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耳带着禁卫军,急步走到丽君帐前,掀开帐帘一看,里面空无一人,桌椅倒地,一片狼籍,铁穆耳不禁心急如焚,这时一个侍卫拉着小兰走了过来,向铁穆耳躬身道:“属下在前面草从中发现了张大人的下人,当时他被人点了穴道。”
小兰冲到帐中一看,顿时泪流满面,转身向铁穆耳跪下道:“皇上,快去救我家公子吧,晚了,恐怕来不及了啊。”说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铁穆耳紧咬下唇,伸手扶她起来,对赶来的张渔道:“带她下去歇息。”
第七卷 官场浮沉(下) 第八十四章 莫怨别离
张渔上前扶着哭成泪人的小兰,慢慢退了下去。
铁穆耳望着他们的背影,伫立片刻,很快出了大帐,向阿罕道:“给朕仔细查找,不要放过一草一木,看贼人是否留下什么线索?”
阿罕挥手示意手下侍卫分散开来,在地上仔细寻找。半盏茶过后,一个侍卫率先叫道:“启禀皇上,这里有马蹄印。”
铁穆耳急步上前,侍卫指着地上一行清晰的蹄印:“皇上,依属下看,贼人刚离开不久,蹄印还十分清晰。”
铁穆耳呆立片刻,很快叫道:“阿罕。”
“皇上有什么吩咐?”阿罕躬身道。
铁穆耳抬起头,朗声道:“速速传朕旨意,从禁卫军中挑选五百匹快马,五百个骑术最高明的将士,分开搜寻,找到张大人之后,马上放烟火,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张大人,否则朕绝不轻绕。”
“微臣领旨。”阿罕快步奔下去,召集军中将士,很快牵了马匹,须着蹄印,向茫茫草原上寻觅。
蒙面人带着我离开营地后,很快取出一块黑色纱巾蒙在我脸上,一只手紧紧抱着我,另一只手握紧马疆,在草原上纵马奔驰了许久,方才勒住马缰,停了下来。透过蒙面纱巾,可以隐约看到燃着的火光,星星点点,看不出有多少。还有嘈杂的人声,马嘶声,兵器碰击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王爷回来了。”这是谁的声音,竟有似曾相识之感,他为何唤蒙面人王爷,难道劫持我的人,竟然是他。
蒙面人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凑到我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柔声道:“丽君,很吃惊吗?”
真得是他。落到他手中,结果会如何,可想而知。我心中又急又怒,只是穴道被制,无法出声。
蒙面人搂着我跃下马背,弯腰钻进一辆马车,低声吩咐:“给她换上女装。”
一个女子答道:“是,王爷。”蒙面人把我轻轻放下来,转身出去了。
女子小心地除去我的外衣,将一身裙装套在我身上,又将我满头青丝解开,盘上少妇髻。我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躺在椅上,任她摆弄,过了一会,马车忽然动了起来,速度渐渐加快,车外还有奔驰的马蹄声,听蹄声判断,大概有好几十匹。
他把我掳来,又将我放在马车上,是想带我去哪,又想干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草原上刮起阵阵风声,而且越刮越大。想到二哥,心忽然痛得厉害,痛得让我无法忍受,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现在一定在找我,我就这样走了,离开他,何时才是相见之期,还有方才满眼的火光,震耳的兵器声,人声,显然埋伏了很多军队。二哥若是不小心中了埋伏,可该如何是好?心里明白,应该相信二哥的,他为人那么谨慎,又有谋略,怎么会轻易上这个男人的当呢?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忧。
就这样想一回,叹一回,担忧一回,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隐约可以听到车外有人在低声说着话,象是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很快,声音消失了,一个人探身进来,将我轻轻抱起,用一块厚厚的毛毯裹住我,走出马车,进了一个燃着烛火的地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一只手小心地取下我脸上的纱巾,我很想睁开眼看看,意识却不受控制,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风声,还有狼嚎,兵戈交接声,震耳的杀声,一片沸腾的火海,灼着我的眼。火光中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骏逸的白马,淡淡的微笑,温和的眼神,急忙呼唤他:“二哥,我在这里。”他却听不到。我想追上去,脚却如生了根一般,挪不了半分。
“不,不……。”声音象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叫不出来,额上渐渐渗出冷汗。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手心很温暖。还有一块柔软的丝帕在我额上擦拭。身下有些颠簸,象是躺在马车上,我费力地把眼睛打开一条缝,看到一双幽深的眼眸,薄薄的嘴唇,唇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脸,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
我很想仔细看看他,可是眼前一黑,很快又进入梦境了。
“王爷,前面已到了青州。”阿桑在马车外拱手道。
“好。”王爷略略点头,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丽君,掀起车帘向外望了一眼,远处是青州高高的城楼,城楼上插着旌旗。已是傍晚时分,城门处是川流不息的百姓。青州城位于蒙古与汉地交界之处,是一座中等城池,也是前往五台山的必经之地。
马车风施电掣地驶进城门,在一座僻静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这座宅院是九王爷派人在青州城购置的一处别院。
前面的侍卫恭敬地打开府门,王爷抱起怀中的丽君,轻轻跃下马车,紧紧地搂着她,飞快地走了进去。
阿桑在后犹豫再三,低声道:“王爷,属下不明白。”
九王爷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明白什么?”
阿桑道:“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不直接带孟姑娘回江北,却要把她带往五台山呢?”
王爷笑道:“因为本王不想强迫她,她的性子太烈,本王若强逼于她,只怕她会以死抗争。”
阿桑疑道:“若是孟姑娘不肯跟王爷走呢?”
王爷嘴角含笑,轻声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失去她。”阿桑不解地望着王爷,王爷一笑,脚下加快。很快穿过回廊,一直把她抱到内室中,轻轻放在床上,伸手召来两个丫环,对她们道:“马上给王妃换上喜服。”
***
因为是冬季,草叶尽皆干枯,铁穆耳派出的五百骑兵,很快发现了塔思手下军队的踪迹,烟火绽放在夜色下的草原上。铁穆耳下旨命五千先头部队先行,自己亲自率领禁卫军殿后。
先头部队在山坡外遇到敌军伏击,但他们本是禁军中的精锐,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稳住阵形,一边派人向皇上报讯,一边列阵迎敌。
九王爷命这些从宗王塔思处借来的蒙古骑兵如遇朝廷大军,且战且退,将铁穆耳引向宗国边境,自己则带丽君朝相反的方向驰去。
两军拼杀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已渐渐亮了,塔思的蒙古骑兵奋力杀出重围,看看已经越过边境,向术赤境内逃去,铁穆耳见此情景,不禁心急如焚,立刻指挥禁卫军与阿罕的蒙古骑兵分作两路,准备越过边境,追击叛敌。
阿罕大惊,慌忙止道:“皇上,万万不可。且不论塔思驻扎在边境上的两万军队,他与其他宗王合起来有十几万蒙古骑兵,朝廷的军队加起来不过五万有余,以寡敌众,胜算极小,不如先回锡林郭勒,调齐大军,再徐图之。”
铁穆耳急道:“张好古在他们手中,你竟然叫朕收军回营。”
阿罕见他神情急切,知他是关心则乱,叹息着劝道:“皇上之见,劫走张大人的会是什么人?”
铁穆耳听他出声提醒,渐渐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这定是九王所为。”说到这里,忍不住在蹬内顿足道:“他定然不会再回大都,也不会去江北,只有可能前往五台山皇祖母礼佛之地。不好。马上传旨,朕要赶往五台山。”
阿罕很快躬身道:“微臣遵旨。”
***
青州别院。
我终于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大红的帐顶,身旁铺着大红的锦被。我闭上眼定了定神,用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一个穿着锦绣罗裙的丫环忙奔过来扶住我,笑道:“王妃,你醒了。”
“王妃?”我惊诧地看着她。
“是啊,今日是王妃的大喜之日,奴婢给王妃贺喜。”丫环脸上堆着满满的笑。
“难道我还在做梦,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九王爷在青州的别院啊,王妃。”
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起得太急,头一阵晕眩,丫环忙伸手扶住我道:“王妃身体虚弱,还是多躺一会儿吧。”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主子呢,他现在在哪?”我使劲抓住丫环的手。
“你想见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九王爷穿着传统的蒙古喜服,大步迈进来。
我迅速退后几步道:“你想怎么样?”
王爷飞速纵身过来,我很快闪开,身形飘逸,如穿花蝴蝶一般。王爷笑道:“不错,我正在担心你昏睡了两天两夜,会不会影响身体,看来并无大碍,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怒道:“你别过来。”
王爷不语,又纵身过来,手指迅疾点出,我不及闪避,被他一招点中麻穴。抱在手中,大步走出去,一直走到前厅,把我轻轻放在地毯上,自己转身坐在我身旁。地毯上已经摆了许多酒食。我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看了看。九王爷看着我笑道:“真得很漂亮,这身王妃服饰非常适合你。”
我抬眼怒视着他。王爷对我的目光恍若未见,亲自取了盘中美食,递到我唇边:“你已有许久没有吃东西,这是最好的羊脊肉,慢火炖烤而成,鲜香细嫩,不如吃一点吧。”
我紧闭着嘴唇,不肯接受。王爷轻声笑道:“怎么,想要为夫亲自用嘴喂你?”柔和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戏谑。很讨厌他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更讨厌他语气里的威胁。每次和这个大变态在一起,我都气得够呛,硬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反倒有可能把事态往更糟的方向演变。更何况我现在浑身无力,确实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等会再想办法对付他。一念及此,我勉强出声道:“王爷若想让我吃东西,就请解开我的穴道。我一向不喜欢吃喂来之食。”
王爷见我语气转为缓和,似乎颇为喜悦,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伸手轻轻拍开我的穴道。我自己拿起象牙筷子,将桌上素菜连同方才他说的羊脊肉一起拣进碗中,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王爷一直微笑着看着我,待我吃完,招手示意,一个丫环捧着漱口水和布巾过来,待我收拾完毕,笑道:“这些菜可合你的胃口?”
我并不回答他,冷冷道:“想不到王爷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也做这种蒙面劫人的卑鄙勾当,真是无耻之极。”
九王爷略略皱了皱眉,很快笑道:“多日不见,你的脾气倒比从前越发大了,看来我要花时间好好调教调教你。”
“王爷若有时间,不如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吧。”我怒声道。站起身想离开他,九王爷迅速伸出手,轻轻拿住我的手腕,将我紧紧揽入怀中,伸手轻抚我的脸,柔声笑道:“从今日起,世上再也没有张好古,只有我的妻子孟丽君,为夫今日要教教你如何侍奉你的夫君。”
我使劲挣扎,但却毫无用处,不禁怒道:“谁是你的妻子?”
王爷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铁穆耳,不过你不要忘了,铁穆耳并不适合你。如今除了嫁给本王,你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我瞪着他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死?”王爷薄唇微微扬起。“死有很多种,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本王知道姑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轻易屈服于人。不过你有满腹才华,又有造福万民的大志,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
我低着头不理他。
王爷看了我一眼,又道:“你的爹娘都年事已高,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真得忍心让他们下半辈子孤苦无依,在痛苦中死去吗?”
我脸上顿时变了色,嘴唇颤抖,心中一片死寂。
九王爷微微一笑,将我更紧地搂入怀中,嘴唇缓缓靠近我,在只差毫厘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盯着我含泪的眼睛,轻声叹道:“每次和我在一起,你都这么痛苦吗?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呢?”
“我不会接受你的,你慢慢等着吧,等到头发白了,江河倒流,日月无光,我都不会接受你。”我冷言讥道。
王爷并不生气,火热的手依旧停留在我脸上,轻抚了好一阵,柔声道:“固执的小丫头。”温和的声音,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丝无奈。我别过脸不理他。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王爷假意皱眉道。“我听说你们汉人有一本女经,经中言道,身为女子,在家以父为纲,出嫁以夫为纲,三从四德,贤良淑惠。看你的样子……。”他嘴里发出啧啧声,摇头叹道:“如今本王只好勉强消受了。”
听他的口气,倒象十分勉强,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恨声道:“本姑娘就是这个脾气,王爷若聪明的话,就马上放我回去,否则皇上一定会以谋反罪将你处死。”
“谋反罪?”王爷轻笑:“你有什么证据说本王谋反?十四王腾方自不量力,联络旗主意图举事,与本王何干?至于拦截铁穆耳的两万蒙古骑兵,他们本是宗王塔思的手下,和本王更是毫无干系。”
原来那晚看到的火光和马嘶声,都是塔思的骑兵发出的声音,这个男人果然狡诈,确实时至今日,我和二哥都没有他谋反的证据,从杭州起获的信件和帐本,只能证明他私相贿赂,以他的身份,最多受几句口头责罚,更何况元律规定,刑不上皇亲。没有证据,二哥也无法治他的罪。
王爷见我沉默不语,开口笑道:“我知道你喜欢铁穆耳,不过他毕竟是皇帝,要立你为后,困难重重,大元是蒙人的天下,怎会容许一个汉人做他们的主子,此举必然引来所有族人的反对,各地那些王爷凯觑皇位已久,肯定会借此机会,联络军中的高级将领,图谋造反。铁穆耳的帝位将会因为你而岌岌可危。你若真得喜欢他,就应该离开他,成全他的一世基业。”
我抬起头,瞪着他道:“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据我所知,最想坐到皇帝宝座上的人,好象就是你吧,你坐拥七万蒙古精锐,封地囊括三州二十多个县。又在朝中遍布党羽。二哥的帝位若是因为我而岌岌可危,岂不正好称了你的心愿。”
九王爷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道:“若是一年前,我也许会很高兴,因为登上皇位,曾是我的毕生心愿,为了实现这个心愿,我费了很多心思,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我冷笑道:“王爷雄才大略,心怀异志,早有篡位之心,居然也会改变主意么?”
九王爷一笑,看着我道:“你还记得兵部尚书府的喜宴吗?在喜宴上,有个丫环倒了一杯酒给你,说是碧玉春。”
我闻言大惊,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王爷笑道:“第三日你醒来以后,只觉浑身酸痛,头也痛得象要裂开一样,可有此事?”
我看着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王爷道:“因为那杯碧玉春是一杯鸠酒,有人要在那晚取你的性命。”
我笑道:“王爷又在说笑了,若那酒是鸠酒,我应该已经死了,怎会只是头痛而已呢?”
王爷叹道:“因为我得知此事后,心怀不忍,到施毒之人手中取得解药,又让手下戴上你的面具,冒充你回到御史府,当时你中毒太深,虽服下解药,也已无济于事了。我迫于无奈,只得运功为你逼毒,三更时又悄悄将你送回府中,为此险些走火入魔。”
我冷声道:“你这样说,以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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