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第16部分

　　　　况且，就现在的形势看，真的不知道两人的实力谁更强一些。三侯爷身有军功，在朝中有一批因为他的军功而追随他的大臣，再加上龙门关外的四十万大军，似乎是远远位于强势。但是，二皇子的势力这两年来发展得太快了，以前体弱到几乎不能出门的人，已经开始频繁外出，用各种名义举行各种各样的聚会招揽人才，对朝政也越加关心，在大臣中的威信迅速提高，而在百姓的口碑方面，更不知要比三侯爷燕子烈好多少倍。似乎二皇子唯一处于弱势的地方就是武装，他没有自己的军队。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断言？紫手里的影仅有七百人，但是未必不能废了燕子烈的四十万大军，当初白堇玉不就是靠岚的五百影爬上王位，谁又能说二皇子在西郊那个配置酷似影院的大宅里面，没有另一个影呢？

　　　　想到这里，紫生生打了个哆嗦，天气已经回暖，但只是一个念头，让紫冷得裹紧了衣衫。关于二皇子燕北陆这两年的突然崛起，他不是没有疑惑的，甚至这种疑惑，在云雾阁两年来从未收集到任何关于燕北陆身边辅佐之人的情报后变得越发浓重起来。燕北陆的崛起，和当年白堇玉的轨迹太像了，只除了一点，就是比白堇玉要快。毕竟白堇玉是一个有基础的王爷，而二皇子只是一个除开皇子的名分什么都不剩的病秧子。

　　　　那么这个传说中出现在二皇子身边，为他调理好了身体又似乎打算为他打下江山的人，他是不是比岚还厉害？

　　　　而紫心中的声音一遍一遍的问，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岚？即使是幻想好了，他有可能是岚吗？
第三十九章
　　　　眼看着江淮和茱萸的婚期将近，云雾阁的气氛已经火热到沸腾的状态，自上而下从老板到主管，再到一般的歌女妓女，都在为二十七的一场婚宴忙碌。无数张请帖发了出去，甚至连朝廷的高官都回帖祝贺，对这个得罪了三侯爷还可以风风光光结婚的女伶充满好奇。

　　　　紫拿到石坚送来的消息，叹了口气，国都的高官几乎倾巢而出，这对云雾阁，对影都有莫大的好处固然没错，但这同样意味着，自己这个茱萸的哥哥会做的很辛苦。

　　　　紫抬起头狠狠地剜了石坚一眼，后者自动过滤掉紫充满威胁的眼神。紫无奈地问道：“上次我要的易容的东西，备好了没有？”

　　　　石坚在窗口吩咐了一声，片刻，一个影把一个小包袱送了进来。紫打开，拨弄了一番里面的瓶瓶罐罐，说：“行，这些勉强够用了。”

　　　　石坚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紫，你只要答应我，这次好歹有点人样，再怎么说也是人家江淮的婚宴不是，别吓到宾客！”石坚想到紫以前几次易容外出，一次是为了接从南疆来的女子，把自己扮得像个屠夫，还居然被那些女子一眼认出来了，后来听紫说茱萸她们认人都是闻味的。还有一次，伏波右丞相的公子李信在云雾阁酒醉闹事，恰好茱萸和几个组长都不在，紫换了身女装就出去了，结果三言两语打发了李信，并以女装扮相惊艳了全场，未免他们纠缠不休，紫索性在云雾阁的院子里修了那个龙陵城著名的舞台，每月一场表演，震得云雾阁的招牌轰轰的……

　　　　反正紫从没易容成什么正经样子，这一次，女子是绝对不行，千万不要是屠夫啊啊！

　　　　石坚想像的天马行空，神情一会儿哀怨一会儿奸诈，间或发出几声傻笑，直到里屋走出一个人，用低沉文雅的声音叫了他一句：“石坚？”

　　　　石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玉面微须，一袭黑色的长袍用银灰色的腰带束紧，沉静地站在眼前。相貌平凡，但自有一派内敛的风度，让人看上去十分舒服。

　　　　“你是……紫？”石坚不敢相信，紫只是用简单的脂粉模糊了五官的精致，换了一身衣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中的流光消失了，只剩下一些老成的混沌。以前紫的易容不是这样的，不管是屠夫还是女子，他始终会因了从内而外的华丽气质让人挪不开视线，但今天，紫居然就真的成了普通人。

　　　　眼前人笑笑：“怎么，认不出来了？”不等石坚说话，兀自转了个身，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地说：“嗯，还不错！”

　　　　“紫，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变得……变得……”

　　　　“变得普通了，是吗？”紫微笑，把长发向上绾成一个书生发髻，说道：“我本来就会掩饰自己的气质，我的气场本来就是收放自如的。不过，遇见岚以后，就没有再刻意的掩饰了，一直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今天为了三侯爷，不得不低调一点了。”

　　　　石坚没说什么，一般紫只要提到岚，那些了解紫和岚的组长或是影都会选择沉默。这是紫的禁忌，是心里面碰不得的地方。自从岚出事之后，紫甚少提及岚的事情，但是一旦提到了，紫就会像掉进沼泽一样迅速的陷进去，平日里的精干强悍全部都消失，脆弱的像个陶瓷娃娃。石坚知道，紫一直都认为岚的结局是自己造成的，但依然固执地不愿接受一个所有的影都接受了的事实。而此时，这个掩去了华彩的紫，在提到岚的时候，有了一丝瞬间苍老的凄凉。

　　　　“我在白堇崇身边的时候，只是一个貌美的普通男子，在朝堂上第一次见到岚，我突然想把自己的真面目给他看。不知道岚什么时候可能会来看我，所以最好的一张脸就一直保持着。现在，快五年了，再收起来反而不习惯了……”

　　　　几句话说的平淡，安静的声音中是被岁月刻进了骨髓的伤。石坚听着心酸，却知道自己的安慰无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这系铃人，现在何处呢？

　　　　“黑色的衣服不适合我，这件衣服是岚留下的。果然，这样的黑色，只有岚穿得……”紫低头，一会儿，什么都没再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吩咐石坚说：“燕北陆那天也要来，你把殇组、麒组和凌组组长叫来，我要让他们再探燕府，燕北陆身边的那个人，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石坚领命而去，紫再次拿出那张给过燕子烈一张的平面图。真的很像，很像影院，院中四进，在第四进和第三进之间有一块大得离谱的场地，规划的也很奇特，像一个演练场，又和影院的演练场有明显的不同。影院的演练场分割成许多个小区域，要进行多种不同的训练，而二皇子的这块场地，却只有两个明显的分区，显然不像是在进行特殊队伍的训练。而在演练场后面的最后一进院落，却很小，只有寥落的几间屋子，在府院的最深处隐藏着，精致玲珑，似乎为大人物准备似的心机耗尽。

　　　　思考间，三个队长推门而入，紫摊开手中的图纸，对凌组组长白铁军说：“凌组以前就去过京城里燕北陆的王府，这次你们再去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房间，比如特别大，特别小或者特别华丽特别空旷什么的，这次我要这些房间内部的图纸，把屋子里的摆设装饰全都画出来，连一个杯的位置也不要差。楚龄，你和麒组林岩再探西郊大宅，找到燕北陆的卧室，我要详细图纸，另外，这个院子，一花一草都不要落下！”紫指着图上那个小院，重重地对楚龄腔调。

　　　　“后天江淮和茱萸的婚宴一开始，你们就出发，这个时候燕北陆在云雾阁，府中的戒备放松，你们方便做详细的图纸。至于江淮的喜酒，你们就喝不上了，放心，我叫江淮单独晴你们……”

　　　　三人笑闹一阵，又将一些具体事项讨论一番，各自准备去了。
第四十章
　　　　晴空历31年三月二十七日，伏波龙陵城的许多人都会记住这个日子，其实看起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龙陵云雾阁的管事茱萸和玄机铺江淮的婚宴。

　　　　紫的普通人扮相显然震撼了所有的影，这种震撼的直接后果就是他说的每一个吩咐影都要愣一会才能反映过来，搞得紫烦不胜烦，最后紫怒了，一脚把楚龄踹了出去，骂道：“愣着做什么！？你TMD痴呆啊！”

　　　　结果楚龄踉跄两步站稳，默默屁股，继续一脸痴呆的回头看紫，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紫黑衣一闪，一记手刀就劈上来。

　　　　林岩赶紧拦住，陪着笑说：“紫，消消气消消气，你现在不能废了楚龄，等会我们要一起去西郊，他残疾了，我一组人完不成任务。”

　　　　紫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掌，倏忽转身，黑色的袍子像鹏鸟一样划过，留下的轨迹却是银亮的。楚龄忽然愣住了，林岩不解地扯了扯他，他回神，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叫他主子了，即使穿上岚的衣服，他也不是岚。”

　　　　林岩了然，道：“是啊，他是紫。岚是独一无二的岚，紫也是独一无二的紫。”

　　　　“喂，出任务了，你在这玩什么深沉啊！”楚龄忽然叫起来，抬手往林岩脑袋上一拍。

　　　　林岩追着一巴掌就挥过去，骂道：“什么玩意儿，先开始伤春悲秋的人好像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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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茱萸的哥哥，紫在正午时分就到了云雾阁，除了出任务的三队影和留守的十队，紫把剩下的影全带到了云雾阁。一是为江淮撑面子，他也的确是兄弟众多，另外，几百号训练有素的影可以应付云雾阁今天可能发生的一些状况。

　　　　云雾阁近日热闹不可同往常相比，前厅中院都已经是宾客攒动，道贺声、寒暄声不绝于耳，影他们分批进入，竟没有引起一点注意。在前厅门口，一脸幸福傻笑的江淮，穿着华丽丽的鲜红新郎服，平时总是束得紧紧的头发放下来，加冠于脑后，整个人显得俊秀潇洒。茱萸也是一身血红，挽着复杂的发髻，全身带满了华丽的首饰。身为新娘，一点也不回避，和江淮并肩站在门口，和每一个进来的宾客寒暄。只是此时的茱萸，蓦地脱去了一身香艳妖媚的颜色，温婉和气，有了将为人妻的楚楚动人。

　　　　紫迎上前去，对江淮施礼，儒雅的声音零丁悦耳：“妹夫，以后舍妹就托付给你了。”说完直起身，递上一份贺礼，转头对茱萸说：“丫头今日嫁人了，以后要规矩些，处事多为相公着想，好好相夫教子。

　　　　茱萸脸上闪过意思明悟，接着立刻换了恭顺甜美的表情：“是，哥哥，我记住了。”

　　　　江淮现在的状态接近石化，之前忙着和茱萸商量与重要宾客的斡旋以及云雾阁的布置，紫的命令都是石坚转达的，石坚说过这次紫会亲自来，化身茱萸的兄长。江淮当时想也对，除了紫估计没人能让茱萸心甘情愿的叫哥哥。但是，眼前这个人，这个儒雅清秀，但实际上并无过人之处的人，真的是紫？原来石坚最后叫自己不要被紫吓到，指的是这样吓到。的确，这样的紫在旁人看来无懈可击，但是对于朝夕相处的影，真是恐怖啊~~~

　　　　紫看着僵硬的江淮，忍住眼中的笑意，关心的问道：“妹夫，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江淮大惊反应过来，连忙回礼，叫了一声“哥哥”。紫憋笑憋到快要内伤，茱萸看在眼里，挽起紫的胳膊说：“哥，我们上楼坐一会吧。”转身之前还不忘鄙视江淮一下。江淮那个无语啊，心想你们是靠气味儿认人的，我又没有这么好的鼻子。

　　　　紫和茱萸上楼，那里有一间屋子专门布置成新娘的休息室，只是从头到尾新娘茱萸小姐都一直在楼下和夫君一起招呼客人。两人走进去，茱萸给紫倒了一杯茶。

　　　　退后好几步大量紫，连茱萸都有些认不出。紫是自己的主子，在南疆的时候就是。当初在南疆，她们二十七个女子看到的，始终是风华绝代的紫，虽然知道紫有敛容的能力，却从没有见识的机会，也没有这个必要。来到伏波，他们以为紫会把这本事用上了，谁知紫依旧保持着他的倾国容颜，躲在一个院子里几乎闭门不出。而今终于看到身为普通人的紫，她也不是不惊奇的。

　　　　听说他在青阳，眼中的华彩永远是遮上的，后来无端遇见了一个岚，容颜瞬间绽放，到岚失踪后，他的容颜，竟再没遮上过。

　　　　想起很久以前，师傅给紫占的卦，卦象上说：因爱死，因爱生。现在的紫就像已经死去了，他什么时候可以活过来？

　　　　竟就这样思索着，看了他许久，直到紫抬头问：“茱萸？”方才收回视线。

　　　　紫把玩手中的茶盏，示意茱萸坐下，问道：“茱萸，嫁人之后，你和江淮有什么打算？”

　　　　茱萸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我还是云雾阁的管事，江淮还是玄机铺的伙计。只是我这么大间楼宇的管事，江淮只是个伙计，我们未免有些不般配，紫，你给江淮升职可好？”

　　　　“茱萸，”紫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你们要去过自己的日子……”

　　　　“紫！”茱萸打断了他：“这就是我们的日子。如果我只是茱萸而不是云雾阁茱萸，江淮也只是江淮而非影江淮，我想我们谁也不会爱上谁。我们的日子，就是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忽然话音一转，茱萸露出大小姐的霸道和娇憨：“哥哥，你的新婚贺礼我不中意。我和江淮看中了朱雀大街的一个宅子，你给我们买下来。”

　　　　紫只是笑，笑得温柔又心疼，说：“茱萸，其实你不必……”

　　　　茱萸没有接话，等紫说不下去，才道一句：“五年前你把南疆的大半基业都召到伏波，也不是必须的。”

　　　　“只是，有了想要跟随的人而已。”
第四十一章
　　　　日头西落，云雾阁里觥筹交错声势才起，江淮被几群人灌酒，饶是他是训练有素的影魅组组长，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势，上楼找茱萸的时候，虽然还没醉，但脸已经白了。茱萸一脸的义愤，扶住江淮给了他一杯浓茶，一边声讨下面的人欺负自家男人，等会一定要他们好看云云。

　　　　紫在一边捂嘴笑，心想这样也不错，云雾阁茱萸，魅组江淮，或许真的才是最合适的。

　　　　日落之时，鼓乐升腾起来，婚礼正式开始，在云雾阁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江淮和茱萸被吉祥喜庆的红绸牢牢系在一起，纵是满堂的光辉，也遮不去这一对壁人的光彩。

　　　　紫在一旁负手而立，眼睛追随着一路看过去，看他们言笑晏晏，看他们眉眼缠绵，看累了，依旧上楼去。时候还早，宴席才起，大人物的登场，总是在后面。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云雾阁门口的停下了一辆四匹马的华丽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中年人，麦色的皮肤，身材健壮，怀里搂着两个妖艳的美少年，正是三侯爷燕子烈。

　　　　位于门口的几个影交换了一下眼神，悄无声息的散开在宾客之中，把消息传给紫和其他的影。所以，当燕子烈走到云雾阁中厅，紫已经牵着茱萸，身后站着江淮，恭敬的迎接三侯爷。

　　　　“三侯爷安康，草民南紫见过三侯爷。”三人行礼，燕子烈颔首算是回礼，眼睛却一直缠着紫上下打量。

　　　　紫也不慌，弯腰拱手，谦卑地说：“三侯爷，草民特在楼上布置雅间，请侯爷移步，这里嘈杂，有失侯爷身份。”

　　　　燕子烈十分随和的说：“客随主便，请。”紫低下头，恭谨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燕子烈来到二楼一个宽敞的雅间。

　　　　若是只坐紫和三侯爷加上江淮两人和两个男宠，这个雅间和这张布满了美食的桌子都有些太大了。三侯爷一进门，鹰隼般敏锐的眼神扫一圈，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走了进去，就着紫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