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他急着问。
“我不知道…我可以让你利用的是…”不是她爱钻牛角尖,而是那句话一直
到现在还深刻的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儿,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你说明,当时我是为了应付小霞,才顺口说的。”
仇瑚一双剑眉高高拢起,身心都处于极度的紧绷中。
都怪他那天太不小心了,居然顾此失彼,把儿的一片痴心弄得像蒙了黑雾一
般,他好像再也把握不住她了。
“不知你生命里有几个小霞,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问,可——”
她话还没问完,便被仇瑚狂猛的一个吻给堵上,欲将她心底的埋怨全都一扫
而空。
“别管以往,今后我的心只有你上他捧起她的小脑袋,在她的鼻前低喃,”
再信我一次好吗?“
儿迷惘地点点头。
“当真?谢谢你…”仇瑚张大眼眸,表情显露狂喜,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
得一阵昏眩,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瑚,你怎么了?”她担心地望着他瞬间转青的脸。
“没…没什么…”他摇摇头,但心底已明白自己的大限已到。
“一定是哪儿不舒服,我扶你回房歇着好了。”儿为他好担心,此时此刻她
再也不想追究那些事,只希望他身子硬朗、无病无痛。
“真的没事。”仇瑚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气息,又道:“再陪我在这儿坐一
下,聊聊天,嗯?”
“你真的可以吗?”她迟疑。
“可以。”他握牢她的柔莠,轻喟一声。
“好,你想聊什么,我就陪你聊什么。”儿还以一笑,倚进他温暖的怀中,
听着他胸口不太正常的心跳声。
好急、好快——他究竟是怎么了?
* * * 儿倚在窗边,望着外头晨曦的柔光,不知为什么,这两天她几乎看不
见仇瑚的人影,他可知她有多想他?
她突然想起他那天在后园差点昏厥的一幕,心底蓦地跃上一阵不安,该不会
他身子又不舒服了,所以才不能来看她?
克制不住心底的思念与担忧,天才亮便来到他的寝房外,她只想偷偷看他一
眼,只要一眼她便心满意足了。
不知他现在起来了没?听玉珠说过,他嗜武成痴,此刻早应起身在屋后弄剑
舞刀了吧?
可愈接近他的寝房,就愈能听见奇怪的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有点儿像兽嗥,又有点像狐吟?儿顿住脚步,心想现在是大
白天,这里又不是山野丛林,哪来的野兽?该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心里虽有骇意,可她还是一步步的朝那儿走去,当她将房门推开,却见床榻
的帐帘内发出沉沉的声响,仿似有着东西在里头翻滚,抓得帘布都要破了!
是仇瑚吗?是不是他哪儿不舒服?
一思及此,儿的心便狠狠一拧,内心深处有着惊慌与无措。“瑚…是你吗?”
她走近一步,小声轻问。
只见在帐中挣扎的影子一静,不再窜动,里头却发出浓灼的呼吸声,那声音
沉得让人心生怯意。
“是不是你哪儿不舒服?我过去看看你。”难道他真的身体微恙?她真该死,
怎么到现在才来看他!
可她才刚举步,却听见里面传来此他的声音还粗厚数倍的嗓音,“别过来,
你出去——”
这时候要她离开,她怎能放心呢?“我…我…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好吗?”
“滚出去!”这回他是用狂嗥的,惊得儿退了一步。
“你…你究竟是不是仇瑚?”她诧异地问。
“滚——”那翻动的身影又开始挣扎,其间还掺杂着隐隐的问吼,儿整个人
都吓傻了!
“瑚…你怎么了?”她可是担心死了,可又被他怪异的声音给吓哭了。
“啊——”床上突地传来一阵狂吼。
儿一阵错愕,泪落得更凶了。“瑚,我一定要看看你,你别再吼我了。”她
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伸出纤纤玉手,撩起那水色的帐帘,待看清楚里头的束西
之后,她顿时脸色泛青,倏地往后一弹,浑身抖得像看到鬼一般!
她的确是看到了吓人的东西,这东西真的比鬼还可怕…
“别…别过来…”她紧抓着领口,不断的往后退,泪水狂泻不止。
她真的好怕!一只活生生的狐狸就躺在床上,一双泛着绿色的眼眸直瞪着她
瞧,激起她心底前所未有的惊慌。
“儿…”一声轻唤自床上发出,使得儿整个人顿住。
“谁?”她四周看了看,颤着声问道:“是瑚吗?”
“是我。”床上的狐狸嘴巴一张一合,这次可让儿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是仇瑚?”儿举起纤纤玉指,指着床上的狐狸。
“没错。”狐狸闭上眼,吁叹口气。
“什么?”儿心里全乱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会变成一只狐狸呢?莫非他
病了,或者是中邪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儿渐渐不害怕了,反而担忧起他来。
当她徐缓朝他走近,仇瑚却吼住她,“站住,你别过来。”
“我得看看你。”她虽弄不清楚状况,可她真的为他心疼,如果他真得吃这
种苦,她愿意为他受,即便他不是真心爱她,她也心甘情愿。
“不用看了,我不是中邪,也不是被下了降头。而是…”他回过身,“我本
就不是人。”
“嘎?”儿这一惊可不小。“你…你不是人?”
“对,我本是只狐狸,已修练八百年,是只男狐精。”仇瑚利眸一闪,狭长
的狐眸微微眯起。
仇瑚自知自己的病况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他不愿骗她,既然自己已返不回
人形,就让她知晓一切吧!
“什么?男狐精!”儿一慌,差点撞倒椅子,她直贴着门板,害怕的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这个‘人’天真可欺,在床上的模样又比那些狐狸精娇美几分,我
乃是禽兽,怎能不受诱惑?”仇瑚发出一阵狂妄笑声,声音是如此凄厉、森冷、
可怕…
“你…”她捂着唇,忍不住呜咽出声。
“现在我已成了道道地地的禽兽,你若再留下,是不是要让我吃呀?”他发
出一道森冷可怕的笑声。
能看见她视力恢复良好的站在他面前,他真的很欣慰,可恨的是,为何要让
她见到自己现在这副可怕的狐样?
有谁知道他心底的苦呢?他不禁暗叹了一声。
“不…你不要…”儿倏地夺门而逃,此刻纠缠在她心底的是惊吓、是伤心,
为何她所深爱的男人会是只男狐精?
为什么她会遇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那么…他对她的心是假的,也是禽兽
对于人的嗜血之爱吗?
天啊,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她生病而产生的幻觉呢?
可他的冷言冷语言犹在耳,像巨大的雷响震得她脑子发胀、身子发疼,她要
回家…
突然间,她遇上两个让她既熟悉又恐惧的人。“花姑娘、秦公子…”她哑着
声音。
“怎么了?儿姑娘要上哪儿去呀?”秦未央带笑逼近她。
“我…我想回家…”不知为什么,儿连看见他俩都觉得怪异,甚至还会起鸡
皮疙瘩,莫非…莫非他们也是狐狸精?
“原来儿姑娘是想家了。”秦未央撇嘴轻笑。
“你们是…”
“我们是来看看你的,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你。咦?看样子你的眼睛已完全
复明了嘛!”花芸绽开一朵柔美的笑靥。
“是…是的。”儿垂着眼,连声音都不自在地发着抖。
“那真是可喜可贺,我看你就随我们一块儿去找仇瑚,我定要教他摆一桌佳
肴以示庆贺。”秦未央说道。
“什么?去找他?”儿直摇着头,“我不回去…再也不回去了…”
“你怎么了?”花芸拧起秀眉,观察她脸上青白交错的惊恐表情。
“没什么,我有急事,得先走了。”儿仓皇地瞧了他们一眼后,便打算从他
们身旁逃开。
“等等。”秦未央忽地抓住她的手腕,“跟我们回去。”
“不要…”儿像疯了似的挣扎着。
“未央,别吓着她。”花芸阻止他这种粗鲁的举动,反身对儿说道:“我有
个故事要告诉你,请你跟我们走。”
“可…”
“相信我,既然我救了你,又怎会害你呢?”花芸毕竟是女人,可以很温和
的将心底的意思告知儿。
“有话不能在这里说吗?我不想再回去了。”只要一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她便余悸犹存。
“再怎么说,我也将你的眼睛医好了,何不看在我面子上,跟我回去一趟?”
她相信儿应该会跟她走。
秦未央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观察着她,他的不言不语更加深了儿的旁徨不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不得已之下,只好答应了。“好吧!我跟你走。”
“那太好了,你跟我来吧!”花芸抓住她的手,不容她退缩的将她带到仇瑚
的庄园内。
一路上,儿冷汗直冒,花芸将她带到她以前居住的房间,并将秦未央留在屋
外,和她单独关起房门聊起天来。
“未央那家伙就是讨厌,所以我将他隔离起来,咱们两姐妹好说话。”花芸
聪明的先拉拢关系,对她温驯一笑,缓和儿紧张的情绪。
“花姑娘…我…我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景象上既已随她来到这儿,儿也别无选
择,于是尝试着对花芸说出她刚才所看见的”意外“。
“说吧!你看见了什么?”
“我刚刚去见仇瑚,居然看见他变成了一只狐狸!”她紧紧闭上眼,眉头攒
得死紧,“我曾一度以为那是幻觉,可是事实证明那不是!他当真活生生的变
成一只狐狸,他甚至还告诉我他是只男狐狸精!”说着,她已泪水满眶,身子
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想问你,如果他真是只狐狸精,你…你会怕吗?”花芸一脸严肃地问。
她只想要知道儿对仇瑚的感情究竟到达什么样的程度,她究竟愿不愿意为仇
瑚牺牲?
“你的意思是?”儿茫然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仇瑚哥是只狐,你还爱他吗?”花芸垂眼凝胰着她。
儿乍听此言,倏地静默了下来,她的目光转向窗外!幽幽说道:“我说不上
来,我不能否认我确实会害怕,可是那份爱他的心并没变…”
花芸欣然一笑,“我想,仇瑚如果听见你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开心自己
的抉择并没有错。”
“什么抉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件事我必须老实告诉你,当初仇瑚之所以找上你的确有他的目的,因为
只有你能救他脱离险境。”
“我知道,他也已经承认当初之所以请我住进这里,是因为我有可利用之处,
可我不知道自己哪儿值得他利用?”儿说到心底的痛处。
“这…”花芸没料到仇瑚会让她知道这些!于是赶紧解释道:“他是狐精没
错,可因为一次的练武贪快,导致走火入魔,而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极阴时出生
的女子,以她的处子之身来挽救他的生命。”她不再拐弯抹角,反正事到如今,
再隐瞒也没意义了。
“什么?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找上我?可…可我问他,他为何不说?”儿想漠
视心底那股浅浅的疼痛,无奈却做不到。
“我想,当初他或许有这份私心,可你想想,如果他真利用了你救自己,现
在还会变回原形,深受痛苦的煎熬!等待死亡的降临吗?”花芸双目灿亮,一
字一句地想敲醒她浑沌的脑袋。
“你是说…你是说仇瑚会死?”儿突地花容失色。
“对,他的生命就只能延续到明日清晨,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今晚了。如果
在那之前他没有与你交合的话,他便会死,可是相反的,如果他真这么做了,
死的人却是你。”花芸说着说着也流出了泪,只要一想起向来自大骄傲的仇瑚
也会因为情感而牺牲自己,她怎能不感动得流泪呢?
儿怔怔地愣在当场,久久不语…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牺牲生命去救仇瑚,而是要你了解他是爱你的,
但他就只剩下今晚…你能不能去看看他…陪陪他?”花芸再也忍不住地掩面痛
哭。若非当初自己坚持要仇瑚放过儿,今天的他也不会身受这么大的痛苦,更
不会走上绝路。
所以她自责、内疚,简直是痛心到无以复加。
“那么…那么你们是…”儿当车乱了心绪。
“别误会,我和外头的秦未央都不是狐狸精,不过…我们也不是人…”
意外的是,儿并未受到惊吓,因为她已心里有数,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和一只
狐精相交甚笃呢?
“那么请问你是?”她直盯着花芸那张娇美的容颜。
“我是花精,”花芸苦笑了下。“可吓着你了?”
“难怪了…难怪只要一靠近你,便可闻到一阵阵的扑鼻花香。”这个困扰着
儿多日的谜底终于解开了。“那么外头那位秦公子呢?”
“顾名思义,秦未央,当然与‘琴’有关,他是古琴转世。”
“天啊!若非现在是大白天,我还以为我自己在做梦,才一会儿工夫,居然
会有那么多的意外和冲击。”儿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怎么样?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意见?”花芸紧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
“我们在这世上几百年了,看过各型各色的人物,就是因为我有把握能说服你,
我才这么告诉你,况且和仇瑚哥无数个相处的日子里,我还是头一回见他掉入
爱情的泥淖不可自拔。”
她诚挚的言辞打动了儿的心。“好,我留下。但是求你给我一点点缓和情绪
的时间,晚点儿我会去看他。”
“真的?那太好了!”花芸终于松了口气,至少在仇瑚离开他们之前,她能
尽自己最后一份心力,即使不能赎所有的罪过,但是也能稍稍放了心。
“我说到做到,你放心吧!”儿对她温婉一笑,可这笑里却带着几许悲凉。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让你静静,我现在就去喂他服下最后一帖药,晚点他
会恢复人形,不过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你可要好好把握。”花芸交代完毕,
这才走出儿的房间。
儿怔仲了片刻,脑子依旧无法完全厘清短短几时辰内所发生的事,她甚至怀
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或者是哪儿不舒服所产生出的幻觉。
可当她重重地在自个儿手指上咬上一口后,那疼痛狠狠地告诉她:这一切全
是事实啊!
尤其是在听过花芸的叙述后,她对仇瑚是狐狸精的身份已不再害怕,反而有
一丝心疼…心疼他的际遇,以及他是狐、她是人的无缘悲苦。
花芸说得对,仇瑚是爱她的,也因为爱上她,他才不愿牺牲她,能拥有他这
份爱,她能不感动吗?
走出房门,她缓缓朝仇瑚的寝房走去。沿路上她想了许多许多,想着仇瑚对
她的好,以及她对仇瑚的爱,一思及彼此间的爱恨纠缠,心口便渐渐拧了起来。
到了仇瑚门外,她透过微启的窗缝看了进去,那帐帘内已平静下来,不再有
挣扎的影子,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儿立即推门而入,巨大的开门声并没有惊动他,这更是让她担忧不已。
她轻轻掩上门,走向床畔,将帐帘掀起,呈现在她眼前的不再是一只狐,而
是一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人。
“瑚——”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俊挺如昔的五官。
记得花芸姑娘曾说过她会让他服下一帖药,让他还原人形两个时辰,那表示
他们也只剩两个时辰的时间了…
“你醒醒…我是儿…我来看你了。”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一颗颗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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