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樱心内一震,脚步顿了下来。
“樱?”他的脚步和她是一个步调,当然也停了。
“南枫。”她的确是震撼的。斯南枫带她到这个小镇上的用意不言自明,“几百年来,只有结婚记录”,这个傻瓜!“真有那么神奇吗?”
“真的,真的!”斯南枫将她另一只手也牵进掌心,“我在大学时曾徒步旅游过欧洲,这个小镇,在英国的地图上都找不到,但我找到了。看见这个教堂时,当时我就想过,如果我这辈子要结婚,那个女人必须是我想一辈子牵手的女人,如果我找到了那个女人,我一定会和她到这里举行婚礼……啊?”说漏嘴了喔。
傻瓜,现在要收言会不会太晚?柏樱好笑,果然就笑了。
斯南枫蓝眸倏然幽暗,“樱……”
唉,忘了,这个傻瓜就是受不得她的笑,难不成她前世是与褒姒同族?看着他那张俊脸俯下来,她唇边笑靥更浓,秀丽的睫毛轻轻拢阖……
“喂!你们两个,说得就是你们,现在打啵会不会太早?神父还没有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哦!”有好心人在教堂门口持着麦克风夸张提醒。
“司徒珏,你这个头号大白痴!”斯南枫呲牙暴狺,这是樱第一次主动邀吻耶,可是他没有吃到耶。那个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大混帐!……还我!他大步追过去,又执起了经过司徒珏搅局甩开他疾足前行的爱人的小手。
每一回和樱牵手,心里就满满漾漾的样子,“执手之手,与子携老”,是这样说的呗?哈哈,说得好!
“斯南枫,你不要盯着你的新娘留口水好不好?你今天是新郎不假,但请你为我们广大男性同胞保持尊严好吗?”司徒珏不怕死地再以麦克风昭告天下。
“司徒珏!”斯南枫真想扑上前掐死这个损友,可是,可是,好舍不得樱的手哦……
“南枫。”柏樱扫了他恨咻咻的表情和贪恋纠结的五指,忍住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樱!”他不解,却要再牵。
“南枫,你还有一辈子可以握我的手。”
“咦?”
“所以,尽管去吧,做你想做的,揍你想揍的!”
“樱,我爱死你了!”斯南枫在她唇上重重一啵,拔脚狞笑着奔向了作恶者。“司徒珏,你受死吧!”
“喂,今天是阁下的大喜之日哦,你……啊!救命啊!”司徒珏本来吃准他在和柏樱粘腻时肯定是无暇分身,没想到人家来一出夫唱妇随,“救命啊!”
柏樱笑望两个男人追跑进了教堂浅棕色的大门,不想自己才就阶而上,双臂已教人架住,眼前也遭蒙蔽:“你这个不称职的新娘子,穿着牛仔裤就敢进教堂,来人,把她架下去好生发落!”
阿云和秋秋,还有琳达。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了。她摇头低笑,平生首次乖乖任人摆布。
***********
当柏樱曳着一袭白纱,在莫云初的陪携、三个伴娘的烘托、一对一模一样的花童作陪出现在教堂那一端时,彼端的斯南枫屏住了呼息:天,我的樱真好看。
“樱,跟着爸爸,我们慢慢走,好吗?”莫云初在女儿耳边道,“让那个即将夺走我宝贝女儿的坏小子多等一会。”
她抿嘴颔首:原来端肃的老爹还有冷幽默的天份。
婚姻进行曲奏起,她在父亲、朋友和一对儿女的相送下款款前行。两厢观礼的人并不多,因为来者都是她和斯南枫最亲近的亲朋罢。她应该见过其中几张面孔的,是在斯南枫那次不欢而散的生日会上。然后,她看到了母亲的泪眼,柯慕余的微笑——她的前任,不,他有幸了,可以连任她的公公。
因为等在彼端的男人不同吧?明明这个过程,她曾在多年前走过,心境却如云泥之别。原来婚姻的确需要爱情为基。她眼睛和那个男人的眼睛相遇:斯南枫,嫁给你的感觉……还不坏。
“啊,好美哟。”身为伴郎的司徒珏惊叹。
斯南枫得意地白牙灿灿,双手整整颈下的领结,抚抚被发胶拢向脑后的头发,“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新娘。”
“拜托。”司徒珏不给面子地赏了一个鼻音,“你的新娘美关我何事?我是说琳达。”
“哈。”斯南枫冷笑,奉行朋友就要踩到底的原则,“琳达再美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也会是别人的新娘。”
咬牙。“斯南枫,你想要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吗?”
“当然想,而且我知道你会乖乖的配合,因为今天琳达的男朋友有来哦,你不想给人家的好风度比下去吧?”嘴里说着,蓝眸没忘向了他的渐行渐近的新娘送媚眼。
“混蛋,那样的歪瓜怎配得上琳达?”
“哈哈,至少人家不是个来者不拒的风流坏胚子。”
“切,斯南枫,你是五十步笑百步对不对?”
“对,我的确比您差了五十步,因为在我遇到我命定的人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加分,而你……”
“斯南枫!”
“嘘——我的新娘到了。”斯南枫甩开了他,迎向美若天仙的新娘。
“笨蛋,你该站在这里等……切,随你便啦。”司徒珏对着空气翻白眼,随即又向柏樱身后的琳达递了个飞吻,无奈佳人视若无睹:好受伤哦。
“爸爸,我想你可以把她交给我了。”斯南枫对岳父讨好一笑,手下却没有客气地夺下了新娘的粉臂。
“臭小子,好好待我女儿!”莫云初低叱道。
“爸,你应该嘱咐樱好好待我。”斯南枫终于又将佳人的素手牵在掌中。他有先见之明吧?Amayny的设计的确太适合樱了,线条简单却精致,流畅却不失典雅,将樱美好的锁骨、秀挺的胸部、细巧的腰身衬勒得分外妖娆,什么叫纤秾适度?看看他的新娘便了啦。
神父凝眉俯望着那位盯着新娘满脸垂涎的新郎,有感如果自己不能把握进度,新郎先生不介意直接洞房。“南。汉斯先生,柏樱莫小姐,我站在这里,谨以上帝之名,为你们证婚。请问,你们彼此是相爱的么?你们做好携手一生的准备了么?你们能确定你身旁的这个人是你们钟爱一生的另一半了么?要知道,婚姻如船,一旦走出这里,你们今后的人生,必将同舟共济,不离不弃。我以上帝之名,并代表过去的二百年中曾在此请神明见证过爱情和永恒的一千九百九十九对相爱的心灵,给你们三分钟,请思考,你们真的准备好了么?”
一千九百九十九对相爱的心灵?他们是第两千对咯?柏樱心中充满了惊奇。神父别具一格的证婚词,教堂内淡蓝淡紫为主色调所妆点出的清新色彩……她拥有了一个特别的婚礼。
斯南枫的用心她自然明白:到纽约见了他的母亲,知会了他的长辈,是让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但到此举行婚礼,并把双方的亲友约来至此,则是告诉她,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他的家族根本构不成任何阻力。而且,他选了这个小镇,选了这间教堂……后来,神父说过什么话,斯南枫说过什么话,甚至,她自己说过什么,她都像是处在梦中,不想太记得了。只知道斯南枫将一枚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而她也从身后伴娘的手里接过了戒指套牢了他;只知道他们在一张证书上按下了指印,盖下了名章;只知道神父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签满了不同文字的签名薄,她和斯南枫也在上面留下了痕迹;只知道她的一对儿女扑过来又笑又跳,斯南枫则气急败坏地将他们塞到父亲和母亲的怀里。然后,他的吻降临……然后,她成了斯南枫的妻子,成了南。汉斯夫人。
翌日,《纽约时报》刊了斯南枫和新娘的婚纱合影照,附之硕大的标题——汉斯家族少东情定东方女郎。副标题则为:昨日于一英国神秘小镇,在上帝的见证下缔结良缘。
至于那些小报转发的则是五花八门了:“花心少东弃花为哪般?东方女子可是摧花圣手?”“汉斯家族首位布衣新娘,王子与灰姑娘的婚姻能走多远?”……
诸家媒体在这里操心焦虑个热闹,他们口中的汉斯大少却正与他的平民新娘,躺在遥远的私家小岛海滩上晒太阳喝红酒,当然,顺便被一对他口中的小魔鬼当马骑。因为,当一回马,能被叫一回“爹地”,以汉斯少爷的经济头脑算下去,很划得来。
[大结局:不算完美的完美大结局]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一生有你”蛋糕房。柏樱作为合伙人来探望店长应允儿,顺便带着耳朵倾听应女士的婚姻物语。
而这一次,应女士抒发得不再是幸福感言。“我早已经能想到,他在美国创业的那段日子,不可能是一个人,我也认为自己能够不计较那些过去。但是,当那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仍然好痛苦。我问他,我可以做到的事,他为什么做不到?他被我逼问得急了,说他是一个男人。我问他在纾解男人的需要时,可会想到我?他竟然脱口说出了他在那时,从来没有想到还有和我重新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很蠢对不对?一个人傻呆呆地等了那么久,结果你等的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你等,他的生活依然缤纷多彩。如果没有他归国时的偶遇,我想我们是真的不可能结婚,而我在昨天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特意回去找我。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柏樱没有劝慰人的经验心得,应允儿也不同于麦云、秋秋可以随意调侃。她一时筹措不出适宜的言辞,只得陪坐无语。
“柏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如果斯南枫以前的旧情人找上门来,你会怎么做呢?”
她会……“我们结婚的这几年,他还没有旧情人上门示威,也没有新情人宣示主权,所以,你的问题我无从回答。只是,允儿,我说一个纯属我个人的建议,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抉择,都请基于一个前提。”
“什么?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吗?”
“不是,有时候自己心里的声音也是很对不起自己的。我比较现实,即是每走一步,就是为了要让自己更幸福。”
“让自己更幸福?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吗?包括离开……啊,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不错,包括我当年离开原诺梵。因为我了解自己,我留下来会比离开更痛苦,说不定最后会因为忍受不下去而杀人然后自杀。”
“啊?”应允儿小嘴讶然张开。
真是个单纯的人呢。柏樱拍拍她的手,莞尔道:“所以,基于这个原则,试试看吧。”
辞别了合伙人,为了苛尽职责,她徜徉到前面的营业场所,嗅着那空气里的甜香,想起了家里的男人,她笑。到柜台前挑了几款斯南枫平时最喜欢的口味: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一个爱吃蛋糕的男人,她哪想到会入资蛋糕房呢?她烹制不出的美味,找一位资质上佳的操刀手总可以吧。
“樱,我现在还在公司,处理完手头这个案子就马上赶回去哦,我教人把那对小鬼送到迪斯尼乐园,我们就在家里过情人节好不好?二人世界喔,嘿……”
想起手里里的那通留言,她又笑:那个傻瓜,她该不该把今天上午才得到的消息,作为情人节礼物送给他呢?
她怀揣着温暖的心绪,准备离开这甜暖的空间,却在一个转身,不经意的瞬间,眼睛扫到了一幕情景,再三确认后,她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等到那男人起身离开,她走近了女人。
******
“栀子?”
女人一栗,怵然抬头,等看清了来者时,更是惶然无措:“姐?”暗向洗手间的方向了望,暗暗祈祷男人莫要在此时返回。
柏樱拉开她旁边的位子径自坐下,“听爸妈说你在澳大利亚游学,何时跑到美国来了,到了这边,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呢?”
“姐,我……”莫柏栀情绪在最初的震惶过后,渐趋平复,“我原想着就这几天和你联系的嘛。而且,人家不想打扰你和姐夫的甜蜜生活呀……”
“你认识原诺梵?”柏樱挑眉问。
啊,还是看到了!莫柏栀脸色倏然一白,旋即又重重点头:“既然姐你看到了……”
“你和他,到了什么程度?”她问。
“姐,你……”莫柏栀终于将眼睛对上了长姊的注视,“我和他,我们很好,我……爱他!他也,也很……爱我……”吧?
老天爷。柏樱真想一把揪下那个老头子好好问一问:究竟给他们莫家安排了什么样的肥皂剧情节?“你知道,他是汉斯家族的女婿吗?”
莫柏栀脸色更形苍白,颔首:“我知道,他是姐夫的妹夫,可是,他是不得已的啊,他是为了帮助双方的家族才和他的前妻复婚的,他并不爱她!”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他……”没有说,“我有感觉到得啊。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说过,我是他的小女孩,是他的……”
柏樱闭上了眸。自己的妹妹如何和原诺梵相识进而更进一步的过程她没有兴趣了解,但是,如果这幕乱剧的因由是自己,她有责任出面。“柏栀,你更知道我和他的过去的吧?”
莫柏栀心下刺痛:她当然知道,如果没有他和姐姐那段令她嫉痛的过往,她走得近他么?
“柏栀,他给过你什么承诺吗?比如说,何时离婚娶你?”
“他……我不想让他为难……”
“他有说过,他爱你吗?”
“他说过的!”莫柏栀与其姊六七成相似的脸上泛出了光亮,“他说过,‘小女孩,我爱你’,姐,他说过的!”
“他也说过‘莫柏栀,我爱你’吗?”
“姐!”莫柏栀丕然色变,“你是什么意思呢?你是想告诉我,他到现仍然不能忘情于你吗?他说的‘我爱你’那个‘你’并不是我吗?姐,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点?”
“一生有你”蛋糕房的营业场地虽较其它同行大上许多,但莫柏栀的激烈仍惊扰四座。
“柏栀,坐下。”柏樱望着妹妹忿烈的脸容,“和有妇之夫交往是那么值得你宣场的一件事吗?”
“爱一个人没有错!”莫柏栀重新落座,却甩出了经典台词。
“错!爱一个人的心情也许没有错,但当你的爱情给别人造成伤害时,你就是大错特错。原诺梵和他太太的婚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幕和你没有关系,但它不足以让你成为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的理由!”
“我不是第三者!”柏栀激泪奔流,“就算我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总是以一副道德维护者的面目出现,你的婚姻呢,还不是从别人的手里夺过来的!那个人也是你的妹妹!”
莫柏栀?柏樱难以置信她是从自己妹妹口里了听到那一席话,她定定地望她半晌,然后沉着声音说:“我想,我该和原诺梵谈谈吧。”
“不!”莫柏栀惊恐万状,“你不能找他,你有什么资格找他!我不许……姐,我求你,别出现在诺梵面前,你一出现,我知道,我就完了,他不会再看我一眼,姐,我求你,你已经是一个幸福快乐的豪门夫人了,你还打扰他做什么?姐……”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原诺梵的情妇或者黑市夫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姐……”
“樱?”身后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响起。
莫柏栀连唇色变成了连口红也遮挡不住的惨白。
柏樱回眸,“诺梵,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不!不可以,诺梵,我们今天不是订了位子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