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佳的一帖药,伤口不痛了,心也不疼了。她感受到一阵酥麻的电流传到四肢百骸,轻飘飘、晕晕然,他的吻在她的唇齿间制造了刹那的奇迹。
他是忘情的,不自觉地倾泄自己的感情。她的生涩、敏感、纯真、绝望,完全地激起他的怜惜,深深吸引着他的心。
微微拾起头,季彤酡红的脸有着淡淡的愕然。
“为什么吻我?”她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因为我想。”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我会想歪的。”她警告他。
“你不会想歪的,你一向能看透一切。”
“是吗?”
“是的。不信的话,再试试看。”
他又低下头深情地吻住她,这一次是十足的缠绵悱恻、动人心弦,他长久以来追寻的一种挚爱,在她散发着无邪的魅力中找到。
经由唇与唇的接触,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她眼前。
他是为爱而吻她的!
为了爱呵!她的梦终究成真了!
接下来的几天,浩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季彤,每天送上一朵园中的小花,陪她说笑,恽然不觉见月他们投来的惊异眼光。
这小子当真是被爱神套牢了!
大家有目共睹放浪的他正逐渐改变。他不再流连花街柳巷,不再与那些莺莺燕燕浪费时间,他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养伤中的小花——那朵叫作“季彤”的铃兰!
“我说,最不相信爱情的浪子找到目标了。”黛希像个斥候似地躲在远处,看着那两个在花园中聊天聊得“异常愉快”的一对璧人,一面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在她身后是她美丽的小姑静羽,也好奇地跟着黛希在转角处偷窥。
“浩野和季彤!两人差了七岁耶!”她喃喃地道。
“会不会有点像是老牛在吃嫩草?”黛希突然问。
“老牛本来就专挑嫩草吃啊!不然它怎么咬得动?”静羽分析这个“道理”让她了解。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既然有好料的,不吃嫩草,难道还要吃枯草?”她晃晃那一头及腰长发,又说:“可是,我就知道有一头老牛不喜欢吃嫩草。”
“是吗?哪一头?”
“见月啊!当初我这株嫩草送到他嘴边,他不但连闻一下也不肯,还拔腿就跑。你说,算不算是头稀有的老牛?”黛希说的是她的爱情史。她和见月差了八岁,也追他追了八年。
“是啊!大概他自认老掉牙了,所以连嫩草也咬不动。”静羽已经快憋不住了,笑意直在胸口冒泡。
“老掉牙?才怪!在我之前他不知道吃过几‘片’嫩草了!”黛希嘟着嘴。
“那是他一直在找寻适合他的口味的啊!”静羽赶快替大哥说话。
“那用‘闻’的就好,何必用‘吃’的?”
老天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她们扯到哪里去啦?静羽笑得全身无力。
“或许牛的鼻子不灵……”她强忍住笑。
“什么灵不灵?难道我的‘味道’就差了?这头笨牛,还得要我死赖活赖的,他才勉强吃下我……”
静羽笑倒在地上了。她这个大嫂实在宝气!明明在谈论浩野和季彤,怎么会扯到“牛与嫩草”这个食物链中的一环?还连带地扯上她和见月那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
“你们在说什么牛和草的?”见月像影子一样地摸出来,沉稳地问着他的爱妻。
静羽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只胳臂挂在老哥的肩上,以免笑得打跌。
“我的老哥啊!你都是怎么教育你老婆的?”
“身体力行。”他正经八百地说。
静羽才打直的身体又立刻笑弯了腰。
“说真的,见月,你和你老婆还真是绝配!”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见月搂着黛希,得意地扬起俊眉。
“天啊!我得走了。快受不了你们了!再说下去,我会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她摆摆手,抚着肚子逃开。
黛希糊涂地看着她娇丽的背影,耸耸肩说:“我们的恩爱刺激到她了吗?”
“大概是吧!难得看她笑得如此开心,那是一种过度激动的表现。”见月当然知道静羽的笑容中有多少莫落的成份。但这又何妨?他和黛希之间本来就笑话百出。
“我看,得替她物色一个老公了。”黛希下了结论。
“不急!她才二十四岁,还可以慢慢等。”
“可是我二十一岁就嫁给你了啊!”
“那是你识货,一找到上好‘钻石’就立刻纳为已有。”见月点了点她的鼻子。
“哇!不害臊!自比是钻石。要我说,你只不过是一颗假钻。”她刻意损他。
见月睨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握住不放?”
“我傻嘛!甘心被骗。”她依进他的臂弯里。
这句话让见月又窝心又感动。
茫茫人海,要找到相知相惜的人确属不易,他感谢老天让他遇见黛希。
这厢浓倩蜜意,那厢也正柔情缱绻地上演着好戏。
浩野整个上午都陪着季彤在园中观鱼赏花。十一月的日本,天气微凉,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微晖,映得季彤违和的脸色有了粉红的光泽。
“你看起来好多了。”他对她恢复的速度非常满意,甚至有点意外。她的伤口正以常人的三倍速度在回复中。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去除对感情的迷悯后.她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你这几天有没有其他的不适感?”浩野在她身旁坐下,定定地望着她。
人真的很奇怪,真正喜欢上的人和心目中既定的形象通常有着很大的差距。像季彤,要不是阴错阳差地相逢、认识了,说不定在路上擦肩而过都引不起他的注意。然而,现在他却被她清丽的脸庞撼动心弦,甚至为之着迷!这又是哪一种“莫非定律”?
“没有。见月大哥的医术很厉害,他一定是个名医。”“闇之流”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她暗暗赞叹。
“他啊!当初要学医还一波三折哩!我父亲一直希望他专攻法商,以便将来接收流川财团;谁知他老大对理财实在兴趣缺缺,只喜欢抱个骷髅研究,真是奇怪!”
“这样也好,你家有他等于有了一个私人医生。”
“是啊!念在他这些年替‘闇之流’救人无数的份上,我父亲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见月的确成了他们的主治大夫。想想,峻一的腿和他腰侧也都留下了见月的妙手痕迹。他不得不承认,当初见月决定学医是个明智的抉择。
季彤对他们兄妹之间的情谊羡慕不已。要是她能有个兄弟姊妹,不知道该有多好!
“对了!伊各打电话来问候你的伤势。”
“他也知道了?”她扬起头。
“是啊!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浩野耸耸肩,一手拥住她纤细的腰。
“他是个好人。”
“是是是,他是好人,我是坏人。”他撇撇嘴角,听她赞美伊各心中不太高兴。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季彤急急解释。
“放心!我没有和他打架,只是喜欢斗斗嘴而已。”
这两个男人!都二十好几了还常常做幼稚的事。
园中的鱼池造景也是日本建筑的特色,他们坐在池边的大石上,清澈见底的池水中养着无数的锦鲤,它们悠游于波光粼粼中,煞是美观。突然,一尾锦鲤跳出水面,溅起水珠,季彤直觉地伸手挡住,注意力一集中,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
水珠在她的眼前悬空停住!
她是下意识地希望它停住,不要溅上她和浩野。这个意念才兴起,整群水珠便诡异地停格在半空中。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老天!”洁野也瞠目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脑中有好几秒的空白。
“哗!”水珠又纷纷坠落,在小池以及她的心里激起许多涟漪。
季彤无力地环抱住自己,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
“小彤,刚刚……是你弄的?”他大大地吃了一惊。她不是只会读心吗?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偷偷读过异能研究所的一些研究报告,她知道有不少被研究的超能力者在经过药物或是外来刺激之后能量会突然增强,甚至超越原本的能力。但这并非是件好事,有些人因为不能负荷这股突增的能量而暴毙,或是衰竭。而这个原因到目前为止还未被归纳出结果。
一股热流从她的鼻子流出,她伸手一抹,竟是鲜红的血!
“啊!”她倏地站了起来,头又一阵晕眩。
“小彤,你怎么了?”浩野连忙扶住她,焦急地看着从她鼻子中流出的鲜血。“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
“我……我进去一下。”她轻轻地推开他,仓皇地走向客房。但蹒跚的模样早就泄漏她的状况根本不好。
浩野一把将她横抱而起,以命令的口吻说:“进医疗室去!”
“不!”科学仪器检查不出这种超自然的迹象。
“让见月帮你看看。”他的神色不安,眼瞳中有着担心,双脚已走向医疗室的方向。
“不用了!这根本查不出病症。”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解释。
“为什么?难道你知道原因?”他在回廊旁的木梯上站定。
“这只是一种前兆。”季彤平静地说。是的,非死即伤!适应良好的人可能能力会日益精进,适应不良的人就会被物竞天择所淘汰。可惜她是属于后者,因为身体不适的反应已经开始出现!
“什么前兆?”
“死亡的前兆。”
“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浩野紧紧拥住她的娇躯,一颗纷沓的心无法释怀。她怎么可以死?在他好不容易遇见她,又爱上她之后,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他握开医疗室的门,把季彤放在床上,转身就要拨见月斋房里的分机——
“浩野!不要找你大哥了!”她抓住他的手臂。
“让他来看看你,我才放心。”
“告诉你,没有用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她平静得不像只有十八岁。
“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他低喊着。
“应该说是一种能量的反扑吧!我在研究所的研究报告上曾经看过,当身体不能承受突然增加的能量时,反而会侵袭本身,只要一再使用超能力,就会气竭而亡。”
“这不是真的!”他无法置信。
“我能感受到我体内能量的递增,这是我快速复元的原因,但我不知道如何控制它。它会随着我的意念而行,可是每当一使完力气,我就会头晕目眩,甚至流鼻血,这表示我的身体已经超过负荷了。”
浩野忧心地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沉声问道:“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据我所知,没有!”她扬起略显苍白的脸。
“一定会有的!见月认识许多名医,一定有人对这一方面有研究。”浩野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哑声地说。
“我听过研究所的林博士说过,只要不去使用这份能力,就能暂时避免身体的细胞衰竭。”她呼吸着他身上阳光般的气味,好喜欢被爱的感觉。天!她不要离开他!
“那你就控制好,把自己当成普通人,把那些读心术和超能力都忘掉!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你,就算你无法知道天下人的心,起码你懂我的心。”他抬起季彤的下巴,轻吻她的眼睑。
“我尽量试试。”他坚定的眼神让她信心倍增,不再沮丧。对未来,她不应该放弃任何一点点希望。
“这段时间我会请见月帮我找个专业医生,你跟着我就好了,其他的别乱想。”
“嗯!”季彤柔顺地点点头。
浩野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轻刷着她的粉颊,低头看进她明亮的眼底。
“不要在我爱上你之后离开我!我不接受这种捉弄!”
他霸气地攫住她粉嫩的红唇,把她紧紧拥在胸前,无言地传递他炽热的心跳。
火狐不怕命运之神的挑战!他要老天记住这一点!
第8章
台湾台北
“我要你协助找回那个该死的读心人。”辛代尔激昂的声音从遥远的美国传了过来。
“要我怎么帮你?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根本不可能。”林士桦皱着眉握住话筒。
“运用你在那里的影响力,我要知道那个小女孩的一切背景。”
“她的档案是机密资料,不能传真给你,那会被拦截的。”说不定他的电话也被窃听了。他有点担心。
“那你就找出她的弱点。我要她的弱点。”辛代尔大吼。
“我找找看。”
“家人、亲朋好友都可以。总之,我要她走出那个该死的什么流的保护圈!”
“好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最好快点行动,否则事先付给你的那三分之一的订金,我还是有办法叫你吐出来的!”辛代尔厉声地挂断电话。
林士桦放下刚和辛代尔通完的话筒,脸色阴郁地把玩着手上的两颗钢球,心中却对辛代尔的语气感到一丝反感。
要不是为了那一大笔钱,他堂堂一个医学博士何必听命于一个美国佬?
偏偏入对金钱的欲望无止无休,才会轻易地被恶魔操纵,欲罢不能!
辛代尔的手下失败了,被台湾当局派去的周衍打得落花流水,然而政府这方面的消息,却是周衍被“闇之流”的火狐修理得惨兮兮。
这么说,最大的赢家还是季彤了?她找到了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现在要动她根本是以卵击石,难上加难。
辛代尔对季彤依然无法释怀。他在越洋电话中要林士桦找寻她的弱点,利用弱点来逼她就范。
季彤会有什么弱点?一个孤独的孩子,从四岁进研究所之后,从没有任何亲人来探望过她。羞涩、自闭,没有朋友,她一直是孤僻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待林士桦仔细看过她的资料后,才发现她还有个舅舅和舅妈住在台中,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她四岁就被带到异能研究所,但亲情的天性应该还可以威胁得了她才是。
特派员周衍缉拿季彤的第一波攻势虽然失利,但他知道政府交代的第二波计划则是“死活不拘”,这对他来说是一大损失,毕竟他对季彤已经注意很久了。她是他等待好久的实验对象,他对她深不见底的能量有着强大的好奇。因此,为了让她活着再继续接受他的实验,他必须避开周衍,协助辛代尔把季彤弄到美国去。
唯今之计,只有先把季彤的舅舅和舅妈请来作客一段时间了。
该如何进行呢?或者,安排一个免费的美国之旅,吸引那从未出过家门的“钓饵”?
嗯!就这么办!
林士桦城府极深地扫了季彤的私人档案一眼,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季彤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不去运用超能力,她的精神和身体都逐渐恢复了健康。
伊各在闲暇时会来看看她,他在得知她和浩野之间的感情进展之后,还故作失望地说:“怎么会这样?我都尚未展开行动,你们两人就私订终身了?太不公平了!小彤偏心!你只给那臭小子机会,不留半点余地给我。”
知道他在闹着玩,季彤也不介意地笑着回答:“还说,我也暗示了好几次啊!你这个石头却不解风情。”
“有吗?有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有啊!你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我一直跟你说我喜欢‘百合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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