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自她心头泛起。因为她害怕自己会相信他的话而软化,所以他只好更坚决而盲目的抗拒他似水的柔情。
她激烈的推开他,远远的退离他,彷佛再地无法忍受他的碰触。
『我不管你心里究竟在想什幺,反正那些对我毫无差别,我绝不会嫁给你!』
『芷菱,我交往过的那些女人都非常有经验,她们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但妳不同……』他知道自己所使的这一招不太高级,但只要能改变她的决定,他不在乎使出的是不是不入流的伎俩。『很可能』』妳现在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芷菱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坚决,她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我真的怀孕了,也绝绝对对不会嫁给你!』
她决绝的态度有如一把利刃,将绍熙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伤得更是血泪斑斑。他的嗓音空洞得彷佛来自远方。
『为什幺?妳为什幺如此恨我?在年少时,我们曾经是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而且,在昨夜,我以为我又找回了这些,难道妳能否认吗?告诉我!我真的好想知道,妳之所以完全抹煞、彻底改变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原因……』
他绝望的语调牵动了她的心,芷菱狠心的迎上他满布痛苦的眼眸。『好,我告诉你。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关于我父亲的种种吗?他是一个任性、自私、毫无责任感的男人,而这些年来』』我不断的在你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绍熙苦笑的摇头,芷菱却激动的继续她的批判。『你跟他是同一类型的男人,你们同样的率性、任意妄为;你们同样有不安定的灵魂,忍受不了太多的牵绊;你们总无法克制的毁了自己的承诺,让你们身边的人一再失望伤心。我受不了过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
『我承认自己是个率性的人。但那跟我对妳的爱毫无抵触,或许我无法为妳而彻底改变自己,但我知道,这辈子我绝不会有放开妳的一天;无论是好是坏,是祸是福,我都会带着妳一起走过,我会尽我所能的给予妳快乐!相信我,芷菱。』他朝她伸出双手,渴望她的认同和接纳。
但芷菱只是再一次的退离他,任他空虚、无助的僵立在原地。『不要再跟我承诺一些毫无意义的誓言:如果我真的嫁给你,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受不了束缚而毁弃自己的诺言。我甚至比你还了解你自己,你知道吗?我爸爸曾经说过比你更多、更动听的甜言蜜语,但是,他从来没有一次实现过;他的认错忏悔,哪一次不真诚?但我们母女最后得到的,还是满身的债务,还是必须像丧家之犬一般躲避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她苍白的脸孔布满了伤痛,彷佛她的父亲又再一次带给她伤害一般。『我绝不允许自己步上我母亲的后尘,我绝不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二个我。即使真的有了孩子。我宁愿独力生养他,我也绝不会嫁给你!』
『我不是妳父亲!』绍熙挫败得吶喊:『妳看清楚,我不是他!』
『我不相信你!』她的眼眸中有着更深的拒绝。『我无法让自己相信你,永远不可能,我所渴望的日一种安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有绍亭能给我!』
『妳根本是爱着我的,对不对?』他的嗓音极轻、极柔,但还是免不了带着一种绝望而凄凉的味道。『只因妳心中一直存有心结和恐惧,所以妳不敢放任自己去爱,所以妳才硬生生的扼断我们之间的感情,强迫自己在还未陷得太深之前拼命抗拒我,对不对?』
『不!』她不能承认,甚至不确定他说的是否真为事实。她只知道,徐绍熙拥有迷惑她的能力,而那种迷惑的感觉足以摧毁她。『我不可能爱你,我死也不可能会爱上你!』
心碎之余,同时还有一股绝望的忿怒自他心底攀升而起;他忍不住猛力摇晃她,渴望能唤回她心底对他的爱。『妳根本不爱大哥!妳想要的不是一个真心相爱的终身伴侣,妳想追求的只是一个可以像父亲、像兄长般照顾妳的男人。芷菱,妳清醒吧!妳根本一点也不爱大哥,妳真正爱的人是我。』
『徐绍熙!你不只任性、自私,而且简直是自大、自恋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随便你要如何活在自以为是的谎言中;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深深爱着绍亭,如果你不是他弟弟,我甚至可以诅咒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你。』她没有费力的挣脱他粗鲁的摇晃,但她冷例如冰的眼神却成功的逼退他。
『我用希望你还存有一一点的良知和荣誉心,不要再破坏我和绍亭,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昨晚的错误。』
错误?他一心以为那是他最美好的呈现,竟是她口中令人懊悔的错误?
原来。昨夜根本不是梦的天堂,而是引他坠入痛苦深渊的诱饵』』一个曾经非常美丽、如今却变得异常丑陋的噩梦。
春梦了无痕,徒留满心的悲怆和羞辱。伤他最深的人,竟是他唯一倾心所爱的女人,这种椎心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他深遂的眼眸中,写满悲伤、幻灭和难忍的痛楚,他再次呢喃:『如果对我真没有一丝丝的情意,为什幺要把自己给我?』
处于混乱状况中的芷菱,盲目得只想伤害他。『你知道吗?你长得和绍亭真的很像』』我几乎是把你假想成他……』
他的巴掌既快又准,芷菱被打得跌在在床上。他不愿恨她,更不愿意伤害她,但芷菱却努力的想将他逼至极限。
她将他推入的不仅只是地狱;他的身躯正受着烈火的煎熬,他的心宛如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宰割着。这种痛是无可形容、足以毁灭一切的痛,甚至已麻木得教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是否还在跳着。
芷菱颓坐在柔软的床上,不动、不哭泣,甚至也感觉不到脸颊上还有火辣辣的刺痛。
绍熙曾经燃着炽热爱意的变眸,如今却冷得像暮秋的夜空。『我玩弄过许多女人,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却成为女人寻找慰藉的替身,这真是报应!』他粗嘎难听的狂笑声,随着他夺门离去的身影而结束。
屋子顿时安静得没有一丁点的声响;妤牛晌,她才发现自己痛苦的辍泣声早已回荡在清冷的小屋中。
她泪如雨下,冷冰冰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这样扯心断肠的痛楚,可是心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哭?既然终于如愿以偿的赶走了绍熙,那幺,为什幺她一点也不觉得快乐、满意?
为什幺在伤害他的同时,她的心也随之碎成片片?
* * *
绍亭敲了几次房门。始终得不到丝毫反应后,才径自推门而入。他原以为绍熙是因为沉醉在音乐中而没听见他的敲门声,但眼前的他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你终于回来了!我在门外看见你的机车。』他随手替绍熙捡拾散乱一地的衣服和书本。『你一离家就三、四天。也不限我联络,难道你一点也不怕我担心?』
绍熙没有答话,所以绍亭有机会问出他这几天始终压在心头上的烦忧。『找到芷菱了吗?她还好吧?』
绍熙不想否认,希望自己不曾走过那一遭;但终于因为不忍心让大哥继续揣揣不安,所以道出了事实的一部分。『她借住朋友在基隆海边的屋子里;过几天她就会回来台北,继续回幼儿园工作,一切照旧,没有任何改变。』
是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他破碎的心,以及从前那种放浪轻狂的日子不再属于他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坐在绍熙的床沿。『绍熙,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帮助芷菱走过这段过渡期,现在能帮他的只有你,从小就属你最懂得该如何安慰她。』
以前,这些话可以令他再次确定自己对芷菱的爱,但现在只是徒然令他更为心痛。绍熙翻身坐起,反应非常激烈的否决绍亭的话。『她一点也不需要我,她的事,我再也不会插手!』
他的心疼痛难当,芷菱除了将他当成大哥的替身,在他身上寻找情感的慰藉之外,她根本完全不需要他。
绍亭关切的看着弟弟。『怎幺了?和芷菱吵嘴了?』
吵嘴?绍熙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苦笑,他和芷菱之间的爱恨纠葛,岂是『吵嘴』就可了得?
他怪异的脸色令绍亭担忧得蹙起双眉。『绍熙,究竟是怎幺了?』
看着大哥充满关爱的眼眸。他真渴望能够像小时候一般』』伤心难过时,只要把头紧紧往他怀里藏,大哥自然会安慰他,替他扛下一切……
绍亭亲密的搭着绍熙和他一般宽厚的臂膀,试图像小时候一般的安抚他。『大哥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而且是极端困扰你的问题。绍熙,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事不能说的,对不对?让大哥帮你,好吗?』
『你帮不了我的!』他痛苦的摇头。『大哥,我觉得自己心中存有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它使我无法定下心来,它使我渴望挣脱某些无形的束缚,并驱使我去寻求一些』』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确知的改变。』
他不知道大哥到底懂不懂他的心,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适切的表达出心中那一团纠结不清的混乱。
『我懂!在年少轻狂时,我也有过这种莫名的渴望。』绍亭眼底全是抚慰。『不过,这种冲动必须设法压抑,因为它是短暂的。人类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往往自订规则来束缚自己,却又不时设法想解除身上的伽锁;一直到最后才会发现;只有照着既定的规则走,才不容易迷失方向而误入歧途。』
绍熙一味的摇头。不!大哥根本不懂他的心,他永远也无法做到像大哥这般的沈稳、内敛;基本上,他根本不目一个懂得自我压抑的人。
或许,芷菱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任性将会伤害身边爱他的人,总有一天,他也会教大哥对他彻底的失望。
* * *
徐绍亭看了看表,然后瞄了桌上被冷落许久的大蛋糕一眼,无奈的摇头。『绍熙什幺都妤,就是没什幺时间观念。昨天我还一再叮咛他,今天妳仍要过来替他庆生,谁知道他忙到这个时候还不见踪影!』
芷菱低头不语,暗暗感激绍熙的迟归。她无法永远躲避着不见他,但每次一见他的面,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会不由自主的紧绷着。
舒妤毫不在意的绽开甜美可人的笑容。『绍亭,别太着急,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幺事,我们就多等一会儿吧!』
『嗯!』他心头仍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不单单只是因为绍熙的迟到;这阵子,他一直因为绍熙明显的转变而揣揣难安。
绍熙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他仔细的回想,似乎是在芷菱失失踪之后开始
他悄悄看了芷菱一眼。心里明白,芷菱依然在意自己的拒绝;但表面上她却尽力想假装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如旧;甚至在他有心想进一步开导她的时候,她总是极有技巧且坚决的打断他,根本不给他劝慰的机会。
她依然对他关怀备至,费尽心思想照顾他;而对待舒妤,她也依然客气与疏远,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芷菱执着的付出,虽然带给他一股无形的压力;但这阵子真正困扰他的,却是绍熙令人费解的改变。
从前的绍熙很爱玩,而且浑身充满了活力;但是现在的他却沉默多了,变得死气沉沉而且颓废丧志。从前,他们兄弟之间是无话不谈的,而现在,在面他关切的眼神时,绍熙偶尔也会强挤出由衷的笑脸,并向他保证什幺事也没有,但当他一转头,绍熙的眼神又似乎是等不及似的流露出深沉的迷惘和郁闷。
更明显的是,最近学校三天两头的便寄来绍熙的旷课通知单;在他百般追问下,绍熙仍然敷衍以对,不肯真正说明原由。
绍熙的改变令他极度困扰,他希望自己能在绍熙最迷惘的时刻伸予援手;但在他有意的隐瞒下,绍亭除了瞎操心之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就在他陷入冥思中时,大家期待已久的绍熙终于姗姗而回。
『你真是个最大牌的寿星!』舒妤不具恶意的调侃,有效的化解略显凝重的气氛。
绍熙淡淡的一笑。『你们还在等我吗?我以为你们早瓜分完蛋糕,自个儿出去疯狂了!』
『怎幺可能!」舒妤俏皮的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涡。『我们还等着吃完蛋糕后,让你这个大寿星请我们看场电影呢!』
『没问题!只要到时候,你们还有那个兴致口』绍熙的话中似乎暗藏着玄机。
压抑一切不安,绍亭假装轻快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来吧!准备吃蛋糕了。』
他打开蛋糕盒盖,替早已插妥的香水蜡烛点上火,舒妤则负责关掉客厅的大灯。在『生日快乐』的歌声中,摇曳的烛火映照出四张表情均异的脸孔,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歌声甫歇,在他们的示意下,绍熙轻轻闭上双眼,悄悄的向上天许下心中最渴切的愿望……
许完愿,他张开眼睛,一口气将烛火次熄,在鼓掌欢呼声中,舒妤重新打开灯;他凝视着方才那美丽、闪耀的烛火,如今只剩下一缕缕淡淡的轻烟,不禁胸中又翻搅着愁绪』』或许很快的,此刻的欢笑声也将如同熄灭后的蜡烛,不再有耀眼的光辉,只剩下黯淡及一股不甚好闻的焦味。
他切好蛋糕,分别送到绍亭和舒妤的手上:当他最后递向芷菱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他的双眼迫不及待搜寻着她的眸光。.
终于,他们的视线紧紧相锁,只是他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同时化为乌有
她那冷漠疏离,有如铜墙铁壁将他远远排拒在外的冰冷眼神,将他彻底击溃。
他心灰意冷地放下手中的蛋糕,一脸正经的间:『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所许下的愿望是什幺?』
『我们能有幸分享吗?』舒妤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绍亭误以为弟弟只是想公开要求自己的生日礼物,所以大方的笑道:『我们当然想知道!搞不好我还能帮点忙,让你的愿望成真哦!』
绍亭的笑容令他心虚,他只怕待会儿绍亭将会失望得再也笑不出来。『你可以帮上忙的』』只要你愿意……』
在他们期待之下,绍熙终于缓缓的开口。『我向上天祈求,希望他能赐予我真正渴求的自由,让我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他略为停顿,直直的看进绍亭的眼眸深处。『我渴望能拋下世俗的压力,以及亲人对我的期望,毫无后顾之忧的专研我最爱的绘画。』
绍亭脸上的笑容随着绍熙的尾音而打住,他的眼神由原本充满温暖的关爱,迅速转换为疑惑、震惊,继之而起的是失望,最后终是熊熊的怒火。
整个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不安。
绍熙知道自己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但他无法回头,这个决定已经在牠的心中挣扎了许久』』他是要选择坚持自己的理想,让漂泊的灵魂找到依归?或者,他继续依循亲人的期望,一步一步将自己逼至绝境?
他继续投下另一枚火力更为强大的炸弹。『我今天已经正式向学校提出休学的申请』』』
『我不答应!我要你明天向学校取消这项毫无理性的申请。』绍亭的声音有着伪装的平静,勉强压抑心底那如火山爆发般的反应,以满载期望的眼神紧紧锁住绍熙的双眸。
『对不起!大哥,我无法这幺做。』绍熙也以祈求谅解的眼神坦然迎向绍亭。
绍熙显然很坚持他的决定,绍亭再也无法座抑心中沸腾的怒火,硬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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