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遵旨!」
於是,众太监、宫女再次走得一个都不剩,甚至连殿门也关上了,王皇后这才猛然抱著肚子爆笑出来。
「哦!天啊!天啊!我一直以为女人扮男人很滑稽,没想到!」她拚命擦著眼泪。「哦——天哪!实在是没想到男人装女人样更……更……哦、哦!天哪!真不是普通的可笑耶!」
武昭仪的脸色实在是不怎麽好看,虽然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端坐著,双眸却狠狠地白了王皇后一眼。
「你有完没完啊你?每次都要这样笑一次,你不累吗?」
老实说,原本是够了,可是抬眼一瞧见眼前的武大昭仪,明明是高头大马的大男人,硬是穿著女人衣裙,而且腰肢款摆,又是莲花指、又是莲花步的一副娇滴滴的美人样,王皇后就忍不住再次捧腹大笑,而且笑得比刚刚还夸张。
「哦!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真的快……快笑爆了……」
武昭仪蓦地绷紧了下颌。「够了吧你?你究竟要玩到什麽程度才肯正经起来呀?」但是,见王皇后依然故我地仍旧笑个不停,她不觉开始冒火了。「喂!你到底笑够了没啊?」
就是这样,从他们刚进入这个任务开始,每次王皇后一见到武昭仪,没有该出现的暗潮汹涌、针锋相对,反倒老是躲起来偷笑。起初武昭仪还忍得住,总是面无表情地等她笑完,之後才开始进行讨论,中间还得继续忍受王皇后三不五时突如其来的失笑。
可是几次之後,武昭仪的耐心就开始出现缺货的状况了;此刻,仅存的耐心终於宣告破产!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重新筑堤出的理性竟然会如此地不堪一击,A级塔莎人的称号再次变为虚有其名了。
这个女人,就是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
「皇后娘娘!」武昭仪咬牙切齿地用眼神警告那个肆无忌惮的笑个不停的女人。「请自重一点好吗?」只可惜,他的眼神再怎麽凶恶,也让人感觉到漂亮得很,实在没什麽实质的吓阻效用。
不过,王皇后还是及时发现武昭仪的脸色开始发黑了,也明白那个被嘲笑的对象的忍耐力已经到达底线了!於是,她赶紧收拾残馀的笑意,勉强绷出一个感觉起来还算正经的表情。
「好嘛、好嘛!那麽……咳咳!嗯——有……咳咳!有什麽事就说吧!」
武昭仪握紧了双拳,忍耐著不让它们飞出去。
「明天是最重要的关键,记住你该做的事,也不要忘了不该插手的事绝对不要多事,懂吗?」
她这一提醒,王皇后仅存的笑意立刻僵住了,而後慢慢换上一副相当阴沉的脸色,同时,眼神怪异地凝视武昭仪半晌。
「你……真下得了手?」她小心翼翼地问。
武昭仪双目低垂。「那是我的任务。」
「可是……」王皇后咬了咬唇。「那是个婴儿耶!」
「她必须死!」
「你好残忍喔!」
武昭仪毫不动容。「无论你有什麽感觉,或者有多麽不赞成,该死的人还是必须死,你心里也明白的,不是吗?」
王皇后沉默片刻。
「不管我再怎麽明白,我就是无法接受。」
「所以,我没让你去动手。」
「但是……」王皇后挣扎著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让正确的历史重演,是唯一的办法。」武昭仪断然地道。
王皇后紧攒眉宇。
「或者……只要王皇后被废就可以了,婴儿不一定……」
「皇后娘娘,」武昭仪冷冷地打断她的建议。「如果因此而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啊!」王皇后窒住了,良久後,她才不满地咕哝,「你真的好残忍,或许哪一天,当任务有需要时,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宰了!」
武昭仪闻言,抬眼睇视她好半天,而王皇后也回视著她,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忆到亚历山大的那桩任务。
许久後,武昭仪的双眸依然对著王皇后,她低声,却肯定地说——
「如果任务果真需要如此,我会!」
※※※※
翌日清晨,王皇后未带任何侍从,独自一人朝武则天的寝宫走去,但她神情阴郁,毫无祝贺之意。
当然,这与历史好像不太相符合。在史实上,就算她真的很希望能得到亲手掐死那个小公主的「荣耀」,更希望那个武昭仪赶快死死去最好,可她还是必须装出堂堂一国之母的泱泱大度来才对,哪能像这样一脸大便的通告大家她心里的不爽。
但是……也无妨啦!反正结果都嘛差不多!
时值阳春三月,绵绵细雨时断时续,後宫假山深处的梅花吐蕊绽放,嫔妃和宫女正三三两两地沿著御花园的幽僻小径散心赏梅。相对的,武则天的寝房外就显得相当空寂而冷清了。
几个奶妈和宫女见皇后驾到,远远的便出来相迎。
「武昭仪在吗?」王皇后问。
「武昭仪到後园赏梅去了,」奶妈回道。「奴婢这就前去通报……」
「不必了,」王皇后摆摆手。「我只是想来看看小公主。」
王皇后穿过一排回廊,单独走进肓婴室里,小公主安卧在墙边的一张摇床内,似乎正在熟睡。犹豫大半天後,她才走近床边,把迟疑的目光移向小公主无辜的睡脸上。
房中的炉火照亮了她那红扑扑的小脸,王皇后喜爱地从摇床里将小公主抱起来逗弄了一番。也许是房内木炭的气味过于呛鼻,王皇后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晕眩。
忙将小公主放回摇床,她退开两步,天人交战许久,终於毅然退开转身大步走开。
「公主正在熟睡,过两天我再来看她。」她向门外的侍女和奶妈吩咐了一句後,就匆匆离去了。
她的任务到此结束,但是……
未几,武昭仪悄然出现,伫立在婴儿床边,头一次,她犹豫了。
你好残忍!
脑海里不断回响著这句斥责的话,她越来越迟疑了……突然,她转脸朝向殿外。
「卓和!」
我知道,对方的人终於出现了,放心,交给我吧!!
「对方是战士,不必勉强一定要解决他,只要给我五分钟就行了。」
了解!
五分钟,是的,没有时间再让她犹豫了!
於是,她不再迟疑!毅然决然的冷下脸来,同时伸出有力的手探向小公主纤弱的颈子……
※※※
退朝之後的高宗带著七、八名宦官朝武则天的住处走来,这时,武昭仪也「刚」从御花园散心回来,见高宗驾临,赶忙率领内待前来恭迎。
「皇上吉祥。」
「免礼、免礼!」高宗哈哈笑道:「小公主现在怎麽样啦?」
「她正在熟睡呢!」武昭仪回道,随即转身对一名宫女吩咐,「还不快去将小公主抱出来让皇上瞧瞧?」
宫女应了一声,便朝育婴室急步走去。可过没多久,宫女便和一名奶妈神色慌张地从育婴室跑了出来,她们跑到高宗和武昭仪面前时,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启禀皇上、武昭仪,小公主……小公主……」
武昭仪皱起眉头。「公主怎麽了?」
「公主……公主手脚冰冷、脸色惨白,怎麽摇她也不醒,奴婢失职,罪该万死!」
武昭仪一听,不禁惨呼一声,随即「晕倒」在高宗的怀里。之後,高宗来到育婴室看见小公主僵直地躺在摇床里,双目紧闭、脸色如灰,看起来应该是早已断气多时了。
高宗用威严的目光扫视著身边吓得直打哆嗦的宫女和奶妈,怒声问:「这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会这样?」
宫女和奶妈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哪能回答得出来。
这时,武昭仪已经在几名持女的搀扶下来到门口,她像是强忍著眼泪,脸色和语调似乎都已平静了许多。
「刚才是不是有什麽闲杂人等进来过?」
宫女看看高宗,又看看武昭仪,犹豫不决的迟疑了一下。
「刚才……刚才只有皇后娘娘来过……」
「大胆!」武昭仪突然怒喝一声。「皇后娘娘驾临,我怎麽会不知道?」
「皇后娘娘这次来并未事先通报,而且……」宫女硬著头皮继续说下去。「而且,她只是一个人前来……」
三人隐身并立於哀嚎震天的小公主寝殿前,蓦地,水伶转身飞奔而去。
「你太残酷了!」
只留下这麽一句忿忿不平的批判,一旁的卓和依旧面无表情,亚克的神情却更阴郁几分。
「你受伤了?」亚克看著他受伤的地方问。
「小伤,两个钟头後就会自动痊愈了。」
「对方呢?」
「抱歉,让他跑了。」
「算了,对方是战士,你抵挡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要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就好了。」
卓和迟疑了一下,才用下巴指了指水伶消失的方向。「她怎麽了?」
「她?」亚克也望向同一个方向,片刻後,他才无奈地吁了一口气。「她毕竟是纯种的地球人,我们不可能要求她跟我们一样吧?」
「那为什麽要让她加入我们?」卓和就事论事地问。
亚克淡淡地瞥他一眼。「第一,我欠她两次救命之恩,这是她的愿望。」
卓和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理由。
「而且,当时我急需一个搭档,总部无法及时给我援助,她又符合基本要求,所以,就暂时让她做我的搭档了。」
「暂时?」
「是的,暂时,等贝尔它那边同意让她过去为止。」
「那麽,届时我就是你的搭档了?」
「不一定,也许在那之前,你就会有自己的搭档了。」
「嗯!说的也对,一切都要看总部怎麽安排了,对吧?」
「对。」
不晓得为什麽,一想到必须和水伶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亚克心里就会出现一种很陌生的郁闷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种他分析不出究竟的感觉,於是,同这些日子来一样,他故意将这种感觉忽略过去了。
「好了,我们走吧!免得水伶心情不爽,又闯出什麽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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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也许是无意,更有可能是有意,水伶总是对亚克视而不见,彷佛在这间公寓里只有她和卓和存在似的,不但连招呼都省略了,到後来,连准备餐点时都会「忘」了亚克的一份。
她这种行为在他人眼里看起来实在幼稚可笑得很,但既然亚克都不说话,卓和也没兴趣多管闲事。
然而,当水伶嚣张到开始在亚克面前讨论如何把亚克撇到一边,然後她和卓和另行搭档的话题时,同样是A级塔莎人的卓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纯种地球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因为,连他也受不了水伶的「挑拨」了。
「水伶,你是故意的吧?」他斜瞄著沉默无语的亚克问道。「为什麽呢?为什麽你要这样对亚克?」
水伶默默的注视著卓和,凭良、心讲,卓和跟亚克一样出色——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不是专找俊男出任务的,但是,卓和就是没有亚克那麽吸引人,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气质不同吧?
卓和的气质是相当纯粹的冷漠,但亚克在冷漠中却又隐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矛盾,让人觉得他似乎多了一股神秘感,而神秘的事物总是比较吸引人的,所以,她也无可避免的被吸引了。
大概是这样吧!她想,但是……
水伶突然垂下目光,直盯著手上的遥控器。
「他太残忍了!」无论亚克多迷人,这个事实他是否认不掉的。
「那是必须的,换作是我!我同样会那麽做的。」卓和不以为然地说。「就算是你,你也必须那麽做,否则,你就没资格和我们一起行动,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水伶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可是……无论你怎麽说,如果是我,我是绝对下不了手的,那真的是太残忍了呀!」
「他并没叫你下手吧?」
水伶倏地捏紧了遥控器。「可是,我也忍受不了他竟然会下得了手嘛!」
卓和望著她沉吟片刻。
「如果是我呢?」
「那就无所谓了。」她毫不思索地这麽说。
「为什麽?」
是啊!为什麽?
不必卓和问,她也正在这麽问自己。
因为她跟亚克比较熟吗?
去!鬼扯什麽呀?这跟那又有什麽关系呢?
那是因为她救过他的命罗?
拜托,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好吧!那就是因为……因为……因为他脸上没有标明他是凶手?
哇咧——她到底在想什麽呀?
算了、算了,她实在很懒得想;,越想头越大,这种麻烦的问题啊!正确的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不知道!」
哈哈,够乾脆吧?
她在心里自我调侃地乾笑著,依然低垂著脑袋,当作没意识到那两双苛责的目光。
「那你要我怎麽样?」亚克突然开口了。「任务一定要完成,在我们三个人之中,我的经验最丰富,最困难的部分当然是要由我来完成,怎麽可以只因为你不喜欢,大家就得照著你的喜好来行事?」
很好,A级塔莎人果然有A级智慧、A级口才!她这个愚蠢的地球人怎麽可能辩得过他嘛!水伶咬著下唇不出声。
「在这儿,发号施令的人是我才对吧?而我们会在这儿,也是因为要完成任务吧?无论你在想什麽,都只能先撇到一边去,否则,就像卓和所说的,你就没有资格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谁说我没有资格的?」水伶突然跳起来怒吼。「我本来是想把小公主藏起来的,可是,我不是把那种想法撤到一边去,让任务能圆满达成了吗?你还有什麽好抱怨的?你问我要你怎麽样,我还想问你到底要我怎麽样呢?」
卓和面不改色地仰望著怒气冲冲的水伶。「可是,你在责怪亚克,不是吗?你在怪罪他不应该完成任务,不是吗?」
「谁说的?」水伶脱口道。「我哪有那麽说?」
「你的表现就是在这麽说。」卓和冷静地道。「你怪罪亚克竟然残忍的下毒手杀害一个婴儿,也就是在怪罪他不应该完成任务,不是吗?」
水伶窒了窒。「呃……也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
「交给我来动手?」卓和平板地问。「那麽,如果我这个毫无半点经验的人若是不小心出了差错,谁负责?你吗?」
水伶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或者你要说,只要让王皇后废后即可,那个小公主毋需牺牲?」
对嘛、对嘛!就是这样!
水伶忙点头,卓和却是摇摇头。
「难道你没有考虑过,如果那个小公主没有死掉,或许她将来就是继承武则天帝位的下一任女皇帝?」
「嗄?」水伶一听!顿时错愕得呆住了。「哪……哪可能会有这种事?」他的幻想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为什麽不可能?」卓和反驳道。「她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佳证据,就是当她死亡之後,贝尔它那边的警讯立刻就消失了!」
水伶再次愕然。「怎麽……怎麽会这样?」
「事实就是如此,但你却要怪责亚克尽力去完成任务,」卓和谴责地看著她。
「你不觉得自己太缺乏理智而导致不讲道理了吗?」
水伶的双眸蓦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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