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摇,清晰可见。
朗日将她拉入怀中,低头轻吻着她带着淡淡香气的发。「清风,跟我走。」他劝说着。「我爱你。一到了美国,我们就结婚,我发誓能给你最平稳安定的生活。」他所说的事,对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只要点头,只要跟他走,搭上那一艘船,从此之后,她就能自由了。等待在海的另一端的,是朗日的情意、简单的婚姻、以及平安的日子。
今生今世,她从未遇过比这更难抵抗的诱惑。
这梦一般的机会,让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抛下恩情、抛下忠诚,离开金家、离开上海、离开黑仲明……娇小的身子,蓦得变得僵硬。
当那双幽暗无底的双眸,闪过她的脑海中时,她已经无意识地伸出双手,从朗日的怀抱中退出。
感觉到她的退缩,朗日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浓眉紧锁。
他伸出手来,想要抓回她。「走吧,再不走,就要迟了。」她却躲过了,他探来的大手。
「不,我……」她迟疑着。
但是,她在迟疑什么?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无法理清。愈市思索,她地心思愈乱,而藏在心中的那双黑眸,却愈来愈清晰。
朗日注视着她,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再也压抑不了,那些腐蚀他已经有数个月的强烈嫉妒。
「你不愿意走,真的只是为了任务?」他恨声质问,狠狠抓住了她,大手劲道极强,甚至不在乎这样会弄痛了她。
强烈的痛楚,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没、没错。」她的声音,却远比她所想象,更为软弱无力。
为了任务。
为了任务。
只是为了任务。
她反复告诉自己,留在黑仲明身边,只是为了任务。除了任务之外,就没有别的理由了。但是,对自由的渴望,的确让她的忠诚动摇,而没有了忠诚的束缚,为什么一想起他,她就会迟疑不已。
在任务之外,难道,还有着什么,比忠诚更强大的束缚?
朗日看见了她美丽的面容上,复杂困惑的表情,嫉妒的情绪,啃咬着他的理智,让他变得野蛮而凶暴。
「你爱上了他?!」他严厉的质问着。
「没有」她脱口回答,虽然回答得极快,但神情却更加惊慌,像是刚刚被人窥见,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朗日的双手,扣得更紧,几乎要陷入她的肩头。「你居然爱上了他?你忘了吗,那个男人有多么残忍危险?一年之前,他插进你胸口的那一刀,差点就让你没命--」「我没有爱上他。」她不断否认,心里却愈来愈紊乱。
「别骗我!」朗日怒吼着。
「我没有。」「不论你是不是爱他,你都必须跟我走!」朗日深吸一口气,表情狰狞,硬拉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才一转身,朗日就陡然僵住,陷入备战状态。
她心里一沉,就算没有回头,也猜得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能跟你走。」低沉浑厚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如何时,黑仲明已经进了主卧室。他站在门前,缓慢的褪去身上蒙了点点白雪的大衣,随意把大衣丢在一旁,再慢条斯理的脱下西装外套,黑瞳映着灯光,异样闪亮。
他用最淡漠的语气,徐声宣布。
「她是我的。」一阵冷得刺骨的寒风鹅绒的大雪。无数的雪花,从未关的窗子吹袭入室,也带入了窗外漫天纷飞、浓若,让室内变得寒冷,也短暂影响了人们的视力。
语音未落,而朗日却已发动攻击。
他俯低身子,像被激怒的猛兽,低咆着冲上前,全身的劲力,强猛得骇人。巨大的铁拳硬若磐石,狠狠往前重砸。
黑仲明在最后一瞬,才侧头避开。
重拳失了目标,砸落在门上,雕花的厚重门板,转眼出现一个碎烂的大洞。朗日怒吼抽手,拳头却被无数尖锐细小的木刺,穿刺得血迹斑斑。
黑仲明的脸上出现残酷的笑容。他跨步抢进了朗日的身前,勾起一拳,直接打中朗日的胸口。
朗日闷哼一声。
站在一旁的牡丹,甚至听得见肋骨被碎然打断的声音。
两个男人陷入缠斗,而毫无疑问的,黑仲明占了明显的上风,朗日的每一次攻击,都被轻易闪过。黑仲明像是在玩着狼狈的猎物,一而再的予以痛击,薄唇上始终擒着残忍的笑意。
每当他打断朗日身上某一根骨头时,他嘴角的笑意,就会更深更浓。只是,他的嘴角在笑,黑眸却闪烁着日月显的杀意。
在揍烂朗日的俊脸时,他还抬起头来,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牡丹心头一凛。
再这么打斗下去,朗日绝对会被黑仲明活活的打死。当初他们四人连手,都无法打倒黑仲明,甚至负伤而退,更何况现在,面对黑仲明的,只有朗日单独一人?
牡丹别无选择了。
她冲上前去,娇小的身躯,有着流云似水般的轻盈,在眨眼之间,就闪身来到朗日身边,一掌拍向黑仲明的胸口。
强烈的劲道,反震得她手心麻痛,而黑仲明却是不动如山,只是缓慢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凝望着她,缓缓一笑。
那一笑,让牡丹头皮发麻,全身颤抖不已。
他知道了!
虽然她猜不出,他是先前就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还是在刚刚听见了朗日跟她的对话时,猜出她就是金家四名护卫中,蒙面的清风。但是,见了他那一笑,她才赫然惊觉,就连她的出手,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只要她出手,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分。
一般的女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身手。
夫人交代的任务既然任务失败,就在她出手想抢救朗日的那瞬间,彻底失败了。
既然任务失败,她就更不需要再有所顾忌。
她小手一翻,掌尖凝力,直取他的咽喉。
「住手!」她警告着,阻止他再痛打朗日。
黑仲明扬着嘴角,眼神未变,就连动作也没停,重拳落在人体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牡丹的掌尖,更往前递出,已经碰触到他温热的肌肤,陷入他的咽喉之中。咽喉是人的身体中,最脆弱的几个地方,只要凝力用劲,即使是用空手,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立刻住手!」她急声又喊。
这次,他总算停手,带着野蛮的微笑,对她挑起浓眉。
「不。」他拒绝。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她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作势撤手,仿佛预备用更大的劲道,攻击他的咽喉,实际撒谎功能却是不敢让他发现,她的手现在在颤抖着。
野蛮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锐利眼神。
黑仲明终于停手,不再攻击朗日,反而一动不动,静默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他对你来说,是这么重要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让人深深恐惧的寒意。
虽然站在温暖的房里,但是他的语气,却让她全身发冷,仿佛赤裸的行走在狂风暴雪的深山。
她抵抗着那阵强烈的不安,低声叫唤着。
「朗日。」回答她的,是一声痛切且怒的申吟。
还好,黑仲明并没有杀了朗日。
还没有。
「朗日,快起来,你必须离开这里。」刚才的骚动,一定引起了宅邸里其他人的注意,要是拖延得愈久,要成功脱身的机会,就愈来愈渺茫。
朗日摇晃的站起身,抹掉脸上的血,鲜血却不断地从他口鼻中涌了出来。「我要杀了他!」他口齿不清地怒吼着。
「不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维护他?」「我没有。」他匆匆解释着。「凭我们两个人,没办法伤得了他的。」她虽然制住了黑仲明却也只是一时间的事。
「我不信!」「朗日,别冲动。」她只能努力说服已经失去理智的朗日。「快走,等到有机会时,你再来救我。」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被说服。
「你等我。」她点了点头,视线不敢从黑仲明身上移开,正好清楚地看见,当她点头的时候,那双黑眸里迸射出的火光。
知道不能再迟疑,朗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到了窗边,最后又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黑仲明半晌,才纵身跳出窗台,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主卧室里,只剩下黑仲明与牡丹。
他注释着她,黑眸灼亮。
「救你?你要他再来救你?」他愈是低吟着,眸光愈是蛇浓。「他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他野蛮的一笑,不顾咽喉上的威胁,倾身说道。
黑仲明那句话,等于是宣判了朗日的死刑。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就算今晚,朗日能逃出黑家,但天亮之后,朗日也绝对逃不过铺天盖地而来的无数追杀。
「放过他。」她要求着。
他看着她,挑起浓眉。
「你要为他求情?」「对。」他轻笑着。
「你刚刚的回答,只会让他死得更难看。」她咬着唇。「你不能杀他。」「为什么?」「他是金家的人。」他冷笑,「你以为,我会在乎?」想起踏入房里,亲眼所见的那一幕,极度的恼怒,以及残酷的杀意,就像是遇上油的火,瞬间进燃开来。
他半途离开宴会,冒着大雪,赶回家中,所看见的竟是她与别的男人相拥,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他愤怒着、恼火着,甚至还有一丝他从未感受过的不安。
「你想走吗?」他逼问着,忘不了她在朗日怀里,被紧紧拥抱的画面。「你想要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去过太平日子?」「我没有--」「你骗不了我的。」他亲眼看见她的动摇。
牡丹的脸色,转为苍白。
「对,我是想走。」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被诱惑了,几乎就要答应跟朗日一起离开,但是当她想起黑仲明时,她却……她的承认,让他的理智更濒临溃堤的边缘。
「那么,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他拧笑着,睨望着她,刻意用嘲弄的语气,残忍又问。「因为,你爱我?」那嘲讽的语气,深深伤了她,更揭穿她平静的假象。她只觉得突然失去保护,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不愿也不敢去面对的真相。
过度的慌乱,让她急着想保护自己,反倒意外的冷静下来。
「我让你这么以为吗?」她学习着他的残酷,非但口不择言,甚至还露出冷淡的微笑。
她学得太好,好得足以激怒他。
「不然呢?」他危险的眯起眼睛。
她再度一笑。
那笑,有着嘲弄、有着轻蔑、有着满不在乎。
「那都是假的。」她笑意盈盈,运用着他的观察入微,扮演她在慌乱之中,创造出的全新角色。「这一切,都是为了欺骗你。」纵然知道她在说谎,但黑仲明的理智还是崩然溃决了。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而骇人,宽厚的大手,只是简单的一探,就握住她的小手,将她的优势瞬间变为劣势。
原来,她能制住他,只是因为他刻意的让手。
一旦他真有动作,凭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影响他的行动。
黑仲明抓住她,将她娇小的身子,拖往大床边,狠狠将她推倒。
他低下头来,俯视着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露出恶意的笑容,甚至还扳着双手骨节,发出喀啦喀啦、清脆却吓人的声音。
他取下领带,缓慢的靠近她,黑瞳深若无底。
「那么,就让我来验验,你给我的反应,究竟是真是假。」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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