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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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无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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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脸色一白,捂着嘴,转身就跑。认识她这么些天,第一次看见她不庄重地发足狂奔……他笑了笑,没想到,跑得还挺快。
蔚蓝觉得胃一阵阵绞痛,因为没命地跑,喘得难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
“小心!”她听见有人一喝,才定了定神。原来她慌慌张张往回跑,正赶上步元敖难得回来吃午饭,她差点撞到他身上。跟在他身后的丁管事不得不喊了声提醒她。
心一冷,倒不慌了。她收敛了一下神情,垂下头向他弓下腰,做好下人的本分。
步元敖冷眼看了看她,刚才她慌张跑来的小女儿之态……让他的心莫名一刺!这神情,他已经很多年没看见了。
“爷,走吧。”丁管事小心的催促了一声,这么毒的日头,爷站这儿不走,后面端着滚汤热菜的下人们也难受啊。
步元敖撇开眼,继续前行。他身后送饭的下人们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跟着他一起往院子里走。
蔚蓝也轻轻地舒了口气,站直身体,路过她面前的丫鬟双手端着开胃菜——皮蛋豆腐。
“唔……”蔚蓝赶紧转身跑开几步,终于吐了出来。
步元敖又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她瘦弱的背影,皱起了眉。
一进房间,他立刻吩咐:“去把闵澜韬叫来。”
闵澜韬走进来,看见一桌子饭菜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吃。步元敖看着他,没有动筷的意思。
“这几天……她都在你那里帮忙吧?”他有些阴沉地问。
“嗯。”闵澜韬自顾自吃着,明白他说的是谁。
“你看一下她的脉,会不会……怀孕了。”
闵澜韬停了手,抬起头看了看他,被他这么一看,步元敖有点羞恼,却无可辩驳,只能恨恨地转开头。
“你是看见她总吐吧?”闵澜韬嘿嘿笑了几声,步元敖瞪着他不吭气。“她不可能怀孕,寒毒在身无法生育。不然蔚老头宁可让儿子生几个孙子以后去死也不可能来求你,把女儿送来给你糟蹋。”
步元敖还是冷着脸不说话。
闵澜韬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他,“就算她能生,你都不该让她生。你和她……注定是不共戴天的两个人。”
                  第22章
“蔚蓝姐,再过三天,我就能看见天空的颜色了!嗯,还有花的颜色,树的颜色!”小清秀因为太兴奋,说话又快又急,蔚蓝微笑着替她梳着头发,轻声应着。“蔚蓝姐,我最最想知道什么是颜色了!还有……你的样子,闵公子的样子!蔚蓝姐,你很漂亮吧?我觉得你的声音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闵公子呢……他好看吗?”
蔚蓝轻笑,能看见东西对小清秀来说实在是太渴望了。
“好看。”她说,闵澜韬的确算得上一个好看的男人。
“我就是觉得怪,为什么闵公子的院子里总有股奇怪的味道。”小清秀皱眉,十分疑惑。“而且,我们院子里的人都不愿意来这里,连送我来都不肯,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蔚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什么东西,可能大家对闵公子用来研究医术的东西感到害怕吧。”真的很令人害怕,她不说她倒忘了,不能让小清秀看见的第一个地方竟然是这么恐怖的。“你睡一下吧,这样眼睛也能好的更快一点。”
听说对眼睛好,小清秀顺从地躺下,不一会儿就安心的睡着了。
蔚蓝轻轻从她的房间出来,闵澜韬就在这条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里,现在打死她,她也不敢贸然走进他的那些房间了。“闵公子……”她小声地叫了他几声,果然看见他一脸不耐烦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又有什么事?”
蔚蓝咬了咬嘴唇,“闵公子,您能不能在这两天里把您那些泡在酒瓶酒缸里的‘东西’放到比较不显眼的地方?”
不出意料,他果然又瞪眼了。
蔚蓝赶紧解释,“小清秀的眼睛就要拆纱布了,拆了纱布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我想……我想……让孩子看见那些不好。尤其是从来没看见过东西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说。
闵澜韬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哼道:“多事!我哪有什么‘不显眼’的地方啊?!你还让我现挖个地窖不成?”
蔚蓝挑了挑嘴角,“只要把那些从长架子上搬到架子下,这里这么多白布,我的手已经好了,赶做一些拉帘挂在架子上,不特意找的话,不会注意到架子下还藏着东西呢。”
“那些瓶啊,缸的很重的!”闵澜韬抗议。
蔚蓝低着头不说话。
“你把我晚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就多拿些布回去!一定要晚上做,明天白天还有其他事呢!”他口气恶劣地吩咐。
蔚蓝点头,偷偷笑了笑。
蔚蓝放下手里的针线,挺了挺腰背,这都几更了?都换了两只蜡烛了。她站起身,腿都已经发僵,她缝了好几个时辰了。
她轻轻打开门,静谧的夜空繁星密布,她忍不住走到院子里,愣愣地仰头望着……好美。风有些凉,已经是秋天了,她抱着双臂,上回看星星……是什么时候?
以前看星星的时候,她总是在想念他。最亮的那颗星……就好像他的眼睛,他温柔看她的眼睛。现在再望着星空,她却想不出他的样子。
眼角一热,她又哭了吗?
也许只有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只有她的夜空下,她才能偷偷的想起他,不,她的他不是睡在前面华丽院落里,不知哪个女人身边的步爷。她的他,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步三少爷。
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倒宁愿他已经死了——她还知道去哪儿找他。现在……天上地下,她的步三少爷在哪儿?她找不到了。
轻声叹了口气,奢望!又是奢望!一个活的都丧失尊严的人还奢望爱情,真是太可笑了。
她走回房间,一针一线的继续缝,星空,思绪,他,她……都在密密的针脚里消失了。
蔚蓝眯着眼,扇着小炉子里的火,炉子上的锅里煮着闵澜韬的刀刀剪剪。沸腾的水让金属的器具不停地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轻响,这响声完全被屋子里闵澜韬的抱怨声掩盖住了。
蔚蓝一边煽火一边轻笑,昨天晚上没闲着的不光是她,他也累坏了吧,把那么多沉重的罐子和缸都搬下地藏好。因为她不敢接近,他还得亲自负责挂帘子,也难怪会怨声载道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闵澜韬还是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臭脸,蔚蓝自顾自低头吃饭,随便他把碗筷摔的一片响。在这里时间长了,她也能做到眼不见心为静,能吃的下喝的下,比起在弥纶馆的时候气色都好了一些。
闵澜韬的午饭是按贵客份例做的,别说他们三个,就是五个人吃也吃不完。蔚蓝仔细地挑着鱼刺,把鱼肉耐心地喂给小清秀吃。
闵澜韬瞥着眼看着,突然用筷子敲碗,冷声冷气地说:“鱼肉是发物,少给她吃。”
“啊?”蔚蓝有点慌,赶紧收回筷子,担心地看着他,“我已经给她吃了不少了,伤口不会有事吧?”
“我看着呢!有事早说了!让她自己吃!这么大的人还要人喂!”他不是滋味地嚷嚷。
小清秀又撇着嘴笑,“蔚蓝姐,你自己吃吧,我吃的着的。瞎了这么多年,我早学会了,不然早饿死了。”
蔚蓝的心一刺,学会……她何尝不也在学呢?
“吃肉!”闵澜韬不客气地把一块红烧肉甩进她碗里,“都瘦成鬼样子了!”
蔚蓝垂着头,慢慢扒着饭,他给她的是块有肥有瘦的肉,她不好意思扔出来,只能尽量绕开。
他看了她半天,伸筷子把她碗里的肉挑出来扔在桌子上,“不吃可以说啊!还挑食!就是步元敖饿你饿得还不够狠!”
她的手一僵,慢慢放下碗。
闵澜韬一皱眉,也知道说的太过分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略带尴尬地凶着脸,夹了大大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不吃肉,总吃菜吧?!”
见她还是垂着头不动,他大喝一声:“快吃!”
她显然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开始听从他的吩咐,他得意地撇了下嘴角。她吃饭的样子……像只小猫,他从不知道有人吃饭能让人觉得可爱。
蔚蓝一横心,不去想那些长长布帘下存放的东西,快速冲进那些房间,把所有的窗户都推开通风。
有些窗子正对着后山,闵澜韬正在那儿掩埋刚“用完”的尸体,看见她开窗就横眉立目地嚷嚷:“我的那些东西都是不能被阳光照见的!会坏的!”
蔚蓝装作没听见,继续开窗,放个两三天,腐败的酒味就会消散大半吧。
太阳正好,她壮着胆子从小门来到后山,因为“肥料”充足的关系,后山的野花开得格外好,都入了秋还是郁郁葱葱一大片一大片。她仔细地采着,红的要几朵,黄的要几朵……颜色,小清秀渴望看到的东西。还有渴望的东西……真好。
她望着一堆堆新土,她怕什么?说不定她也会被送到这里……然后被闵澜韬掩埋。她抬眼去看他,却发现他竟然也在看她,意外的对视,他还故意别开了眼光。
他可会把她也肢解零散,胡乱地扔在坑里?
她把手里的花拢成一束,“闵公子……”
“嗯?”他又不耐烦地皱眉了。
“如果将来我也会被送到这里……你把我埋在那个坑里好吗?”她指了指唯一一个在花丛里的坑。
“少在那儿胡说!”闵澜韬愤愤一甩手里的锹,满脸怒色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顿住身,又恶狠狠地转回来一把拖起她。
蔚蓝被他拖行着,微微苦笑,他也心知肚明的吧?步元敖发泄够了,就会让她死,他的恨,她体会的太彻底。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给她活路。
院子里小清秀一脸的莫名其妙,听见他们回来,她歪着头问:“闵公子,赤豆和糯米是治什么病的?刚才那个姐姐送了好些来。”
闵澜韬也是一头雾水地瞪着眼。
蔚蓝轻轻摆脱他的钳制,淡淡一笑,“我知道。”
小清秀吃的笑逐颜开,“蔚蓝姐,这东西真好吃!”
蔚蓝笑了,“赤豆补血提气,你吃正好。”
闵澜韬坐在石台上瞪了她们半天,终于忍不住冷哼:“我也要吃!”
蔚蓝有点意外,“甜的。”
闵澜韬极度不喜欢甜食,她早发现了,所以也没给他盛。
“快点!”闵澜韬瞪眼。
蔚蓝抿嘴一笑,把锅子上层凉些的赤豆糯米羹盛在小碗里送给他。
步元敖走进修德苑时,看见蔚蓝正微笑着在锅子里舀着什么,闵澜韬站在她身后指手画脚地说:“多给我盛些糯米小丸子!”
旁边眼睛包着纱布的小女孩也不甘心地嚷嚷:“我也要,我也要!”
步元敖的脸一冷,拳头握紧。她的微笑……为什么她还能笑的这么温柔?!
                  第23章
“你来干什么?”闵澜韬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站在院门口的步元敖,不甚着意地接过蔚蓝端在手里盛满赤豆羹的碗。
“怎么?我不能来?”步元敖冷峭地一笑。蔚蓝一直垂着头,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怒气,显得益发幽亮。
闵澜韬被他的口气蛰了一下,抬起眼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瞳,果然看见了他挑衅的眼神。
“当然能,整个攸合庄还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么?”闵澜韬冷笑。
小清秀听见是主人来了,有些慌乱的放下手里的碗,垂手站直。蔚蓝沉默地拿起已经空了的锅子去井台边仔细的清洗,目不旁视。
“明天有药材交易,辰时去我那里,准备好了一起出发。”步元敖沉声说完,转身就走。
听着他的脚步声去远,小清秀一脸莫名其妙,“真的是主人吗?他亲自跑来就为说这么句话?”
闵澜韬冷笑一声,“他的心思谁知道?!或许是来看什么人的。”他不怎么是滋味的瞟了瞟井边背对着他的纤瘦身影。
蔚蓝仔细的把锅擦干净,来看谁也不可能来看她。这种小女孩的痴心妄想,她早就不再有了。
不甚意外,晚上香琴特意过来告知她不必再去修德苑了。他看见她的手好了,自然以为她还去那里是为了偷懒吧。可惜……她不能亲眼看到小清秀拆纱布了。
日子又如初来般平静了……闵澜韬、小清秀,只是她人生里小小的惊喜吧,如同烟火,也是一闪而逝。
从闵澜韬那里拿的白布还有一些没有用完,闲暇时,她就为他做些样式简单的罩衫。有时候他就穿着面料娇贵的丝袍“研究”尸体,沾了血污或者其他“东西”,衣服就洗不出来,算是毁掉了……她边缝边微微笑了。
来了这里以后,只有想起修德苑和他……她才能有些笑意,她才能觉得,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人。
她把脏水倒掉,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开始枯黄的树篱,又是一个结束了工作的早晨,不知不觉,秋……更深了。
“蔚蓝姐!”
水桶掉在地上,她愣愣地转身,这声音是——小清秀?!
还没等她看清,小女孩已经扑进她的怀里。她瞪大眼仔细看怀里孩子的眼睛——好清澈,好漂亮!
惊喜地泪水滴落,她又因为高兴而哭泣了……上一次是多久以前?
“你看见了?!看见了!”她呼吸都急促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般激动。
“蔚蓝姐……你和我想的一样漂亮。”小清秀也哭了。
“别哭!再哭眼睛又该瞎了!”带小清秀来的闵澜韬撇着嘴说。
蔚蓝抬起眼,真挚地看着他:“谢谢你,谢谢你!”
他微微一愣,盯着她的眼睛,轻轻揶揄地笑了笑:“你谢我什么?瞎的又不是你。”
“等等我。”她好象想起了什么,向自己的小屋跑去。再跑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地把几件罩衫双手捧到闵澜韬的面前。“以后您‘工作’的时候,请穿上这个吧。”
闵澜韬有些动容地看着针脚细密的罩衫,接过来紧紧攥在胸前,他故意瞪她:“就你多事!”
小清秀看着他俩笑了,蔚蓝也笑了。
“你是哪一处的?怎么随便跑到这院里?”质问地声音打断了每一个人的笑容。
是跟在步元敖身后的丁管事,他正一脸惶恐地瞪着小清秀。
“拖下去杖责二十。”步元敖冷着脸走进院子,再不看他们一眼。
“是我带她来的。”闵澜韬也冷声冲他喊。
小清秀还是一脸茫然,是要打她吗?她不过就是来看看蔚蓝姐,而且在爷的院子外面啊!
“你以后也少来这里!”步元敖没有停住脚步,下巴向丁管事一扬。
丁管事苦着脸,赶紧叫小厮来拖小清秀下去。
小清秀害怕的哭起来。
蔚蓝护住她,“饶……饶了她!”她向步元敖的背影喊,知道这只是徒劳的挣扎,她的话……根本无足轻重。这都怪她,小清秀只是想来看她。
步元敖顿了顿,侧过脸,她看见他长长睫毛下的眼眸闪过恼恨地冷芒,“管好你自己得了!”
他哼了一声走进房间,丁管事为难地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闵澜韬,不知如何是好。香琴从房间里跑出来,使劲冲小清秀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开。
小清秀慌乱地点着头,飞快地跑走了。
蔚蓝松了口气,抱歉地看向闵澜韬,不曾想他也正盯着她,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神色。
                  第24章
今天的晚饭迟了很多,因为步元敖突然决定去别的院子过夜。下人们忙乱之余,自然推迟了吃饭时间。
蔚蓝整理着小小的箱子,天气冷了,她带的衣服都显得单薄,她总是觉得冷。
攸合庄还没开始允许下人在房间里烧炭取暖,入夜,屋子里有些阴冷。晚上吃了冷掉的饭菜,蔚蓝有些胃疼,在屋外的石台上蜷缩着呼吸新鲜空气,她觉得舒服一些。
夜越暗,月亮便越耀眼,把周围照得银白一片,如同降了一层霜。
同住在这个小小后院的下人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大概趁主人不在,都挤到温暖的前院某处说笑谈天。蔚蓝站起身,准备回屋,她不喜欢这种寂静,有些孤独。
她闻到了微微的酒气,无心抬眼却看见月光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惊惧一退,撞上身后的墙壁……随即她垂下眼,站直向他福了福身。
他……不是去了别的院子么?她垂下头向屋里退去,他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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