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轻轻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盘,“唉!”的一声仰卧在地毯上,双手抓起小
蛐蛐,用一种非常乞怜的语气说道:“行行好,再帮我吃点吧!”
于是,她拿起餐盘上的桂圆糕,也不管蛐蛐是不吃糕点的,硬往它们的嘴里
塞,只见那两只可怜的蛐蛐不断发出无言的哀鸣声。
这一幕恰巧被甫进门的聂寒云看个正着,他双眉微蹙地看着满地的糕点汤汁,
感慨的想这女人不仅刁蛮无礼,而且还满会糟蹋粮食嘛!
适才由小宣宣口中得知优优已数天未进食了,他还忧心忡忡的赶来一看,没
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她竟然逼着蛐蛐吃糕点!
慢着,她哪来的蛐蛐?这种小东西,他深信聂府是绝对不会有的。
一个大家闺秀玩斗蛐蛐,这要让旁人知道了,不是贻笑大方吗?
天!这女人老是干些他无法苟同的事,唉!真不知该怎么对她才好。不过,
瞧她握着蛐蛐那怡然自得、纯真可爱的样子,还真能打动他冷漠的心,这种女
人还是少碰为宜呀!
“咱们聂家的粮食可不是用来浪费糟蹋的。”
他雄赳赳的嗓音在房间的彼端响起,吓得优优双手一松,一碗燕窝木耳汤其
准无比的落在那小东西的大肚子上。
“你这是干嘛!以为吓死人不偿命吗?哎呀!我的小蛐蛐!”优优惊叫出声,
不忍的看着她的“宠物”,想不到它们会落到这等下场——当场被碗砸死,被
汤淹死!
“这倒让它们死得痛快些,若是像你这等死灌猛喂的,它们还不如早点投胎
快活些 。”聂寒云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是的,他是帮了那两只小昆虫早点解
脱升天,免得胀死、撑死。
“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呀!你不是答应我少来烦我的吗?”优优强迫自己得
无惧的面对他,至少在气势方面也得凌驾在他之上,如此一来,即使输了,也
不会太难看。
这个丫头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他为了不与她打照面,逼着自己没事千万别往
“秋千园”的方向跑,甚至躲在新织厂,好几天都没回家。
终于,今天他拗不过自己的意识,两只脚不听话的直往秋千园前进。更离谱
的是,当他听见小宣宣的密告——优优已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他的心更是
纠在一块儿,心痛难安直鞭打着他的良心,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是他太狠了,
怎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然而,如今那些悔意、痛苦全都没了,全因她的蛮横不讲理而打了退堂鼓。
“你当我喜欢来、爱来?你太瞧得起我了,要不是小宣宣告诉我你一连好几
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而我又不想咱们聂府闹出人命,所以不得已才前来看
看,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输不起的个性让聂寒云口不择言。
优优从没受过那么大的侮辱,再好强的个性也被他锋利的言词瓦解了,只见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淌了下来,几度哽咽地说不出半句话。
“是我…不好…得罪了你这个大少爷,更不该拿你们聂家的米来喂蛐蛐,我
认错,这样你满意了吧!”她回过脸,不愿再看他。
他根本没心理准备她会哭,而且哭得梨花带泪,像个泪人儿似的,更不敢想
像她会在他的面前服输认错,事情已完全偏离了应该进行的轨道啊!
他也只不过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并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拧,可是,一见到她
凶巴巴的样子,他就根本温柔不起来,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口不择言了。
这究竟是怎么搞的?难不成他俩八字犯冲?看来,他根本不该来“秋千园”,
更不该一心挂念于她。
“别…别这样。”他对女人向来很有办法,怎么娶了这个女子之后就全走样
了呢?
“那你要我怎么样,硬也不行,软也不行,除非我死你才会开心吗?”优优
的心却感到阵阵苦涩。
死!聂寒云的心不由得一紧。
“谁要你死来着,我来这儿不就是劝你吃东西的吗?”
优优抬起叛逆的下巴,听了几句软话就像是食髓知味般,硬得用话将他给逼
急了。
“哟!你也会关心我的死活吗?刚才我所听见的理由怎么不是这么说的?”
透过着荧荧的灿火,聂寒云这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原本攻心的怒火霎时了
然无踪;她瘦了,原本红润无忧的脸庞竟有着萧索的沧凉,她的狠话蛮言也只
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目的是想维持她那骄傲的自我。
他无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游走在她的蛾眉朱唇间,像是疼惜,又像是
小心翼翼的在她粉颊上磨蹭着。
“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难道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
正式拜过堂的夫君,难道就不能忘了只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他“?”
优优失魂的听着他的柔情软语,有那么几秒钟,她似乎有点同意他的话,可
惜偏偏就在同意的前一秒她回魂了!
她不敢相信跟前这位温柔得像天使般的男人是聂寒云这个魔鬼,这会不会又
是他耍的奸计,待她除去防备的点了头,他就会以狂妄自大的笑声来回应她?
不,她受不了这种结果!
于是,她心念一转,说了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或假的话,“太迟了,那
个”假“聂寒云早已进驻我整颗心,我忘不了他,更没办法将我那残余的一丝
丝爱施舍给你。”
“施舍给我!哈…哈…这可是我聂寒云二十三年以来听过最有趣的一则大笑
话 。”瞧他眼角的残泪四溢,像是真有那么可笑一样。
优优见状,随即忿然的说:“瞧你,真有那么好笑吗?我到底哪儿说错了?”
聂寒云强迫自己收起笑意,用一种坚决的口吻说道:“等着爱我聂寒云的女
人太多了,你那点爱我还不看在眼里,你自个儿小心留着吧!可别见了谁就爱
谁哟!届时若成了”无爱“之人,千万别怪我没劝你。”他特意加重最后那两
句话,继而寒着他一双似冰的眼眸拂袖而去。
这句话着实让优优愕然了好一阵子,只不过,满心杂乱无章的她实在无心去
体会它其中深深的含义。
***“大哥,成亲后应该是幸福愉悦的模样,怎么在你脸上老是找不到呢?”
聂辰云风尘仆仆的由江南赶来,原以为他会见到洋溢着幸福感的大哥,怎么也
没想到他比婚前更糟了,垂头丧气不说,连外表也不修边幅了,一脸的胡碴,
还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少寻我开心了,告诉我这次北上有什么计划?”聂寒云轻而易举的闪过这
个恼人的问题,倒是反问了聂辰云心中之事。
他——聂辰云,是聂府二公子,小聂寒云两岁,个性一向让人捉摸不定,有
时深沉,有时又挺诙谐幽默的,喜好结交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更爱呼朋引伴大
肆吃喝一番,每年光花在饭局酒楼内的银两就为“江南织坊”营业额的十分之
一,弄得聂家两老真是心力交瘁、忧心如焚呀!
他虽名义上为江南织坊的二少爷,但也是众多下人们最为纳闷不解的一个主
子。他们总是有许多疑问,为什么二少爷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但其经
商能力总不及大少爷呢?说他笨又不像,似乎有点像是故意的,又似于有点不
屑,反正就是怪里怪气,让人难以捉摸。
他常常一个人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像个十足十的纨裤子弟,聂子威就常说
他是个败家子,问题是,败家子有像他那双澄明如镜、毫无邪念的大眼吗?
聂寒云当然知道他不是,因为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辰云私底下所从事的
“大事”。
聂辰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轻轻的扬起唇角道:“高招!暂时放过你可不表
示不问罗!好,我这就先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利用这个空档想看看待会儿该怎
么回答我的问题 。”
“辰云,你…”聂寒云皱着眉,脸色颇为难看。
“稍安勿躁,这可不是我那一向沉稳自若的大哥应有的反应喔!”
聂辰云更加好奇了,已忍不住想探探他那位嫂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将大哥
“颠覆”成这等模样。
“算了,说说你的计划吧!”聂寒云将他略微散乱的长发使劲的甩向脑后,
这是下午洛阳城突然狂飙飓风,他从纺厂冲出,奋不顾身救出十来名路人的战
果。
“刚来洛阳,就遇上飓风,想必你的”帛融织坊“也损失不小,我是该留下
来辅助你搞好织坊呢!还是继续扮演我所擅长的”败家子“角色?”聂辰云把
玩着手中的茶杯,说出他心中的感慨。
“你真愿意留下来帮我?可是,我知道生性独立的你,是不会待在我身边太
久的。”
聂寒云对这个仅有的弟弟一向甚为关心,当然,对他心里一些连父母都不知
道的想法,聂寒云都白认能洞悉个八、九分。
“完了,在老哥你面前,我真可算是个透明人了。”聂辰云顽皮一笑,揶揄
道:“哥,去换件衣裳,梳洗一下吧!待会儿若让嫂子瞧见你这模样,可会吓
一跳的。”
聂寒云闻言,往自个儿身上瞧了瞧,拍拍衣上的尘土,暗啐道:“都是这场
飓风惹得祸!我这就去换件衣裳,不过绝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语罢,他连忙起
身往“寒羽轩”去。
“等等,你怎么是往”寒羽轩“的方向,而不是”秋千园“?是怕她;还是
躲她?看来,我对那位嫂子可是愈来愈有兴趣了。等我这壶茶喝完,我会去找
你,到时候,你可得从实招来。”聂辰云不忘提醒聂寒云,他的好奇心还没摆
平呢!
“辰云!”聂寒云无奈地叹口气,才摇摇头继续向前迈进。
聂辰云笑意盎然的看着老哥的背影,他明白,老哥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感情
陷阱里头了。对于老哥,他只有衷心的祝福。
第四章“小姐,你今天气色好了许多,这样才对嘛!吃点东西、散散步,对
身体很有好处的。再说,姑爷也没将你关在房里,偌大的秋千园你都可以来去
自如,真要逛完还不容易呢!”
小宣宣净顾着在优优耳边像只麻雀似的说个没完,也没瞧见优优的眉头是愈
皱愈紧,还在那儿自顾自地发表高见呢!
“小宣宣,你别在我耳旁吱吱喳喳说个没完好吗?就不会让我静静!”优优
捂着耳朵,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模样。
小宣宣嘟着嘴,一副委屈状。
“别这副样子好不好,我又没怪你。”优优见状,也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坏了
些,于是,改以柔语问道。
“小宣宣是为你好,本来嘛!是你对不起姑爷的,也难怪人家会这么对你。”
一个月了,小宣宣倒觉得聂寒云不愧是个好主子,对下人也从不吆三喝六,长
得又一表人才,真不懂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反倒是为姑爷抱不平!
“你是受了他什么好处,胳臂开始往外弯了?不知道是不是上辈了没好好烧
香,今生才会被他缠上,再加上他那个有点邪门的弟弟,有事没事就来我这儿”
歌颂“他大哥的优点,你说无聊不无聊?”优优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
“不过,聂二公子说的也没错,姑爷真是个大好人,前阵子,咱们洛阳刮飓
风,他不畏风雨危险,挺身救了许多人呢!”小宣宣不忘利用机会帮腔道。
“是这样吗?”优优沉思着,难以想像他这么一个恶魔,也会有菩萨心肠。
“你就试着去接近他、了解他,准没错啦!”小宣宣见事有转机,连忙推波
助澜道 。只见优优眉头拢一拢、小鼻子皱一皱,接着摇摇头道:“算了,他好
是他家的事,我心里是放不下他了。”
这会儿,优优脑海里又浮现起在西厢园内惊鸿一瞥的俊秀身影。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喜欢的是谁?千万别一味地错认心上人,到
时你可会后悔都来不及的。”
此乃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优优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又对天发着呆,半晌,她以非常笃定的口气说:
“我喜欢的当然是那位巩公子罗!别混淆我的决定了。对了,你可曾听说过他
自聂府落脚过后,又上哪去了?”
“小姐,你问这个是想干嘛!”
小宣宣退后一步,凭她对优优的认识,她已感觉到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
的危机了。
“拜托你,别那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行不行?我也只不过随口问问,以我现
在这种”阶下囚“的姿态,能怎么样呢?也罢,不说算了。”
优优佯装委屈至极、哀声叹气的模样,想博取小宣宣的侧隐之心,继而神不
知鬼不觉的达到她的目的。
看来,她还真把小宣宣给看透了,只见小宣宣连忙对主子安慰道:“你别这
样,我说就是了嘛!上回我在老夫人房里听她的丫鬟小绿说,好像是往太原的
方向去的。”
太原!不是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脚程吗?唉!这位巩公子也真是的,没事儿去
那么远的地方做啥?看来,她若要去太原找他,还得煞费一番功夫了。
优优眼波流转的心思,看得小宣宣直提心吊胆了起来,暗忖:小姐该不会想
去太原找巩公子吧!
完了,她这回真是完了,就算她再怎么小心,还是逃不过小姐所设的陷阱,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小宣宣,你是怎么啦!瞧你脸色惨白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优优抚上
小宣宣的额头,甚为关心的说。
小宣宣这才回过魂,急急说道:“小宣宣没事,只希望小姐千万别做出对不
起我的事。”她着急的都快跪了下来。
“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只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优优的唇角轻轻浮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看得小宣宣直打冷颤。
但愿小姐只是吓吓她,千万别…哎呀!她简直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了!
“我看你的病是愈来愈严重了,下去休息吧!今天就不用伺候我了。”刁蛮
的优优其实也是很体恤下人的,况且,她与小宣宣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可比亲
姊妹还亲,已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小宣宣摸着自己冰冷的脸庞,看样子,自己还真是吓得不轻,去躺躺也好,
说不定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令她惊心胆战的梦。
***翌日一早,聂寒云驾临了“秋千园”,这还是一个月来他第三次踏进
这个地方,距离上回大概已有二十多天的光景了吧!这也表示他与优优有那么
多天未曾碰头了。
他是尽力做到他所许下的承诺,除非事出必要,他必需强迫自己不可以踏进
这地方 。然而他已经不再欺瞒自己,也承认他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爱上那个跋扈
撒泼的女人了,只是他不愿去面对她,却又极力想尽办法找机会来接近她。
还真是矛盾至极,犹如一个人在做困兽之斗,是那么的无奈与彷徨!
想了整整二十来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借口,今儿个才能堂而皇之的走进
这个有她的地方。
听小宣宣说她已经走出那扇她一直不愿打开的门,甚至也愿意在花园中散步
扑蝴蝶了,当然,这个结果是他很乐意知道的。或许她已看开了,对自己不再
怀深仇大恨了真是的!他这“被害人”倒烦恼起她这罪魁祸首来了,难道他还
嫌被她压榨得不够吗?看来,这可真是所谓“爱是没有什么理由”的。
短暂的两记敲门声,可说是他善意的开端,聂寒云真的不想再与她水火不容
的争闹下去了。
“请进。小宣宣,我不是叫你休息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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