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不同了。
木兰花已知道周丝是有意陷害云四风的,所以,她也相信云四风的话是可靠的。而且,她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周丝竟知道云四风从未对外人说过的秘密,这实在是一件怪异之极的事!
木兰花站定了身子,道:“不,四风,我信你的话。”
云四风睁大了眼睛,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
木兰花重复了一遍,道:“我信你的话,但是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办公室中那个秘密电话号码,有没有泄露的可能?”
云四风呆了片刻道:“照说是没有可能的。”
木兰花道:“好,你静静地休息一会吧。”
木兰花讲着,转过身,准备离去。
可是木兰花才一转过身去,云四风便叫道:“兰花!”
木兰花转回身来,云四风的呼吸十分急捉,道:“兰花,你刚才信了我的话,那令我……很感意外,你能够再信我一次么?”
木兰花沉声道:“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云四风立时道:“有人想害死我,兰花,有人想置我于死地,一个极大的阴谋正在发动,那阴谋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害死我。”
木兰花立即道:“我也相信正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针对着你,逐步在实行着,至于是不是想害死你,我还不能肯定。”
云四风的神情十分激动,他道:“你能相信这一点,那实在太好了,可是,还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你非信我不可……”
木兰花已知道他要讲什么了,是以她先扬了扬眉,道:“秀珍?”
“是的,是她!”云四风的神情,紧张得难以形容,他额上的青筋,也突得极出,“她是那个阴谋的执行者,你一定得相信这一点!”
云四风在讲那最后一句话时,几乎已如在呻吟一样了!
木兰花呆了半响不出声。
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可以相信刚才云四风的解释,说他根本不认识周丝,她也可以相信,但是云囚风却又指责秀珍要害死他!
木兰花对于那样的指责,实在是无法说任何的话!
木兰花呆立着,过了好一会,她才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说秀珍要害死你,那么,你可能告诉我,她是为了什么?”
云四风摇着头,他双手紧握着拳,也是毫无意义地摆动着,他道:“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确确实实知道,他要害死我,而且还要我死得不露痕迹!”
木兰花又望了云四风半晌,才道:“四风,我认为你的神情状态不十分正常——”“我十分正常!”云四风不等木兰花说完,便叫了起来,他双拳用力地在床上锤着,“我十分正常,我再清醒也没有了,你一定要信我!”
木兰花道:“四风,我一定要找出是什么人在害你的,但是你要我相信,说秀珍是那个阴谋的执行人,我却实在无法相信!”
云四风颓丧地低下头去,道:“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我的希望太大了,竟大到想使你相信这样的事,我知你不会相信的。”
木兰花看到云四风那样的情形,她的心中十分难过。
她想了一想,才道:“四风,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高翔和安妮,已经十分恨你,认为你是故意在陷害秀珍。可是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我认为说你会害秀珍,等于说秀珍会害你一样,都是极荒唐无稽的,因为我相信你们两人的爱情!”
云四风抬起头,他脸上现出极其感激的神色来,他的双眼之中,甚至闪耀着泪光,他道:“谢谢你,兰花,真的谢谢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道:“你可要听我的一个感觉么?我知道,你一定会以为那是无稽的,但是这感觉存在我的心中已很久了,你那样相信我,使我要将它讲给你听!”“那是什么感觉?”木兰花问。
木兰花觉得,云四风已经渐渐肯对她说出心底深处的话了,那自然是因为木兰花先表示了她对云四周的信任的原故。
云四风的嘴唇掀动了几下,然后才听得他道:“我感到……我感到……秀珍变了,变得……不像是秀珍,我感到她不是秀珍!”
木兰花的身子,像触电一样地震动起来!
她是震动得如此之厉害,以致她的牙齿,也不由自主,在“格格”作响,她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异样,道:“你为什么会那样说?”
云四风道:“很难说,在我还未曾发现她每天用有毒的牛奶喂我之前,我已觉得不对头了,但是我却没有说出来。兰花,我是秀珍的丈夫,我们热恋了很多时候,秀珍有任何细微的变化,我都可以觉得出来的,而且,她也是极其爱我的……”
云四风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
木兰花道:“四风,秀珍说你在结婚之后,甚至未曾和她亲近过!”
云四风点头道:“是的,兰花,我感到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你想,我怎能和一个陌生女子亲热?有一晚上……”
云四风的脸红了一下。
木兰花严肃他说:“讲下去。”
云四风道:“有一个晚上,那是五六天前,我独自睡着,秀珍披着那件蓝色的轻纱睡袍走了进来,她是如此之美丽,而我们又是正式夫妻,我当时自然忘记了那种感觉,我们紧紧拥抱着,自然而然,我褪去了她的睡袍,可是当我看到……半裸的她时,我那种感觉更强烈了,她不是秀珍!”
木兰花整个人呆住了!
在木兰花的冒险生活之中,不知有过多少次意料之外到了极点的事,但是再也没有一次,她受到的震动疑异,有如此之甚的!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才道:“你……为什么那样?”
云四风道:“我和秀珍在婚前,是十分纯洁的,我们自然也有过拥抱和爱抚,你该明白我有那种感觉,不是没有理由的了!”
木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已进入了一个恶梦之中,又像是跌进一个深不见底,又黑暗无比的深洞之中。
她看不到任何光亮,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云四风的话:她是完全听到的,那却是绝对未曾想到过的事,但是那种突然之极的事,却真的从云四风口中讲出来了。
如果不是木兰花看到周丝家中的那张照片上的破绽,她此际说不定会愤怒得掌掴上四风,但是此际,木兰花却只是陷入毫无头绪的迷惘之中。
木兰花知道,事情一定有着极大的做折,而周丝在这个曲折之极的事情中,一定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她必需再去见周丝!
木兰花想了足有两三分钟,才道:“四风,刚才你所说的那一番话,我还无法接受,你得原谅我,因为那实在太荒唐了!”
云四风堂急道:“一点也不荒唐。自从我有了那样的感觉之后,我曾在言语中试过她好多次,对于过去的事,她只知道极少的一些!引有些根本是我无中生有的事,我故意说得津律有味,她也根本不知道原来是没有那样的事的,一样随声附和!”
本兰花又呆了片刻,道:“或者是她撞车之后,脑神经受了震荡,以致记忆不太好了?”
“不,不是那样,你可以去试她,那是很容易试的,我甚至还怀疑过那次撞车,那次撞车,使姚雄有了逃走的机会!”
“四风!”木兰花大声叫了起来。
她那样大声叫着云四风,自然是阻止云四风再向下说去之意。云四风也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房间中登时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才道:“好的,我也去试一试她,但是一定要记得,刚才我们的谈话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云四风点了点头,木兰花又道:“你也绝不能让秀珍知道你在怀疑她!”
云四风又点了点头。
木兰花走出了房门,当她走出房门之际,有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她竟会变得倾向云四风了。
而木兰花也知道,她一直不怀疑云四风有什么不对,那是一开始就有的感觉,因为云四风说秀珍要毒他,那是明明没有人相信的事,云四风不应该蠢到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然而,他还是说了,那么可知道他决计不是在恶意的捏造!
因为如果是恶意捏造的话,他应该造得聪明一些!
木兰花站在门口,高翔走了过来,道:“怎么样?”
“没有什么,”木兰花回答着,“秀珍呢?”
“和安妮在客厅中。”
木兰花向前走去,穆秀珍和安妮一起坐着,谁也不说话,安妮一见了木兰花,便大声问道:“兰花姐,究竟怎么了!”
木兰花竭力镇定心神道:“没有什么,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闲事,秀珍,四风已答应以后决计不再那么荒唐了,这一次就算了吧!”
穆秀珍长叹了一声,道:“不算了又有什么办法?”
木兰花本来,并没有感到穆秀珍有多大的不同,只觉得她在婚后,变得柔顺了很多而已。可是此际,给云四风那样一说,她不禁也起了疑心。
尤其当此时,穆秀珍讲出“不算又怎么办”那句话之际,木兰花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真的不是穆秀珍所说的话!
“不算了又怎么办”,那是一句充满了无可奈何意味,充满了妥协意味的话,而穆秀珍的一生,可以说从来也没有对任何横逆的势力妥协过!他是一个反抗性极强的女子。何以如今会变得那样?甚至在事情发生后,竟哭了好几次!
穆秀珍不是不会哭,但是穆秀珍的哭,是嚎陶大哭,决计不是如今那样的哭!
木兰花心头怦怦乱跳,但是她却仍然不动声色,她道:“你婚前收拾好的那一包,全是红色的衣服,我又忘记带来了!”
木兰花这一句话,是随口胡谄出来的。
穆秀珍根本很少红色的衣服,她也没有收拾好一包那样的衣服,要木兰花带来,安妮是知道根本没有那么一件事情的。
所以,安妮立即用怀疑的眼光望着木兰花。
但是,穆秀珍却道:“不要紧,下次好了。”
木兰花的面色,陡地变了!
木兰花本来是镇定功夫极高的人,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这时,她却禁不住脸上变色,她连忙偏过头去。
她心中立即感到云四风的话是有理由的了!
而且,木兰花更知道,穆秀珍不会是记忆力衰退,她如果是记忆力衰退的话,一定会问:什么红衣服?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不那样问,而立即回答说“下次好了”,那是她以为真有那样的事,所以才会那样讲的,那是说明一件事,现在的穆秀珍,根中不知过去穆秀珍的事!
而那样的情形,是可以导致一个结论,那真是一个骇人听闻之极的结论,然而却也是唯一的结论:如今的穆秀珍是假冒的!
木兰花没有洱说什么,他竭力镇定心神,道:“安妮,高翔,我们走了,秀珍,你要不要回来住几天?现在四风的情绪不很好!”
“不。不必了”穆秀珍拒绝着。
木兰花长叹了一声,扶着安妮,和高翔一起离去。
当他们上了车、车子驶出了,穆秀珍也走进屋子去之际,安妮便立即问道:“兰花姐,你刚才说什么红色的衣服。”
“我说一包红色的衣服。”木兰花回答。
“可是秀珍姐根本没有红色的衣服!”
“是的,但是你听到她怎么回答?”
“她说下次带来……兰花姐。为什么秀珍姐会以为她有一包红色的衣服?”安妮睁大了眼睛,充满了疑惑地问着。
木兰花并不立即回答,她将车驶到了路边,停了下来,然后才道:“高翔,安妮,这件事情实在十分严重,严重到出乎我们的想像之外!”
安妮和高翔的神色,也变得十分严肃,因为木兰花的神情,是很少那么严重的,她说事态严重,那一定是真正严重了!
木兰花略停了一停,才又道:“四风曾对我们说,秀珍想毒死他,这件事,本来是荒谬透顶的,但现在。我看是真的!”
“什么?”高翔和安妮两人都惊叫了起来。
“安妮,高翔,称们觉得秀珍和过去有什么不同?细细想一想,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木兰花沉着声,问他们两人。
安妮和高翔两人,保持了片刻的沉默,安妮才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疑惑,但是我也一直放在心中,未曾说出来过。”
“什么事?”木兰花忙道。
“我的那副拐杖。”安妮说:“当我第一次拄着那副拐杖,到医院去看秀珍姐的时候,秀珍姐一点没有惊讶之色,甚至于我问她,我有什么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木兰花缓缓点着头,道:“那情形和‘红衣服’相同,她不知道你那副拐杖是新得的,还以为你是早已有了那副拐杖的。”
高翔道:“我倒没有觉得什么特别,只觉得她性格完全变了,她本来是一个何等倔强的人,可是现在,却变得只知道逆来顺受了。”
木兰花道:“那样说来,云四风的怀疑是有理由的了!”
“他怀疑什么?”两人齐问。
木兰花却并不回答,她先将自己会见过周丝,发现照片上的破绽,以及和云四风的谈话,讲述了一遍,然后才说道:“他怀疑现在的穆秀珍是假冒的!”
高翔和安妮两人,都不由自主,‘飕’地吸了一口凉气,张大了口,一时之间,他们两人,变得像是木头人一样!
木兰花徐徐地道:“听来那像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不妨想想,如果我们承认了这个事实,那么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高翔大声道:“对云四风办公室中那秘密电话,秀珍自然有法子知道的,而且,秀珍也知道我在跟踪四风,周丝可能是故意被派去的!”
安妮不说什么,只是摇着头。
木兰花道:“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周丝,是谁叫周丝去的,周丝又怎会知道云四风曾被妻子飨以毒牛奶的事,只要一问出来,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高翔道:“快去找周丝!”
木兰花重又发动车子,车子迅速地驶下山,转入了公路,驶进了市区,二十分钟后,便已在周丝居住的大厦门前,停了下来。
高翔才一出车子,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便衣探员,假装一双情侣,正在喝唱谈情,一看到高翔,他们便走了过来。
木兰花这时,也已扶着安妮,出了车子。
那女探员报告道:“高主任,她曾经出去过一次,才回来不到半小时。”
高翔连忙问道:“她出去的时候,曾和谁见过面?”
“没有,她是到理发店去的,除了理发师之外,她没有和任何人接过头,但是,她在理头发的中途,却打了一个电话。”
“你知道她打电话给谁?”高翔立时问。
那女探员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
高翔皱着眉,道:“下次你如果奉令追踪一个人,当他去打电话的时候,你一定得知道他打电话给谁,不然怎么叫跟踪?”
那女探员红着脸,道:“是,高主任。”
高翔不再说什么,他和木兰花,安妮,一齐走进了那幢大厦,来到了周丝所住的那一层楼门前,木兰花上前,按着门铃。
和木兰花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一按门铃,那门铃便响起一阵悦耳的短乐曲,可是和上次不同的是,乐曲完了之后,并没有人来应门。
木兰花扬了扬眉,再次按铃。
可是仍然没有人来应门,木兰花立时转过头,向高翔望了一眼,高翔也立即取出百合匙,只花了几秒钟,便已经将门打了开来。
当地推开木门时,他首先看到一个女佣倒卧在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