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驭风看着李正风笑道:“上次被你要去了张好古,立下这些功劳,还没找你,这回又要抢了谁去。”
李正风道:“是个普通兵士,叫林永斌。”
“林永斌。”皇甫驭风皱眉想了想,忽然双眼圆睁,对左右道:“快把那林永斌给我押上来。”我听了不由大惊。正要上前说话,李正风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得呆立一旁。一会儿,林永斌便被两个兵丁双手反剪,押了上来。
皇甫驭风一拍桌子道:“下跪何人?”林永斌缓缓抬起头道:“老将军,是卑职林永斌。”皇甫驭风道:“你可知罪?”林永斌垂头道:“但凭将军责罚。”皇甫驭风道:“很好,给我推出去斩了。”我闻言大惊,向前一步跪倒:“将军,林永斌所犯何罪,竟要处斩。”皇甫驭风道:“”他是个逃兵,你说该不该杀?我转向师父道:“这是真的。”师父点点头,脸上神色黯然。我颓然坐倒。左右早有人上来,押了林永斌便待出去。
我见状一咬牙,又上前道:“老将军,林永斌是我师父,我与他在一起多日,见师父平日所言所行,皆是个响当当的好汉子,倘若师父是逃兵,便不会重回老将军帐下当个普通兵士,为国杀敌了。这其中必有缘故。”
皇甫驭风听了道:“叫你师父说说其中缘故。”
我忙转过来看着师父道:“你有什么委屈,快说出来,老将军会为你做主。”
林永斌低下头道:“属下没有什么委屈,只是从此不能再在老将军跟前效力,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我不由大急,见他神色凄婉。又想到他提起师娘时,那种悲切之情。于是道:“师父,你莫非是为了师娘。”
林永斌闻言一震道:“你如何得知?”见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复又叹口气道:“那年,我正在前沿作战,忽然收到你师娘的一封信,言她病危,想见我一面。当时军情紧急,我到将军前告假,始终不许,无奈才出此下策,怎奈等我赶到家中,她已先一天去了,竟未见到这最后一面,终成憾事。”言罢,虎目中垂下泪来。
我听了他这话,想到与皇甫少华近在咫尺,却恍若远隔天涯,心中惨然,抬头向皇甫老将军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念在他夫妻情深,事非得已,请老将军恕了他的罪吧。”皇甫驭风道:“身为军中将领,怎能耽于儿女私情,放弃国家大义,还是该斩。”我听了,心中绝望,看向李正风。李将军忙在旁道:“好古说的也有道理,况且这次消灭叛军,林永斌也有功劳,不如免了他的死罪吧。”
皇甫闻言道:“也罢,就看在李将军的面上,死罪免了,活罪难饶,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罚到后军中运粮草。”左右上来,登时拉了出去,帐外劈劈啪啪一阵响,却不闻一声惨叫。我心中感叹:“师父真是个硬汉子。”转头向皇甫老将军道:“好古在此代师父谢老将军活命之恩。”说完便随在李将军身后告辞出来。
走到外面,李将军拉着我道:“看来,还是只有你做我的副将。”我低声道:“多谢李将军厚爱,好古阅历太浅,还想在军中多历练一番,再接受这副将之职。”李正风见我坚持,不再勉强,笑道:“也罢,我这副将的位置便留给你,你好好表现吧。”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走了。我轻轻扶起师父,带了他到伙房去,又去拿了些伤药,嘱咐陈方等好生照看,这才郁郁不乐地走了出来。
第四卷 金戈铁马 第七章 进退两难
叛军那日被我袭扰,偷袭的部队又全军覆没,早成了惊弓之鸟,只管一直往后溃败,皇太孙领大军乘胜追击,又分出一部分迂回包抄,将叛军团团围在一座山谷之中,只待天亮,便要大干一场。
天明,皇甫老将军的骑兵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我们这些步兵,跟着李正风走在后头,等着收拾逃出的叛军。吴浩在我身边发牢骚道:“早知道老子当初也当骑兵,省得现在老捡人家的牙慧。”我伸手推他一把道:“你现在也是十夫长了,当步兵一样冲烽陷阵,上阵杀敌。跟在骑兵后面有什么关系,大家分工不同嘛。”
吴浩看着我,憨厚地笑道:“张兄说得是。”我听他言辞恳切,再回头环顾自己左右,都是这些天来,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早已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情谊。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脸,我在心中诅咒这场战争,又有多少父母要失去孩子,妻子要失去丈夫,孩子要失去父亲,倘若这世上不再有战争,人类不再自相残杀该有多好。
正在遐想之时,前面队伍停了下来,传令兵跑过来道:“将军有令,有小股叛军从山谷突围而出,准备迎敌。”我们一起站住,握紧手中武器,凝神等待着热血沸腾的那一刻。
夜幕降临,兄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前行,后军已经搭好了营帐。皇甫老将军在阵前活擒叛军首领合丹,这场大战到此结束。想到白天那些年轻的生命在瞬间逝去,好多幸福的家庭从此家破人亡,心中十分沉重。吴浩在我身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他今天的战果。“张兄,我今日杀了七个叛军,还缴了一把宝刀。”听他说的话,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到方才也有无数身躯在我眼前倒下,从此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心中更加伤感。
吴浩又道:“你今日杀了几个人。”我听他问我,叹口气道:“吴兄,你觉得我们今日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吗。”吴浩道:“那是自然,他们背叛朝廷,在地方上烧杀抢掠,都是该杀之人。”他见我脸色不好,又道:“战场上便是你死我亡,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想了想道:“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不一定要杀人。”吴浩道:“张兄,我看你今天是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我叹一口气,来到营帐中,见没有人,忙把身上沾血的袍子换了,穿上一件干净的军服,又忆起手下有几个受伤的兄弟,还躺在前面临时搭的帐篷里,便走过去探视。
看了几个兄弟,我正要举步出去,忽然听到旁边几个大夫在那里说:“皇甫少将军今日表现英勇,连斩了几个贼首,可惜自己也受了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听了又急又痛,忙走到他们面前道:“皇甫少将军现在何处。”大夫往前一指,我不顾他们诧异的眼光,急步奔去。只见一座单独的帐篷。里面摆着一张床,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强压住心中的担忧,慢慢走过去。正是皇甫少华。只是他因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如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
我轻轻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凝神看着他,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高挺的鼻梁,俊秀的面庞。仿佛离我很近,又仿佛离我很远。我伸出手握紧他冰冷的手指,两滴热泪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丽君,”少华在梦中叫我。我把他的手紧紧握住,叹道:“你即心中有我,为何又要伤我,你即要伤我,便该把我忘了,为何又要在梦中想起我。”看着他的脸,想到那些已经远去的日子,他握着我的手说:“四弟,我便为你粉身碎骨,也绝不言悔。”他轻轻给我脚上搽油,一边说:“还疼吗。”他抱起我道:“四弟,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哥哥这就送你回去。”过去的种种,以为已经忘记,却依然如在眼前。
“你即然爱我,为何又要辜负我,我的心已被重重地伤了,实在无法再原谅你。也许,我心中爱的其实是夏扬吧,那个被我爱了十一年,最后却绝然离我而去的人。”我叹着气,取下脸上的面具,用丝帕轻轻把泪痕擦干。这时床上的皇甫少华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惊讶,喜悦。我忙起身往外就跑。少华用微弱的声音喊道:“丽君,真的是你么。”我站住脚回头看着他道:“孟丽君已经死了,你忘了她吧。”说完掉头而去。少华在身后嘶声叫道:“丽君,丽君。”我把心一横,走出帐外,慌忙将面具戴在脸上,便匆匆向夜色中奔去。
“爹爹,我昨日见到丽君了。”少华激动地向父亲说道。
父亲怜惜地看他一眼道:“你好好歇息,爹抽空再来看你。”
少华道:“爹爹,你不信么,这是真的。”
父亲回头看着他道:“痴儿,丽君已死了一年了,你忘了她吧。”
“不,这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做梦。”
父亲伸手抚着少华的脸,“你伤得很重,出现幻象也很正常。我叫大夫来给你开一帖药,吃了好好睡一觉便好了。”说完转身出去。少华在后叫道:“爹爹,你怎么不信我。”
我自那日起,再不敢去帐篷中探望伤兵。看看这几日无事,又听得少华渐渐好了,心下正在高兴。师父和陈方他们来邀我去喝酒。我欣然前往。
大家在伙房里摆了一桌,上面有我爱吃的烤羊腿。我先请师父坐了,再每人斟了一杯酒道:“如今叛军已被剿灭,大军不日就会班师回朝。到时几位有什么打算。”
陈方道:“我要回家探望母亲。”另几人也道:“要回家去。”
我见他们如此,不由想到自己的父母,已有一年未曾回去。不知他们那日知道了我的死讯,该有多伤心。想到这里,我举杯道:“好古也打算回乡探望父母。不如干了此杯,预祝大家心想事成。”众人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见师父眉头紧锁,忙道:“师父有什么打算。”林永斌摇摇头道:“自你师娘去后,师父也没有别的亲人,只有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我给师父满上酒道:“师父对徒儿有再造之恩,除了父母,您便是徒儿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徒儿愿意侍奉师父一辈子,不如您与徒儿一起回家吧。”
“家,我已没有家了。”师父道:“我过惯了四海飘零的日子,你的好意只有心领了。”
陈方在旁道:“老大,你何不回家娶房媳妇,好好过日子。”
我叹口气道:“自红英死后,我便不想再娶别的女子。”
林永斌闻言笑道:“好古与师父却是一般心性,也罢,我们共饮此杯。”说完把酒一饮而尽,大笑起来,笑声中泪光闪闪。我也把酒一口干了,想到自己前途茫茫,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由心中惆怅。站起身给每人斟满酒,朗声道:“今日我们兄弟难得相聚,好古在此再敬大家一杯。喝。”一仰脖,辛辣的滋味一直深入到心底。
这一日,皇甫少华伤势渐渐痊愈,想着那日孟丽君的事,心中按捺不住,急急跑去找皇太孙铁穆耳,一到铁穆耳大帐中,少华便躬身拜道:“末将参见皇太孙殿下。”铁穆耳忙过来扶起他道:“大家自家兄弟,不必拘礼。三弟到这来有什么事。”
少华道:“我那日见到了孟丽君。”
铁穆耳沉吟半晌道:“你且坐下,把那日的事说与二哥听。”
少华便把当日见到丽君,还有她说的话都一一道出。铁穆耳皱眉道:“你确信你不是在作梦。”少华道:“从她走后,我便一直睁着眼,再没睡过,况且我手背上还有她的泪痕,绝不会假。”铁穆耳道:“这么说,她现在军中。只是军中兵士甚多,如何寻找。”
少华道:“殿下快快想个法子,晚了,怕她又要走,以后却到哪里去寻她。”
铁穆耳寻思半晌道:“只有一个法子,你附耳过来。”少华依言凑过去,听他说完,连连点头,目中露出笑意。转身告辞出去了。
铁穆耳待他走远,对身后阿罕道:“把画像拿来。”阿罕回身取出一个雕刻精巧的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卷画轴,铁穆耳接在手中,轻轻展开,画上孟丽君轻移莲步,巧笑倩兮。铁穆耳看了许久,又自怀中掏出一块墨玉,轻轻抚摸。阿罕道:“殿下,你也认为孟丽君未死。”铁穆耳点点头道:“四弟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没有死。”阿罕道:“只是她是皇甫少将军的未婚妻,若是找到了,殿下打算如何做。”听他言罢,铁穆耳眼中忽然射出一道寒光,望着阿罕道:“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问。”阿罕忙垂下头,再不言语。
铁穆耳看着画,良久,复交给阿罕,转身望着窗外,沉吟不语。身后阿罕收好画轴,转身轻轻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皇太孙下令,大军开拔前,要军中大夫给每一个军士和将官检查身体。众人听了都大惑不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我得了这个消息,心中疑惑,暗想:难道是因为我。想到这里,不由大惊,不好,又要跑路了,只是这张好古的脸,有很多人认识,若就这样跑了,再被抓回来,便是逃兵,如今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却如何是好。想到这些定是皇甫少华所为。心中不由气恨。你即要负我,如今又大费周章的找我,却是何道理。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是欺君之罪,这颗脑袋看样子要保不住了。
不提我在这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里军士已经开始排队检查了。如今之计,只有去找李将军告假,看能不能正大光明的走了。
我来到李将军帐中,他正坐在那里喝酒,见我进来忙道:“好古来了,快坐。”我也不推辞,转身坐了,对李将军拱手道:“好古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李将军道:“好古请讲。”
我说:“好古离家已有一年,日夜思念家中老父老母,想向将军告个假,回去探视。”
李将军道:“若是平日,自然无有不允之理,只是皇太孙有令,检查完身体之前,任何人不得告假。”
我听了,更加恨极,脸色变得极难看。
李将军道:“你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我,如果确实情有可原,我便向皇太孙请求,准你回去。”
我心道:“告诉你我是女子,便等于告诉了皇太孙。”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里,我道:“不敢为难李将军,好古还是等大军凯旋回京之后,再回老家探视吧。”说完,起身告辞出来。想想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不由闷闷不乐。
快乐喜欢孟丽君,铁穆耳,皇甫少华还有其他快乐塑造的人物,快乐希望他们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有时主角的性格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快乐打算继续写下去,不管结局如何,请读者大大们给予我更多的理解谅解和支持。谢谢
第四卷 金戈铁马 第八章 太子殡天
我正在营外徘徊,这时吴浩兴冲冲地来了,见了我便道:“原来你在这里,马上便轮到我们了,赶快跟我去排队吧。”我看着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身抓住他的手道:“你跟我来。”
吴浩跟着我进了营帐。我探头出去,看看四下无人。走到吴浩面前,忽然弯腰拜了下去。吴浩赶忙拉起我道:“百夫长这是为何?”我眼中含泪道:“好古今日有一事相求,请吴兄一定要答应。”吴浩道:“你只管说,我吴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慢慢把面具摘下。吴浩惊奇地看着我道:“原来张兄长得如此美貌。”我叹口气道:“好古原名柳明堂,因为模样太过俊秀,以致惹来许多祸事,这才隐姓埋名,来到军中。如今殿下要检查身体。好古怕会暴露身份,惹下欺君之罪。眼下只有吴兄能救我。”
吴浩闻言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我道:“你只需戴了这个面具,顶替我去检查了身体,等会再回来把面具给我,又去一次,便大功告成。”
吴浩低头想了想道:“好,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点小忙,我帮定了。”说完拿起我手中面具戴在脸上,转身出去。我上了床,用被子盖了头。等了半个时辰,方听到他回来。我接过他手中的面具,戴在脸上,这才松了口气。
吴浩道:“你放心,一点破绽都没有。”我朝他点头微笑。他也朝我笑了笑,转身出去。
过了几日,营中军士都已检查完毕,并无一个可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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