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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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情未央
　　作者：茹茜

　　引子

　　我叫叶馨儿；双十年华的我本该活的自由自在；可对于我而言；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美好却通通不会存在。
　　我的厄运要从哪一年说起呢；追溯到从前那应该是从我的十五岁开始吧。那一年；母亲走了。是的；我从小就和母亲有严重的隔阂；父母离异以后她对我很少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温情。只有无休止的冷漠；还有对父亲的怨恨施加在了我的头上。我没有叫过她　“妈妈”；至少记忆之中不曾有过。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冰冷的世界上。始终记得那一天我冒着大雨跑回家；看着她苍白的脸；我哭了；我放任了自己的感情；我像个迷路的孩子大声叫她喊她；可是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我多希望她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哪怕还是一样的郁郁的眼神。
　　还记得那时候听到一个男生在背后和别人悄悄议论；我疯了似的上去；举起手；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　“啪”的打了他一个耳光。那清脆的声响；手上火辣辣的疼；身后所有人的或惊或惧的眼神仿佛在我心上打下了烙印；永远的不能抹灭。
　　我不愿接受别人的异样的眼光；不愿接受别人的同情；却无法抵挡自己的怨恨；对命运的无休止的怨恨。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有父母双亲的宠爱；而我不曾有过点滴的关爱？为什么别的女孩儿在二十岁这个美好的年纪可以是阳光灿烂；而我却是乌云满天？
　　在我的二十岁生日这一天；我落寞的在街上游荡。多年来的现实已经教会我不再幻想；可是当我看见小巷里那间庙宇时还是走了进去。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很少。只有一两个年老的尼姑垂目而坐。我在佛像前跪下；凝视着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一个家；有亲人关爱的家。菩萨；帮帮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如此的心灰意冷了。
　　我空前诚心的磕头；当第三次俯身磕头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一个声音若有若无的飘来：何苦作茧自缚；你既执念于此；倒也不妨给你一个新生。只是你又会陷入另一段苦；你真的愿意吗？我无比坚定的大声说道：是的；我愿意！

　　重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费力的睁开眼；我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刚好看见一张很苍桑的脸；她居然梳着清宫戏里的那种发式；穿着古代的衣服。　我怎么被她抱着？我举起手；啊！这；分明是一只婴儿的手。莫非这就是我的？在清朝？可我是谁呢？
　　“娘娘；是个小格格。”抱着我的老嬷嬷遗憾的说；然后开始絮絮的劝说：　“娘娘；您莫要难过；这伤身哪。您放心；万岁爷这样宠您；您一定还会有小阿哥的。再说；您不是还有十三阿哥吗？”　“嬷嬷；我不难过。格格；也好。咦；这孩子怎么不哭？快抱过来；让我瞧瞧。”
　　嬷嬷狠狠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哇的大叫；可是无奈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就是婴儿的那种弱弱的啼哭。　“娘娘；没事儿；小格格这不是哭了吗？”嬷嬷把我递到床上那个女子的身边。我恼的不得了；睁着眼幽怨的瞪了那嬷嬷一眼。我扭头看了看我身边这个有点苍白的女人；她满脸的笑意：　“嬷嬷；你打疼我的小格格了。孩子；我是你额娘。”很温柔的语气；在上一世的生命里我多希望自己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妈妈啊；在这里；我找到了。我幸福的笑了；眼泪却滚了下来。无声的哭了。
　　额娘支起身子；艰难的抱起我搂在怀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因虚弱而瑟瑟发抖。　“娘娘；您身子还虚着哪。把小格格给我吧；要不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不妨；我要和我的小格格说说话。秦嬷嬷；快去叫乳娘来。”秦嬷嬷正欲再劝；听到这话也只有道了声　“是”福身退了。我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挂满了大红灯笼；只是这偌大的屋子里实在太冷清了。
　　“孩子；你在看什么？灯笼；是不是？今天是正月初六；记得了吗？你的生日；康熙三十年正月初六。如果可以的话；额娘真希望带着你回到草原；那儿是个最美丽的地方；是额娘的家乡。今生；额娘怕是再无法回去了。我的小格格啊……”她陷入了回忆；絮絮的说。困极了的我呵欠连连；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幸福的睡着了。
　　转眼已是一个月了；据说在某天我睡着的时候；我的阿玛康熙大帝来过。为这；我懊恼了好几天呢；什么时候睡不好；偏这时候睡；害自己错失良机；无法一睹天颜。皇阿玛给我起了名字…爱新觉罗。敦恪。可是额娘总爱叫我的小名馨儿。虽然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全然是个婴儿了；连说话都还不会。
　　可是我的心智却没变过；我会听；会记；也因此渐渐弄清了这一切：我；康熙的第十五个女儿；为庶妃章佳氏所出。额娘是蒙古公主；我有数十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真正同母的只有大我五岁的十三阿哥胤祥和大我四岁的十三格格温恪。凭着我敏锐的洞察力；我猜想我的额娘现下也并非十分受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着我也许是她最后一个孩子了；额娘对我总是格外的宠爱。
　　这一天；往日分外清净的翊坤宫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原因是我的同母哥哥胤祥来了。皇子和我们格格不一样；皇子一出生即被抱走住在阿哥所。故而今天是我出生后第一次来。宫女太监们齐刷刷的跪下：　“十三阿哥吉祥。”一个五岁的着紫袍的娃娃大步踏了进来。也许是出身皇家的关系；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额娘绽开了笑容；抱着我欠身道：　“祥儿来了？快来；给额娘看看。秦嬷嬷；快去把琼儿带来。”琼儿；我姐姐温恪的乳名。　“额娘；听说您又得了个小格格？”　“是呀；祥儿来看看你的小妹妹。”那个小人儿跑过来；那张脸我总算看仔细了。真是个俊孩子呀。　“她可真小。”他响响亮亮的亲了下我的面颊。哦；这孩子真讨厌！我不禁皱起了眉；差一点大哭。　“祥儿。”额娘责怪他道。　“怎么？小妹妹不喜欢么？”我的这位哥哥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引的额娘的笑起来。
　　姐姐琼儿终于来了；我的这个姐姐只有四岁；可是却生得粉妆玉琢的很是漂亮。难得的是身上也有那种皇家风范；小小年纪；却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此刻她挣脱乳母的手；甜甜的问道：”十三哥；你怎么来的；我听八哥说皇阿玛不是不让你们随随变变跑出来的么？”
　　“呃；皇阿玛准了的。”他有点心虚的说。额娘显是也发觉了；惶惶的拉着十三阿哥的手问道：　“祥儿；说实话。到底怎么出来的？”　“我想见额娘。”额娘一怔；紧紧抱着哥哥；许久才说：　“孩子；快回去。额娘求你。”这是什么烂规矩；谁规定的妈妈不能自己带孩子。可是如今的我；惟有一个月大；又能做什么呢？也只有同情的份儿了。我朝我的哥哥投去一个理解的同情的眼神；也不管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不能看得懂了。
　　他颇为奇怪的打量着我；忽而笑了；明朗的笑了；变得和刚才叛若两人；变得一点儿也不像个五岁的小孩子了。他向着额娘洒脱的摆摆手说道：　“祥儿知道了；额娘莫要为我担心。”看了我一眼；又同琼儿姐姐挥挥手；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了。

　　赴宴

　　这一年；我五岁了。正如我预料的那样；额娘并不得宠。于是；长到这么大的我甚至没有看到我的父亲康熙皇上一面。琼儿姐姐九岁了；额娘开始亲自教她满、汉、蒙三种语言；还有琴棋书画。我实在惊叹；额娘不是来自蒙古吗？
　　若说她善于骑射我倒可以接受；可是为什么对汉文化亦如此精通？后来我才知道我额娘的额娘；也就是我的外婆竟是江南的小家碧玉；因为种种缘由远嫁蒙古。怪不得额娘身上既有蒙女的豪气又不失汉女的温婉；如此说来我身上竟有满汉蒙三种血统呢。姐姐天资聪颖；但毕竟只有九岁；而我不同；我这个身体虽只有五岁；但里面却是二十岁的心智；故而每每额娘教姐姐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看着；在心里记下。
　　除了教姐姐之外；母亲就惦记着她惟一的儿子。奈何这宫中的规矩；额娘却很少能与哥哥相见；原来皇子也是很辛苦的；六岁起就要开始学习了；每日寅时（凌晨三点）就要起床；　卯时（就是凌晨五点到七点），老师来到课堂，满文的师傅，汉文的师傅到了上书房，到了之后就检查皇子们功课，让皇子背书，皇子朗朗背诵，一字不错。
　　然后汉文师傅再给他划下面一段，接着背下面一段。辰时，就是早上七点到九点，这个时候学生上课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皇上下了朝就会来到无逸斋，皇子们到斋外面台阶下面迎接他们的皇阿玛来，皇上来了之后落座，就说要背书，就让阿哥们背书，皇上拿出书来随便点一段，皇子就背，要一字不错　。　巳时，九点到十一点，这个时候要练习书法；每一个字要写100遍。
　　而且即使三伏天也不须拿扇子；要正襟危坐。　午时，十一点到一点，就到了午饭的时候，侍卫就送上饭来，皇子们也让老师吃饭，老师到自己座位上吃饭，皇子们在另一旁吃饭，吃完饭之后不休息，继续前头功课。未时，就是一点到三点，这时候皇子们到了无逸斋的外面是一个院，那儿有靶，射箭，一个是休息一下，一个是体育活动，一个是练习骑射，练习武艺。申时，就是十五点到十七点，皇上会到无逸斋再次检查功课。　酉时，十七点到十九点，在无逸斋外面练习射箭。　从凌晨三点到晚上七点，天天如此，　“无间寒暑”。
　　初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是心惊肉跳啊；幸亏我是个格格；要是个皇子；呵呵；那我可不敢想了。额娘天天留意着哥哥的消息；比如奴才们告诉额娘说　“十三阿哥今天书背得不错；被万岁爷夸奖啦。”又或者是　“十三阿哥今天受了暑气；中暑了。”而额娘呢；也随着这些消息或喜或忧。
　　这一日；姐姐在房里绣女红；我在一边叽叽喳喳；对这个姐姐我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绣工如此了得；哪像一个九岁的孩子。　“姐姐。”我嬉笑着凑过去。　“怎么啦？”姐姐停下手上的东西捏了捏我的脸。”你在绣什么呀？”　“过几日是皇阿玛的大寿；我想……”
　　“皇阿玛大寿？我们也要去吗？”我急急的问道；皇上的生辰并不是所有人都去的了的；嫔妃之中只有得宠的才去的了；前几年额娘都不曾去的。我一听这个立刻高兴起来；朝额娘的屋里跑去。”馨儿；馨儿；还不一定呢；你别去问额娘啊。”待姐姐喊住我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刚跨过门槛；就呆在那儿了；额娘手上捧着一方大红的喜帕；愣愣的出神；泪盈于睫。　我以为额娘每日的生活也仅此而已了；因为除了为我们兄妹三人；额娘几乎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原来；我错了……额娘始终对皇阿玛念念不忘；无法释然。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苹洲。
　　额娘竟也为情所苦；想来额娘应该也有过辉煌的岁月；可如今却只有思妇的情怀。额娘啊；你好傻。你不知道你那身为天子的夫君在大江彼岸已拥有了一切吗？他怎会回头来瞥你一眼。额娘匆匆的把那方喜帕藏于身后；笑着招我过去。我像往日一样在额娘身畔撒娇；心下默默的想着；我一定要帮额娘。况且；上天赐我重生；让我有了完整的家；这一次我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再不让属于我的父爱凭空消失。
　　“娘娘；娘娘。恭喜娘娘；今儿万岁爷下旨；　三月十八日准娘娘赴生辰宴呢。”秦嬷嬷一脸喜色。额娘忽的站起身；颤声问道：　“真的吗？”　“可不是吗？听说今儿万岁爷考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表现出色；龙心大悦；因而……”额娘的脸色又变了变；呵；这秦嬷嬷；若是我也断不会想知道原来所为眷顾竟只是一种恩赐。额娘的脸上神情复杂；是啊；喜有之；悲亦有之。喜；因为儿子的出色而颇感欣慰；这是作为母亲的骄傲。可这份骄傲却无法替代另一种神伤与哀愁。
　　或者；该想个办法让皇上把目光再转移到额娘身上来吧。又或者……一个计划渐渐在我心里清晰起来。
　　终于到了三月十八日这一天；额娘盛装出席；同去的还有我和姐姐。我不禁惊呆了；原来皇家的生辰宴是如此的奢华；我当了五年的皇家格格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我也没时间发愣；秦嬷嬷把我和姐姐领到格格的这一桌。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桌的姐妹；因大格格二格格早殇；所以第一个是三姐；五年前封的固伦荣宪公主。四格格早殇；接下来便是五格格端静；是布贵人所出。再来；六格格恪靖。七格格、八格格均早殇；于是下面就是九格格温宪；十格格纯悫。十四格格因为年纪小且母亲不得宠；所以不在。正打量着；　荣宪公主朝我和琼儿姐姐走过来。
　　“端静；快来看；我们还没见过这小妹呢；你看，粉妆玉琢的多可爱。”端静格格伸手逗弄我；哎呀；枉我一个二十岁的现代人在这儿让这些十来岁的小孩儿当孩子逗；实在别扭的很啊。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我现在就是个五岁的毛孩子呢。　“馨儿见过三姐姐、五姐姐。”　“馨儿？呵呵；多好的名字；琼儿；这名字又是敏额娘起的小名儿是不是？”荣宪偏头问我琼儿姐姐。　“是啊；是额娘给起的。”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喊道。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跪地声、请安声种种交杂；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抬头打量我的这位父亲…康熙皇上。本以为这么一大堂人；皇上根本看不到我；或者说不屑朝这个方向看；哪晓得一抬头正对上皇上的眼睛。冰冷，威严，凛凛冽冽，着实叫人打了个寒颤。我心里一惊，暗叫糟糕；不会治我个“大不敬”吧。我忙低下头；想想才觉得自己有点儿草木皆兵了；毕竟现在的我只有五岁；况且又是皇上的亲女儿；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怪罪于他五岁的小女儿吧。终是失笑。

　　献礼

　　“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看来今天皇上心情不错；连话里都透着笑意。大家落座；然后是祝寿。皇子那一桌人站起来一字排开；从太子开始；然后是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依次下去。这些阿哥们无论年龄大小都送了珍奇贵重的物事儿；而其中三阿哥据说最喜好舞文弄墨；送了块金匾；上面是一首祝寿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寿百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松龄长岁月　皤桃捧日三千岁鹤语寄春秋　古柏参天四十围愿献南山寿　年齐大衍经纶富先开北海樽　学到知非德器纯绿琪千岁树　杖朝步履春秋永明月一池莲　钓渭丝纶日月长寿考征宏福　闲雅鹿裘人生三乐文明享大年　逍遥鸠杖天保九如若说大些的阿哥们有那个财力去置办这些贵重的礼物也就罢了；可到了后来我就奇了；怎么连十六岁以下的那些未建府的阿哥们也能献上价值不匪的礼物呢？想了半天；我明白了；八成是他们的母妃托人送去的；送出的礼贵重；不光是面子好看；还是明争暗斗的一种表现方式。我想到这里，不禁心下大叫不好；额娘可没有托人给哥哥送东西呀；这可怎么办？究竟是为什么呢；是额娘与世无争；还是无力再争？
　　这会儿就轮到我的同母哥哥十三阿哥胤祥开始贺寿了；他迈前一步；恭身行礼；道：　“皇儿没有呈给皇阿玛的贺礼。”天哪；这下子满座喧哗；连琼儿都惊呼一声：　“哎呀；往年不都是四哥哥替十三哥置办的吗？”　“哦；胤祥；你没有贺礼？”皇阿玛的脸上喜怒难辨；我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蹦出了嗓子眼儿；再看我那哥哥一眼；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是他定力太好，还是另有悬机？
　　“不过；皇儿想巧借前人之词送予皇阿玛：　更休说，便是个，住世观音菩萨。甚今年，容貌八十，见底道，才十八。莫道寿星香烛，莫祝灵椿龟鹤。只消得，把笔轻轻去，十字上，添一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