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燕只能动之以理了。
“我不管,反正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候我自有对策。”她强迫自己逼回
泪水,不能再懦弱了。
“好,你行,到时候我就等着替你收尸吧!”他愤恨填满,手用力捶上了墙。
“没关系,至少我和哥哥在一起。”
随即她便坚决地走出了营帐,完全没有顾及支天燕的焦虑,因为,此刻她已
完全被一个信念给吞噬了,那就是——报仇。
※※※西突厥在少了察贝可沙这位大将后,一时军心大乱,使得诸葛骏在未
折一矢、未损一兵的情况下,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斩将搴旗、攻城掠地,轻而易
举的打下好几个据点。
也就因为如此,诸葛骏这才知道察贝可沙竟为了几句玩笑话,自杀而亡,当
初他潜入敌营的主要目的,乃是为风似海窃取解药,而那张字条也只不过是临
时起意想幽他一默罢了。
如今,他真不知道是该歉疚,还是该惋惜。
“总算可以回老家啰!”杨秦懋一进帐逢,就大大的欢呼出声。
“我真没想到他会想不开。”诸葛骏似乎没听见他在喳呼什么,一心只有察
贝可沙的死讯。
“拜托,这又不能怪你,谁知道那小子脑筋打结了,运转个弯都不会,就跑
去自杀 。”杨秦懋也无奈的一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诸葛骏沉默地叹口气,在他心中,察贝
可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虽然他俩身为敌我双方,但这种惺惺相惜
的情感,并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杨秦懋却嗤之以鼻的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悲天悯人“的胸怀。这虽好,
但也求你别用在那种人身上!”
诸葛骏撇起唇角,摇头道:“你不懂,这叫做”英雄惜英雄“,不是什么”
悲天悯人“,请你搞清楚用词。”
杨秦懋抠抠眉毛,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好吧!我是不懂你们这些伟人的想
法,算我笨好了。”
“伟人!你当我已经作古啦!你又用错词了。”他悠哉的站起身,为自己沏
了壶茶 。杨秦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深怕又说错了。
“需要吗?”
“这茶真香,你打哪儿弄来的?”杨秦懋好奇的走向前抓了些茶叶,闻了闻
它扑鼻的香味。
“是从赣带来的,那儿气候很适合种茶,不论冬茶、秋茶都是极品。”他只
差没说是遥弦山上的产物。
“你去过南方?我一年到头只有待在大北方的份儿,真羡慕你。”杨秦懋唉
声叹气,表情滑稽地活像个大男孩儿。
“我不只去过南方,根本就是道道地地的南方人,你还是说错话了。”他递
上一杯茶,绽出玩味的笑容。
“我认识你五年了,直到现在才知道你是从南方来的,你可真神秘。”
诸葛骏无以作答,因为只要是有关遥弦山的事,他一向是避而不言,就怕一
不小心泄漏了师父的行踪,成为一些歹人夺取武林秘笈的焦点。
这些年来,江湖上诡异多变,已经很少人愿意按部就班地从马步、定气开始
学习武艺,大多数人总想一蹴可几,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夺取武林秘笈,但却
没人知道,往往没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就想越级练习的结果,即是走火入魔,
反而害了自己一生。
“怎么不讲话了?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杨秦懋浅饮了口茶,哈了好大的一
口气。
“你没说错什么,只是你问题太多了。记得,多喝茶少说话。”诸葛骏又替
他倒上一杯。
“能不能容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杨秦懋为之傻气的说。
“说吧!我根本就不巴望你能关得上那张嘴。”诸葛骏投给他一个了然于胸
的眼神 。杨秦懋窘迫的笑了笑,“你真了解我,那我问你,咱们什么时候可以
打道回府?”
“再过两天吧!兄弟们都吵着要在敌军眼前开个庆功宴,以扳回颜面,不过,
我还在考虑这是否可行。”诸葛骏揉着眉心,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棘手。
“这个主意好耶!你还犹豫什么,”十年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我们扬眉
吐气的时候了。”
杨秦懋得意忘形的说着,对于这种可以抬高自我身价的事,他最喜欢做了。
“你呀!”诸葛骏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才刚失去主帅,心情正是最
沮丧的时候,我们现在再火上加油,好吗?”
“你总是考虑太多了。”
“也许吧!但我敢肯定的是,这种炫耀自我的事,并不是我爱做的。”诸葛
骏含沙射影地指责他。
“我知道你认为我这种思想不够君子,可是,难得兄弟们有这种兴致,你就
不要拒绝了嘛!”杨秦懋拉着他的衣袖说。
想不到像杨秦懋这样的男人也会撒娇,这也难怪大伙会绘声绘影的揣测他俩
之间的关系。
“请放下你的尊手好吗?真受不了你。你这习惯再不改,我就把你当成拒绝
往来户,以免毁了我的名誉。”诸葛骏斜睨了他一眼。
“行,你就别挖苦我了。”杨秦懋悄悄地收回手,对他这种已成习惯的小动
作不知如何是好。
“听我的,尽快讨个老婆,你的这些动作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诸葛骏莫
测高深的一笑,眼中尽是促狭。
“好吧!那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一切让你安排。”他略带苦瓜脸说。
“行,安心的把你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你婚后绝无后悔可言。”诸葛骏正打
算把四轩园的萤儿介绍给他,她虽为丫鬟,但颇有才干,又稍具姿色,想想他
俩倒是挺“搭”
的一对。
他们诸葛四郎从不会因为一纸卖身契就决定下人的一生,如果丫鬟们遇上好
的人家,他们会准备大礼当作嫁妹妹般的将她们送出阁;若是男仆喜欢上某人
家的姑娘,他们亦会拿出一大笔的聘金,为他们提亲。
所以在东北一带,无人不以做诸葛四郎的仆人为荣。
诸葛骏万万没想到他们最后的这两句话,竟会被送晚膳来的伙夫听见。
“什么?元帅要娶他,天呀!两个男人竟做出这种事,本来听大家这么说,
我还半信半疑的,现在竟让我亲耳听见了,这又怎能当作不知道。”伙夫既讶
异又纳闷的想,随即摄手摄脚的将手中餐盘端了出去。
唉!想必明儿个又是风风雨雨的一天了。
第二章又是个灯火辉煌的夜晚,只不过地点换了;诸葛骏还是拗不过士兵们
的起哄,逼不得已只好摆下这场庆功宴,而他却食不知味,沉闷的胸口让他预
测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他炯炯如炬的双眼,望着兄弟们欢愉的景象,不知怎地,他就是没办法像他
们表现的那么高兴。其实,这是很明显的炫耀行为,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答应!
这是不是表示他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幼稚了?
就连杨秦懋也和他们混在一块儿饮酒作乐,半醉半醒的唱着小曲,诸葛骏轻
笑的想,这世上是否唯我独醒。
他非常畅快的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有些眩惑又有些郁闷,还是出去外面
吹吹凉风的好,想着想着,他马上付诸行动。
步出帐外,秋高气爽的气候还真怡人,徐徐晚风迎面吹来,此刻他才乍觉北
方的夜风并非想像中的那么刺骨。倚在树干旁,拎着一盅酒,对着半天高的月
儿干上一杯,简直就和李白诗中的“对影成三人”没两样。
突然间,有丝异样的声音袭上他耳际,他敏锐地提高警觉,发现这绝不是树
叶的摩擦声,更不是小猫小狗的游走声,而且全部的士兵都集中在帐内,由此
可知,必是有人窜进他们的势力范围,说不定是西突厥派来的奸细。
难道他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他房内留张字条,看他会不会
饮恨自杀?
思及此,他有点想笑,忽地,有把利刃正往他的胸前快速的直射而来。
“雕虫小技!出来吧!少丢人现眼了。”他轻而易举的用两只手指夹住它。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而且将那人的一举一动全都收于眼底,此人步伐轻盈、
力道薄弱,那道黑影也娇小玲珑,仿佛是个女子。
“再不出来,我可是等不及啰!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见没反应,他又说了
一遍。
还是没动静,难道她吓昏了?要不,就是此女子脾气硬的可以。
他不再多言,只是凝着笑意,慢慢地靠近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刹那,他已
经把刀架在她脖子了。
“姑娘,我的那些兄弟现在正高兴着,希望你只是冲着我来的,别打扰了他
们。”
诸葛骏瞅起双眸,表情冷硬,根本猜不出他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在他锋利的刀下,是一名纤细女子的身影,只不过她用黑布蒙着面,光由她
颤栗的身子看来,猜不透她是愤恨还是害怕。
“咱们这么见面,对我来说太吃亏了吧!”说着,他已用食指俐落的将那块
黑布勾了下来。
当诸葛骏不以为意的挑眉凝视了她一眼,却全身震慑住了!
他从不知道突厥女子也会美得如此纤尘不染,宛如梦幻中的幽兰,那么飘逸
动人、如花似月。
在他印象中,蛮夷女子不都像大象一样吗?粗俗不雅,动作大而化之,可是
怎么她…诸葛骏并不知道伊兰的美在蛮夷来说并不起眼,因为那儿的人认为体
格粗壮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就和中唐时期流行胖女人是一样的道理。但可以肯
定的是,诸葛骏绝不喜欢胖又壮的女人,因为他直觉会被那种女人压得喘不过
气来。
“你是突厥人?”为了确定他的猜测,他又问了一次。
她还是一样的表情,没有回答,没有动作,甚至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坦
白说,她根本不敢看,不敢看他那粗犷狂妄的脸庞,轻蔑又傲慢的眼神,尤其
是他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更拥有着摄魄迷魂的魅力,像是来自严寒北方的英勇
武士。
她的勇气、她的恨意就差点在他的注视下磨灭掉了。
“我们在这儿面对面也有半个时辰了,难道你一句话都不肯赏给我?”他嘴
里虽说得很客气,但眉宇间却写着:我会让你降服于我的,倔强的姑娘。
伊兰再也拗不下去了,她杏眼一瞪,蛮横不讲理的说:“反正我已经落在你
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在那儿假惺惺。”
他双眼如炬地看着这个胆识过人的女子,在他的地盘上还敢对他这么说话,
难道她不想活了?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不过,你的用辞遣字还有
待加强 。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我最讨厌了。”他用力扳过她的手腕,一翻
转即钳制在其身后,让她毫无反击的机会。
“你去死!”
她回过头,避开他灼热欲杀人的视线。天!她的手气怎么那么背,哥哥为他
而死,自己又像是个布偶般生死掌控在他手上,为什么老天不肯眷恋她一点,
他们察贝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不过,看他并不像是个横眉竖眼的大坏蛋,当主帅的人不都是个糟老头吗?
(除了她大哥)怎么他看起来比她哥哥还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六、七岁吧!
“我会让你知道说这话的后果是什么。”他整张脸逼近她的脸不及盈寸。
其温热狂炽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让她觉得又麻又酥,又惊又怕,他到底想
做什么?
“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只求你别这样对我。”她强忍着就快夺眶而出的
泪水。
“只求我别怎么对你?”他更进一步欺向她,一副吊儿郎当的问道。
“你…你可以杀我,但不能侮辱我。你也别想硬来,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这个恶魔去死吧!最好下十九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一提气,辟哩啪
啦地将心里所有的话全都倾泄出来。
“啧…先人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呀!”他摇着头暗啐了几声,想不到眼前
这位美得令他难以自持的女子,对他竟有这般深的成见与恨意。
不行,被人诅咒,总得知道原因呀!不过在这之前,得来点有趣的前戏调剂
调剂吧!
他似笑非笑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在她惊觉苗头不对,想溜之大吉之际,却被
他狠狠地吻上,他的唇狂妄无情且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搜寻他想要的一切,包
括她的矜持、骄傲、倔强,以及难得一见的温柔。
慢慢地,他强迫自己得与她暂时分开,并用略为沙哑的嗓音说:“说,为什
么想置我于死地?”
沉浸在适才温柔幻觉中的伊兰,被他这句丝毫不带感情的话语给激醒了,老
天,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变得如此寡廉鲜耻,竟和这个恶魔…她双手捂住脸,
很明显的微微在发抖。
“不要逃避,我要知道答案。”他存心挑衅道,其深奥难懂的眸子由她惊愕
的表情一直往下游移到她因刚刚的激情而上下起伏的胸部。
感觉到他不安好心的注视后,她慌忙的将双手掩在胸前,“你这个登徒子,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那双贼眼挖出来,再大卸八块。”
“哦!我会等着的。不过,请你别转移话题,真不知道我一个问题要问到什
么时候才会有答案,也刚巧我目前心情好又闲的可以,你若愿意,咱们再耗下
去也无妨。”他好整以暇的说道。
“我生平最讨厌不可一世、自抬身价的人,你有闲有空,那你就慢慢耗吧!
本姑娘可是忙的很,没空理你。”
伊兰天真的以为这是她家厨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诸葛骏当然也没给她转身的机会,倏然钳住她一双笋白的手臂,根本就漠视
她的害怕,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管你为什么想杀我,但事实摆在眼前,你是
从敌方潜进来的刺客,你该不会笨的认为在两军交战最为敏感的一刻,你能够
大摇大摆的再走出去!”
他冷笑的摇着头,“女人,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伟人。”
“那你想怎样,杀了我吗?来呀!我怕死就不会来了。”她紧闭起双眼,一
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诸葛骏怔愕了整整三秒钟,继而狂妄的笑出声,“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不
但不会以德报怨,对于敌人,我还会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待他,我不会让你死得
那么痛快,我会慢慢的折磨你…到死为止。”
诸葛骏不懂他为什么要吓她,看着她那赢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心也
不知为何隐隐的抽痛起来,他想伸手拂去她的害怕,抚平她的恐惧,可是向来
霸道孤绝的他,做不出来这种温柔的动作。
在他心中一直以为,女人只不过是“次级动物”,想对她们温柔或疼惜,倒
不如对小猫小狗来的好,而且他一向视爱情为敝屣,也因此,他最排斥骄傲自
大的女人,而眼前这女子不正是他最讨厌的类型吗?但是他反而挺欣赏她的,
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蛰伏在他内心深处。
吓她,只不过是想知道盔甲下的她,是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样——柔弱无助、
胆小害怕。
看来如他所料是差不多的,他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抹笑意。
“出来吧!别好奇了。”诸葛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来不是对她说的。
伊兰随他的视线望去,果然从树荫下闪出个人影。
“真厉害,我都没出声,你就知道我躲在哪儿。”杨秦懋搔搔腮,满不好意
思的说 。“除了你,别的弟兄知道吗?”诸葛骏很谨慎的问。
“没有,他们都醉得差不多了。”
“那好,带她回我的帐内,除了你之外,可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