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嘴对嘴,你不喜欢我这样?”他像完全没听见一般,粗喘着气说完这些,便仰头就着碗口饮下一大口粥,直接压下来。
“搞什么,你还招起雷公,玩起泰山压顶了?”莫菲瞪他一眼,头次觉得他竟是这么个庞然大物。想试着在他迅猛的攻势来临前做最后“抵死”挣扎,可惜了她这副近三日都未能进食的身子,实在虚弱得再经不起这点风雨。
莫菲一个虚拳打在他脑壳上,死命用劲也还是不及萧悦半点力。
虽然对于一个现代女性来说,被吻下可能并不算什么,至少不至于闹到要死要活,跪求对方一定要负责,用八台大骄将人许进门的地步。可莫菲就是讨厌婚姻,讨厌沾惹感情,所以也打心底里鄙视和男人有任何如502胶的亲密接触。
不甘心直涌而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只觉小宇宙全然爆发,身子一起,出拳就重重打在萧悦的下身处。可能是因真的太疼,也可能是因来得太突然,萧悦只闷哼一声,脸涨得比红笼镇的灯笼还红,咬不着舌头也没能憋得住,那口中的稀粥尽数给吐出来,喷得莫菲满头满脸都是。
坐在床边呛了老半天,他才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你醒了?”二人大眼瞪小眼,皆异口同声问。
“是啊,我醒了。”莫菲最先收回视线,用袖子尽量抹干糊在眼睛附近的米,“正好可以好好洗澡了。”貌似小泥巴待在自己身体的期间,一直都在睡,没功夫清洁身子,也没能洗上一次脸。再不洗,估计可以开济公药店了。
“洗澡水的话,怎么弄?”她自然询问。
“你脸上怎会有粥?”像是后知后觉,萧悦这才注意到。可见这其中确实有古怪。
莫菲并不想把整个过程解释得太清楚,因为容易越理越乱。她单用下巴指指翻在床上的碗,出于真心的可惜:“刚才准备吃的时候手滑了一下,不小心就给全翻了。”
理所当然的,萧悦也跟着可惜,毕竟在等她醒的期间,这粥可热过不下三次,结果竟连一口都没能被吃上。
不过他很奇怪,刚才如何翻粥以及什么时候坐上床沿的光景,如今竟是一点都没印象。他揉揉太阳穴,感觉很疲惫,忽又叹道:“我方才做了个很长的梦。”
莫菲一听,小神经又在乱蹦,直觉告诉她,这肯定与变态神仙有什么关系。
果然不出她所料,萧悦抬眸望着她的眼神又变幻成另种,竟似可怜?
只听他道:“是有关于你的。”
“哈?”
“你的身世。”他迟疑片刻,还是补全。
莫菲试探:“非常可怜的身世?”
“果然是忘了。”萧悦怜惜地看着她,再叹一声。
“年纪轻轻的,老唉声叹气做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说说看,我是怎么样个悲惨可怜到能够赚人眼泪如尿崩的身世。”莫菲少许夸大了点。反正肯定又是变态神仙搞的鬼,他的话很是影响萧悦的思想,而萧悦的思想行为又绝对能影响到她的生活,所以必要的也要听听看。
萧悦点头,开始道:“你原为天女,因参与人世情爱,被封所有记忆与法力,并被贬为凡体,且还与狗互换身体。只是你那位仙友不忍心见你如此,利用些许法力维持你人形模样,可惜能力不济,再过十二时辰就得重回狗体。”那表情惨痛得,仿佛说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悲惨过往。
莫菲冷笑:“好你个莫道魂,究竟耍够了没有?”
萧悦微愣,迷惑不解地看她。
莫菲不仅口气直白,就连行动也很直白,上前就揍了他一拳。她说二不过三,认准一就是一,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她也很明白,萧悦绝不会是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给人说一堆身世之谜的人。
“这回醒了没有?小媳妇。”她握握拳头,准备随时给已然成半个熊猫的萧悦再多点刺激。
“你说什么?!”莫菲那最后三字严重刺激了萧悦。他干望着她,这回非但没愣,反还气得打抖。那疼痛是真的割心,感觉脸皮都在发紧。
“这么介意,看来是真回来了。”莫菲跳下床位,左右望望,发现木盆子就搁在个简陋的屏风后,便道,“洗澡水去哪弄?”
“去……去……”不料萧悦的目光突又变得呆滞,憋半天才道出句,“有问题,找摆渡。”
。
在现代的时候,莫菲被列为“极具危险的外太空生物”。因为她很能吐槽,那些不中听的话可能连脑子都没转过几下就脱口而出。有不少朋友就是这样被她似乎文静的外表下那颗潜藏着的粉黄粉暴力的心给折腾至“死”。
记得曾经有一大好青年,暗恋她两年零八个月,在即将毕业的那会,终于铆足精力准备告白,支支吾吾问她将来结婚有何打算。她看都没看那男一眼,继续埋头奋笔手写自己小说,简简单单回了句:“结婚做什么,等着离婚?”
就是这么一个让自己生活圈并不河蟹的人,竟然也能遇到更加强的劲敌——莫道魂。
“我头有些疼。”萧悦不停揉捏太阳穴,双眉都快蹙成弯八,连方才所有对话记录都一律不记得,看情况是真的很严重。
“这眼睛也有些疼。”他用手摸了摸,感觉更疼。
“你要是想以后都看不见东西,就用手多揉揉。”莫菲毫无温柔可言地说道。
可萧悦还是听出了其中关心之意,并不生气:“去哪取水你可是真记得?”
“出门直走看见第一个路口拐右再走看见第二个拐左……”
有如读书的声音使得人更加瞌睡,萧悦赶紧打断她,还是有些担忧:“你确信你拎得动?”
莫菲点点头:“粥虽然洒了,可还有你顺带来的馒头打底。”
话到此处,她这才想起不仅是她的头脸都糊有粥,就连被褥也沾上少许。她赶紧抱起还在地上昏睡的小泥巴,塞进他怀里:“有个东西抱着,估计能睡得更安稳。”
对于床单的细微变化,其实萧悦并无什么感觉,这会儿只顾着眼睛的疼痛。实在难受时,干脆摸摸跟前柔顺的毛,这怀里一暖,困意也就席卷而来:“一路小心。”
“又不是出远门。”莫菲将他轻轻按下,替他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拎起屋里自备的桶,出了屋门。
话说这屋子仅一厅二室,其中一室便是她暂住的萧悦之屋,另一室则一直锁着,也没见有人进去或出来过,不知究竟是谁在住。
她笑了笑,活象是个鬼屋。
拎着水桶一路哼哼唧唧地走,遇见不少曾经可能是江洋大盗或山野土匪的人,长相虽有些凶煞,却都很和蔼可亲地点头问好。这里没什么贵贱之分,大家都站在一个平台上,尽情享受生活……虽说莫菲并不会无聊到去宣扬什么平等思想,但这太过和谐的景况下,不知为何令她更雷。
要取水的地方是水房,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搭造为庄内提供热水的地方。当然,这也是要在给钱的前提下。
管房的居然是王伯,仅一夜不见,他竟瘦不少,两鬓也全成了白发,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哼也不哼一声,就去帮她备水。
由于晨时萧悦与鬼话张的对话莫菲只听到一半便睡着,所以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倒是感叹于没想到真有人能愁得一夜白头。
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她还尚在沉思当中,左颊便被人狠狠拧了一把。莫菲有些惊奇地看着王伯,半天才面无表情地喊出个“疼”字。
“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好……”王伯开始持续念念叨叨,连钱字也没提一次,就发呆望着耳不听为净的莫菲,赶紧闪人出屋的背影。
而碧蓝的苍穹之顶,他却永远看不到。
事实上,生活是美好的,丰饶的土地,丰沛的阳光,丰润的水源,所有所有都是在为此而歌颂。可总有些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所谓的情爱,最终投身在那残酷的焚炉里被化个干净,连灰渣都不剩。
莫菲是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人。所以她决定往后要对萧悦更加恶劣,恶劣到让他那美好幻想的泡沫,彻底粉碎不着一丝痕迹。
有恶作剧的快感在蠢蠢欲动,她瞬时脚步轻快不少,尽管这桶水还是十分的重。
“这位姑娘还请慢走,你可知悦儿正在哪?”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莫菲的恶作剧感瞬间消散,赶紧止住脚步,还没回头就已先答:“在他屋里睡觉。”
“那你知他的屋在哪?”
“我正好要去。”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莫菲想了想,还是多出个心眼,又问:“你找他有事?”
“其实我是记不得路子,已经被困这儿不少时辰了。”那声音说得凄婉,不像是在作假。
莫菲眨眨眼,慢哼哼转过身,总算瞧清楚眼前人。一个貌美的妇人,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模样,衣着略显单薄,却难掩她丰满的身材,尤其那胸……保准是那个色鬼神仙喜欢的料。
“这附近人虽不多,可也不是一毛都拔不出,干吗偏偏问我?”莫菲疑惑更重。
“我……我……”那妇人似有难言之隐,脸色渐渐逼红,好容易在莫菲质疑的眼神下才吐了句:“我怕生。”
“哦哦,因为同样是女人,才觉得好讲话啊。”莫菲随口问,“你是萧悦的老相好?”他小子艳福可真不浅。
妇人赶紧摇头,但也不说个究竟,只道:“作为回报,我帮你拎那水。”
莫菲汗,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最终作出评价:“阿姨,你是想我被人说欺负弱小么?”
妇人渐渐埋下头,脸色羞答答:“姑娘,论身材,你比我瘦。”
“瘦并不影响力气。我可以拎的,你跟我走就行。”莫菲瞧着她也不像坏人模样,反正一切能帮助她脱离萧悦幻想泡沫的行为,她都要尝试。
正准备转身,整个人却先轻飘飘起来,莫菲赶紧往脚面一看,竟已离地三尺,身旁是妇人羞红的脸:“年轻就是好。”
什么情况?她囧了,这个看起来丰满却一点也不结实的妇人正环着她的腰在空中乱“飞”?
腹黑对对糊
有了红绣这个例子在先,莫菲很快就平静地接受事实。
这个山庄里当真是藏龙又卧虎,难得她这个揭不开半点锅的小老鼠,还能混得住。当然这也多亏了和平的好处。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无法接受,虽说此女是叫她来带路,但根本就没有派上任何用场的机会。所谓站得高,望得远,此女只带着她在屋顶寻望一阵,很快就确认好方向,没多时就到达萧悦屋口。
“你一开始用这方法不就好了?”
“那会并没想到。”妇人像是担惊受怕的小鹿,一字字缓缓道出。
“那你下次迷路就记得了吧。”莫菲微笑,“多谢你的相助,这样确实快多了。”
妇人脸又红起来,低声问:“姑娘,你是要用这水洗浴?”
“是啊。”莫菲望了她一眼,有点奇怪于她无端纠结的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脸色更羞,欲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迟疑许久才壮胆说道:“照姑娘这运水的速度,也只能洗冷水。”
“嗯,确实是个问题。”莫菲表示赞同,毕竟她没有轻功,这离那水房又还挺远。
“我与姑娘这般投缘,不如就由我来……”那妇人说得正喜,却突然想起什么,怯生生地问,“姑娘与悦儿是何关系?”
“他……”莫菲正准备说,不料有个声音抢先道:“哟,老夫人,枉您在四处闲游,为的就是找这媳妇,怎么如今倒认不出了。”
“茹,茹儿?”妇人闻言,口齿竟开始不清,看表情,激动与悲伤齐俱。
“女什么儿,我是……”莫菲疑惑地望着她,这前话还没说完,就纳闷住了,“老夫人……你是萧悦的娘?不该是老相好吗?”
一道欲要杀人的目光投射而来,莫菲确信她绝没有看错,这道利芒正是出自来者鬼话张。她撇撇嘴,正要继续说话,鬼话张却又悠闲地笑道:“哟,小茹,今天有记起什么没?”
莫菲微皱眉,瞧见妇人期待的神情,再想鬼话张方才的眼神,还是选择暂且配合:“还是老样子,不大记得。”
她这才说完,就被一股莫大的力气摇得腰身乱颤。只见萧母一改先前的羞涩,异常激动地道:“茹儿,你这些年来都去了哪,可把娘想坏了。”
好吧,这副场面实在是个雷,即使她自称“娘”,但她的样貌与说话内容怎么看也不搭。还有这个怪力是怎么回事,似乎先前在天上飘的时候就该注意到了。莫菲仰望着天,突然想到那么一句——“一入宫门深似海”。
“好吵。”忽有声音传来,尽显疲惫不堪。莫菲识得是谁,特意转脸去看,扶门而站的果真是萧悦。他一如往常,单披件黑衫,更衬得皮肤水白,只是那双眼红肿难看,人也仿佛虚弱得像要融化在这暖阳中。
“娘?”待了好半晌,他这才辨清楚。
“怎么娘这么年轻,儿子这么老。”印证了此二人确实为母子,莫菲脱口就道,结果引得鬼话张大笑:“悦儿大美人,这回可不是我老张一人催你快嫁了啊。”
“人家做娘好多年,你连个能嫁的儿子都没有。”莫菲不禁又道。
鬼话张并不介意,挑眉似笑非笑道:“这悦儿大美人不认得你了,你也快成老姑娘,实在没地方可去,不如到我老张家来过。我老张虽不能保你吃喝不愁,可总能叫你生个能嫁的娃。”
“那不好,我对男人没兴趣,对生娃更没兴趣。”莫菲望着微怔的众人笑,“别看我穿成这样,其实我是男人。”
“茹儿,”萧母眼睁睁望着她,突然就伸手大力拍在她胸脯上,“别和娘开玩笑,这不好好的在吗?”
“萧悦。”莫菲尽力心平气和地道。
“在。”萧悦愣。
莫菲望着他,良久才又平平静静地道:“你以前说谁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不明何谓害臊的蠢女人。”
萧悦嘴角抽了再抽:“那是在说……我。”
“悦儿,悦儿……”萧母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就来了精神,扯着莫菲的胳膊直朝他面前走去。也不问他脸上的红眼圈是怎么来的,直接就“莫茹”这个话题再说:“茹儿是何时回来的?她以前去了哪儿?她曾做了些什么?怎这么久都不与我们联系?在那过得好不好?吃得如何?可有受欺负?怎这时才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致使萧悦愣了再愣,眼看一旁一脸漠然的莫菲,再看不远处神情捉摸不定的鬼话张,似乎明白什么,他赶紧道:“娘,她不是……”
不巧鬼话张舌头比他快:“悦儿大美人怎么又破相,小心莫茹又得跑喽。”
“对啊,悦儿,你的眼怎么肿了?是不是又受欺负了?”萧母深望着她这块心头肉,不自禁就放开莫菲,出手就要去碰萧悦伤处。
“娘,她不是……”萧悦急得,还没能把话说完全,手就又给萧母握在手心中,同时还拉来莫菲的,三只手就这么重叠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总算能再次团聚。”
虽说萧悦觉得这对于莫菲很不公平,也没打算要将莫菲当成谁的代替品,可瞧着母亲这样,他不禁心软了:“娘,这下你可以放心,小茹回来了,再也不必出外四处找了。今年中秋,也可以……”不知怎的,竟有些说不下去。
“娘都知道,娘都知道……”萧母连连点头,鼻头吸得酸红,应着应着,竟也情感过分投入,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这之后,导火索鬼话张说晚点会叫红绣捎来好酒好菜,叫他们三先好好聚聚,自己则先行一步做小本生意去了。
直到这时,莫菲才明白当初他所说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