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魏宝儿一对美眸在瞬间涌现的伤痛是难以置信的,“你怎么可以……?”
斯南枫面容整肃,蓝眸不含半丝谑意,“是。宝儿,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你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我也是纵容你的人之一,我难逃其咎。而且,是我带你认识那对孩子的,我更是没理由再继续纵容你。你竟然利用我认识那对孩子还带走了他们,你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任性了吗?”
“南……”魏宝儿显然受打击过重,颓坐于地,双眸失神,泪儿纷纷作雨。
[第三卷:第八章(中)]
“李先生,我的孩子们呢?”柏樱转而问那个李姓的年轻男子,直觉上,他一定知道那对宝贝在哪里。
李姓男子面色一僵,瞥了一眼犹沉在哀恸中的小姐,嗫嚅着:“莫小姐,他们很好……你不需要太担心……”
“李先生。”她极平静地,“作为一对六岁孩子的法定监护人,我想我有权力对任何不经我同意带走他们的人以‘绑架罪’起诉。李先生,请问您是同谋吗?”
小李先生不知所以,咧咧嘴,说:“莫小姐,那对孩子的确很好,而且,以他们和董事长的关系,不会有人伤害他们,请您放心。”“心”字尾音落地时,眼睛不经意地向楼上瞄了一眼。
柏樱会意,冲向楼梯。
斯南枫、原诺梵本意相随,柏樱回身,“我想,他还不至于伤害我。你们在楼下等我。”她不知道楼上的情形会是怎样,魏宝儿安排了龙潭虎穴或是机关埋伏她都顾不得了,况且,楼上一定有魏子晔在,她不想让自己那点称不上光彩的身世曝于人前。
这家独栋别墅虽然称得上豪华,占地却并不大,所以不用担心出现在房间里迷路的情况。上得二楼,她在每一个房间前驻足倾听。行至最后时,里面的电子游戏的声音使她确信,两个孩子在里面无疑。她试着转动门的把手,门没有锁。她推开,入眼的,是一家足够侈奢的家用游戏厅,莫问、莫提正捧着摇控器与超大屏幕上的怪兽奋战。两人中间的长木几上,满布已开封的和尚未启用的零食。他们身后,一张超SIZE的大床;另一个方向,有一挂款式精致的各色童裙童衣。魏子晔,就坐在这挂童衣的单人沙发上,望着那两个孩子含笑不语。
“问问,提提。”她尽量使声音超过游戏的声浪。
是对游戏没有莫提热衷的莫问首发现了她,欢呼一声“妈咪”掷下操控器扑了过来。其后,莫提也随后飞至。
“妈妈,爷爷总说你会来,我还怕你不来呢。”
“妈妈,看我的新衣服,很漂亮吧?爷爷送我的。”
“妈妈,这里的游戏机好酷哦,我们家里的那台没法比啦!”
“妈妈……”
爷爷?柏樱牵了双胞胎各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扫了已立起身走到近前的魏子晔一眼,掉头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柏樱。”魏子晔在身后叫。
“有事,魏先生?”
“柏樱,你很坚强,就算你失去南,你仍然会活得很好。但宝儿不同,她不能没有南,她二十二岁的生命中,有十几年都是和南融汇在一起,失去南,等于要了她的命啊。”
慈父险就要涕泪纵横,她冷笑道:“魏先生,幸好你还知道你的女儿已经二十二岁。”抬步再走。
“柏樱,坐下,我们好好谈谈。”魏子晔追出来。
“怎么,一位华裔美商不经过我的许可把我的孩子绑架到此,为的就是和我好好谈谈吗?”
“柏樱,我是他们的爷爷,这一点,你很清楚。”
她倏然驻足,面色依旧平淡无澜,“魏先生,如果连他们的妈妈都不承认您的存在,你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以您的年纪,让他们称一声‘爷爷’并不为过,但是没有一个年长的‘爷爷’会把他们诱骗到他们妈妈并不知道的地方。今后,请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魏子晔面色不善:“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父亲,也是他们的爷爷,血浓于水,这一点你否认不得!”
“哈。”她笑,“您与您的女儿一样可爱耶。一颗不负责任的精子能代表什么?纵欲却忘了善后?”
“你……”
“魏先生,你不会是因为上天给你的报应太重,让你没有儿子送终,才觊觎起别人的儿子和孙子来了吧?我劝您,既然移民美国,就全盘美化吧,把中国人有子方有福报的观念彻根去掉。况且,您不还有一位能干的女儿吗?”
“柏樱,看来莫云初给你的家教的确有问题,青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尖酸刻薄,你这一点是承袭了谁?”魏子晔怒道。
“是啊,承袭了谁呢?我的妈妈温柔如水,我的爸爸温文儒雅。那以,我这么恶劣的一面,是承袭了谁呢?说不得,与那颗不负责任的精子有一定关系吧?还有,别批评我父亲的家教,至少,我的父亲自小教会了我女人的尊严,而最没有家教的女儿,正在楼下巴着男人的裤脚企求施舍。”
麦云曾曰:莫柏樱的毒舌能使五毒教主的五色蜘蛛退避三舍,前提,别惹火了她。可惜魏子晔此前并不熟知这一条定律,所以,他首度领会了毒舌的功力。
甚至,他扬起手,想给对面这张脸一个教训,那双秋水明眸里的浓浓讽意使他手窒在半空:他可有资格?但只有一瞬,恼羞的怒意占了上风,他的手落下。
“啪!”柏樱右颊上挨了一记。
魏子晔打完后便后悔了,“柏樱,我……”
“啪!”他的左脸上也落了一记。“柏樱,你——”
柏樱甩甩打得有些麻疼的手,“对不起,我的父亲还教会我,当受到别人无理的侵犯时,要给予反击。”
[第三卷:第八章(下)]
“坏人,坏人!”
“你打妈妈,坏人,大坏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打我妈妈的大坏蛋,大魔鬼,大臭虫,打死你,打死你!”
“打死你!打死你!”
莫问、莫提像两只被激怒了的小狮,跃上去对着魏子晔又叫又咬又踢又捶又哭又骂,甚至连柏樱也拦不住。
楼梯“咚咚”声响,在楼梯口闻见两个孩子哭叫声的原、斯两人冲上楼来,被他们所看到的情形惊了一跳。当即,两人难得有默契地各抱开了一头狺狺小兽。
遭两只强有力健臂阻住的双胞胎回头看了一眼,齐声尖叫道:“打那个大坏蛋,他打妈妈!打他——”
斯南枫将莫提固架在一只臂弯,看到了他的傲樱白皙脸颊上的五根指印,抬指轻触,后者弯眉轻蹙,掉开了脸。
蓝眸微眯,转向魏子晔,“你打了樱?为什么?”
魏子晔瞪着这个曾与他亲如父子的年轻人,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看通透,看他到底是喝了什么样的符水,竟鬼迷心窍至此。
“不用问什么。”柏樱径自走向楼梯,“因为我也打了他。”
原诺梵抱着犹在哭闹的莫问赶过去,“樱,他是你的父亲。”
不是疑问句。“你……”怎么知道?还真应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俗谚。柏樱脚步微顿,“你想说什么?”
“你的脸肿了。”
“没关系。”柏樱耸耸肩,再往下走,“诺梵,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的骨子里住着一个很传统的男人,孝悌,顾家,以事业为重,在你的信条里,忠孝第一,义字第二,情字最末。”
“樱,你……”
“问问,不要哭了,以后记住,不要随便跟陌生人离开,因为妈妈会着急,明白吗?”她抱过犹在哭泣的女儿,把小小泪颊贴在颈侧,柔声呵慰。
斯南枫追上来,稳稳坐在他肩上的莫提显然在这一刻发挥了男孩子本色,小脸哭痕犹存,却已喜笑颜开。“妈咪,臭枫树教训了那个大坏人,教他不敢再欺负妈咪!”
“教训?你怎么教训?”
“放心啦,我不会打他。我只是告诉他,他如果再敢欺负樱,我会教魏氏企业迅速成为历史,因为我有那个本事啦,哈哈,很酷吧?”
蓝蓝的瞳眸眨巴着讨好,笑得把三十二颗牙齿全部曝光,再加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绝对是大型宠物犬一枚。柏樱很无语,旋身下楼,甫走完最后一阶,只听得——
“莫柏樱!”
**************
“莫柏樱!”
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会演变至此,当魏宝儿举着一个大花瓶扑上来的时候,柏樱第一反应是把女儿推给了原诺梵。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推倒在地上,却并没有摔疼。因为两只手臂拦住了她的跌势,接下来,身上重量陡重,然后“咔嚓”地脆响。
再后,魏宝儿的尖叫声,以及李姓男子的阻劝声入耳。她睁开眼,斯南枫的脸悬在上方,表情却是懊恼不胜的。
“妈妈,叔叔流血了!”莫问呼喊。
原诺梵自斯南枫背上起身,背后的刺痛令他脸色苍白。
斯南枫拉着柏樱起来,心有不甘地瞪着他:“走吧,去医院。”作为男人,他不难理解他的心思。
柏樱挽过两个被推到一角的儿女,“斯南枫,你送诺梵去医院,我把他们送到麦云家里,随后就过来。”她看到了原诺梵的伤,那满地的瓷片中必定少了几片,因为它们正插在他的背上。这就是原诺梵,为她挨疼受打都没有关系,却只要求她妥协一件事——在他的事业需要时,让步。
但是……她疾步,走出这家她永远不想再踏入第二次的大门。
身后,斯南枫对听到耳朵里的“斯”很是有意见,扯过原诺梵的一只臂膀。“走!”
“我自己会走!”原诺梵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前行。
不要脸的原门总裁!斯南枫在心里骂,又不得不跟上去。
“南,不要走!你们这些男人都疯了,为什么要护住那个女人,南,留下来!宝儿需要你,宝儿需要你,你忘了吗,是你的疏忽造成了薇薇安的离开,你想制造第二次悲剧吗?”
他打了个冷颤,一脚门外,一脚门内,回眸道:“宝儿,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纵容疼爱你,你还……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你有悲剧发生,也是你自己导演的,作为哥哥,我可以照顾你,却不能替你过你的人生,好自为之吧。”
薇薇安已经走了,她早已化作了天使,离开了。他脚步轻快起来,追上很酷的对他仿佛不屑一顾的原诺梵:“原门林子,等等我,你是伤者耶,有点自觉好不好!”
[第三卷:第九章(上)]
为了照顾一对儿女的情绪,柏樱为他们和自己各请了一星期的假,并请了母亲过来,父亲也一并跟了来。且因为这件事,两个好友在家里出现的频率开始恢复到以往的水准。三口之家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父母陪一对孙子在客厅玩堆积木游戏,她们女子三人小组则在书房进行Women’Talk。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麦云一气痛骂了魏宝儿变态之余,没忘了说:
“原诺梵够狠。”
“怎么说?”秋意扶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
“你想,如果这一次是斯南枫代樱受伤,樱必定要照顾他,且心怀愧疚或感激,而那些感觉,都是爱情的催化剂之一。但他这么一着,显然想把那些转注到自己身上。为了不让情敌得到先机,宁愿替情敌捱下重击,是不是够狠?”
“听起是这样没错。”秋意这位言情作家很受教,但随即童趣未减地伸伸舌头,“可是,咱们的樱更狠耶。”
麦云深有同感,“碰到樱这样特立独行的女人,活该是那两个男人倒霉呗。”
“是啊。竟然把斯南枫留在医院照顾原诺梵,让两个情敌面面相对,实在是高竿呢。”秋意捧着面颊,不胜梦幻地道,“我一定要把樱变成我的女主角,好特别哦。”
她们的身后,她们话题中心的女主角正坐在电脑前,手指翻飞。
“樱你在MSN?这种情况下,你会不会太冷血?”麦云开始为医院里的两个男人不平了。
秋意毕竟心细如发,凑上前问:“樱,对方是谁?和目前你面对的抉择难题有关是不是?”
“当然。”柏樱按了一个回车键,“应该是接下来即将上演的一幕戏的副导演。”
“谁啊?”麦云也被吸引了过来。
“原诺梵的父亲。”
他?跟前男友的父亲保持如此热络的联系?“你那幕戏还要上演吗?有男人为你受伤了耶。”
“魏宝儿虽然让演出时间延后,计划却不能取消,我不想跟两个男人再牵扯不清下去。”她指下和对方切磋计划的细节。
“如果到了最后,你发现两个男人都不能达到你的理想呢?”麦云不无担心:樱会不会太执着了些?
“很简单哦,全部放弃。”一个人,不,三个人的生活她又不是过了一日。
“可是,如果他们都不肯放弃你呢?到时候不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纠缠局面?”
柏樱倒没有想过,细忖了少许道:“届时我可以请柯伯伯帮忙。”
“你前任公爹?”麦云不解地眨动长睫,“他能帮你什么?”
“他可以发布我是柯家媳妇的声明,然后请保镖隔绝一切骚扰。这样,也不用担心再惹上柯毅那只多情蜂,不是很好吗?”
“柯毅,嗤。”麦云那个两个字一向厌恶,“你平生做得最差的一件事,就是嫁给那只下半身动物;做得最棒的一件事,就是把他踢出局。”
“好了啦。”秋意轻打了愤慨的好友一下,“他早已不是樱的菜,不重要。言归正传,我们要好好策划接下来的剧情啦。你能保证,你那个朋友不会临时出状况吗?”
麦云仰臂豪气干云:“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他真要是临时不争气,大不了我把男朋友贡献出来!”够大方吧?
“我老公也可以借用啦。”秋意更是慷慨。
人生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有人明知道你是在疯,还有人陪你一道疯。柏樱总结道。伸臂将两个好友揽过来:“两位美丽的小姐,我不会说谢字。但是,我要你们知道,有你们,真的很好。”
“噫——”麦、秋二人不约而同地缩颈,搓着两支手臂,“好冷哦,刚才谁说了比较肉麻的话?”
柏樱推开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坐回原位。
“谁说了,谁说了,到底谁说了什么嘛?”麦云在她耳边聒噪。
“我说了。”柏樱迎眸和她相对,深情款款地道,“麦小姐,你的男朋友很帅,如果不介意,我想拿过来用几天,可否?”
“莫柏樱!”麦云河东狮吼,艳丽的五官凶相毕露。
秋意则闲闲偎在书房的沙发上,手轻点着肚皮,适时给以胎教:“宝宝,千万不要象你麦干妈那样易怒哦,对身体不好。也不能像你樱干妈一样,以气人为己任,人还是要厚道喔。”
[第三卷:第九章(中)]
来自柏樱的那一掌,仿佛自魏子晔身上抽走了十年的岁月。翌晨,镜里的他原本因保养得宜连灰色也不曾呈现的鬓旁,竟见了银星点点。
当年的青青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便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将那傲然的背影压在了记忆深处,偶然忆及时,浓深的愧疚总有烧灼之势,然后,被他强自压下。
原来,她的潇洒而去,是由她的女儿和孙子代她讨伐。被亲生女儿掴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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