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一句轻微却隐含挑衅的话语,“且让静女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能让他自愿与你离开。”
言毕,她对若馨微微一笑,便同云锣一同离开,脸上神色始终未变,仿佛方才若馨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幻听。
若馨扬起清眉,看着静女仪态万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才收回视线,轻声一笑。
未过许久,一身清爽的青衣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是静女让他领若馨出坊。
若馨道了声谢,回清怡院取了自己的那套衣物,便同青衣一起出坊。
路上,青衣一直偷偷瞄她,双唇开开启启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在分别之时,若馨好心解他为难,转身含笑问道:“青衣相公,是否有话对若馨说来?”
看着若馨唇边的微笑,青衣不知怎的红了双颊,许久才支吾问道:“若馨姑娘,你是。。。。。。是真的对公子有意么?”
若馨淡挑秀眉,好些好笑地问道:“怎么?还有假的有意不成?还是青衣相公也认为若馨不该喜欢你们风华公子?”
“不是不是,青衣并非那个意思。”青衣忙摆手澄清,黑清的眸子看了若馨和善的清颜,微微撇开视线,低声道,“青衣。。。。。。青衣是支持若馨姑娘的,日后,若有需要青衣帮忙之处,若馨姑娘尽管开口。”
若馨微讶,而后轻轻一笑,“谢谢青衣相公,若馨先行拜别,他日无事自会再来,倒时,还要麻烦青衣相公了。”
青衣抬头,对上若馨的目光,微是一顿,而后轻语道:“若馨姑娘品行端直,自是会有一段好姻缘,青衣会祝福姑娘的,日后能帮得上自然会帮的。”
“谢青衣相公。”
嘴角扬笑,若馨辞别青衣,回头再看了一眼清和坊的牌匾,负手慢吞吞地离开。
族中有一个传言,白氏祭司即便身旁暖床之人无数,却注定一生与爱无缘。
她不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的注定,她想用自己的余生,换一次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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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白容归来
回到白家村,如她所料,没有人问她这几夜去了哪里。村民们都在忙碌地准备着下元节那天祭祀要用的东西。再过七日下元便至,估计他们也都以为她是进城置备需要的器物了。
其实,她倒无需准备什么,对她来说真正要做的便是养好精神,毕竟每一次的祭祀都要耗费她极大的心神体力。过后,她又得花许久的时间来恢复。
如今,她只等胭脂从京城北阴山将阴剑带回。
阴剑是白氏一族祭祀的必须之物。它通体湛然玄黑,带着森冷凛冽的杀气,遏瘟疠去邪秽。在祭祀典礼上,祭司必须先用自己的鲜血来祭阴剑,其后才能进行祈福的仪式。
这柄剑最早的拥有者是百年前将他们从京城带离的那个祭司,相传她是白氏一族史上最强的祭司。当年她将白氏一族带离京城,原本的阴剑却在离京途中不翼而飞,阴剑是白氏一族的镇族之剑,没有了阴剑,白氏一族便将有灾祸发生,这个祭司便带着随身侍卫闯入传为京城禁地的北阴山,破山断河,掘出黑冥玄铁,花了整整百日亲自铸造,剑成之后,便代替原先的阴剑成为白氏一族的镇族之剑。
只是,此剑极其阴邪,能斩灭一切污秽邪气,却也会给它周边之人带来灾祸。相传此剑只有当时铸造了它的那个祭司才能镇得住。此后历代祭司虽能使用此剑,却都无法驾御,当然,也包括若馨。控制不住阴剑,便会被其所伤,这样的阴邪非寻常之地所能镇压,其后的祭司想到将它镇于天地正气与皇家之气雄厚的京城,并将它埋于北阴山附近的林地,在每次祭祀之时取来,祭祀完毕之后,再将它送回。
开始时,是若馨亲自进京城取剑。这几年,她身体状况日差,胭脂便自告奋勇进京帮若馨取剑。
算来,胭脂也快回来了。白容比以往延迟了几日,但她在回村时,收到了白容的飞鸽信笺,告之若馨他不日即归,为白容担忧了几天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若馨带着帮白清音用绣品换回的生活用品去了她家。到了白清音位于村中偏僻之地的居所时,她的家门是虚掩的。喊了几声没人应答,进去后才发现她并不在屋中。若馨寻思着她许是去了附近的桑园,没有太在意,将那些大米油盐和剩余的银两放到厨房的桌上,便掩门离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若馨仔细想了想,坐到书桌前,铺纸研磨,将七日后祭祀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记录下来。
这是为白茹雪准备的,白茹雪身为白氏的圣女,也需参与当日的祭祀。上元、中元、下元三次的祭祀仪式略有不同,白茹雪天性聪颖,只是性子有些迷糊,经常会出些张冠李戴的小差错,因此每次祭祀前,若馨都会将祭祀需要注意的地方记在纸上交给她,以防万一。
若馨执笔细写,完了后,去厨房生火做了饭菜。一直到傍晚,盏起了油灯,白茹雪才一脸欢快,蹦蹦跳跳地跑回家,身后跟着尽职的枫林。白茹雪身上沾了些枯草碎叶,想是在家呆不住,若馨又不许她进城玩耍,她才带了枫林跑去山上玩了一整天。
见到若馨在家,白茹雪扑到若馨怀中撒娇了一番,直说姐姐在城里玩得痛快忘了回家,也要受罚,而且对她的禁闭也要解除。若馨轻斥了她几句,并问她那些医术记了多少,白茹雪吐了吐舌头,又拉着枫林跑抛跳跳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若馨与村长及其他几个长老一起商量祭祀的事情,忙忙碌碌又过了三天,和风华的事情便也暂时放在了脑后。
。。。。。。
从村子的议事堂出来,若馨又如前两日一般拐到了村口。
黄昏,村落上空升起淡淡的炊烟。
橘红的夕阳一点点沉入西山,山间空气渐渐清凉,阵风拂过,密林中也发出呜呜的回响。
若馨站在村口那块写着白家村的大石碑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身绛色的长裙,裙袂飞扬。天气渐冷,她在外面套上一件同色的短衫。腰间系条锦带,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也简洁好看。
等了一会,若馨看了眼村子通往外界的道路,弯弯曲曲的僻静小道,似望也望不到边,随着天色渐沉,那路也慢慢隐在一片暗沉之中。
抬眸,红日已若西山,寻思着白容和胭脂今天怕是又回不来了,若馨便转身,慢慢往回走去。
走了几步,身后道路的深处隐约传来马蹄疾驰的声响,回身望去,马上一抹熟悉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急急驰驱到了若馨面前,马上那男子“吁——“了声,拉住缰绳,未等马儿停稳便跳下马鞍,快步走到她面前。
那匹通体乌黑的长鬃马儿见到若馨也是兴奋,昂首长鸣,欢快地跟随在男子身后奔至若馨的身旁。四蹄不停地刨地,马头低垂,也不管自己身上是否沾满了尘土,毛毛的马脸就在若馨的面颊上不住地磨蹭着,黑大而明亮的眼睛也满是欢喜。
“乌头,别淘气。“被马儿的长鬃弄的脸颊麻痒,若馨笑了起来,伸手扶住马头,在它的鬃上轻轻捋了捋,马儿不住地打着响鼻十分兴奋。
这被唤作乌头的马儿是匹未驯服过的野马,三年前若馨偶然得到。野马性情本是躁烈,但这匹马儿一见到若馨便怪异温顺地像只白兔,立马粘了过来,赶也赶不走了,若馨想到白容时常为她奔走,先前的一匹马已经年老力疲,考虑之下,便将这黏人的马给带了回来。
“姑娘。“男子唤了声,若馨转头,看着眼前年轻俊秀带着男人英气的一张脸,他脸上的神色有些疲惫,但一双黑眸依旧精光冽冽,如今略显惊讶地望着她,“姑娘怎么出来了?”
若馨注意到他身上那套再朴素不过的黑色劲装已然湿成一片,贴在身上,竟有些狼狈。
每回白容从外归来,总是自己整顿好了,才来见她。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一路风尘的模样。
“估摸着你这几日便会回到村里,所以傍晚无事,我便顺便出来看看。”看着白容眸中的血丝,若馨有些责怪地说道:“你这一路上恐怕又是日夜赶路,没怎么休息过。”
“姑娘身边护卫只我一人。”白容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十月十五将至,我必须赶回来陪在姑娘身边。”
护卫只他一人?若馨好笑地说道:“你忘了我身边还有胭脂?”
白容语调不变,静静地答道:“她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姑娘。”
“你这句话最好别在胭脂面前提。”若馨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他们彼此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但如果让胭脂听到他如此看不她,怕是又不会让白容好过了,“而且就在这村子里,即便只我一人,又能有什么问题。”
白容不答,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她手中,用特制的布料包裹着,桃核一般大小的物体,不用打开看她便也知道是里面包裹的是红信石。名为鹤顶红的剧毒,然而对她来说,却是保命的必需之物。
白容给她的这个非普通的红信石。白容的师父在世时曾告诉他世上最毒的红信石采自长白山的天池,且还必须潜入那天池中寻找,而当它被取离水中的前七日正是它毒性最剧之时。所以白容才会赶在上元节祭祀的前一月赶去长白山,深入池中寻找,找到后再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要潜入那温度极高的天池水中找一块红信石已属不易,更无谓白容六年来年年如此。若馨犹记第一次白容从长白山的天池赶回,将那红信石交到她手中的同时,也晕厥了过去,在她为他救治时,发现他浑身满是被烫伤甚至因为未及时治疗有些开始溃烂的水泡,而他也因为受不住那红信石的毒性而整整昏迷了半月。
虽然这绝顶的红信石并非若馨必须的,但因为它比之一般的红信石有效,因此无论若馨如何制止,遵若馨之言为命的白容才会在此事上与她相背,年年如此。
若馨叹了口气,一层层翻开那细滑的布料,取出一个丝绢一般光泽的红色晶石,解下左手腕上的环扣,将它穿进那已有六颗红信石的银环中,再将它扣回手腕上。
见她套好了手环,白容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他的身子一晃,差点倒下的模样,若馨忙几步上前,伸手撑住他,焦灼地喊道:“白容?”
白容似才回过神来,双眸微垂,赶紧退开。
然而在若馨接近他之时,已经闻到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若馨眉头深蹙,问道:“你受伤了?”
白容步子又往后移了移,回道:“无事,一点小伤,姑娘不用挂心。”
若馨瞪了她一眼,白容再想后退,却被若馨一把拉住,白容僵直了身子。若是过往,白容不愿意,她不会勉强,但如今,若馨也不退让,死死地瞪着白容,并抓着他的手臂,将他背过身。
他身后一片狼藉,身上套着的几层衣物都被划开了口子,透进了皮肉,黑色的布料,看不清伤得如何,但摸上去后,会发现衣服上有几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布料干结成硬硬的一块,还有几处口子,想是在马上颠簸,裂开了口子,血液渗出衣料,周围湿粘的一片。
若馨心中一揪,握紧了他的手臂又放松,“怎么伤的?”
仿佛感受到若馨复杂的心情,白容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片刻,他略有些迟疑的声音从蒙面的黑布巾后传来,“回来的途中不小心摔下一个矮坡,刮伤了。。。。。。白容身体强健,一点小伤不碍事,休养几日便能复原的,姑娘。。。。。。”
话语终止,他低头,看见若馨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向下握住他的右手,将他弯曲的五指打开,盯着他的手心。若馨略带薄茧的手心覆着他的手背,一温一热,白容黑色的瞳孔收缩着,身体又有些僵硬住,却也没有抽出被握在若馨手中的手。
粗糙却依旧温暖厚实的手掌,虎口、手腹指间硬硬的一层厚茧,手心上密密麻麻、若隐若现的皆是一道道伤口,而如今,在那些旧伤口上又刻下一条深且长的新伤口。
握着他的手指,若馨半天说不出话来,沉默着,内心有着怒火更有着难以言喻的心痛,压抑地说道:“下回不许再如此慢待自己的身体,现在先回去上药。”
“是。”他回答得僵硬,却让人根本没办法去责怪他,若馨轻轻一叹,“走吧。”
他的身份是她的随侍,更准确地说,是死士。为了她,他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或许也是这样,才让若馨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让自己活得久些,免得让他无辜陪自己送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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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疗伤之窘
两人并肩而行。乌头在他们身旁撒蹄轻快地奔跑着,一会跳到矮树丛边绕着转圈,一会跑到前头路旁的草堆中嚼上几口草料,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日头落下,天便一下子变得混沌黑沉的样子,拂面的微风也骤然凉了许多。
白容侧头看了看若馨,而后卸下肩上的包袱,从里面抽出了一条黑色披风,抖了开,长臂横过若馨的身后,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
若馨略讶,转头看他。
白容神态平静,仿佛做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低沉的嗓音说道:“姑娘如今身子不好,黄昏冷暖变换明显,姑娘受了凉很容易感染风寒。”
若馨左胸蓦的一跳,温热温热的感觉充溢心头。手指滑过蔽密保暖的披风,她看着白容笑意暖暖地说了句,“谢谢你,白容。”
“姑娘客气了。”白容垂首应了句,便又正过身继续前进。
那张虽是满面风尘却依旧神俊清朗的容颜,黑眸漆黑如墨,炯炯有神,挺直的鼻梁显示着他坚毅的性情。白容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却是心细如尘,有着一颗柔软的心。他日,若有女子有幸成为他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他也定然会好好守护着自己的妻子,相伴一生。
他是该有那样的人生,若馨移开视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想。
……
回到家,还未进大门,便有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劲服的女子使轻功跃了出来。
“姑娘。”女子走到若馨面前出声唤道。同白容相差无几的年纪,有一双形状优美的凤眸,却冷漠地让人不觉退避三舍。身形窈窕修长,却永远包裹在一套黑沉的劲服中。
看到若馨手上沾染了血迹,她的眸中立刻闪过厉色,靠近若馨,对她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却根本不管受伤的是否是和自己走在一起的白容。
“胭脂,你何时到家的?”看到胭脂回来,若馨笑容益深,开口问道。
“姑娘和那些老头子议事的时候。”胭脂垂眸,又道,“阴剑胭脂已经取回,如今置于姑娘房中。另外,胭脂回来时,正好二小姐带着枫林出去,我进门后,看到桌上放着这张纸片。”
“纸片?”若馨隐约有感,接过纸片,果不其然,上头写着几个凌乱的字迹,“姐姐,茹雪有急事离家两日,下元节前定归,侧有枫林护随,勿忧莫恼。小妹敬上。”
看完后,若馨不觉蹙起眉头,将纸张揉成团,“这个丫头!这个时候还跑出去做什么?”
胭脂垂下眼,说道:“姑娘,胭脂没来得及拦下二小姐,请姑娘责罚。”
若馨转眸看着甫归的胭脂,看着她面上的倦色,有些心疼,对应着想到自己的妹妹,心中又略觉得疲惫。若馨拉起胭脂的手,握在手心,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将她垂在颊畔的长发挑到耳后,一边说道:“责罚什么?在我心中,你也和茹雪一般是我的姐妹。只是茹雪常劳你操心,我心中也颇觉得有些惭愧。”
胭脂擅追踪之术,茹雪跑没个影的时候,常是胭脂将其找回,她劳心劳神却从无怨言。若是茹雪能有胭脂一半懂事,她便也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为姑娘效劳,胭脂万死不辞。当年,若非姑娘将胭脂自那帮恶匪手中解救,胭脂早无存于此世。而后姑娘助胭脂得报家仇,胭脂便已发誓,此生不离姑娘左右,至死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