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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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的幸福-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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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节:第九章 莫失莫忘(1)

    鸾东双臂一拢,像护住一只燕雏那样护住小盒。

    鹤明被他孩子气的表现打动了。其实他根本不该和鸾东生什么气,他最该气恼的人是他自己,他做了别人感情中的铺垫、陪衬、替补,是他自找的,与人无尤。他自诩清高正直,却还是因为一时贪念犯下这种错误,他是贪着喜眉的。鹤明的眼前又浮现起喜眉欢天喜地的纯美笑容,如果从头来过,鹤明相信自己还是会再错一次,这是他的劫数,无从躲避。

    鸾东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小巧的水晶首饰盒。

    弩箭破空而来的时候,鹤明看了鸾东一眼,他以为鸾东没有察觉,立即扑上去为他挡箭。鹤明一辈子行医,救人早成本能。

    其实鸾东早有所觉,但他不在乎,他天生神力,就算弩箭射到他近前,他还是有办法劈空折断它。但鹤明突然挡在他前面,鸾东无计可施了,他不能出掌,因为必然率先击碎鹤明的脊梁。

    鸾东眼睁睁地看着那支本来射向他的弩箭笔直地穿入鹤明的胸口,死死地咬合在那里。

    第九章莫失莫忘

    鹤明倒下去。鸾东随手抓了一块石头朝偷袭者弹去,那人额心嵌石,立即毙命。鸾东双腿一软,跪倒在鹤明跟前,“孙神医……”鸾东再次陷入那种面对生关死劫时的彻底无力感,上一次,他想不通他怎么会徒手打死了齐先生;这一次他想不通他怎么会救不了鹤明,害他替他而死。

    “去找她,告诉她一切,她会记起来,一切都不曾变过。”鹤明断断续续的嘱咐。

    “孙神医,你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救你!”鸾东想拔箭,又不敢。淬了剧毒的箭簇迅速地败坏鹤明周身的血液,鹤明脸色发黑,嘴唇发紫。

    “没救了。”鹤明费力地吐出这三个字。

    “孙神医……”

    鸾东的形容在鹤明视线中涣散,鹤明努力盯紧那两道刀疤,当年他不愿多事,没去揭发他,因为当时他就被鸾东身上散发的王霸之气折服了,不由自主想帮他一把,人与人之间的际遇真是奇妙,“我……”鹤明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他竭尽所有的力量,把剧烈颤抖着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我和喜眉,有名无实,你不必多心……”

    这是鹤明的最后一句话。鹤明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表现得如此伟大。

    鹤明在停止呼吸之前,满心想的都是喜眉,他想,喜眉真美,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那么纯粹地喜悦着,一天一地都感染了她的悦色,他又想,喜眉是个深情的人,只是她的深情仅仅给了一个人,他不怪喜眉,他忍不住幻想如果他有幸成为鸾东的话,他的这一世也可以很幸福,……

    鸾东扛起鹤明的尸体,鹤明的身体慢慢僵直,但凝固在他嘴唇边的笑容却一直温软甜蜜。

    鸾东把鹤明的尸体送回齐府的时候,孙老太太立即哭喊着晕厥过去,大青小绿忙着照看孙母,虽然鸾东没有说明自己是谁,但苏嬷嬷还是立即从鸾东高得骇人的身量上判断出他就是那个重拳打死齐先生的恶人,苏嬷嬷气得快要发疯,她想打鸾东耳光,无奈够不着,苏嬷嬷拽起针线箩朝鸾东脸上砸去。鸾东不挪不避,各色丝线顺着他的耳朵,缠垂在他的肩头,大大小小的银针顺着衣袍袍面滚动,有些落在了地面上,有些绕进了袍褶里,鸾东就这么狼狈着,他满脸歉意。

    喜眉从里屋走出来,一抬眼看到鸾东,她错愕,皱紧眉头,那边苏嬷嬷凄厉地高叫一声:这个恶徒害死了姑爷!

    喜眉无法置信,不受控制地连退几步,又心急想要走上前去看个究竟,脚步混乱着,竟要摔倒。

    “喜眉!”鸾东急忙伸臂去扶她。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喜眉,是鸾东浑厚低柔的声音,还是他温存贴心的态度。

    “你是谁?”喜眉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齐喜眉!”苏嬷嬷厉喝道。上次,老爷死在这个暴徒手上,喜眉恋着他,不肯恨他,这次鹤明的尸体由他送回,喜眉竟然还是对他毫无怨尤,这人一脸疤痕,穷凶极恶,为何喜眉一见到他,就迷失本性,不辨是非,“齐喜眉,过来!”

    

 第41节:第九章 莫失莫忘(2)

    喜眉浑身一颤,苏嬷嬷一向珍爱她,不曾对她这样严厉。

    “快过来!”苏嬷嬷喝道。

    喜眉急忙推开鸾东。

    鸾东实在看不惯苏嬷嬷对喜眉的呼呼喝喝,“偏不过去!老虔婆!”鸾东反手抓住喜眉的手。这两年,鸾东无比喜欢用自己的拳头耀武扬威,但不论他把双拳握得多紧,心里还是一片虚空,此刻掌心多了喜眉的手,虽然她的手很小,但鸾东觉得自己心里踏实了,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秤砣坠住了他,不让他再错误地漂泊。

    苏嬷嬷被骂傻了,她素来得到齐府上下的敬爱,谁敢这样和她讲话?“喜眉,你还不快过来!”苏嬷嬷越气,中气越足。

    喜眉不敢不听从,可是心里却涌起不舍。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看起来挺吓人的华服男子,可是为何她如此眷念他?她是有夫之妇,为何她会寡廉鲜耻地渴望挨在他身边,半步都不要离开?她认识他?为何她并不记得?

    “放开我!”喜眉轻诉。

    “不可能!”鸾东断然说。他这次亲上齐府,仅为了交还鹤明的尸体,至于他和喜眉之间,他也是满心的混乱,不晓得如何做才对,但真的见到喜眉,看到她变了又似乎没有变的俏甜模样,鸾东心里一片雪亮,他不会再放开她了,不管他要付出如何的代价,背负怎样的骂名,再也不放了。

    “恶徒恶徒恶徒!你一定要害光我们齐府每一个人,你才能罢休对吗?”苏嬷嬷声嘶力竭地叫骂着。“否。”鸾东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我要害的,从来只有你家喜眉小姐一个。”

    喜眉闻言一愕,她正要问鸾东他为何要害她,鸾东突然搂住她的腰,喜眉正要挣扎,眼前的景物一花,喜眉回过神来,人已到了屋外,“你做什么?”喜眉问,她并不害怕,她为自己心里奇异的安定感困惑不已,她该怕的,她又不识他……

    “找地方给你讲个故事。”

    喜眉还要问什么故事,再度变换的眼前的景物吓得她三缄其口,月亮怎么突然近了呢?喜眉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飞起来了。

    苏嬷嬷领着人追出来的时候,喜眉和鸾东早已不见踪迹。

    这个故事很长,鸾东足足讲了三天三夜,他错过了与明帝穆昕的江山易主的约定,鸾东一点都不遗憾,因为他彻底把那个约定忘记了。

    眼下,他能记得、想记得的,仅有喜眉,和关于喜眉的一切。

    他告诉她,曾经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小男孩如何痛恨一个美丽善良的小女孩,他恨她,因为她可爱。

    她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花尽心思地宠爱她。

    男孩憎恶她,但是并不能改变她可爱的事实,男孩无奈,于是只好也开始爱她,像被感化了。

    男孩曾经有过很多理想很多抱负很多打算,男孩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该用来实践这些理想这些抱负,直到有一天他意外地失去了女孩,他这才醒悟过来,那些所谓的理想抱负都是狗屁,他所要的一直都仅是女孩,他想要和她一起生活,一起笑。

    活着本该是件很美的事情,男孩曾经濒死,所以他更加懂得生存的美好,在男孩的眼中,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之物虽多,但能够令他的人生美妙起来的,仅是女孩而已。

    所以他不惜一切把她掳劫到这里,告诉她这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希望她能想起,他们曾经有个约定,就在这里,兽口湾,因为这个没能兑现的约会,他们人生都被改写……

    有些话,即便百无禁忌的鸾东也觉得不好出口,他小时候如何辱骂她,如何拿她出气,但鸾东没有矫饰,也没有避而不谈,这是他的勇气。

    关于别后的经历,鸾东更觉得无法启齿,关于他称霸海上的枭雄之举,过去他是颇为自傲的,那是他全凭一己之力打下的事业,不论黑的、白的,总是他实力的证明,但面对目光纯净,心思更加纯净的喜眉,鸾东无论如何骄傲不起来,他垂头丧气,他知道喜眉绝对不乐于见到他的为非作歹,但鸾东还是据实相告,敢作敢当,爱恨分明,鸾东就是这样的人。

    看到鸾东期期艾艾,万分愧疚的模样,喜眉心内百感交集,随着鸾东的叙述,那些被封存的记忆蜂拥而出,像一只装着珍宝的盒子,配到了合适的钥匙,嘎嗒,打开了。好些幼年的事,在鸾东告诉她之前,她已经率先想到了。

    

 第42节:第九章 莫失莫忘(3)

    鸾东对喜眉而言,是个刻骨铭心的记忆,所谓的忘记,不过就是不去想起,像个生闷气的人蒙头睡大觉那样。

    但别后的事,喜眉不知,喜眉甚至直到此刻才知道如今苍岐国时局动荡,虽然还算不上生灵涂炭,但百姓流离,惶惶凄凄。而这一切,竟然缘自鸾东!

    更进一步说,缘自她,缘自她失了那个兽口湾的约会,为何,因为她怕;缘自她主动找到鹤明求他施展灭神针湮灭记忆,为何,因为她怕。

    她怕别人说她是不肖女,怕身边的人不再宠爱她迁就她,于是她选了忘,选了找一个壳,把自己藏进去,选了置身之外,不管他人的死活。

    若非她的胆怯苟且和任性,鸾东不会偏激得选择为恶,鹤明的性命更加不会被她累及。当初苏嬷嬷做主要她嫁给鹤明,她心里百般不愿万般不肯,她也说不清自己对鹤明的抵触缘自什么,此刻她当然明白过来,是因为鸾东,但那个时候,她不知,但她不敢坚持己见,不敢违逆嬷嬷。鹤明娶了她,住进齐府,她又是如何待他的?她当他是一种不能回避的存在,就像避不开的暴雨,躲不开的狂风,她待他是委顺的,却也是不用心的,她不是不知道鹤明并不快乐,但她以为她努力对他微笑就能弥补他的不快乐,她自私到何等丑恶的地步?

    所有的错,都缘自她,缘自她的不够勇敢,她连面对真实的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她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来喜欢她!

    “关于你的父亲……”鸾东很想回避这个话题,想到宁可当场死去的地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喜眉,她的父亲死于他的重拳之下,“关于你的父亲……”鸾东为人缺点无数,但他不会回避自己的错。

    “鹤明说,阿爹在海上失了踪。”一直沉默不语的喜眉突然出声打断鸾东。

    “喜眉?”

    喜眉眼帘一垂,一串眼泪珍珠般地滚落。她又在做什么?她又想逃避?又想苟且?又想得过且过?“那件事,你不必再说了,我明白,那不是你的错。”

    “喜眉!”

    “那是一个意外,我知道,我是懂你的,鸾东,我知道你嘴上很凶,但你的心不是,你并不是存心杀死阿爹,我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说你们之间本就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也好,说你阴毒暴虐也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说我不肖也好,说我竟然与杀父仇人两情相悦牲畜不如也好,我相信你。那是一场意外。我也说不清怎么会发生那种意外,但一个意外如果说得清,也就不再是意外了,对吧,鸾东?”

    鸾东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叫我什么?”

    “鸾东。”喜眉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我知道你不是衣暖冬,我知道你为何说我阿爹是欠你的。这些都是你走后我才想通的。鸾东,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身世这么可怜,我很后悔小的时候没有对你更好一点。”喜眉真诚地说。这话,换作任何别人来说,都像是在肉麻做作,但出自喜眉之口,鸾东心悦诚服,他懂喜眉,她不谙世事,心思纯净,话常常讲得很真,太真了,就会像假的。

    “不,你不可能对我更好了。”鸾东鼻根一酸,眼眶湿了,“但我还可以对你更坏一点。”

    听着他故作凶狠的威胁,喜眉破涕为笑,“苏嬷嬷要被你吓坏的。”

    鸾东挑眉,不解。

    “你说我们齐家你真心想害的只有我。”

    鸾东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油嘴滑舌惯了,一不留神就会说出轻佻话,他所谓的害,不过就是他对喜眉的爱法,但听在视他为恶魔的苏嬷嬷耳中,可不就是一个严重到极点的威胁。

    “鸾东,我想你应该快点送我回家。”

    “不,找个渔家休息一晚。”鸾东看了看喜眉满身憔悴的样子,“这样把你送回去,苏嬷嬷一定认定我真的把你‘害’了。”鸾东说完吃吃地笑。

    “为什么?”喜眉上下打量自己,她困惑地皱起眉头,她身上没有一处受伤呀,怎么会像被害的样子?喜眉纯稚的反应令鸾东想起鹤明死前的剖白,他与喜眉,有名无实。鸾东知道自己不该笑的,但他还是笑得嘎嘎的。

    

 第43节:第九章 莫失莫忘(4)

    喜眉更困惑了。

    鸾东点了点喜眉的额头,“你怎么还是这样的笨?笑话也听不懂?”

    喜眉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什么笑话?哪一句算笑话呀?喜眉想追问,又不敢开口,怕鸾东嫌烦。

    “快点走,磨蹭什么,找个人家,给你做顿热食,再好好睡上一觉,你走快点行不行?你的腿哪里就那样短了。”鸾东像操起了荒废已久的绝艺那样,得意洋洋的再度对喜眉呼呼喝喝起来。

    喜眉又变得唯唯诺诺。

    外人看来,这个女孩真可怜,这个男人真讨厌,但幸福,他们自己知,外人如何看都是外人的事。

    “老婆婆,我和我娘子……”鸾东嘴巴很甜,满脸堆笑。喜眉对那个“我娘子”的称谓忍无可忍,暗中扯了扯鸾东的衣袖,鸾东立即拍开她,转头就要教训她,就在这时,一直愣在门边的白发老婆婆发出撕心裂肺一阵狂喊,拔腿朝屋里奔去。

    喜眉吓得贴紧鸾东,鸾东也是目瞪口呆,莫名所以。

    “巨灵霸来啦!大魔头来啦!大家快逃!”老婆婆凄厉的叫声从屋后传来,听起来她是从屋子的后门逃出去了。

    鸾东满脸歉意地看了喜眉一眼。

    “巨灵霸?”

    鸾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这种时刻仍不忘为自己正名:“巨灵君。”

    “她为什么一下子就认出你?”喜眉不解。

    “大约因为我高。”鸾东仰天长叹。

    喜眉这才明白为何鸾东这几天总是把腰弯得很低很低,她还以为他要迁就她矮小的身材,令她和他讲话时不必一直仰着脖子,原来鸾东也是怕被人识穿他的身份。

    “你真的很高。”喜眉认真地点评道,“怪不得陌生人也能一下子就把你认出来,真的很高,很高。”喜眉想起了屋梁,想起了旗杆,但她不敢把自己的譬喻讲出来,喜眉还想到自己恐怕要站在香案上才能与鸾东平视。

    鸾东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呃……”喜眉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妥当。

    “啊,好壮观。”鸾东又痞气地笑起来。

    喜眉顺着鸾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批的村民成群结队扶老携幼往内陆的方向跑去,有人扎了个小包袱,大多数人连包袱也来不及扎,就这么双手空空地逃命,隐隐的还能听见几声孩童的哭喊。

    鸾东的听力胜过喜眉好几倍,他还能听到父母这样哄骗哭闹的孩子,再哭,巨灵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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