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想不到他会抛出这个敏感的问题,苏摇仍是不假思索地回道:“不会。”
霍总眉毛微凝:“哦?这么肯定?为什么?”
苏摇淡淡地说:“不想重蹈覆辙。”
霍总目光犀利,追根究底:“你不相信他吗?你想从谢放的身上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不过你觉得找不到,所以不接受他,是不是?”
苏摇眼神坚定:“你说的没错,我不是赌徒,如果我曾经赌过,那么现在我不想再赌一次。”
霍总沉下语气说道:“虽然这个比喻很恰当,不过我想跟你说,也许事情并不是你表面看见的那样,以前的事,至少做一些了断,你说是不是?”
苏摇笑着望他:“霍总,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谢放请你做说客的吗?”
霍总欣赏她的坦白,笑道:“没有,谢放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低下,如果他不放弃,你会怎么办?”
此时,甄汇汇端着汤锅到餐厅,插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摇走到餐厅准备碗筷:“在谈你的厨艺呢。”她压低声音说道,“他帮谢放说话,问我会不会再次接受谢放。”
甄汇汇明显地一愣,旋即认真地说:“摇摇,无论你作出哪种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苏摇看着她走进厨房,陷入深思——如果他不放弃,继续纠缠,她该怎么办?如果……爱下去,会怎么样?是不是一样的结局?是不是灰飞湮灭?是不是万劫不复?如果爱下去,有可能吗?不,没有可能,绝对没有可能,她必须对自己负责!
近来甄汇汇经常叫苏摇过来一起吃,她知道苏摇一个多月来身心疲惫、容色憔悴,新官上任后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索性叫苏摇过来一起吃饭。有时苏摇不好拒绝,就过来一次,又担心妨碍他们的两人世界,然而眼见他们亲密缠绵的样子,难免“胡思乱想”——总是想起自己和谢放柔情蜜意、喜笑怒骂的情景……
三个人的晚饭,向来是不会沉寂的,今天却是安静得莫名其妙,尤其是霍总,并不怎么说话,反倒是甄汇汇时不时地跟苏摇咬耳朵,苏摇也只能压低声音说话。饭后再玩了一会儿,苏摇告辞出来,准备打车回家。
刚刚走出江南明珠苑大门,却有一人迎上来,乳白色长裤,纯白色T恤,古铜色面肤,眉宇间微带笑意,目光像是浸了浓稠的蜂蜜一般,粘在她的身上。苏摇止住步子,恍然明白:谢放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一定是霍总“通风报信”——怪不得他今天一直说谢放的好话呢!
谢放站在她的面前,笑意风流:“我特意过来送你回家。”
苏摇的面目并无一丝牵动:“不必了,谢总大驾,我请不动。”
突然,霍总的话涌上心头:也许事情并不是你表面看见的那样,以前的事,至少做一些了断。
也许霍总说得对,是应该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否则谢放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她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随便找个地方吧。”
对此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谢放不由惊异,却也拉起她的手走向奥迪,只是她迅速地甩开。他自也不在意,开回怡景湾,带她回到那套充满无数美好回忆的公寓。
苏摇一踏进客厅,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身入怀——一切都没有变,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改变的只是这个屋子曾经的主人。想起收拾东西搬家那天的情景——当时她想着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她是多么留恋、多么不舍,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摆设都是她的伤心之处,满屋子烂漫温馨的回忆却要永远地封存,再也不会打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离开这里。
谢放将她的眼神与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里很满意她的反应——说明她的心并没有离开这里,她的心还在他的身上。他打开空调,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绿茶给她,坐在她旁边:“苏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搬回来吧,明天我开车把你的东西搬回来,要不现在我帮你收拾去。”
苏摇拧开绿茶,仰脸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通过喉咙往下滑落,就像他在长途电话里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冷透心间:“谢放,不是搬回来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现在,必须由自己承担后果。”
谢放低哑地说:“我很抱歉,我知道是我不对,”他拉过她的身子,热切地望她,“你听我说,Linda的事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并没有什么改变,我会更加地爱你……”
苏摇拂开他的手,切切冷笑:“你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是我不能。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我劝你还是省点口水吧,因为我不想听。”
谢放耐着性子,握住她的手,温柔地低语:“那你想要怎么样?你说,我照办!”
苏摇再次挣开他不规矩的手,挺直腰板面对着他:“你误会了,谢放,我告诉你,今天我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要跟你彻底地了断,而不是继续跟你纠缠不清,我不想你以后再骚扰我,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找我,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你真的这么绝情?”谢放的语气顿时冰冷。
“绝情也好,理智也罢,总之,明天开始,我不想再看见你。”苏摇看着他慑人的眼神,一再告诫自己要坚持住。
“苏摇……”谢放近乎哀求地呢喃,将她拥进怀里,“我是真心的,我不能没有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知道那件事对你伤害很大,可是我也不想这样……我会补偿你,就让我补偿你,一辈子,好不好?”
“一辈子?”多么诱人的字眼!多么幸福的字眼!苏摇几乎冷笑出声,任由他轻轻地拥着,“在你的字典里,会有‘一辈子’这三个字吗?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总是在做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你是自欺、欺人,我呢?我不敢说是被人欺,但至少我不会自欺和欺人。”
“你还是不相信我,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会竭尽全力。”
“相信与否已经不重要,因为对于我,你已经毫不重要。”苏摇平静地强调道,起身俯视着他,“从我走出这扇门开始,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会很感激你。”
第三十场 翡翠镯子,继续谈情
电梯正好打开,她快速地闪身进去,立即按着关门的按钮……电梯门慢慢合上,她看着谢放一动不动地站着,脸孔沉得有如深夜的树林阴森骇人。却在这个瞬间,他以手臂挡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挤身进来……
一只纤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翡翠镯子,手指细细地抚摸着,触手油润,满目碧绿,不知品质如何。苏摇并不懂玉器,也不知这镯子价值如何,现在困扰她的是,要不要把镯子还给谢放。
这镯子一直搁在她的包包里,当时她从怡景湾搬出来,不知不觉地就带走了。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信物,也是她唯一的念想,还给他,是彻底地断裂,留下来,是午夜思念的凭借之物,可是,他一定知道她带走了镯子,他会误会的吧。
昨晚,她说完那番话,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他也没有追出来。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希望他明白她的意思、不再纠缠
还,抑或,留?这是一个伤透脑筋的选择。
如果,如果下次无意见到他,就顺便还给他吧,如果不再相见,那就留下来。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苏摇。”伴随着敲门的声音,是乔正业的喊声。
“进来。”苏摇把翡翠镯子放回包里,站起身,却见乔正业的身旁站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不由稍稍一愣——只是一瞬,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大方地笑道,“林总,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一眨眼变成企划部经理,差点认不出来,果然是鹿城房地产界的精英!”林立迅速地掩下惊讶的表情,赞叹道。
“原来你们认识,看来不需要我介绍了。”乔正业心底一沉,看见林立在见到苏摇的刹那表情——双眼发光,目眩神迷。那是一个男人看到女人的惊艳瞬间,往往表示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很有兴趣。
“乔总,有什么事吗?”苏摇暗道林立的无孔不入,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转而向乔正业问道。
“林总是钱总的朋友,林总的另一个朋友有一个项目,过几天会到公司具体商谈一下。今天呢,林总想看看我们的企划部,我就带他转转,没想到这个圈子真是小啊。”乔正业笑着解释道。
“就是小啊,也快下班了,我知道城北有一家很正点的西餐厅,牛排很正宗,苏经理,一起去吧,算是我替我的朋友提前‘贿赂’你。”林立眯着眼睛笑道,貌似很有诚意。
“真不巧,我晚上已经有约了,改天,好吗?”苏摇委婉地拒绝,脸上笑容灿然,令人无法怀疑。
“这样啊,那……”林立似乎还不死心。
“林总,我看改天吧,我今晚正好有点事,改天我请你。”乔正业赶紧接口道,为苏摇解围。
林立见乔正业这么说,只好作罢,悻悻而去。苏摇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去,直觉此次再次与林立有所“纠葛”,总觉得很不妙。
下班后,她径直到超市大采购,准备接下来几天的食物。超市里人潮拥挤,她只拿了一个篮子,觉得越来越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往收银台走去,突然的,一阵眩晕汹涌袭来,她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轻靠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苏摇睁眼看去,只见这女子面容秀净,额上、眼梢皱纹细多,却看不出具体年纪,只能约略知道她比自己年长十多岁。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却只有陌生的她伸出援手。秀净女子和善地笑:“好些了吗?要喝点水吗?那边有免费的纯净水。”
苏摇摇摇头,轻弱道:“谢谢你。”低头一看,篮子已经放在地上,自己却被这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搂在怀里,她觉得很不好意思,站稳身子,虚弱一笑,“很谢谢你,麻烦你了。”
中年女子的笑容就像妈妈一样亲切:“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多吃点营养的东西。”
苏摇听出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闽南人或台湾人的腔调,不由得心里一热,想不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会这样关照自己:“我会的,谢谢你,我先去付账了。”
在中年女子温热的目光里,苏摇拎着篮子走向收银台……待付账出来走到超市外面的大街旁,又再次看见那个帮助自己的中年女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苏摇冲上前,将两大购物袋搁在地上,把她搀扶起来:“你怎么了?摔倒了吗?身上痛不痛?”
中年女子艰难地站起来,抓住苏摇的手臂,宽慰地笑:“没事没事,我不痛,刚才一辆摩托车快速驶过来,我闪避不及才摔倒的。”
苏摇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摔倒不是小事情,好心建议道:“还是到医院看看,我陪你去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中年女子怜爱地看着她:“我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看我们挺有缘的,做个朋友,好不好?我叫黎鸣娴,是台湾的,你呢?”
苏摇这才仔细看她的面容:容光雅丽,气质高贵,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随和的亲切感。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与忘年之交,苏摇微笑道:“我叫苏摇,摇摆的摇,我听得懂台湾话。”
黎鸣娴惊讶道:“真的吗?”她换上台湾话说道,“你是哪里人?也是台湾的吗?”
苏摇拎起购物袋,往街边走去:“不是,我是厦门的,跟台湾隔着台湾海峡。”
黎鸣娴与她并肩走着:“我刚到鹿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你,我觉得跟你很有缘分。苏摇,如果你方便,一起去吃个饭。”
苏摇直觉今天的偶遇实在太过稀奇,不过缘分真的很难说,便不疑有它,转头笑道:“应该是我请你才是,不过今晚我还有一点事,这样吧,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黎鸣娴也不强求,只是有些失望:“好,那你给我电话,我把电话号码给你。”说着,她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写好后递给她,“那我先走了,明天等你电话。”
苏摇看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嘴角不自觉地拉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相约到“川布”,黎鸣娴显得有些兴奋,微有几分小孩子的脾性,脸上笑意有如山茶花灿烂如云:“苏摇,多点一些,要吃饱哦。”
苏摇为她夹菜:“大姐,你是台湾哪里的?”
黎鸣娴失声笑开,方才的兴奋劲儿有所收敛,用餐的举止尤显娴雅:“你叫我大姐?我有那么年轻吗?叫我伯母吧,我老了,可以做你妈妈了。”
一袭浅绿雪纺连衣裙,简单的款式,简约的收腰设计,利落的发型,白皙的肤色并不显得干涩,这就是气韵高雅的黎鸣娴。苏摇真心地笑:“真的吗?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的,最多四十岁。”
黎鸣娴也为她夹了一块红烧肉,薄唇微抿:“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不过年轻人要爱惜自己,不要为了工作把健康也输掉了。”见苏摇并不反驳、只是一笑,她便接着道,“对了,你这么漂亮,又能干,有男朋友了吧!”
苏摇一愣,明眸一转,玩笑道:“伯母不会想帮我介绍吧,你的侄子?外甥?”
黎鸣娴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我有儿子,我一定要儿子娶你回家当我媳妇。”
苏摇脸红了:“伯母真幽默。”
黎鸣娴浅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懂事,体贴,干练,哪个男人娶了你,那真是三生有幸。”
苏摇低眸微笑:“伯母你把我捧上天了。”突然,目光一闪,她看到黎鸣娴的手上戴着一只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碧绿水润的绿玉,脑中急速闪过一个念头,便装作随意问起的样子,“伯母,你懂玉器吗?”
黎鸣娴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也如实说来:“不是很精通,懂一点点。”
苏摇从包里拿出翡翠镯子,递给她,诚恳道:“伯母,我完全不懂玉器,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镯子。”
黎鸣娴接过来,仔细地翻转着看来看去,和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两相比较,美丽的双眼慢慢聚拢惊讶的光华,紧接着,唇边流溢出丝丝笑意:“这镯子,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送的?”
苏摇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不知她这个问题的用意,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谢放的音容笑貌,却不想对她说是男友送的:“是朋友送的。”
黎鸣娴边看边沉吟道:“如果是普通朋友送的,那可真是贵重了。”她抬头看见苏摇震惊的表情,微笑着解释,“这翡翠镯子应该是老坑玻璃种,全无杂质,通体有老灰的感觉,玉质紧致细腻,没错,是老坑。”
苏摇不解道:“老坑?”
黎鸣娴把镯子递还给她,侃侃道来:“老坑是指这块翡翠来自年代久远的矿坑,比新坑的翡翠市价高很多倍,玻璃种是指这块翡翠水润透明、全无杂志,无论水、色和种,都属于非常完美的高级翡翠。目前,这种老坑玻璃种翡翠在市面上很少,而且价格不菲,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我觉得,你这个翡翠镯子如果不是家传之宝,就是豪门家族的珍藏玉器。”
苏摇听闻之后,震惊得呆住,直直地盯着翡翠镯子,像是要在翡翠镯子上盯出什么秘密出来似的。而对面的黎鸣娴看着她一脸愕然的呆傻样子,也不去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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