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他们看她的眼神颇不寻常,难道是知道……不,不可能知道,她不允许事情出了变化,他们应该在担心问云,以为她把孩子带出去玩。
但她真的没有,他一定是自己贪玩不知睡到那个角落去,等醒了自然就会出现。
「你看到慷文了吗?」以她的性子不会任人摆布,除非昏迷不醒。
「谁?」文嘉丽不解的露出迷惑,不知他在间谁。
「问云的保母。」
她眼神略微闪烁的佯装困惑,「我不需要注意一个下人的动向吧!她也许出去买东西了。」
「她不是下人,我己经向她求婚了。」别人或许有可能出外购物,而她只会指使别人为她买回来。
他的慷文,嚣张又跋扈。
「什么?!」一抹愤恨快速的跃上她的眼,「你竟然心盲眼瞎的看上那个低贱的女人。」
「收回你的侮辱,她是我爱的女人。」他生命中的欢笑精灵。
「爱?!」她放肆的狂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不,你不爱她,你只是被她迷惑了,很快地你就会清醒,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著你。」
人的心理若不正常,可由眼睛看出。
周义军走到滕尔东身後,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耳语道:「别急著撕破脸,用话激她。」
他可是修过犯罪心理学,虽然成绩普通,只拿九十八分。
「我以为你要回美国去?」压制下火气的滕尔东照他所言的准备攻破她心防。
她笑得非常开心,仰头望著他,「谁说我要回美国了,我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回美国吧!我不要你。」
语音一落,她的表情立即变得阴沉晦涩。
「你不能不要我,你是属於我的,我一个人的。」她绝不离开他。
「不,我不是你的,我就要结婚了,不方便留你在这里。」她根本是疯了。
文嘉丽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地握住他的手。「我们会很幸福的,你不会再为无关紧要的人分心,我长得和姊姊很像对不对?」
意思是你爱她也应该爱我,我比她更忠实,更爱你。
「即使是嘉娜再世我也会离弃她,我爱的是慷文。」他们的婚姻早该结束。
「你骗我,你若不爱姊姊为何执意娶她却不要我,我有哪一点不如她?」她呈现出轻微的歇斯底里。
「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既然是长辈的安排,娶谁对我来说并无太大的差别,我并不爱你们两人。」这是实情,却也伤人。
她怔忡的茫了眼,有片刻的无助,「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嘉娜说你很疼她、很爱她,把她当成手中宝一般地呵护著。」
「她骗了你,我不会去爱一个谁都不爱的自私女人。」外人都被她蒙蔽了。
嘉娜伪装得很好,她连自己都骗,何况是别人。
「你胡说,她说她非常爱你,爱到心都发酸,她也爱这个家。」爱她的儿子。
没有一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问云那么聪明伶俐,她多希望他能叫她一声妈。
周义军咕哝的插了一句,「那她干么和个小白脸私通,最後全身赤裸的死在饭店浴室?」
「义军……」滕尔东和江瑞香都以惊诧的眼神睨向他,这件事在当时被压下来了,为何他会知情?
「你们不要盯著我瞧嘛!是大姊踢了我一脚要我去查,你们知道女人老是爱疑神疑鬼,想东想西……」呃,他好像说错话了。
大姊,别怪我,好歹我没泄漏你伟大的後母计画。
「你大姊?」看来她真的瞒了他很多事。
妈祖婆保佑呀!他不想被大姊追杀。「我什么都不知道哦!未来的姊夫千万别逼问我。」
「未来的姊夫——」尖锐的细长嗓音彷佛辗过石磨拉哨而出,满腔妒恨的文嘉丽半眯起眼,心怀戒备的审视宛如阳光般的大男孩,企图找出他和那贱女人相似的地方。
任何想阻碍她幸福的人都得死,就像是老在她面前说自己有多幸福的嘉娜。
她不该夺走她的幸福还沾沾自喜,百般的炫耀丈夫有多温柔,赞扬儿子乖巧听话,好像集全天下的幸福於一身,再也无遗憾。
「对呀、对呀!他是我未来的姊夫,他不怕死地想娶我老姊,然後从此幸福快乐的过一生。」这是故事的结局,保母常挂在嘴上。
但他不晓得那一句「幸福」激怒了文嘉丽,她一反优雅的举止丢掉手中的东西,见了易碎的物品就砸,似乎要发泄什么似的红了眼眶。
「幸福是我的,姊姊不能夺,那个贱女人也不行,只有我能拥有幸福,只有我能……」
「你对嘉娜做了什么?」滕尔东一直认为她的死并不单纯,但是文家的人碍於家丑不愿张扬,因此此事终究不了了之。
「哈……我能做什么,不过将强尼介绍给她而已,我要破坏她的幸福,我要让她万劫不复,我要你瞧不起她,我要她成为弃妇。」
强尼正是文嘉娜的外遇对象。
「你……你疯了。」她的心病了。
「我哪有疯,她明明答应我要离开你,由我取代她成为你的妻子,可是她又反悔了,她说滕夫人的位置不愿意让给我……」
「所以你把她杀了?」他心寒的道。
她笑得好无邪地扬舞著双手,「很简单的,只要把插著电源的延长线往浴盆一抛,她抽搐个十几下就不动了。」
「她是你姊姊,你怎么狠得下心?」心狠手辣。
「姊姊又如何,谁叫她一向爱抢我的东西,这一次我要抢回来,谁都不许跟我抢。」阴毒神色浮现在她眼底。
心急如焚的滕尔东十分恐惧地箝制住她的双手,「你把慷文怎么了?」
「她,死定了。」她阴恻恻的一笑。
不,她不能死!「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你爱我吗?」她娇笑得像个怀春少女,眼中满是对他的爱慕。
「别再装疯卖傻了,慷文到底在哪里?」如果她有个意外,他会要她一同陪葬。
「你先说爱不爱我?」不说就不给糖。
周义军在一旁猛眨眼睛要他点头先敷衍一下,但滕尔东心中充塞著心上人可能遇害的恐慌,再一想到是她下的毒手,口气一沉的由齿缝中迸出话来。
「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你是个可悲的女人。」为著不属於她的幸福赔上一生。
听闻此言文嘉丽显得异常冷静,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心头不寒而栗地起了一丝诡异的感觉,好像她正准备做一件令人心神俱裂的骇事。
果不其然。
她若无事然的走向客厅的另一端,接著回头朝众人露出甜美至极的微笑。
「我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我要毁了所有人的幸福,让你们的眼泪陪著我下地狱!」
倏地,她从古董花瓶中抽出一把微泛锈色的尖刀,毫无迟疑地往心窝插进,再拔起,复又插进。
她动作快得根本叫人无从阻上,刀起刀落所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地,而她脸上犹自带著笑意,彷佛在嘲笑他们白费心机,她宁死也不愿将幸福还给他们。
这是她的,她的幸福呀!
「我死她也活不了,我们……一起痛苦……痛苦吧……」
呕出一口血便不再有声响,小溪一般的红流不断由她嘴角流出,身躯痛苦得抽搐了十几下,然後……
结束了。
第十章
「哇!你太凶狠了吧!居然抢救命恩人的卤蛋,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呀!」可恨,手比人家短。
「小鬼,你少啰唆成不成,我是历劫归来的可怜女子,有权吃好一点补一补。」一颗卤蛋也跟她抢,他算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孩。
「你哪里可怜了,我才是那个不辞辛劳爬上爬下的义勇小先锋,你补个……蜂蜜蝴蝶。」滕问云把「屁」字收回去,他是有教养的小孩。
「啧!你还真是爱炫耀,为亲爱的後母做点小事就哇哇叫,你的格调哪去了?」喝!老板偏心,他碗里的肉片比她大。
「我才不承认坏巫婆是我後母,你少作白日梦了。」再等一百年吧!
周慷文得意的一笑,眼明手快的和他换了一片牛肉。「你老爸承认就好,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啊!你还我牛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呜!她居然吃掉我那片看起来很好吃的牛肉。
「哈!哈!哈!你以为我希罕呀!後母的存在就是与你为敌。」他想赢她还早得很呢!他是小巫,她是大巫。
难比矣!
「你……」他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不准越界,我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你别哭著求我带你回家。」她顺便在线上打了几个又。
如此幼稚的举动看在身後几个风尘仆仆的人眼中可说是哭笑不得呀!
当所有人卯起来在北部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人居然在这惬意的逛起大街,买了两碗牛肉面呼噜噜的坐在老树下吃,互相抢食地不肯退让。
文嘉丽的死几乎让所有人失去希望,即使警方出动千名警力全面搜寻,但是地小人稠的大台北地区要藏一个人多么容易,也许人死了都没人发现。
最後还找上和文嘉丽私交不错的滕尔西追问,不过仍未问出半点线索,她比他们更震惊,还晕厥了过去。
当大家各自在外头奔波之际,忘了钥匙没拿的周义军折了回去,不意踩到文嘉丽带回来的太阳饼,灵光一现地要他们改往台中查。
结果车子一下交流道进入市区,根本不必费心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流浪儿,不知抢了谁的厚纸箱当草席,不亦乐乎地踢来踢去。
看面摊老板笑呵呵的表情八成是认为两人很有趣,特别切了一盘卤蛋请他们,然後让他们争得你死我活,浑然不知背後站了一群同样饥饿的人。
他们的命真是太、好、了。
「我先警告你喔!不可以告诉你爹地这件糗事。」否则她会被嘲笑一辈子。
什么事呢?兴味正浓的背後灵个个竖直耳朵听壁角。
「哼!自己贪吃还好意思要我和你同流合污,你要不多吃我那一份蛋糕会睡得不省人事?」而且被载到深山野岭「弃尸」。
「小孩子记忆力别太好,我是担心你过胖,才忍痛牺牲自己的身材,你要懂得感恩。」她绝对不是贪吃苹果的白雪公主。
她是坏後母耶!所以只吃非常美味的蛋糕。
「老女人的记忆果然不好,如果没有我藏在後车箱跟著你们来,等你睡到天堂也不会知道是怎么死的。」笨!笨!笨!笨死的。
「喂!小鬼,你说话客气些,是我带你走出山里,不然你会冻死在那。」真没礼貌,她才二十有五,正值青春貌美期。
「哈!笑死人了,我没帮你解开绳子你走得了吗?说不定早被山猪给吃了。」尤其她睡得像个死人。
发疼的後脑提醒她的「仇恨」。「那你有必要抓我的头去撞树吗?」
「呃,那个……你太重了,我根本拖不动你。」她不能要求十岁大的小男生背她下山吧!
「我很重——」好呀!他死定了。
「你……你别变成後母脸孔,我是心地善良的小男孩,我会怕得吃不下面。」至少得等他吃饱再说。
「吃不下刚好,我会非常仁慈的帮你解决。」反正她的心愿就是当个坏心肠的後母。
「不要呀!小偷,你别抢我的面。」他一定会长不大。
「谁理你,弱肉强食是生存之道,多跟我学一点,以後你也会成为像你爹地那样的大奸商。」吃人不吐骨头。
「我没得罪你吧!」
众人忧心忡忡她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度假似的神态叫人气馁,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得到挪揄一句大奸商,她不会先打通电话报平安呀!
若非看他俩神情疲惫,一身沾沙沾泥的狼狈样,真想抓她起来好好吼一顿。
「啊!有鬼……咳……咳……」可恶!辣椒酱呛到喉咙了。
「你说谁是鬼呀?」一脸阴森的男子冷著音道,手掌轻柔的拍著她的背。
「哇塞!爹地你终於找到我们了,我还以为要客死异乡了。」滕问云感动地伸手要抱父亲。
但是——
「别去杀风景,吃你的面。」搜寻大队之一的周义军一把揽下他,顺便为自己叫一碗面。
只为自己喔!其他人死活不归他管,他想他们一定吃不惯路边摊。
「我要去破坏……哇……好辣、好辣,你好狠毒……」呜!他一定会给他们姊弟欺负死,居然沾了一筷子辣椒往他嘴里送。
其他人见状,不嫌地方简陋的跟著要老板多下几碗面,看两人的吃状应该不错吃,偶尔纡尊降贵当当小市民也是一种新鲜的体会。
於是一群穿著西装打领带的主管级人物,一整天随著总裁上天下地的寻人,至此终於得空休息。
周慷文断断续续地嚷道:「轻……轻一点嘛!你在报仇呀!」没呛死也会被他打成内伤。
干么突然在人家背後出现,害她一时吓到呛得难受,大白天吓人是很缺德的事。
「我倒希望自己在报仇,可以直接掐死你。」省得他为她操心得寝食难安。
看到她没事心才安定。
猛吸鼻水的她装可怜的扯扯他手指,「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费尽千辛万苦才不致冻死荒野,你该多点怜惜吧!」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你贪吃害了自己吧!」他故意板起脸来教训道,心中却满溢著失而复得的喜悦。
「呿!那小鬼说的话不能算数,他一向以整倒我为人生目标,信他不如去信山妖野鬼。」她不屑的一嗤。
「喂!你不要在爹地面前毁谤我,是我救了你耶!」不知好歹的臭巫婆。
「是啦、是啦!你很伟大,待会我打面十斤重的金牌挂在你脖子上让你风光。」小孩子有耳无嘴话真多。
「我……我才不要……」呐呐的缩回身子,滕问云决定「小人」不计大人过,不跟她一般见识。
因为女人都是怪物。
「瞧你儿子多听话,管教有功的我值得夸奖一番吧!」论功行赏她第一名。
「戒指呢?」心情一放松,他立即发现她指上空无一物。
她马上委屈地抱住他「抽噎」道:「一定是被野兽叼走了,你要再买一个更大的给我。」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放到银行保险柜里,谁会笨到冒著生命危险戴著价值数百万元的钻戒在街上招摇,最近的坏人可是很多的,她也怕被抢。
「慷文,我瞧见你嘴角的贼笑了。」他已经累得没力气骂她。
喔!真是不幸。「求婚戒指和结婚戒婚不一样,你那么有钱我不帮你花会对不起天地良心。」
温柔深情的滕尔东朝她一笑,「我爱你,小妖精,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真的?!」她兴奋得瞪大双眼,继而想想自己好像有点市侩地吻了他一下算作补偿,「我也爱你。」
「这句话才像是人话。」一低头,他吻往令他几近疯狂的唇。
一阵狼嚎似的口哨声不绝於耳,可也惊扰不了热恋中的男女,两人忘神地倾注热情在这一吻上,浑然不顾数十双眼睛的注视。
不过其中有一双利眸精明一眯,穿过围观的人潮向他们来。
答答答……
「先生,希望我没有看错,你吻的乞丐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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