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莹润的脸颊转成嫣红,“我原就是那样的女人,和长官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和瑞德呢?”他含笑盯她。
她面容一冷,“你要以他来嘲弄我吗?”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只是提醒你那种一板一眼的男人不适合你而已。”
她微微撇嘴,“你这样的男人就适合我?”
“正是。”他眸光热切地盯着她。
她发现自己无法直视他充满热情的眼神,“够了,别再捉弄我。”她星眸低敛,“我已经老得无法再浪掷青春玩这种恋爱游戏了。”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薰。”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游戏。我是认真的。”
“我们都该去休息了,”她顾左右而言它,“明天就到达诺亚外围宙区了。”
“我要娶你。”他忽然朝她丢下了一枚炸弹。
“什么?”纪薰然无法掩饰全然的震惊。
“我要娶你,薰。”他坚定地重复,“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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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爱我?”过了好一会儿,纪薰然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他点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她思索着适当的形容词,“莫名其妙的想法的?”
“莫名其妙吗?”他忽然逸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你认为我爱上你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她低垂眼帘。
贺星扬凝视她良久,“我想这种感觉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发生了,”他语气悠然,“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你一样可以吸引我所有的注意力。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眼光就忍不住跟着你打转。”
他嘴角微掀,像在嘲弄着自己。
她瞪视他好一会儿,喃喃说道:“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吗?”凝住她的眼神十足认真。
“可是我们认识还不到两个礼拜啊!”
“正确地说,是正好两个礼拜。”贺星扬微笑,“你忘了把我们第一次见面算进去了。”
那根本不算!那时候他们两个甚至还搞不清楚对方的名字。
这个男人疯了吗?竟然爱上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而且还向她求婚!
一个人决定要和另一个人结婚至少也得先交往个两年左右吧──就像瑞德和她一样。
不,她忽然对自己摇摇头,贺星扬不是瑞德.恩尼斯,在他的生活里根本没有“人生的进度表”这回事。他们是天差地远的两个人,就像银河系的两极一般。
绝不能以常理来度量眼前这个男人。她再次摇摇头。
“你拒绝我吗?”他蹙紧双眉,眼眸一黯。
“我不陪你发这种神经。”
“所以你只是认为我现在求婚太早了,”他眼眸蓦地一亮,像又恢复了好心情,“并非拒绝我?”
“我要就寝了,”她回避着他的问题,“长官请回吧!”
“回答我,薰。”他固定住她的双肩,“我还有希望,对不对?”
黑亮的眸子直直瞪着他。
“对不对?”他不死心地追问。
“你现在神志不清醒,长官。”她静静地说道,“明天你再想起这一切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贺星扬盯着她,缓缓自唇边弯起一抹好看的微笑,“我明白纪中校的心意了。”他轻柔地在她额前印下一记吻,“晚安了,我一本正经的淑女。”
她愣愣地送他出门。
在打开起居室的大门前,贺星扬回身朝她微笑,金棕色的眼眸闪着耀目的光芒,“我不会放弃的,薰。改天我会正正式式地再向你求一次婚。”
纪薰然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贺星扬打开大门,在望见门外的景象后忽然一阵怔忡。
在距离大门数尺处,杜如风直挺挺地站着,目光呆滞地盯着他。
“如风?怎么回事?”
“杜上尉很早就站在这里了,”精灵忽然开了口,“可是他要我不要打扰你们。”
“为什么?如风,”贺星扬关心地审视着他,“你有事找我吗?”
杜如风静默不语,脸色苍白异常。
“怎么了?”
“我在你房里找不到你,”他终于开了口,“我想你大概在这里。”
纪薰然闻言不禁脸红,司令官半夜造访她的房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就完了,绝对形象尽毁。
“你们聊得很开心吧?”
“你别误会,”纪薰然急急地插口,“我们……”
贺星扬以眼神止住了她,她蓦然合上嘴。
“你今天怎么回事?”他拍拍杜如风的肩膀,“阴阳怪气地,一点也不像你。”
杜如风肩膀一斜,甩开他的手。
“如风……”
杜如风忽然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一直覆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指向贺星扬,握在他手上的是一把粒子光束枪。
纪薰然一惊,“你做什么!杜如风!”她语气严厉地。
“我奉命取你性命,星扬。”他语气平板地。
“奉谁的命?”贺星扬收回起初的震惊,冷静地问道。
“我父亲。”光束枪定定地指着他,“他是此次政变的主谋之一。”
“你们想复辟?”
“是的。”
“为什么?如风,你对当今有什么不满吗?”
他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杜家欠纳兰氏的人情不能不还。”
“纳兰梦颜?”
“是她的父亲解救当年遭人陷害的家父。”
“为了使你们行动顺利,所以要取长官性命?”纪薰然黑眸冷冷地逼视他。
“父命难违。”
“你疯了,杜如风。”纪薰然大声斥责他,“亏你和长官还是朋友呢!你怎能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对不起,星扬。”杜如风双眼无神,语音是了无生机,“了结你之后,我会自杀谢罪的。”
他缓缓扣下扳机。
“住手!”纪薰然抢上来挡在贺星扬身前,“你不能杀他。”
“纪中校,请你让开,我不想伤及无辜。”
“我不让。”纪薰然语调激昂,“要杀他除非先了结我。”
见她不顾一切地维护他,贺星扬一阵感动,“薰……”
杜如风微微挑眉,“看样子你终于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女人了,星扬。”他淡淡地评论道。
“我的确很幸运。”贺星扬淡淡地微笑。
“你要让她代替你死吗?”
贺星扬摇摇头,“你不会开枪的,如风。”他忽然自纪薰然身后越出,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他视之为朋友的属下。
“长官──”纪薰然惊声尖叫,急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贺星扬朝她微微摇头,以眼神示意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别过来。”杜如风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我真的会开枪的。”
“如风,你在做什么?”洁姬充满不敢置信的嗓音忽然插入,“为什么要拿枪指着司令官?”
杜如风回眸,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忽然一阵抽动,“你怎么会往这里,洁姬?”
洁姬走近他,语音颤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管,洁姬,快离开这里。”
“我怎能不管?”洁姬几乎陷入歇斯底里,“你这种行为是叛国罪啊,是唯一死刑啊!”
“你以为杀了星扬后我还能苟活吗?”他自嘲地。
“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我……”杜如风一阵默然。
纪薰然见机不可失,趁他分心之际,一个闪身至他面前夺下了枪。
“杜如风,结束了。”她倒转枪柄将枪口指向他,“快束手就擒吧!”
杜如风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扯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愧是情报学校第一名毕业的优等生,这招夺枪的技巧的确高明。”
“双手举起来。”她命令道。
杜如风闭了闭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然后缓缓扬起灰色的眼眸,分别扫了贺星扬与洁姬一眼,“再见了,星扬。再见了,洁姬。”他轻声说道,然后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胸前口
袋掏出另一把迷你的笔型光束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洁姬瞪大双眸,惊恐地望着他。
贺星扬一个箭步上前,他早有预感杜如风会选择自杀,只没料到他的动作如此迅速。
他伸手去夺那把迷你枪。
“小心!长官。”紧随着纪薰然叫喊之后的是一束亮白的粒子光线,直直地穿透起居室金属制的大门。
亮度异常的光线令她的眼眸一阵剧痛,有好几秒的时间她失去了视觉。
她只听见洁姬痛彻心肺的尖叫声,当她再次打开眼帘,只见到地上倒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胸前血流如注。
那个人是贺星扬。
她感觉心脏一阵强烈抽痛,急急奔向他,“你怎样了?长官。”
“我没事。”贺星扬呼吸沉重,费力地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纪薰然着急地检视他的伤口,光束在他胸前射穿了一个洞,那个洞好深好深,深得令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深的伤口──你真的不要紧吗?”
他微微摇头。
“长官……”
“别哭,薰。”贺星扬极力想抬手为她拭泪,都还是无力地放下,他缓缓闭上眼帘。
纪薰然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占据她的眼眶了,她拥紧他渐渐发冷的身躯。
“长官,振作一点。”她语音颤抖地,“求求你。”
这时候,已有一些同住在这层楼的军官们陆陆续续地赶来了。
“怎么回事?”首先便是田中那不同凡响的大嗓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医官,医官在哪里?”纪薰然回首扬声喊道,泪水在脸上交错纵横,“你们快叫医官来呀!”
“医官?为什么要请……”田中莫名其妙的语音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蓦地消失在空气中,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的军官们也一个一个定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幕。
贺星扬被推入紧急手术室之后,一群高级军官们全守在房门外,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凝重的,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日话最多的田中上校此刻都紧抿着唇,静静地瞪着房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舒兹上校终于轻轻开了口。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纪薰然身上,等待她的解释。
“杜上尉想自杀,”她轻声回答,“司令官为了阻止他才受伤的。”
“杜如风为什么要自杀?”
“他奉命杀司令官,却无法下手。”
“为什么?”田中悲愤地,“为什么要杀老大?”
“为了替纳兰氏复辟。”
“这么说这次诺亚的政变果真不单纯。”舒兹恨恨地。
“没想到杜如风竟然是前朝的流亡分子。”
“他人呢?”田中搜寻着四周,似乎有满腔愤怒要发泄。
“在禁闭室。”洁姬不知何时亦来到这里,语音喑哑地,“他是自动要求进去的。”
“算那小子识相!他要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宰了他才怪。”
“长官,”洁姬的双唇颤抖,“他会被判什么罪?”
“意图格杀舰队司令官绝对会被军法判死刑。他逃不了的。”
“死刑?”洁姬禁不住退后数步,身子抵住冰冷的墙壁。
她用双手拼命捂住冲出口的悲鸣。
死刑!她的心一阵大恸。那么聪明俊秀、那么年轻开朗的男人要被判死刑?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
在经过纪薰然一生最漫长的二小时之后,旗舰医官终于自那扇紧闭的门后走了出来。
众军官立刻围上去。“情况如何?”
医官沉静地摇摇头,双眉紧蹙。“这一枪正巧穿透他的肺叶,情况不太乐观,必须要过了今晚的观察期才能确认司令官的情况。”
纪薰然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她背靠着墙,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该死的!”田中狠狠捶了墙壁一拳。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医官摇摇头,“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中,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他吧!”
气氛一阵静默。
“全舰队注意!全舰队注意!”正在众人陷入愁云惨雾之中时,旗舰的扩音器忽然传来清晰的通告声,“前方第二宙区出现敌方舰队,正以亚光速接近本舰队,一小时后将进入本舰队作战区。
全舰队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请各级官兵各就战斗位置。”
“一定是那些前朝余孽!”舒兹大声诅咒着,“他们竟然抢先发动攻势了。”
“该死的!”田中再次捶了墙壁一拳,“我们现在哪有心情和那些叛乱分子作战?”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这样就正中那些人的诡计了。”纪薰然深吸一口气,“剥夺我们的战斗力正是他们派人暗杀司令官的最大目的。”
“纪中校说得对。”年纪最大,也最老持成重的雷恩中校接口,“我们应该依据司令官前日拟下的作战计划迎敌才对。”
“可是主翼怎么办?司令官不在,由谁来指挥中军作战?”乌兹涅夫少校问道。
“敌人一定会将攻击重心放在中军的,”纪薰然沉吟着,“因为他们估计司令官会被……”她顿了一会儿,“所以他们一定会直捣黄龙,用最快的速度取得优势。”
“那我们该怎么办?”
“改变阵形。”舒兹冷静地开口,“右翼转中军,左翼转右翼,由我负责和敌人周旋,田中掩护我。”
“好办法。”雷恩点点头,“我与纪中校就负责潜入诺亚的宙区。”
“好。大伙儿加油!不能教那些王八蛋称心如意。”田中激越地喊道。
“对!我们就用一个漂亮的胜仗来当做祝福司令官痊愈的礼物。”
“让我们好好打一仗吧!”
众军官一齐低吼一声,双眸同时掠过一丝坚定的异采,彼此握手之后,立刻分头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
纪薰然眼眶湿润地望着这群男人的背影。
“医官,他就交给你了。”她轻声对一旁同样满怀感动的老人说道:“请你务必让他健康地活下来。”
“我会的。”他坚定地点点头。
纪薰然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了手术室的门一眼。
你一定要活下来。她在心中默祷着,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纪薰然不晓得他们究竟是如何打赢这一仗的。
在整场战事进行中,她的心一直空空落落地,没有个着地处,无法安定下来。
从头到尾,她似乎只是凭着多年从事情报分析的直觉来判断敌人的一举一动,没有让中军损折太多兵力简直不可思议。事实上,他们只损失了数艘舰艇而已。
而由右翼转中军的舒兹上校以及负责掩护的田中上校更完美地完成作战任务,给予敌军沉痛的打击。
这场历时五小时半的前哨战,他们可说是大获全胜。
但纪薰然根本无法为自己生平立下第一件战斗功勋感到兴奋,战事甫一结束,她立刻将舰桥的一切都交给雷恩中校,直奔医护室。
在医护室门前,她抓住了正反手带上门的医官。
“他的情形怎么样了?”她语音颤抖地,一颗心不规则地跳动着。
医官垂下眼帘,似乎在逃避她的追问,“司令官他──”他欲言又止地。
纪薰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脸颊蓦地刷白。
“究竟──怎么了?”她无法抑制嘴唇的颤抖。
“他的情况──”医官困难地挤出话,“不乐观。”
“为什么?”纪薰然倒退数步,惊愕地直摇头,“怎么会这样?”
他就要死了吗?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医官偏过头去,不忍见她大受震惊的模样。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哀叫一声,“砰!”地打开医护室的门,直冲向贺星扬床前。
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禁泪盈满眶。
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他现在却仿佛像婴儿一般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平时意气风发的脸庞现在亦苍白得教人不忍卒睹。
她缓缓地靠近他,右手捂住嘴,拼命想抑制呜咽。
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可是却微弱得令人禁不住担忧。他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消失了啊!
这怎么可能?上帝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怎能如此无情地夺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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