后好客的主人还送了一袋野生蘑菇,是他们家小孩趁周末去山里采的,纯天然。莫梓彧一兴奋,从车里扒拉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玩具就送给小姑娘,主人连连表示感谢,说饭菜要少收钱,山里人真实在。
回去的路上他坦白:“上次我女朋友买的,不对,前女友,忘我车上了。”
米艾无言,这人说他什么好……手伸进兜里摸到手机,一看黑屏,汗立马淌下来,糟了,一直没打电话回去,小青她们该急死了!
莫梓彧愁着脸大声哎呀呀:“怎么办呀?”看她着急的样子憋不住笑了,“我给邓明月打过了,说你跟我一块儿。”
“什么时候打的?”
“来的时候。你睡着了喊也喊不醒,我拿你手机打的。”
“哦。”那就没事了。要了他的手机打回寝室,没人接,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室友的号码。
他一脸无语地帮她翻出明月的号:“你那破手机该换了。”
是该换了。瞟一眼手边的大块头诺基亚,旧旧的还掉了漆,米艾一阵心疼,苏杨人走了不说,还带走了她新买的那个摩托罗拉,她亏大了
中途有短信进来,提示话费不够,莫梓彧顺便拐到营业厅交钱,叫她在车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好。”
米艾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我也去,换个号码。”
“嗯?”扭头意外地看着她,“不至于吧?”
是不至于,可人们不是常说分手后应该开始新生活之类的话吗,旧东西留着有什么好,看着难过。“你跟女朋友分手了,还接她电话吗?”
“接啊,分手了还是朋友。”
她可没那么大方。从兜里摸出钱夹子,很幸运地发现带了身份证,赶紧排到队伍后头,十分钟后新生活开始了。
把新号码输进手机,莫梓彧挑着眉调侃:“分一次手换个号,照你这样我不活了。”
“可不是,”她一边给花儿们发短信一边回嘴,“隔几个月就得换,忙死了。”
“呵~~换着换着也有可能换到自己用过的。”
联想立即产生:“然后前前前前女友刚好拨电话过来,你俩又旧情复燃。”
“可能吗,都说了我不吃回头草。”
吃不吃在其次,倒是莫少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每个女朋友长什么样他都能记住?别哪天看见某个美女,兴冲冲地扑上去说交个朋友吧,人家粉拳一顿乱捶:×年前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笑什么呢?”
“……啊,没有。”米艾憋着笑到大厅另一头看手机,展板上大大的价格很吸引人,不贵,才一千左右,可惜没带那么多钱。
“想买?”莫梓彧弯腰往柜台里瞧。
“嗯,钱不够。”
“我有,想要哪个?”看她指向最贵的一款,眉头挑得老高,“孩子你最近发财了?这还能用,凑合着吧。”
“你不说该换了吗。”两根手指夹着旧手机晃来晃去。
桃花眼眨两眨,他一下猜中:“他的?”看表情就知道没猜错。“那你换卡干嘛,买手机送号码的。”受刺激了吧,白白花几十块换张新卡。
对啊,米艾瞪着展板上斗大的宣传字张大嘴巴,亏了亏了~~身边好大一声喷笑,她斜他一眼,血液里的冲动因子又蠢蠢欲动,脑门一热问售货员:“你们店能刷卡吗?”小姐点头,她豪气地一指两千多的机子,“就这个,开单。”
“哎等等……”
“好的。”此时售货小姐对旁边的美男视而不见,刷刷两下开了单子递过来,笑容可掬,“您去那边付款。”
这孩子真受刺激了,莫梓彧翻着眼睛跟在后边絮叨:“什么都换新的,回去把邮箱QQ全换了吧。”
卡递给收银台,米艾很干脆地点头:“对!”
“……”他被噎了一下,无可奈何笑笑,抬手捻着她脑后的长发,“赌气呢?”
赌气?
她承认,之所以斩断一切联系,除了伤心愤怒不甘之外,的确还有赌气的因素在。苏杨不是宁可分手也要去异国他乡吗,who dare who,人常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她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好年纪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愿意陪在身边的男人。
如此这般自我催眠着,再瞅到那款好看不中用的新手机时米艾就开始反悔了,嘴里碎碎念,骂自己冲动不冷静,骂售货员只认钱,骂厂家出的什么破烂货,骂莫梓彧在她付款的时候不拦着,听得小青几个面面相觑,这丫头神经错乱了?
骂到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不是因为苏杨,她就没必要浪费将近三千块的人民币。心头窝的那个火呀,立马拉开抽屉找到相册,把两人的合影和他的单身照挑出来一把扔到阳台,咔嗒一声打燃打火机。
郭郭从电脑桌前跟出去,立在门口探头探脑:“烧了?是不是太绝情了点?”
这就叫绝情,那说走就走的岂不是灭绝人性?
“呃,”她犹豫着又开口,“刚才我收到一个邮件,是……”
“Cut!”手刀一砍止住她的话,“以后跟他有关的事我都不想听。”
照片上嘻嘻笑的一对情侣逐渐被火焰吞噬,郭郭叹口气,倚在栏杆上看着米艾。“你不让我们告诉他你手机号码,好,我们不说,你不接他电话,不看他邮件,好,我们也管不着,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没给自己留点退路?我不是替他说话,只是觉得你俩就这么散了太可惜,他不是罪不可赎。”
离开不是罪,分手也不是不可赎,不可赎的,是放弃,明知道有希望却仍然转身。就像现在这样。火舌舔着最后一张照片,米艾下意识伸手去抓,烫得惊叫一声。
“你傻呀!”郭郭赶紧拉过她的手查看,幸好只红了一块,小青听见声音把牙膏拿过来给她涂上。
她痛得龇牙咧嘴:“管不管用啊?”
“管用,我以前烫伤什么的都用这个,一会就不疼了。”轻轻吹了吹伤处,小青抬眸看她一眼,“后悔了?”
涂了牙膏的地方凉凉的,果然没那么疼了,米艾回到阳台蹲下盯着地上的灰烬,伤的是手,痛的却是心,有难过也有些许后悔。可是世上很多事不能重来,就像这纸灰,没有人能将它还原成相片。
第十九章 从来没有救世主
诗曰:生命不停歇,八卦无止境。
八卦的真谛在于想象,以蛛丝马迹为基础为线索,加上人类天马行空的思考能力,创造出白的变黑的、死的变活的这类奇迹。
不出三天, 又一条重磅新闻于H大校园内流传开来,跟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有N个版本。第一个,公子哥莫梓彧想跟大四毕业生米艾分手,米艾不肯,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堵到莫梓彧的吉普车前狂哭。(这条听着还象回事,时间地点搞得清清楚楚。)第二个,米艾抛弃前男友苏杨,转而恋上莫梓彧。第三个,米艾被前男友抛弃,莫梓彧趁虚而入。第四个,莫梓彧打败师弟苏杨搞定米艾,致使苏杨远走他乡……
总之结论是两个孤男寡女的人凑到一起去了,恩恩怨怨扑朔迷离,说不清谁是谁非。曾经有位楼上寝室的同学跑来找女主角,很激昂地劝告她:“女孩子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尤其在感情方面,要明白花言巧语是没用的,那都是骗人的!”
米艾诚惶诚恐:“多谢多谢,我一定控制住自己,不被他的外表迷惑。”
此番劝告还算好心,过两天碰到的事那才叫气闷呢,路上遇见莫少的某位前女友,那女孩居然眼露不屑,大着声音跟同伴说:“长得也就这样嘛。”你说这叫什么事……后来跟莫梓彧告状,他还挺得意:“唉,魅力大有什么办法~~”
米艾扬起脸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切!”
他涎着脸皮继续说讨打的话:“反正势已经造这么大了,要不咱俩干脆弄假成真吧。”
她喷第二口气:“切!”打死也不愿意跟花花公子扯上感情债。
跟苏杨分手的事一直没跟家里讲,还是米妈从女儿的语气里听出端倪,问他俩怎样了。她说他去墨西哥了,两老没再多问,米爸只说:“回家吧,让你妈给你做点好吃的。”
挂了电话她第二次放声大哭,哪怕所有人都放弃她,总还有一个家始终不离不弃。
米爸的意思是想让女儿回去考公务员,虽说家那边只是个小城市,不过关系网都在,再说女孩子家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外面总不放心。米艾才不想回,实习公司已经承诺等她拿到毕业证就签合同,薪水可是一个小屁公务员的两倍还多,大企业呢,比死板板的政府机关好多了。屁颠屁颠地跟爸妈打电话汇报情况,好说歹说就是不愿回家,气得局长大人肝火大动,米妈劝说算了算了,锻炼几年也好。
当妈的怎会不知道自己孩子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宝贝闺女不光想玩,还嫌家里两个老家伙罗嗦。也罢,孩子翅膀硬了,总得学会自己飞。
忙忙碌碌中很快到七月,郭郭在张杰那边找到一份工作团圆去了,小青签下C市一家外贸公司,明月读研,四朵花里有三朵还能聚在一块儿,幸事。
因为两个公司都不给安排住处,姐妹俩合计着一起租房子,很凑巧,搬家这天碰上老熟人宋蔚然,他就住对面的公寓。宋哥哥还是老好人一个,拎着行李被褥一趟趟跑四楼,其中还有两大箱书,搬得腿都发抖了。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水喝,小青赶忙下楼去买,宋蔚然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气,打开箱子,瞅着里面的专业书直笑:“你俩的书都一样呀?”
米艾把纸巾递给他,一看也乐了:“真笨,留一套不就行了。”
“傻乎乎的。啊对了,刚忘了跟你说,我们公司准备把我调到广州去,你怎么看?”
她捡出玻璃杯去厨房洗,想也没想扭头就说:“不是吧,你都走了多没意思。”
“那我就不走了。”擦干净脸,宋蔚然跟过去犹豫着开口,“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说。”
“我听说,你跟莫梓彧在一起。”
“哈~~那你也信?”八卦的力量真恐怖,都传到校外了,米艾简直哭笑不得,“我跟莫梓彧,你觉得可能吗?”
他挠着后脑笑:“不太可能。那你跟……苏杨呢?”
顿了一下,她把玻璃杯倒着放到橱柜里。“分手了。”
“如果你愿意,我来照顾你。”
“嗯?”没听明白。
刚恢复白皙的脸孔又蹭地涨红,宋蔚然咬咬唇,一口气说下去:“我从没把你当妹妹,我一直喜欢你,我知道你对我没那种感觉,可我不在乎,只要你不讨厌我允许我待在你身边就好。”
七月的热风迟缓地吹进房间,知了在窗外拼命叫,让人产生不真实的错觉。水滴从没关紧的水龙头滴到池子里,嘀哒、嘀哒,米艾恍然记起几年前某个冬天的中午,有人拒绝了打乒乓球的邀请,只为避嫌。那个人眼里有黯然,只是当时的她心无旁骛,没有丝毫察觉。
寂寞时是真的想有个人陪在身边,可是爱情是什么?爱情不是缺了就找厌了就换,也不可能因为这方乐意充当替补,那方就心安理得享受安慰。
这不公平。
“对不起,”话很俗,但不得不说,“广州那边的机会比这边更多。”
“别说对不起,”他摊摊手笑得宽厚,“你又没错。要是改变主意了记得call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本想三个人一起吃顿饭,不过宋蔚然跟客户约好了谈事情,小青公司也来电话叫她去加班,剩下米艾守着一屋子杂乱没心思收拾,哀悼一段纯洁的友情从此剧终落幕。
以前常听人谈论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纯粹的友谊,曾经她坚信有,两个人互相了解互相关怀,可以分享彼此的情感可以畅所欲谈,就像她和宋蔚然。
但现在不可能了。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感情就变质了。他可以以暗恋的姿态继续从前的朋友关系,她却不能在挑明了一切之后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接受他的关心,因为有惶恐有愧疚,怕自己得到的与付出的不成正比,怕还不起。
照这么说,难道她失去了一个好哥儿们?
爱情他妈的果然是个诡异的东西,把所有正常秩序都搅乱了。
适时地,有冤大头来电话请吃饭,米艾一跃而起:“请我吃大闸蟹!”暂且用美食来填补一下失去朋友的空虚吧。
现在还不到吃大闸蟹的季节,去的火宫殿,吃臭豆腐。莫梓彧对她恶狼扑食般的吃相深感恐怖,暗忖这孩子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她点头:“今天我真受刺激了。”发狠似的一口咬掉食物,竹签往垃圾桶一抛,“老娘我很不爽!”
“说说?”
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没点名道姓。“我一个好朋友,是那种哥儿们,今天跟我说他一直喜欢我,吓死我了。”
“嘿~~”莫梓彧摸着下巴笑,“你还挺有市场的。”
“你说我以后怎么面对他,想跟他联系吧又怕他误会,就算没有误会,老这么扯上关系也不好,唉,干脆断了算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成长必须付出代价。”
“老话是这么拼凑来的吗?”
“道理就这样。”脚下有台阶,他一脚踏下去吓了一跳,愤愤骂声“靠”。
没看见?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这家伙,米艾拿胳膊肘拐拐他:“有事?说嘛。”
“没~~”
“没有?”
抬手揉揉额角,他笑得不太自然:“呃……陆昊下个月初去法国。”
脚步一滞,鞋底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