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过是迷信,不必当真,我相信只要我与皇帝相敬和睦,努力当对琴瑟和鸣的好夫妻,是不是吉时揭红帕,又有何妨」
「娘娘说得是,是奴才太多虑了!」崔嬷嬷说道。
接著,没人再说过半句话,脚步声、窃语声也渐渐消失,暖阁里就只剩下红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夜渐深了……
两盏红烛烧得赤艳,烛泪已然成堆。
殷无忧心里忐忑不安,她虽然教崔嬷嬷不要多管闲事,半个时辰前已经教她带著宫女退下,表面仁看起来无事,其实心里允满了不安。
她想起通报的公公转述炎焰的话,他说心情好了就会过来,难道,娶她入宫令他心情恶劣吗还是,国事真的有那么繁忙吗
她曾经听爹说过,按照礼法,皇上大婚,除非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否则大臣们都会缓缴奏章,等大婚过了之後再处理。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耽搁住他了呢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时,宫门口传来下人的叩首敬唤声,宫人们匆匆地推开宫门,炎焰在门口迟疑了半晌,终於踏进布置喜气的宫阁,长臂一扬,挥退了随侍的下人。
宫女及内人们得令退下,必恭必敬地合上殿门,偌大的宫阁之中就只剩下他们这对新婚夫妻。
殷无忧从红帕下端瞧见他男性的长靴,忍不住泛起微笑,只差一点点,她就以为今天晚上见不到他了!
「朕还以为你耐不住等待,自己把红帕给揭了呢!」冷淡说完,他随手一挑,将她头上的红帕给挑飞了起来。
看他如此轻佻地执行揭红帕的手续,她怔住了,抬起美眸迎视他,正对住他冰寒的黑眸。
「你没说我可以自己揭开红帕。」
「是吗朕没说,你就不敢做吗原来朕挑了一个听话的皇后。」他嘲弄一笑,瞥见她粉嫩的俏颜忽然泛红,「你也明白自己的本性并不乖顺,是不朕没忘记你是怎么用力咬了朕一口。」
「那是因为我当时不知道你就是皇帝……」她就说他会记恨嘛!看著红帕飘落地面,她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恶意,不单纯只是因为她咬了他一口,她不懂,他明明就可以在她把他咬得渗血时,还笑著捉弄她呀!
「现在知道朕是皇帝,你就乖乖把利爪给收起来了吗」
「我说过了,那是因为你自己……」她才正想反驳他,就被他阴沉的眸色给震慑住了。
「你知道朕为什么会答应娶你为后吗」
「不知道,你直说吧!」她屏气凝神,等待他的答案,心想弄明白也好,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他前後的表现,简直就像两个人似的!
「好,那朕就告诉你,朕生平最恨被人背叛,你是朕的人质,朕要看看女儿在朕手上,你爹还敢不敢对朕有二心!」
原来,他针对的人是她父亲!难怪那天他一听到中赞大人是她的父亲之後,脸色就变得古怪!
「我不懂……皇上,我爹生平以身为皇朝使臣为荣,对於皇上更是忠心耿耿,当然绝对没有二心!」
「现在当然不会有,因为他的女儿已经是皇后,未来的孙儿说不定将会继承朕的江山,朕想他应该不会蠢到放弃大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吧!」
他为什么要弄拧她话里的含意呢殷无忧急忙摇头,「不是的,爹爹不是这种人,他会对皇上忠心绝对不是因为这些荣华富贵,绝对不是!」
「人心难测啊!朕的皇后。」他抬手强硬地托起她小巧的下颚,冷声道:「脱掉你身上的衣服。」
「我……」
「怎么难道要朕亲自动手吗」他冷峭地挑起眉梢,「朕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听朕的话对你和你爹都有好处。」
「臣妾听命就是了。」他的话今她的心里好难过,但她心里确实也明白,唯有听话,她父亲才不会被为难。
莫怪爹娘在她进宫之前,看起来一副忧心仲忡的样子,原来,他们殷家被皇帝怀疑策谋反叛!
殷无忧在他冷锐的盯视之下,一件件褪去身上红色的嫁衣,春寒料峭,夜凉如水,就算寝宫四周都起了火盆,地却还是因为他冰冷的视线而感到寒冷。
终於解开月白色的单衣,她纤细的娇躯只剩下绛紫色的软兜,以及绢白的亵裤,一时之间,她的动作变得迟疑。
不行,她再脱下去就—丝不挂了,她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脱过衣服,感觉好羞人……
殷无忧昂起美眸瞧著他,见他微扬起一边唇角,「够了,坐到炕上去,在朕的面前张开你的双腿。」
「是……」她松了口气,至少可以不用继续再脱掉衣服。
殷无忧轻咬嫩唇,毫不反抗地坐到暖炕上,在他锐利的注视之下,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摆放手脚。
炎焰敛下双眸,冷冷地觑著手忙脚乱的她,「怎么这么简单的动作,你也不会吗」
「皇上……臣妾……不知道……」她小声地开口,希望他能够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面对朕,把双腿打开。」他动也不动,依然拿冷眼瞧她。
殷无忧听见他的嗓音低沉得近乎冷硬,心里有些委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了,难道,只凭一个被扣在她爹身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定谳的叛国罪名吗她面对他坐著,一双纤臂撑在身後,怯怯地打开双腿……
第四章
炎皇怜后 2
几回争执 妒恨欲狂
你竟似一道邪媚的蛊
令我痛苦偏又沉沦
在选秀之前,殷无忧确实曾经听说过庄宰相的千金比她更有希望当皇后,听说,宰相府为了要让自己的千金进宫为后,已经私下做了不少安排,料想应该不会有任何差错才对。
但却偏偏,炎焰在选秀时择中了地,把钦点皇后的玉如意交到她的手里,或许是进宫的喜悦淹没了她,所以,那时候的她没料想到自己的进宫,破坏了许多人细心安排的计画。
秋末夏初,午后的空气之中已有淡淡的暑意,殷无忧坐在亭子里修缮药谱,才正入神之际,没想到庄妃前来拜访。
依例,她总是要四处看看中宫里的陈设,那眼神彷佛这座宫殿理应是她的,而殷无忧只不过是一个暂住的不速之客。
「皇后娘娘,不知道你在这宫里住得还习惯吗如果不习惯的话,我倒也能体谅,毕竟这皇宫内苑不比蛮荒西域,凡事都要照规矩,可不能像你在西域那样自由自在,就算没有教养也无妨。」
殷无忧停下笔,抬眸睨了她一眼,心里觉得好笑,她可不记得这庄妃有跟她一起去过西域,怎么会知道她在西域过的是「没教养」的生活「总会有习惯的—天,多谢庄妃关心,皇宫里的日子我过得还挺舒服自在的。」她嫣然一笑,颇有输人不输阵的较劲意味。
哼!她殷无忧又不是被人欺负长大的,人家既然都已经指著她的鼻子骂没教养了,难不成还要她乖乖点头承认不成「只是妹妹我担心你不懂宫里的规矩,对伺候皇上一事有疏忽……」
「皇上没想像中那么难伺候,还是原来不懂的人是妹妹你,小心唷!要是让皇上生气,可就不是你一个人掉脑袋就能解决的事情喔!」殷无忧装出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故意让庄妃气得牙痒痒。
她心想,其实炎焰不是虽伺候,是非常难伺候才对!要不是故意逞强,她才不想昧著良心说话!
她知道自己在这後宫之中必须自立自强,因为自从大婚那天之後,炎焰对待她的态度就不甚友善,甚至於个人尊重,除了偶尔临幸她之外,根本就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底。
结果,宫里的妃嫔跟著有样学样,对她这个皇后也小太敬重,称她一声皇后娘娘,简直就像是嘲讽般刺耳。
庄妃没想到殷无忧如此牙尖嘴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娘,奴才有事情要说……」一名丫鬟从宫外快步跑到庄妃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数句。
听完丫鬟的禀报,庄妃忽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皇后娘娘,我忽然想起手上还有点事情要做,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不送。」殷无忧淡然颔首,见庄妃离去,不禁松了口气,浑然不知道接下来有更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在炎焰英明果断的治理之下,中原百姓生活安康富足,可谓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
而他唯一的心头大患就是北方边陲的罗龙国,他们的汗王牙忽银是一个好战分子,靠著他身边一名巫师所施的异毒,控制了北方人民的生活,数度侵犯边界,百姓们不堪受扰,纷纷往南边搬移,北方丰饶的土地失去了耕种放牧,变成了一片荒地。
「启禀皇上,臣刚才接到北边将领快马传回京城的密函,请皇上过口。」大臣将手里的密函交给了管公公。
炎焰接过了函书,打开蜡封,阅读书信的内容,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诧异,「牙忽银要进京朝圣」
「皇上,您说的可是那个不断侵扰我国北方边界,教百姓们痛苦不堪的牙忽银」大臣也吃了一惊。
「没错,他要朕别计前嫌,并愿献上贡品,而他只想从中原带走一样东西,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皇上,这会不会是一个诡计那个牙忽银汗王究竟想从我们中原带走什么东西呢」
「朕也不知道,就让他来吧!朕就不信他来到中原,在朕的手掌心里还能玩出什么把戏。」炎焰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这时,一名宫女在殿外求见,透过大殿公公进来传达,「启禀皇上,庄妃娘娘说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求见皇上。」
「有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炎焰挑眉不经心地问道。
「听说是後宫里出了内贼,有一名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想挟带金叶子出宫,被侍卫搜了出来,庄妃娘娘请皇上定夺,以昭公信。」
殷无忧没有想到自己允许出宫的宫女会受到刁难,被宫廷的守卫搜出金叶子,一得知炎焰在大殿亲审这名宫女之时,她立刻就赶了过去。
「她没错,请皇上手下留情,那片金叶子是我给她的!」她冲进大殿,不顾庄妃正怂恿炎焰治那名宫女的罪,劈头就说道。
炎焰觑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她会突然闯进来,「她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给她金叶子」
「她娘生了重病,她身为宫女,不能常常出宫照顾生病的老母,所以我给她金叶子出宫去变卖,请个好一点的大夫诊治她娘,我身为皇后,是三宫六院之首,难道就连一片小小的金叶子都不能赐给奴才吗」
「当然可以,不过,对於朕的赏赐,你倒是利用得挺彻底的嘛!」他冷笑了声,大有讽刺的意味。
「对,我确实是借花献佛,是在收买人心,至少,爹娘从小就教导我不能亏待手下的人,主人可以发号施令,但能不能把事情做好,关键却是奴才们对主人忠心与否,反正在宫里生活一切无虞,我用不著金叶子,拨一些给手下的人,有何不可」
「皇上,她这根本就是在结党营私,您不能继续纵容下去……」
「退下!」炎焰陡然喝住了庄妃的控诉,冷冷地回道:「朕与皇后在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是……」庄妃呐呐地退下。
「我把话说完了,你想治罪就治吧!我没意见。」殷无忧恭顺地垂下螓首,颇有「要杀要剐都随便你」的意味。
炎焰挑眉觑了她一眼,心里冷笑了声,这妮子以为装出顺服的模样,他就看不出她一身倔强的傲骨吗「你当真不怕朕治你一个贿下营私的罪名」
「我只当金叶子是给手下的赏赐。」
「说,你给他们赏赐,到底是要他们为你做什么事情呢控制後宫里其他的妃子,还是监视朕的生活」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冷硬。
「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可怕!」殷无忧抬起美丽的小脸,气忿地反驳他的指控。
炎焰直视她莹亮的眸光,一时沉默不语,这时,小翠匍匐上前,急忙地说道:「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庄妃瞪了小翠一眼,心想她这个嫔妃都没有说话的余地了,一个奴才又算得了什么,没料到炎焰却淡然颔首,示意小翠继续说下去。
「启禀皇上,奴才以为这金叶子不是皇后娘娘给的,是皇上赐给奴才们的!」小翠语出惊人地说道。
「喔朕没有印象自己曾经给过你们金叶子,何况,皇后已经承认金叶子是她下赐给你们的,想扯谎替主子掩护,说法至少也要高明一点,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刑责不轻吧!」一道严厉的刻痕划上炎焰轩昂的眉心之间。
「不,奴才没有欺君,当初娘娘在给奴才金叶子时,确实是以皇上的名义给的,她要奴才领金叶子时,感激皇上圣恩浩荡,要更效忠皇亡,感激您的赏赐。」小翠一口气说完,心惊胆跳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是这样吗」炎焰挑眉横睨了殷无忧一眼,看见她别开娇颜,不正面迎视他锐利的盯视。
殷无忧不回应他,只当他这句话不是问她的。
对她的不理不睬,他耸肩笑笑,但有件事情他不能不说,「皇后,朕念在你进宫不久,不知道宫里的规矩,现在让朕告诉你,虽然你以朕的名义打赏下人是出自一片好意,但朕的名义不是你可以随便拿来乱用的!」
「我知道了。」
「还有……」炎焰回眸投给庄妃阴沉的一瞥,「以後类似这样的小事,就由皇后定夺,别来打扰朕。」
「是……」庄妃嗫嚅地回道。
见事情解决,殷无忧松了口气,她心里其实还有话想说,想抗议为什么得到她允许出宫的宫女会遭到侍卫的刁难,但话才到喉咙,她就打住了,因为眼前的男人就是始作俑者,是他暧昧的态度,让皇宫上下的人都知道她这个皇后只不过是虚有其名……
就在每个嫔妃忙著在自己的宫中栽种牡丹和菊花,打算在应景之时讨取炎焰的欢心,殷无忧却是在自己的宫院里辟出了一小块上地,施肥润土,栽种了几味香料药草,药草的种子则是她从西域带回来的。
她心想,自己并没有栽种过那些花儿,—定栽培得没有其他嫔妃那么好,但她熟悉药草,而且等这些药单长成之後,可以拿来做成解西域奇毒的药引,说不定能广泛使用,减少死於毒药的官兵人数。
但这些药草的样子确实不讨喜,她记得炎焰那日来到她的宫院一看,不发一语,转头就走了。
其他的妃子则笑她这个皇后是笨蛋,才会在宫里栽种野草,任凭她怎么说,她们还是不懂她的用意。
好吧!笨蛋就笨蛋,无论如何她还是要把这些药草种好。
她决定不争功、不邀宠,平平静静在宫里过日子,只是没想到她不去找事,事情却自动找上门来了!
一直以来,她就很好奇皇宫里的司药库究竟藏了什么稀世奇药,今天终於如愿以偿进去参观,由司药库的主管大人引领著,看了一堆在民间根本就见不著的药材,那位大人还特地挑了几样已经不能拿来使用,但却还是具有参考价值的药材给她。
她就像宝贝似的捧著药材回後宫,趁机走路散心,她已经好久都没有透气的感觉了,今天她一定要好好活络一下筋骨。
忽地,一道人影掠至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个人穿著罗龙国特有的长摆服饰,身材高大,模样粗犷,在她面前就像个大男孩般傻笑。
「真的是你无忧,我没有想到会在中原皇宫里见到你,我进宫之前去你府上探访过,令尊大人说你不在府里,却没想到会在宫里与你巧遇,今天的不期而遇证明我们两人之间真的有缘分。」
「牙忽银汗王」殷无忧被他吓了一大跳,随即微微一笑,「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在中原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