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抓了个现形,又被吓了一跳,关大少叫了一声,有些狼狈地跳了起来。
“关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这个……”他抬起手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说道:“本少爷睡不着,便四处走走,不小心就走到这里了。”
没有戳破关大少明摆的谎言,若馨点点头,“关少爷还是早些回去吧。天已晚了,关少爷若还四处游荡,被认为是采花贼可就不好了。”
“本少爷才不是采花贼。“关大少赤红了脸,“再说王府里的都是应大哥的女人,本少爷要采也轮不到她们。”
若馨好笑,转身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可要我送你回你的院子?”
“等等,本少爷话还没说完。”见若馨要离开,关景天一个箭步冲到若馨面前拦下他,也不隐瞒了,直接说道:“喂,你要离开王府吗?”
“你都听到了?”
关大少很不满的“哼”了一声,“本少爷就觉得晚上的你诡异,无缘无故地讨好本少爷,态度也那么奇怪,这才跟了过来的。你以为本少爷很笨吗?也不想想本少爷是谁,岂会那么容易被你欺瞒过去。你别又想扔下本少爷啊。”
若馨叹了口气,就是知道若被他知晓她要离府,他定会又跟了去的。
“我不是去玩的,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明亮的眼睛微地眯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关大少咬牙道:“死女人你别看不起本少爷。危险的地方你能去,本少爷就不能去吗?你不让我去的话,本少爷就自己去,柯蓝是吧?本少爷有的是钱,雇了人还怕去不了。”
“关少爷,你别开玩笑了。”
“本少爷也不开玩笑的,我说过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我不是胆小鬼也不是窝囊废。本少爷说过要帮你,就一定要帮到你。”
关景天说完话后,就紧抿双唇,面上是很是认真执拗的神态,就这么定定望着她。
真不知道关少爷是哪里来的毅力如此执着。
可是一段的相处,若馨知道关景天虽然为人单纯,说到的却一定做到,若是她拒绝与他同行,她真的相信,他会自己想办法跟在她后面。
若是因为而出了什么意外,她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若馨无奈地看着关景天,说道:“随你吧,若是到时当真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保不了你。”
关大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昂起下巴,拍了拍胸脯,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要女人保护,自然是本少爷保护你了。”
随着他很有气势的一句毫言,他的肚子也“咕--”一声叫了起来。
关少爷兴致正好,也不觉丢脸,拉起若馨的手就往外跑去。
“你带我去哪里啊?”
关少爷一路急行,“找厨房的老头煮饭吃。陪你这女人坐了一整天,可饿死本少爷了。”
“这么晚,他们早睡下了。”
关景天回头,很是得意地扬起嘴角,“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下午看你心情不好,本少爷守在外头没让人进来打扰你。就命令厨房里的老家伙们晚上都不准睡,就地待命,等你一饿,马上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可以吃。怎么样?本少爷了不起吧,是不是很佩服啊。”话音刚落,他就“哎呦”一声,整个人踉跄了几步。
原来是关大少得意忘形,只顾着与若馨炫耀不看路,磕到地上的石子。若无若馨拉着,只怕就摔个狗啃泥了。
若馨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关少爷你太嚣张,不尊老敬贤,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哼!”好不容易站稳的关少爷鼻子出气哼了声,气恼地踢着那块让他丢脸的石头,回头看着忍笑不禁的若馨,关大少眼里却也很是开心,带着点点的甜蜜。
……
次日清晨,天未亮,若馨和平清秋私下打过招呼后,便和关景天、漠漠离开了王府。
可惜应宁王早已出门,没有机会同他道别。
来到外城的那个屋子时,青衣和晨连都很是焦急地等待,见到若馨都大松口气。没有耽搁,几人坐上应宁王准备的马车,便急急起程上路。
东衡京城距离柯蓝鬼城大约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几人日夜兼程,五日后的傍晚,他们到达距离柯蓝鬼城最近的一个城镇。
风尘仆仆地赶到一户客栈,青衣在客栈外墙的一个角落寻到了用石头刻下的记号,青衣指着记号欣喜地说道:“就是这里了,公子还没有离开。”
若馨听后沿途一直提起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些许,她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还来得及。”
进了客栈,问过掌柜后,若馨一行人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若馨站在门前,抬起的手静静地放在门上,静默了许久。
“若馨姑娘,你怎么了?”青衣见若馨许久未有动作,轻声问道。
若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正准备敲门,门扉“咿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若馨的心一震,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风华清眸半敛,他一手捂在嘴边,压抑地低咳着。他并没有料到门口会站着这么多人,更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以为再不会见到的女子。
抬眸对上若馨的那一刻,风华的动作僵住了,暗色瞳孔蓦然一缩,清冷的深眸瞬间流露万般情绪。
喉结上下浮动着,风华苍白的双唇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出声。
他比一个多月前看着更瘦了,干净的白袍显得有些空荡荡。过去云淡风轻的眉宇间如今满是疲惫;莹润如玉的手背上也都是被尖刺之物划伤的痕迹。
尖刺之物划伤的痕迹……
荆棘?
传言鬼城附近数里均长满了荆棘,荆棘覆盖住了道路,阻挡了欲进鬼城的人们。
裸露的手臂,道道伤痕一直蔓延进袖口里。
只怕他的身上还有更多。
他是为了寻找进鬼城的道路吗?
早已筑好的心墙,在这一瞬,崩然瓦解,看着眼前清减憔悴了不少的风华,若馨的心不自觉地抽痛着。忍住复杂的心绪,若馨努力浮起一个微笑,轻声道:“风华,许久不见了。”
风华扶着门扉的手渐渐放下。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而后睁开,幽深的眸瞳已然掩下了所有的情绪,只是开口时,清冷的嗓音依旧微微发颤,“许久不见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若馨面上的笑容淡下些许,她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风华微地一怔。
“殿下。”青衣轻轻唤了声,从廊外靠近几步,站到若馨身旁,垂下头颅低声道:“是无言将若馨姑娘找来的。”
风华看向青衣,墨眉微蹙,清淡的俊目略带责备,轻言道:“无言,你又多事了。”
“与他无关。”若馨摆摆手,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风华摇头,轻声道:“无论如何他也不开去打扰你。”
青衣低头不语,很是消沉的模样,若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而后对风华继续道:“别怪他了。我有些事想和你谈一谈,能进去再说吗?”
风华看着若馨片刻,而后微微点头,侧身让出路来。
若馨的脚步方才跨了进去,关景天也跟在她身后进了门。若馨停下,转身对关景天说道:“我想和风华单独聊一会。”
关景天闻言,刚跨进门槛的脚又缩了回去。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风华,看着他满脸倦容,一身简便白袍却依旧掩盖不了清艳秀致、雍容尔雅的气质,自傲如关大少如今心中也不禁毫无底气,关大少忍住拍打去自己满身尘土的冲动,摸了摸鼻子,说道:“好啦好啦,本少爷不打扰你们。”
若馨轻轻笑了笑,又转头对漠漠道:“漠漠,能拜托你去定几间房吗?”
漠漠点头道:“若馨姑娘客气了。您放心吧,那些琐事就交给漠漠。”
“谢谢。”道了声谢后,若馨便同风华进了屋。
风华望着若馨的背影,稍是迟疑,还是将门轻轻掩上。
客栈很是简陋,屋中散发着一种古旧的霉味。房梁上不时有老鼠吱吱跑过,筑房的木头因年代久远之故有些都已透黑腐蚀。若馨在屋中站定脚步,打量四周。屋内的陈设也很是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凳,还有就是床边用于放置行囊的一个老旧的木柜。
视线在环视一周后,慢慢落在了那张木桌上一叠厚厚的画像上。
宣纸摊放在桌上,上头并列的几张隐约能看到人的身形,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模样,然若馨想起青衣来找她时对她说的话。
殿下静下来的时候,都是在画若馨姑娘的画像……
都是她吗?
心又不受控制地一震,而身后的风华则是快走几步到那桌前站定,清瘦的身形挡住她的视线。风华背对着她,静静地整理着那叠画像。将分散的几张叠放在一起后,风华轻声道:“若……你先坐下吧,屋子有些乱,你莫见怪。”
“嗯。”若馨轻轻应了声,既然风华不想让她知道,她便暂时当做不知也罢。心绪复杂,若馨慢慢走到床榻前坐下。
垫在身下的床巾很薄,几乎都能感受到底下微微湿润的冷硬木板。伸手抚上一旁摺叠整齐的被褥,也是一般,那床被褥单薄得几乎御不了如今的春寒,像是透着水气一般冰冷僵硬。
收回手,若馨心头微微发酸。风华他本是高贵的皇子,本可以荣华富贵尽享无忧,如今却为了她屈就于此。与他相处的一段日子,若馨知道风华生性爱洁,而眼前这般鄙陋的地方,他却毫无怨言地住下。
风华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如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刻复杂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叠从柯蓝京城一路带到这里的画像,轻轻压平后,将宣纸从一头轻轻卷起,最后用桌上的帛带将那捆画卷细心缠上。
拿在手中沉思片刻,风华又走到床边的木柜前,用一件衣物包裹住画卷后才放进木柜中。
风吹着窗扇,年久失修的窗户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
“你冷不冷?”静默了许久,风华问了句话,打破平静。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柔柔,仿佛能浸润人心的清泉。
若馨抬头看向风华,清了清嗓子,摇头道:“不会。”
风华慢慢走到屋中,轻倚在那张木桌上。
他半垂着清眸,墨黑的长发微微垂下一缕于身前,柔软的头发和身上白色的衫袍随着风轻轻拂动。
屋子里很是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门外走廊被踩的咚咚直响,一个人从隔壁的房间开门出来,快步走到楼道口,喊道:“漠漠,让人抬一桶热水上来。本少爷几天没有好好清洗过,全身脏的要命。”
说完又跑回自己的屋子,没过一会,又听到门扉被迅速打开,弹到墙上,关景天又咚咚跑了出去,声音带着哭腔地说道:换房换房,本少爷不住那间屋。”
漠漠轻柔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她低声说道:“少爷,怎么了?”
“有鬼啊,本少爷那间屋里有好多鬼。”关大少又急又怒地喊着,隔壁几间屋陆续开了门,传来窃窃私语。
“少爷,你小点声哪。”漠漠又道:“漠漠去找掌柜再换间房,您别这样大声,让若馨姑娘听到,准又认为少爷胆小了。”
“本少爷才不胆小。”关大少大声喊了声,而后又放低声音,“走走,本少耶和你一起找那老头去。”
楼板吱呀,关景天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番动静,终于打破了若馨和风华之间微微有些尴尬凝滞的气氛,风华面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他轻声道:“你怎会同关公子一道?”
若馨无奈地苦笑,“是他硬要跟来的,我也没办法。”
“我听晨连说他在京城也住在宁王府里。”
“是啊,应宁王疼爱关少爷如己亲弟,他到京城后,自然关照有加。此番跟来,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应宁王的。”
提及应宁王,风华又静默了许久。半响,风华才开口问道:“离开东横,你同宁亲王的婚事该怎么办?坊中不是已传半个月后,便是你们的大婚之日吗?”
“你也听说了?”若馨抬头,看风华隐带忧郁的俊颜,她顿了顿,而后摸了摸耳垂解释道:“那不是真的,只是应急之策。原本为了帮宁王爷做一件事才暂时封以正名,事情过后,应宁王说他会想办法处理的。”
清冷双眸深深注视着她,风华启唇道:“东横国,亲眷之名只要载入皇家名牒后,就再不能删去。”
“他随时都能反悔。即便你不愿意,然有名牒为证,只要还活着的一天,他都有理由将你禁锢。”
若馨楞住,她倒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万春县时,宁亲王就对你很是在意,只怕他不会那么轻易放你离开。”风华眉头轻蹙,低声说道。虽与应宁王未及深交,他却看得出应宁王心机颇深,不似表面的简单。若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最终一定都能想办法获取。
而他似乎对若馨兴趣颇深,若应宁王当真能给若馨想要的幸福也罢,只怕他只是一时的兴起,只是将若馨作为消遣时的玩物。
右手慢慢握成拳头,风华掩饰住心口的绞痛,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是因他而起,因为万春县他设计的那夜,才让应宁王注意到若馨,若不是他将若馨强行拖入,她不会和应宁王有任何瓜葛,才不会使得她如今套上一个无形的枷锁终身不得脱离。
若馨寻思片刻,说道:“应该不会。与他相处一阵,应宁王不是个会强人所难之人。此次入京,我也受他多番恩惠,将我名字载入皇家名牒不过是为便于行事,与他来说根本毫无利益。况且,若应宁王真要禁锢我,他早便禁锢了,也不用等到今日。”
“是吗?”风华微微垂下眸瞳,轻声说:“想必宁亲王是有心于你,若他当真不会为难你,那我便放心了。此番让你匆忙离京,是无言莽撞了。”
“应宁王后院妻妾成群,单是应付一人,已让我头昏脑胀。便是他有心,我也无力啊。”若馨笑着摇摇头,“至于青衣公子,你就别再怪责他,他也是忧心你。况且就算他没有来找我,我这段时间也是准备来这一趟,如今不过是早来了些许时间罢了。”
“这么急,你……”风华看向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身体如今还好吗?有没有感觉不适?”
听到他话语间的忧急,若馨笑着摇摇头,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身体很好。如今手上已有了镇魂石,还找到无念珠。足够保住我大半条命了。”
“是吗?”风华轻轻说了声,面容微垂,表情凝峻,“可惜我一直没有帮上你。”
看到风华面上的失落,若馨心一抽,轻轻说道:“怎么没有,若不是你,我也不能保住命一路去往京城。”
风华身子一震,垂在身侧的手微地一僵,“你……都知道了。”
当时他方才离开东横,便接到陈连的急函,说是若馨已经发觉了他的身份。听到消息他心中既愕然,却也奇异地腾起一丝微微的欢喜,他乔装成情之模样,既是为了救若馨,却也不否认心中还怀着多陪在她身边一刻的念头。他一直以为若若馨知晓他的身份后,定是恨他非常。却未想她竟还时时去陈连那里询问他的情况。只是,若馨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苦涩难当,越是割不断牵挂眷恋的情丝。
虽然以他们如今的身份说起那些事还是有些尴尬,若馨还是开口道:“其实在半路上时我便已发觉,只是你既然有心隐瞒,我便也没有道破罢。若无当时以交合之法汲取阳气,只怕我便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更何况你以心头之血凝聚我的阳气,耗损了身体,这已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听到若馨的话,风华那张静雅清疏的俊颜,微微染上薄红,他摇了摇头,轻言道:“你未怪我欺骗于你,我已是安慰。我不过是做了最基本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况且我如今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无须在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