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树隐隐-草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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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树隐隐-草芯人-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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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酒而来,解愁的酒。”独饮了半天,小树已有几分醉意,她叹了口气,诉起苦来,“小虾米,师姐我好可怜噢,想借酒浇愁也无处可去,只好偷偷跑来这里。下回我见了妖人师傅,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她老人家神机妙算,未雨先酬,知道为我收个师弟备着,原来就是为了今日能上门讨酒喝的。”
  “我这个做师弟的用处可多了,不光讨酒喝这一项。小树有什么愁事,尽管说来听听,师弟我保证帮你一一化解。”夏尘阳拍拍胸脯,豪情万丈地承诺。
  “不能说,不能说,有些事情说了就玩完了,还是让我一个人闷着好了。”小树使劲地摇着头,颤微微地支起身子,探过矮几,凑到夏尘阳面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问,“小虾米,你有没有秘密?”没等夏尘阳回答,她嘿嘿一笑,接着又说,“告诉你噢,我有很多秘密,藏在心里很久,很深,也很累……”
  夏尘阳眸光一暗,紧紧抓住小树的手说:“小树,等你不想背那些秘密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背着。”
  小树呛住,愕然看他半晌,忽然纵声大笑起来,亲昵地拍拍夏尘阳的头说:“小师弟,你对师姐可真孝顺。好,师姐答应你,遇到麻烦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你,让你替我在前面挡着。”
  “行,找我就是了。”夏尘阳满口答应,一脸明朗却黯淡下来,皱着眉说,“不过,你要记住,我对你好,只是夏尘阳对小树好,不是师弟对师姐好,你别对我提‘孝顺’两个字,你以为自己是师傅啊。”
  “切!还不是一样,你就别咬文嚼字了。”小树不耐地挥了挥手,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小树,少喝点,你不怕醉吗?”
  “怕,我当然怕醉!”有秘密的人都怕醉,怕自己失去清醒,更怕醉酒后吐真言。她斜睨夏尘阳一眼,神气地又道:“不过,我酒量如海,从来不会真醉。”
  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夏尘阳觉得眼前的事实并非如此。坐在他对面的小树,此时已是醉意微醺,双眼迷离,白皙娇嫩的双颊泛起两抹酡红,煞是好看……看得他有些失神,直觉得一股热气慢慢地从脖子涌到脸上,猛然回神,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他说:“你已经醉了!”
  小树只顾着自酌自饮,并没有发现夏尘阳千转百回的心思,她语气肯定地反驳:“我才没醉,我只是在装醉……”
  她说得莫明其妙,夏尘阳听了却是脸色一变,惊讶之余却也恍然大悟,他眸色复杂地看着小树,轻柔地说:“你不用装醉,偶尔真醉一次也无妨。”
  “可以吗?要是我真醉了,谁送我回去?对了,你让青玉她们抬我回去!”
  “好,你真要醉了。我保证将你人不知鬼不觉地送回柳府,让你明日清晨,能在逸园你自己的房里安安稳稳地醒来。”
  小树神色一振,激动地嚷道:“小虾米,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小虾米盼望的是玩一次成功的“猜猜我是谁”。她盼的其实就是兴致来时,可以想醉就醉,无论醉在何时何地,第二日都能在温暖熟悉的床上醒来。十六年的苦心“修炼”,她没能学会害人的狠绝,却也没能学会信任人的毫无保留。嬉闹过后,夜深人静,她注定形影单只,注定孤独寂寞,或许……
  她忽地一笑,一拍矮几说:“小虾米,我决定了,今夜我要不醉不归。”
  四更梆响,潇尘院内,书房门开,候在门外的小藤子看到夏尘阳横抱着小树出来,他惊讶地上前问道:“王爷,您这是……树姑娘她……”
  “你们不用跟来,本王去去就回。”语毕,夏尘阳身形如燕,轻盈地跃上屋顶,几个跃身,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
  半柱香后,逸园西厢房。
  屋内灯火摇曳,小树静静地躺在床上,微醺的脸庞,醉人的酡红,象是睡得正香。床前,立着一个欣长的身影,灸热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去她额前的几根乱发,手一滞,又缓缓下移,眼看着就要触到她温润的红唇,睡梦中的她象是突然有了感应,无意识地轻吟一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褥里,徒留一个寂寥的背影给他。
  桃花眼顿时熠熠生辉,蓄满了邪魅的笑意,略带磁性的醇厚嗓音凭添了几分魅惑,夏尘阳说:“小树,你果真是酒量如海。”
  蓦然,他快速替小树掖了掖被子,转身跃窗而出。
  门外,脚步声响起,传来常洛睡眼惺忪的声音:“小树,还没睡吗?都过了四更了!你没事吧?”
  “没事,刚睡不着醒了,现在又想睡了。”弹指灯灭,小树打着哈欠应道。
  “晚上见你那么早回屋睡了?怎么到了深更半夜又醒了?睡睡醒醒,真会折腾。”常洛嘀嘀咕咕着离开。他晚上起夜,见小树住的西厢房灯亮着,担心她有什么事,特意跑过来看看。
  暗处,一双晶亮地桃花眼笑意更浓,深深地看了小树的房间一眼,人影闪身离去。

  第53章 木玉令惊现吉安城

  傍晚,刚回府的柳云济接到下人禀报,匆匆来到庄主柳月生的院里,进了书屋就问:“爹,您急召云济来,有何要事?”
  “今日去见太子殿下了?”柳月生缓缓地抬头反问。
  “是的。午后与五师兄他们约在怡香斋饮茶,不过中途五师兄有事先回府了,我跟六师兄又多聊了会儿。”柳云济很随意地用脚勾拉了张椅子坐下。
  “有消息说,玉澍宫宫主昨日在吉安城显身,被几派武林人士围攻,木玉令被抢,玉澍宫宫主生死不明。”
  “这……消息会是真的吗?听起来有些蹊跷。玉澍宫向来行事诡密,只听说前任宫主是位年近百岁的老太婆,现任宫主是男是女都不得知,那些武林人士如何能围攻?”柳云济摇摇头,对消息质疑道。
  柳月生皱了皱眉头说:“疑点确实很多。明日太子殿下会亲临吉安城秘密查访此事,你带几个人跟着他,暗中保护。”
  柳云济不解:“五师兄去吉安城自有大内侍卫护驾,何须用到我们苍烟山庄的人?再说了,今日五师兄并没有同我谈起此事,怕是不愿让我们苍烟山庄的人知晓。我要跟着他,怕是不好吧?”柳家的男儿历来不参与朝中之事,他与五师兄的相处也限于私交往来,五师兄没有与他说起木玉令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皇上的旨意。今日皇上宣我进宫,要我们苍烟山庄秘密保护太子殿下,直到他安然无恙的回京。”
  柳云济疑笃更深,感叹道:“皇上这是要唱那一出啊?连我们苍烟山庄的人也要用上了,难道皇上对大内侍卫也不放心吗?”
  “云济,不可随意猜忌皇上的用心。”柳月生低声喝斥,叹了口气又道,“你只要保护太子殿下平安走这一趟就行了,其它的都别管。特别是那个木玉令,无论是真是假,我们苍烟山庄的人绝不能涉足其中。”
  “爹,您放心,云济记下了。”柳云济神情认真地应道。
  “快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出发。记住了,是秘密保护,要乔装跟随,不到紧要关头,你的人千万不可暴露。人手不用太多,挑几个武功好的护卫,你心里可有属意的人选?”
  “嗯,有几个。”柳云济蹙眉沉思片刻,展颜笑道,“说到武功好,我身边倒是有一位,深藏不露,身手恐怕还在我之上,有了她,乔装起来也容易多了。”
  “可靠吗?”
  “其它我不知道,如果只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她绝对可靠。”柳云济说得很笃定。
  “是谁?”
  “我的贴身丫鬟小树。”
  ※※※※※※
  破晓时分,晨光初露,沉寂了一夜的永定河码头渐渐嘈杂起来,停泊落宿的船只慢慢散了开去,陆续驶入依然笼罩着层层薄雾的河道中。
  一顶青色小轿缓缓行来,领头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蓄着八字胡,一副管事模样,后面跟着四个家丁打扮的年轻人。
  “大夫人,码头到了。”轿子停下,管事在轿前躬身禀道,随即殷勤地掀开轿帘,扶出一位戴着纱帽的妇人。
  “小济子,还不快让船家开船,要让那老色鬼带着那小贱人跑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纱帽下传出一个骄纵又尖刻的声音。
  “是,是,小的明白。”管事低头哈腰地扶着妇人上了岸边的一艘租船,将妇人扶在船舱,又出来耀武扬威地吆喝,“船家,快开船,跟着前面那艘,别跟丢了。”
  此声一出,旁边一些正盯着他们看热闹的船工、船客纷纷收回各自的好奇心,心知肚明的相视窃笑。此去永定河下游最大的市集吉安城,走旱路需两日,走水路一天一夜就可打个来回,苍都城内的达官贵人,很多都在吉安城内建有别院,其中金屋藏娇的也不乏其数。旁人一听主仆俩的对话,就知又是一个厉害的正房夫人正在追赶在外寻花问柳的相公,这在私家画舫聚集的永定河码头,是最常上演的戏码,众人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不一会儿,船已离岸而去,来去匆匆的几人并没有在喧闹的码头留下丝毫的痕迹。
  船上,中年管事低声交代了家丁几句,随之掀帘进了船舱。
  “小济子,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去舱外候着。”严厉的声音,语调却带着戏睨。
  柳云济不客气地给一脸神气的小丫头赏了个爆栗:“舱内又没人,你还玩呢!”
  小树无所谓地揉揉“受创”的额头,嘟嘴嘀咕道:“唱戏的也要敬业一点,要唱就要唱全套嘛。”她瞅瞅柳云济,恢复原本清亮的声音,嘻嘻一笑又道,“小济子,你的新模样真让人印象深刻。”嘴上两撇八字胡,下巴的胡子又稀又黄,额头还贴着一小块狗皮膏,好好一个俊俏公子,被她设计的新造型彻底地给毁成无良猥琐男了。
  柳云济啼笑皆非地瞪着她,直觉得眼前这张陌生又惊艳的小脸笑得很刺眼。小丫头倒是懂得坐地起价,答应随他同来,条件就是乔装易容要听她的。于是,她不知从哪儿给自己弄了一张美得惊天动地的脸,却给他整了个连手下护卫见了都忍不住偷笑的丑样子。更气人的人,她成了出门坐轿的大夫人,他却成了随侍左右的老管家。
  小丫头振振有词的告诉他,最成功的乔装易容就是颠覆,颠覆年龄,颠覆美丑,颠覆贫富,甚至颠覆男女……幸好最后一点小丫头没有坚持,要不然依她爱捉弄人的性子,他怀疑自己很可能会被扮成奶妈。不过,他不得不对小丫头再次心生佩服,在她的一双巧手下,他们一行六人都有了截然不同的模样,即使他们慢慢地从五师兄面前走过,怕也没人能认出他们来。
  只是……佩服归佩服,眼前这张得意地笑脸还是觉得太嚣张太刺眼,柳云济愠然不语地占据舱内唯一一张软榻,背对着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小树躺下,低声喝道:“少爷我要休息了,小丫头别吵我。”威严的声音勉勉强强算是找回些做主子的威风。
  “是,少庄主。您好好歇着,有情况小树再叫醒您。”听他声音明显不豫,小树撇撇嘴,乖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回道。
  小树一言不发地看着柳云济的背影,脸上笑意不减,眸色却惭惭微沉,心里暗暗盘算开来。
  昨日听闻消息,木玉令在吉安城出现,玉澍宫宫主失踪,生死不明。师弟小虾米明明好好地在安王府里做他的逍遥小王爷,玉澍宫宫主失踪一事纯属谣言,木玉令更是子无虚有,她本不该去倘这趟混水。但青玉她们探到的消息还有,吉安城内一处玉澍宫的秘密分舵被人攻占,数十位玉澍宫弟子被几派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所擒。
  事关几十条性命,妖人师傅远在燕国的天凌山,小虾米的身份又不便出苍都城,一旦他的身分暴露,随之而来的将是更大的麻烦,她当然不能让他涉险。思前想后,她不得不决定亲自走一趟。在她还在考虑如何溜出柳府两日不被人知晓时,少庄主柳云济令她一起秘密保护太子殿下,给了她一个顺理成章去吉安城的好理由。
  世上并不存在的木玉令惊现于世,已经太蹊跷,与此同时玉澍宫分舵被挑、弟子被擒,定然与这块令牌有关,绝非偶然事件。妖人师傅怕是早就算准她了脾气,知道玉澍宫一旦有事,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才扯了 “木玉令”这个弥天大谎,闹腾她和小虾米的同时,也闹腾了整个江湖。
  乱世起,枭雄出。
  妖人师傅不会真信了这句话吧?看来她有必要给妖人师傅写封信,着重强调一点:即使世道乱了,她小树也不会去做什么枭雄,争什么天下的。
  ※※※※※※
  夜幕降临,吉安城内最大的酒楼风雨楼内,此时已是人头攒动、噪声鼎沸,热闹异常。
  风雨楼前空旷的院子里,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红毯铺地,灯火通明,台下围站着几十个护卫,个个神情威武、人高马大,虎视眈眈地将高台四周的人群挡在了一丈以外的地方。
  柳云济一行六人分开挤在人群里,目光都盯着前面不远的那道人影,丝毫不敢懈怠。他们刚到吉安城的码头,就听说今夜在风雨楼召开“夺宝大会”,无非是说一起夺得木玉令的几派武林人士对木玉令由谁保管起了争执,要在此举行公开比试,最后的赢家有权在澍国宝藏寻到之前,保管此令牌。
  风雨楼的老板显然很会做生意,但凡进来观战的,一人收取二十两纹银,仅此一项,就让风雨楼一晚上有了近万两的进帐。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小树还真想认识一下这位懂得利用时机赚银子的“奸商”。
  不多时,台上擂鼓声响,一个蓄着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走到高台中央,朝台下抱拳道:“在下浮云山庄庄主骆敬天,承蒙天龙盟、天鹰门、五雷宫、桐城派、长乐帮五派掌门邀请,骆某今日在此将为比武担任见证人……”
  台上开白场尚未结束,台下已有少许失望的嘘声。浮云山庄在北方虽有一定势力,但还撑不起如此门派云集的聚会,而听到对外声称夺得木玉令的武林人士,尽然出自天龙盟、天鹰门等五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人群中不屑的议论声更甚。
  “……木玉令此时就在骆某手中……”
  不屑归不屑,“木玉令”三个字还是硬生生地将台下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可是令江湖热闹了好一阵子的木玉令噢!现场顿时一片寂静,几百双眼睛齐唰唰地看向骆敬天手中高举的木盒。
  台上多了六名蒙面的黑衣护卫,将浮云山庄庄主骆敬天护在中央,警觉地提防着台下的动静。骆敬天当众打开木盒,取出一块红绸包裹的物件,再一层层打开红绸,一件脂玉白的方形令牌展现在众人面前,在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闪着诡异的红光。
  “这就是木玉令?澍国宝藏的秘密难道真藏在这块玉中?”
  “看来确实是木玉令没错,你瞧那令牌是用罕见的凝光玉制成的,象夜明珠一样,在夜里能发光。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宝藏,就那令牌本身,就是难得的宝物了。”
  “没想到那几个小门派真走了狗运了,居然让他们得了宝物。”
  “是啊,江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少不了瞎猫碰到死耗子,走了狗屎运的……”
  短暂的沉寂过后,人群中议论纷纷,一些心存贪欲的不轨之人也蠢蠢欲动。突然,台下一道黑影鬼魅般地拨身而起,掠过重重人墙,向浮云山庄庄主骆敬天手中的木玉令直冲而去。台下一阵惊呼,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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