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牡丹(上)(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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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的牡丹(上)(典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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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觉到鼻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他伸出手,擦去那湿热浓稠的液体,镇定的回答:「不是。」「不是狗?那你把它当同伴?有床不睡,你偏偏要睡狗屋?你有没有那幺下残?」声又一声的咆哮,如同晌雷一般他看着气得额冒青筋的父亲,试图解释。

    「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另一记耳光,闪电般挥下这一次,他死命挺住了,泪水差点痛得落下来,耳际因为那记巴掌,正嗡嗡作晌,却仍听到哈}II生气的狂吠中.的父亲愤怒的责骂:

    「你还敢狡辩!我黑烈风,没有会的狗一起睡的狗儿子!」「我不是狗!」他生气的瞪着高大的父亲大声反驳。

    「很好.」父亲从腰上掏出一把匕首,伸手给他,冷声下令。「那你把它给我杀了。」他惊愕不已,诧异的抬起头「杀了它。」父亲重复,冷酷的瞪着他,指着畎个不停的哈利。「把这狗杂种给宰了!否勋我就让人活活把它打死。看你是要亲手给它个痛快,还是要看它被别人打死。」他震惊不已,握紧了拳,抬头看着残忍的父亲,不肯去接那把匕首。「不要,哈利是我的朋友!」「朋友?」父亲冷笑。「朋友值几斤几两重?

    要做人就不能、心软,感情是没有用的东西,你愈早学会这件事,对你愈好!」「你不能这幺做!」他脸色苍白,气…腠的吼「我不能?」父亲限一眯,冷哼一声,大手一扬,朝一旁手下喊道:「朱五!给我打l慢慢的打!」朱五拿出一根结实的长棍,对着狂吠的哈利一棍就打下去。

    「住手!不准打!住手一」哈利挨了一棍.痛叫出声,他冲上前去想阻止,却被旁边的仆人抓住。

    「住手!你放开我!」他挣扎着,却挣不开大手的箝制,只能朝那个狠心痛打哈利的男人,声嘶力竭喊着:「朱五,住手!住手!哈利、哈利……」另一棍又挥了下去,哈利的狂畎变成了哀嚎它试图闪躲,链子却限制了它的行动,朱五挥下的每一棍,都结实打到它身上。

    他打得不是很重,但也不轻,很快的,哈利就跛了脚、断了骨。哈利叫着,嘴角流出了血但仍狼狈的奋力挣扎闪躲着。

    「父亲,请你住手!叫他住手!」泪水进出眼眶,他回头朝着已经在椅子上坐下端茶就口的父亲,哭喊着求着。「拜托你,别再打它了!父亲……」父亲看着他,然后指着桌上的匕首。「用不着求我,你自己就可以给它一个痛快。」他泪流满面,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再回头看着,他从小到太唯一的朋友。哈利正喘着气,跛着腿,满身是血.痛苦的看着他;父亲的声音,冷冷的晌起「那只狗,是个废物,所以它挣不开链子,只能被人拿着棍子打。你要成为被炼的狗,还是打狗的人,你自己想清楚。」那一瞬间.他知道了,父亲是认真的父亲要他亲手杀了哈利,否则就会让朱五一棍一棍的慢慢打死它。

    朱五再一次的,高举起棍子。

    「住手!」他愤怒的咆哮着,然后回头瞪着抓住他的仆人,恨恨的说:「放开我。」仆人看向父亲。

    他知道,父亲一定是点了头,所以仆人才会松开了手。

    抹去脸上的泪,他朝父亲走去,拿起匕首,再回头走向哈利。

    可怜的哈利,凑到他脚边,哀哀叫着。它的嘴角、头背上都是血,脚也跛了,虽然连站都无法好好站着,但它依然试图对他摇动着尾巴。

    他蹲下身,抱住哈利强壮的脖子。而哈利用毛茸茸的头颅,摩擦他的脸颊,信任的依偎着他。

    泪水,再次滑下了他的脸颊。

    哈利,他的朋友。他唯一的、最要好的朋友……他将脸埋进那温暖的毛中,然后握紧匕首,用力插进它肋骨间的心脏之中。哈利呜咽了一声,庞大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抽描着,心脏跳动了一下、再一下,然后就永远的停止了。

    滚烫的血,流了他满手都是。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看,因为你的心软,所以它才要多挨这几下。慈悲和心软,只是增加彼此的痛苦,你是要继承我江山的人。朋友,对你来说是不必要的。」父亲用最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你不需要朋友。」车子停了。

    黑仲明醒过来,看见那栋他再熟悉不过的洋房。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而父亲还活着,年纪小小的他,已经洗好了手、换好了衣服,等着要陪父亲去参加一场宴会。

    但老张走了过来,替他打开了车门。

    他很快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起身下车。老张老了,朱五已经死去多时,而父亲更是早已过世十年。

    他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幼无知、只能任人操控的男孩。

    穿过前楝那奢华的宴会厅,看见那些堆得和山一样高的生日贺礼时,他自嘲的扬起嘴角,半点也没打算查看它们,只是在老张替他脱下大衣时,开口询问:「牡丹呢?」「小姐在起居室。」「叫人把这些全收一收,别堆在这里碍眼。」他边说,边脱下皮手套,随意交给老张,大步往后楝走去。

    穿过庭院,他进入后栋,走上二楼。

    起居室里,没半个人影。

    他拧起浓眉,退了出来,然后看见走廊底,那束从半掩的门中透出的一线微光。

    那个是他母亲的房间。

    每个星期,仆人会上来打扫,让那个房间透透气。自从他母亲过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去过了。

    那扇门,不应该开着。

    他走上前,来到门边时,却看见牡丹站在书桌前,正在翻阅着一本陈旧的书籍。

    「你不应该来这里。」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牡丹一跳,她猛抬起头来,看见黑仲明已经走进房里,俊脸上的表情一如油画上那般冰冷。

    所以,那幅油画,是在哈利被杀之后画的?

    她胡乱地想着,紧张地注释着他逐渐走近,才勉强给出一个理由。「门是开着的。」她试图冷静下来,但脸色却苍白如纸。「窗也是开着的,下雪了,我想把窗关了。」「这种事,下人会做。」他走到桌边.开口。

    「我知道。」她再吸一口气,抑制狂奔的心跳,抹去眼角的湿润。「我只是顺手罢了。」黑仲明没有说话,深幽的黑眸,在看见桌上,那本摊开的日记时,睥光倏地一暗。

    牡丹顺着他的视线,望见桌上的日记,心跳几乎要停了。他出现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机会把日记藏回去。

    如今,宫清荷的日记,依然摊放在书桌上停留在可怕的那一天。

    牡丹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会对自己的小孩做出那样的事来。他父亲甚至在事后,叫人把那只狗做成了标本,只为了提醒他,不许再有妇人之仁。

    静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许久之后,黑仲明才伸手,合起了那本日记。

    他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的牡丹,缓缓地说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说完,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这个雅致美丽的房间。

    牡丹别无选择,只能被他带领着,跟在他的身后,追随他的步伐,走下了楼梯。在经过客厅时,他看见了许许多多包装精美的礼物。

    「那些是什么?」她问着,其实并不想知道,只是想打破两人之间冗长的沉默。

    「礼物。」黑仲明回答得很简单。「我的生日礼物。」啊,对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牡丹想了一想,怪了,照理说黑仲明的生日,该是上海社交界最重要的日于之一。肯定有不少人,特地请来名厨,大摆宴席,就为了向他祝寿。

    但是,这会儿,他非但没有周旋在奢华的宴会中应酬,反倒还比平日更早回到了这楝宅邸里。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她脱口问道。

    黑仲明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嘴角还有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个笑容,让牡丹的心,再度变得紊乱。她从那双黑眸里,看见了欲望之外的暖意。

    那不是她该看见。她只需要知道,他是个残忍、无情、不择手段,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是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知道了,他邪恶外表下所隐藏的一切。牡丹咬着唇,注视着眼前,那高大的背影,心乱如麻。

    太迟了。

    她已经知道了太多,她不该知道的事了。



第九章

除夕夜里,上海热闹非凡,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朵朵盛开。

    黑仲明为了参加一场由市长举办的宴会,在黄昏时分,就已经离开黑家的宅邸。如同这段日于以来,他所参加的每场宴会一样,都是独自一人出席,并没有女伴陪伴。

    牡丹站在窗口,看着黑仲明搭乘的轿车,开出大门逐渐远去,驶向灯火通明的城区。

    不论是新历年,或是旧历年,在上海都是重要的日子,不论是中国人,或是洋人们,都纵情享乐,沈浸在节庆的氛围中。上海城处处张灯结彩,比平日更绚丽无数倍。

    当众人都在庆贺时,唯独这座宅邸仍是静悄悄的,跟平日的肃穆气氛,没有丝毫不同。任何节日都像是与这里无关。

    别说是庆祝了,牡丹甚至怀疑,仆人们胆敢露出微笑,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支遣。

    这座宅邸里,有着太多、太沉重的阴暗过去。

    那些残忍的、痛苦的情绪,在屋里镶嵌得太深,至今无法磨灭。所以,这里没有节庆、没有笑声。

    晚餐的时候,除了她爱吃的水晶虾仁、小笼汤包、夜开花炒蚕豆外,还加了一盘桂花糯米年糕。切成菱形的年糕,两面都撒了糖腌桂花,略略过火烤过,所以糖微焦、花更香,搭配一壶碧萝春。

    面对眼前的佳肴,牡丹却是食不知味,只吃了几口,就再也没有食欲。

    回到房里后,她走到窗前,注视着阴沈的天际。夜风冻人,厚重的乌云,在夜空中聚集,愈来愈庞大,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是因为天气吗?

    牡丹的手,轻按着胸口。

    从入夜起,她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异样的压迫感,是因为大风雪即将来袭,还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牡丹站在窗口,凝望着天空,浑然不知背后晕黄的灯光透出,让她娇小的身于,成为夜色之中绝美的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开始觉得冷冻的寒风,吹得她全身僵冷时,主卧室里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

    黑仲明回来了?

    一种几乎能称为是期待的情绪,闪过心头,她难以分析,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她想念他?

    牡丹在心里否定。

    不,不是的!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紊乱的心思,还没能理出头绪,熟悉的男性嗓音却带着微喘,唤出一个她原本非常熟悉,如今却有些陌生的名字。

    「清风!」牡丹僵住了。

    清风,曾经是她的名字,是她效命于金家,忿豕面行事的时候,主子与伙伴们对她的称呼。

    但是,当夫人下令,要求她隐藏身分,接近黑仲明时,就再也不曾有人用这个名字呼唤她。

    这楝宅邸里,不该有人知道,她就是清风。

    而知道她是清风的人,更不该踏入这间宅邸。

    那个男人走出隐蔽处,让晕黄的灯光,照清他俊郎的面目,以及深烙眉宇之间的焦急。

    牡丹震惊得无法动弹。

    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会出现在这里。

    「清风。」朗日又唤道,当他看清楚她充满女性化、娇柔美丽的装扮时,俊朗的五官,竟因为嫉妒,而变得有些扭曲。他走上前来,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今晚黑豹不在屋里,才潜了进来。」要突破黑家的守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至少还难不倒他。

    「你不该来的,」她太过清楚,这里有多么的危险。「快走。」朗日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不走。」他伸出手,拂过她柔嫩的脸庞,嫉妒不已。「为什么你的美丽,要被黑豹享用,而不是只属于我?」那过于亲昵的接触,让她必须克制着,才没有转头避开。

    「这是夫人的命令。」即使她不愿意,却也不能反抗,只能遵守夫人所说的每一项指示。

    朗日的眼里,燃着愤怒。

    「所以,你就甘愿为黑豹暖床?」那句话就像鞭子般,狠狠地抽在她心上。她没有说出,她最初有多么恐惧、多么抗拒、多么厌恶,说出这些话,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隐藏被刺伤的自尊。淡淡的回答:「金家对我们有恩。」「就算欠得再多,我们这几年,替金家卖命也早该还清恩情了。」朗日看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将她拉得更近。「我不敢相信,夫人竟会让你来做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发现的?」「在那场宴会上。」朗日咬牙,对黑仲明的恨意更深。「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让你穿着那么暴露的衣服,那简直跟拨光你没有两样。」只要是夫人出席的宴会,朗日、柳羽,一定也在现场。四人相处多年,虽然她总蒙着面,但其他三人还是见过她真正的面目,虽然她的穿着打扮有了重大的改变,但是要认出她其实并不难。

    「宴会之后我就决定要来带你走,但是却听见你受伤的消息,我才会拖延到你伤势恢复,才潜进这里。」「不,我不能走。」她慌忙摇头。

    这几年来她早就知道朗日对她有情义,而如今性烈如火的朗,日因为心中的私情,竞做出最错误的判断。

    他拧皱眉头双手握得更紧。

    「为什么?」他质问。

    为什么?

    她紊乱的心中闪过众多理由,有的理由甚至是她不敢承认、不敢深想才刚浮现就被她匆匆推开的。

    「我一离开,就等于任务失败,我没有脸回去见夫人。」她对一切都归处于任务。

    朗日却说道:「我们不回金家。」她抬起头来,满脸诧异。「什么?」「我都计划好了。」朗日回答。「凌晨三点有一艘船,要开往美国,我已经买好了船票。我们离开上海,到国外去,再也不回来。」他盘算已久。

    这些年来,他为金家效忠,次次出生入死,从来没有怨言。但是当他知道,夫人将他所爱的清风,送到黑仲明身边时,嫉妒的情绪,已淹没了他的忠诚。

    「美国?」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

    「对,去美国。」朗日点头,语气坚定。

    「到了美国,就剩你跟我,我们能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必为金家卖命。」金家对她,恩重如山。

    那份恩情也像是最沉重的枷锁,牢牢绑住她。

    她被捆在枷锁里,已经太久太久,当有机会逃脱时,唾手可得的自由,却教她片刻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离开金家?

    离开上海?

    再也不必出生入死,再也不必刀口舔血,再也不必为了任务,承受随时丧命的危险。她也可以像是她时常注视着,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注视的那些平凡人般,自在的活着?

    直到这一瞬间,她才明白,自己其实是渴望的。渴望自由、渴望平凡、渴望远离这个危险又诡谲的城市。

    她的动摇,清晰可见。

    朗日将她拉入怀中,低头轻吻着她带着淡淡香气的发。「清风,跟我走。」他劝说着。「我爱你。一到了美国,我们就结婚,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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