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确实懂了。”莫菲暗吐了口气,“不过重点不在这,至少小泥巴会是绝对安全的,暂且跟在萧悦身边,不用遭受颠簸之苦。另外,我也想你作为无间道的一员,留在山庄做卧底。”
“遵命!”接受到具有刺激性的任务,小石头仰面,决心将之意为使命,严肃处理。而后便此消失。
。
小巷一隅经他一走,又恢复原状,委实清静不少。更显得夜幕之上那轮玉盘,清光绝绝。
莫菲抬头一望远空,见月圆不缺,想到今日是六月十七,再想到中秋时候的团圆之意,心中难免酸涩。
不想做过多留恋,还有很多事情正等着解决,比如萧悦,比如月芙,再比如钟老板,她想她已能明白其间的利害关系。紧跟着就打算抬步离开,却于此时,眼神无法遏制地被一处引去。
清光之下,是立着那样一个男子,美好得连天月,都快淡出目光。只是轻易就被他吸引,像是一种魔力,更像是一种咒语,钻牛角尖般的认定。
叶谨,对于他的认知并不多。甚是一抹孤影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潜伏暗处,单单着一身玄衣,耍得一手好镖,似乎总在危难时刻出现,分明是长期委身于后,动机不明。
莫菲紧了紧于身侧的拳头,难以名状的心情,突然之间竟是变得想要了解。她不甘心,也不情愿,总是这样着了魔,发了狂似的,目光贪婪而渴求地在他身上进行索取,想要更多,想要更多,从第一次见面就印象不浅。
但最恼火的是,萧悦在彼方正饱受苦难,她却在这不知收敛。
紧收住神思,莫菲坚定而决绝地别开视线:“做男人不要这么小心眼,我说会还你的恩情,就必然会还。你老这么跟着我,只会给我带来麻烦。”转了转手腕,示意他赶紧松开。
但此举并未得到对方的认可。他的脸一下凑近,眉目因此而映进眼里,分外清晰。
“看着我。”他低低说道。
任何时候叶谨都只是这副表情,不欠任何人的平淡无奇,即使是饱受伤痛折磨,也从不流露出一丝苦痛。
但是他的眉,生就一副似蹙又非蹙的模样,极似孤苦无依的孩子,又似隐有千言万语无可诉说。
某种程度,它甚至代替了心灵窗户。叫你不由得看进心里,更不由得想去怜惜。
莫菲被这眉眼触得心慌慌,一时不甘再加好胜心使然,她涨红着脸干脆一个劲猛看,还边喃喃自语:“我不是圣母,我不是圣母,我不是圣母,我不是圣母……”
但伴随腕间的轻微颤动,也带动了心灵的颤动。
莫菲不免心跳加快,她能感受到,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叶谨的手正在发颤,即使他的神态依然如此自若……
是害羞还是……?莫菲一下就变成个好奇宝宝,也不再继续别扭,而是探究性地看了他眼。而叶谨,竟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回避过去。
“你在怕什么?”她没能忍住对他的好奇,“你这么躲,我怎么看你?”说着继续将视线故意迎去。
于是进而演变成这样的戏——他向左,她也向左;他向右,她也向右。总之一个递得凶,一个避得更凶。
约莫过了不少时候,莫菲还一个劲猛看他,觉得此举真是太有趣又太荒谬,她这是在调戏良家妇男?突然间就情不自禁大笑出声。
这笑声闻在耳,音色清朗,真正是发自内心而出的喜悦。除却悲忧、愤郁,游弋于小巷,继而又没入深处,霎时与那些墙外的欢笑融合。
一切欢乐彷佛又都回来了。
莫菲笑得开怀,笑得泪水都快涌出。
“我本以为萧悦才是害羞媳妇,没想到你……”停住。
天知道人的感情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可以笑着哭,有时候又可以哭着笑。
莫菲不想哭,也笑不出,再一次体味到不知所措的真意。她只是看,看着叶谨,这个男人可以带来安全感,所以她想看。
“不要安慰我,无尽的安慰只会带来人性最软弱的一面。你只要给我看着就好。”莫菲用尽全力,强笑着提醒。
却见叶谨微微摇头,目光轻柔地触及来,嘴角带起:“你还是笑了。”
莫菲一惊,一丁一点体会到话中之意,随即又真正笑出来:“是吧,只要还会笑就好。”
她不想再否定。那一刻,她是真的看得痴了也醉了。
最致命弱点
如果要用一个代名词形容叶谨,那便是沉默。至于他沉默到什么地步,估计已经到达神隐级。
面对他人的质问,他很少说话;面对钻心的痛楚,他连眼睛也不眨;面对心中的疑惑,他依旧保持沉默,从不过问。
总之,他是个闷子,十足的大闷子。
太闷的男人没有情调,有什么事都窝在心里,不懂得掌握时机,不会用浪漫行事,讨女子欢心。大抵,莫菲是这么理解的。若是同期有个花花公子现身,招蜂又引蝶,像叶谨这样的男人,风头铁定全被强占,存在感也会愈渐薄弱。
不过她就是偏爱这种沉默。对于她这种过分“神秘”的人,不被追问其中关键才是硬理。免去了繁赘的解释过程,不用想都觉得轻松。
可是有一点,她发现她错了。叶谨他闷归闷,还是照样能够营造浪漫的气氛。他只要随意一站,到哪都能成风景。
所以致使后来某大娘路过小巷,一眼望见叶谨后,就巴着他再不放,说什么也要介绍自家的丫头给他,再不行把自己赔给他也成。
当时叶谨不笑也不答,眼睛始终逗留在莫菲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再被那老大娘用半询问半鄙夷的眼神看,更加不爽。
她撇撇嘴,真的不是一点点冒火,冲口就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男扮女装啊。”
理所当然的,老大娘怔了一大下。再理所当然的,她半天都说不出句话。但很不理所当然的,她的脸色竟突然就红起来,曲着个兰花指,含羞怯怯地弹她小脸:“早说呀小哥,我赔给你也成啊。”
莫菲囧了。尤其是看到叶谨那似笑非笑,强忍又快憋不住的表情,更囧。不知是哪个意念在作祟,她终于按捺不住,拉起他的手就拔足狂奔,身后还不时传来大娘急促的叫唤。
记不清奔了有多久,只觉得时间特别的难熬,自己的呼吸也特别的急促,大脑里一片空白,再包括那个早远远在后的声音,也变成了空白。
等停下来时已身处于一个新的地点。但可能是房子和人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不仔细瞧清楚,又或者像皇宫那样突兀,是很难辨出其中区别。
所以此刻莫菲,也没能成功理会见此屋墙壁所挂的木板——有关于鬼医“三不救”的内容。
她喘着粗气,感受着运动所带来的畅快,自从通晓神力之后,已有多久没能像今日这样跑过?
莫菲想来就禁不住笑意连连,随意往门板上一靠,仰望着夜空佩服道:“这世道啊,连吐槽娘也不好混了,出个门都能遇到高手,小小江湖真乃是藏龙卧虎无数。”
身旁沉默异常。
“哎,别老憋着,你刚刚是想笑的吧?你看你那副表情都快便秘了,”摇摇头学做教书先生,“真真叫我于心不忍。”
似乎是终于忍不住,旁边总算传来叶谨低低的笑声。
这不由得令莫菲想,他连笑声都那么好听。便也发自内心而笑:“你除了那两眉毛外,整就是一面瘫。今天算不算你笑的最多的时候?”
叶谨突然就沉默了,隔了很长一会才说:“只要还会笑就好。”
是吧,只要还会笑就好。这是莫菲曾说过的话。会笑会哭,那就证明自己还是个人,还是个凡人。人世最美好的估计就是可以尝遍各色各样的情绪。无论是哪一种,那都是一种财富。
如果哪天再不会笑,也不会哭了,世界会变成怎样?可能和瞎子差不多吧。
经过大大小小各类事件,莫菲的心已然愈发坦荡,早能够面对更多样的情绪:“有人给我说过,喜欢并不是只靠嘴上说说就可以,感情是由心而生,由心而支配。以前我不太懂,但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他,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都是P话。我也知道事后才去做已经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也许就是种感情的嫁接吧,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欺负过去,即使已不能弥补什么,即使还会被说成多管闲事……
“我陪你。”
轻轻的声音方入耳,就使得莫菲立马惊奇地回望他。
回望这个名叫叶谨的男子。
很多时候,当你遇见了一样你很想得到的东西,它一定是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拥有吸引人心的魔力。
莫菲开始发现,叶谨本身就是一种魔力。
只要看着他,便觉得出了奇的安心,只要看着他,似乎哪怕万难,终究也只成小菜一碟。这种安心的魔力,令人发了狂的着迷。
可是他终归是个陌生人,一个你并不能理解他真正背景,真正动机的陌生人。当然她不会轻易开口问这些,正如叶谨从不过问她的背景般,这是种礼貌,面对不想回答的事情,沉默才是最好的回复。无论是对问者,还是被问者。
想起当初萧悦还曾质疑过她是否为魔教之女,那会虽很不客气地将她扔下地面,却也没有过多刁难。反而到最后,还无条件地选择相信。
她该感谢,他给了她一个机会,那么为什么现在的她,就不能给叶谨同样一个机会?
莫菲摇着头,真正是在歉意地笑:“谢谢你,还能无条件答应我的任性与冲动。”
“不要忘了……”叶谨似蹙非蹙的眉,在此刻,似乎小小纠结了一下。他别开视线,憋足半天,终是不忍道:“不要忘了我的话。”
“嗯?什么话?”莫菲故意看他。每当叶谨开始玩躲猫猫功时,便是最有趣的时候,也更是莫菲打心底想逗他的时候。
她得意地发现,叶谨的眉,在她的语言攻势下,是真的在皱了。
这个男人,真是害羞别扭得可爱。莫菲再忍不住了,严肃正经的神色立即露馅,整个人开始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知道,知道,万事要小心,有问题随时找你嘛。”
叶谨的脸竟倏地红了。
见他如此,莫菲居然感觉到身负有男人应有的使命,刚准备伸臂去拍他肩膀,岂料这时背后的门猛然一开,只听“咻”的一声,随之便见叶谨狂冲而来迅速捏住什么。
那一刻在月光寒照下,透过他已然渗血的指缝,莫菲清楚地注意到,是枚发了黑的银针。
可是他从来不叫,即使再痛,即使身中剧毒,他也不会扭曲了表情,呼一声“痛”字。
“死熊猫精!”莫菲回头便是一伸手,闲话少说,“交出解药。”
她凶神恶煞地吼,再一次的紧张,再一次的不沉着不镇定,不明所以,只知不想要失去,如此而已。
“你……?”开门人声音微颤,继而想明白后赶紧后跳一大步,“是你,女王八蛋!”
“潘达,快交出解药。不然我叫你做鬼医不成,变成王八医,永世不得翻身。”莫菲阴沉着脸,很没耐心地重复一遍。
“哼,我曾救过他一命,是时候该收回这条命。”想起某人的提醒,潘达故意道,“既然你是神仙,救一个人而已,根本不需求我这样的凡人。”
莫菲道:“呵,你态度转变的真快。上次还跪地求饶,这次居然翻脸不认人?”
潘达冷冷地打住:“有过这种事吗?一梦睡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忘了,比赖皮比厚脸,你天下无敌。”莫菲望了望他浓重的黑眼圈,又仔细想了想,“好吧,这么说,你不想睡觉了?”
潘达不屑:“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睡觉。”
莫菲“嘶”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反复望他:“难怪你这么熊猫。”
她一拍手,表现得轻松十足:“那更好,反正我是神仙嘛,闲得无聊,救人这种小事当然应该交给你们凡人来做。而我呢,自然就是找人寻乐子。”故意用手指点额,看了看他,“这次玩什么好呢。倒立玩尿尿,周游小镇一圈,最后再挂在桥头当喷泉?”
此刻,叶谨的脸因毒物而煞白,而潘达的脸,则因这句话更煞白。想起上次之事,他败得难堪,败得连怎回事都没能弄清楚,幸得有某人作保,他底气多了几分:“看来今日我不得不又破例,只杀人,不救人。谁若见我丑态,必死无疑!”
最后想想,觉得此事真是甚有意思,阴笑着在心里嘀咕一句:“女王八蛋,你就慢慢救吧。”
莫菲勾起唇角,轻笑:“你这男人做的也太失败,小鸡肚肠,不过就是因为上次叶谨救了我一命,所以你才怀恨于心?”
“我想做的事,还没人能奈我何。包括取他的性命。命由我救,就该再由我取。”潘达一脸严肃,居然较起了真。
却是引得莫菲一声嗤笑:“你这次所发暗器的毒,和上次的一样?”
潘达承认得爽快:“不错,一模一样。我杀人的毒,从始至终,都只为一种。”
“哦。”莫菲立马从怀里摸出瓶小瓷瓶,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啊晃,最后又从里面取出粒药丸,亲手送进叶谨嘴里。
潘达认出那是解药,气得双手直颤:“你怎么会有……”
“怎么会有?”莫菲抱歉地笑笑,“当然是上次我大发功力,用琼浆玉露救了他们的命,所以你奉上的理所当然会剩下了。”
“装神弄鬼。”潘达的脸忽的又沉下来,“我不清楚你上次究竟用了什么鬼方法,但我可知道你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女人。”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在那个人的面前,你确实表现得很出色,但那也掩盖不了你是个普通女人的事实。”
“那个人?”莫菲奇道。连尚未完全缓和的叶谨,也不顾身体之痛,强忍着直直朝他看去。
潘达一皱眉,忽然就来了兴趣:“怎么样,你想知道?”
莫菲正色:“你认识钟老板?”
“不错。”
“你和他很要好,知道他的全名?”
“你没听过志同道合的说法?”
“那是狐朋狗友吧。”
叶谨忍不住破颜一笑。
潘达哼了声:“想知道,那就求我啊。”
莫菲故意重重地叹气:“这么狗血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认为我有必要求你吗。”
见潘达一脸疑惑,想是脑筋还没能转得过来,不疾不徐地提醒道:“就算我不是仙人,掌握一个人的弱点,也具备了所有有利条件。”
“你的弱点,那即便是我的将军。”
沉默中等待
潘达先是皱眉,后又扬眉:“这盘棋你未必能赢,因为我也有将军。”
莫菲面露难色:“果然我的脸皮还不够厚。”
潘达恼:“你意思是说我在虚张声势?”
莫菲耸耸肩:“嗯,这事,谁知道呢。”
潘达哼声,故意去看叶谨:“那你问他。我救人可都是得收报酬,至于是什么样的报酬,钱我没兴趣。”
叶谨默然不语。
莫菲笑着点头:“那当然,像你这种医生最有怪癖。可是你也该知,问他等于白问,不如等你将答案公布来得爽快。”
潘达当即展颜为笑,对她是愈发的感兴趣:“他中了我的毒。”
“你不是说你的毒只有一种?”莫菲盯着他,故意套话,“那我早在先前就帮他解了。”
潘达笑得得意:“我是说过我杀人的毒从始至终只为一种,可是别忘了,是药都三分毒。”
莫菲歪歪嘴:“恭喜你,你成功荣升为我心目中的第二阴人。”
潘达不快意:“那第一人是谁?”
“少和陌生人说话。”莫菲特地顿了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