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手有些颤抖的握住他苍白的手。曾经这双手臂那么坚定有力的抱过我,给我带来不尽的温暖,曾经这个胸膛给我无数次的依靠,让我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有穷途末路的一天……
因为他的身影会一直站在我身后,当我伤心了难过了,我就转身对他说,娶我吧我要嫁给你我们去过下半辈子……
“月哥哥,你听到没有,我回来了……”我抓紧他的手,轻声说,“我现在又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了……虽然,我总觉得自己是如假包换的混蛋!月哥哥,你得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我们就无法成亲无法生孩子……”
他突然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表情是寒霜般的冰冷。如果这时候他的眼睛能够对着我,一定也是漫天冰雪吧。
“月哥哥……”我俯下身,凑近他低声唤道。
他的表情依然冰冷漠然,甚至别开了脸。
我心里更加难过了……
我突然跳上床,板过他的脸,蛮横的叫嚣,“怎么,受伤了就了不起啊?瞎了眼了不起啊?给我装啥深沉忧郁装啥冷酷扑克脸?靠!你当自己大爷了啊?!不教训教训你还以为王八是竖着走了!”说着我就埋下头狠狠压上他的唇,他想别开被我按住,我吮吸着他干裂的唇,又撬开他的牙齿进入他口中祸害。
一阵阵冰凉的液体在脸上滑过……泪水,不知道我的还是他的,或是我们两的混合交融在一起。
他一直都没有回应我,而是被动的接受者。当我抬起头时,看到那白绫之下是透明与血色夹杂的液体,如同死不瞑目的人在泣血……
我用袖子为他拭去,强笑着说,“你丫本来是一演文艺片的料,可以去演恐怖片了!”然后我发现声音沙哑时笑出来真难听。
“你走吧。”良久,他终于吐出了三个字,跟他的表情一样冰冷。
“好啊,走,等你好了我们想走哪去就走哪去。”我回道,这次我没笑,因为太难听了,说完我还掐一把他苍白到透明的脸孔。
“滚!”他别开脸,声音愈发寒冷。
我的手僵住。
我笑了,这次是真笑了,我擦擦随着笑声滑出来的泪水,说,“月天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俗?你当演偶像剧呢啊?你受伤了无能了觉得不能保护我了,于是踹开我想让我另择良木而栖?我说你咋就这么像那些苦情的炮灰男二号?你是脑袋缺根弦还怎么的就喜欢装伟大装无私,你当自己真是圣人?你看你都造成什么样了,你还跟谁装去?”
“你滚!”他的语气愈发冷冽尖刻,“滚的越远越好!”
“是啊,我可以滚,滚去跟另外一个人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然后彻底把你给忘了!谁让你做冤大头来着,谁让你装大蒜来着?你以为你伟大了你无私了你就多了不起我会永远怀念你感恩你?你会在我的生命力消失的连渣都不剩知道么?你的隐忍是为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你以为你捂着闷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自个儿的心自个儿才知道疼!你他妈都不把自己当个人看谁还记得你的付出你的牺牲?! ”我毫不客气的恨恨道。
“无需记住我,你滚便可!”须臾,他再度冷声喝斥。
我看着他冰冷而紧绷的脸庞,一股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袭上心头。
我握起他无力的手,不容他挣脱,指腹轻轻摸索着他的掌纹,想着那曾经的种种,泪水再度滴落在他的掌心上,我笑着骂道,“月天心,你真二!我他妈再叫你哥都觉得丢人了!你看看自己干的蠢事,那只臭妖精把我吓得半死不活的你不知道趁虚而入却是把我记忆给制压了,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依靠最好攻心的吗?而你让我忘了那一切,还傻乎乎的冲上擂台去救那个臭妖精,又因他为我中毒而感动的一塌糊涂,巴心巴肺的照顾着他。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对待情敌要狠狠的打击你不知道吗?你就跟个白痴一样成为布景,在身后看着我们越走越近。我知道你高尚你就是不舍得看我难过看我伤心无助,可你怎么就不学学那只臭妖精?他□我他放蛇吓唬我,我照样喜欢上他了。我可不就是个贱胚,你说你为我这个贱胚这么隐忍是为什么?你得到了什么?月天心你说你多蠢,说你傻逼我都为人家真正的傻逼叫屈!”
99、万水千山
“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情毒给解了的?你都不跟我说!你让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的爱,还在那儿没心没肺的想反正是人家父母干出来的缺德事跟我没关系。我无尽的索取你霸占你然后为另一个人消耗我的情感跟眼泪,眼里也只看得到他的痛苦,反正你是因为情咒的原因嘛,就算我不招惹你你也得喜欢我啊!你看看我这人坏的,我都想抽自己几耳光了。可你怎么就那么纵容着我的坏,还把我惯的越来越坏。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他的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恢复为一片冷寂,“是,我活该。你可以滚了。”
我俯下身埋在他肩头,闷声说,“月哥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要做条狗逃避一切你都纵容我,你就因为自己受伤就想赶我走吗?你以为我是同情你可怜你所以放不开你?开什么玩笑!你当我萧晓是谁?你以为我是救世主啊?那是不是天下间谁残废了我都要拎回来供着啊?我告诉你我就是被你惯坏了!我就要继续欺负你索取你!我喜欢你身上那股让人宁静的气息,我喜欢你温暖踏实的怀抱,我喜欢你仙人般出尘脱俗的美貌,我还喜欢你大海般蓝色的眼睛,虽然它现在没有了可是一直都在我心里,我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包容也喜欢你的白痴……”说着,我的声音再度哽咽了,我马上故作轻快道,“我就酸一下下,月哥哥,你别笑我……”
我将手臂插到他身下,将他紧紧而又轻柔的抱住,脑袋贴在他胸前,柔声道,“……月哥哥,你就是我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你知道天塌了是什么感觉吗?我一直都理所当然的以为你会永远撑在我头顶,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你给我带来的一切,还理所当然的忽视你跟你叫板冲你发脾气,我不过就仗着你喜欢我,仗着你是我那片永远不会塌陷的天空。你说我就跟个孩子一样贪玩胡闹心性不定,可是,月哥哥,我现在不想做小孩了,我也不想再做一条狗来逃避一切,我想跟你一起面对风雨,我想与你并肩前行。天塌了,我们再把它撑起来好么?”
感觉贴着的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似带着说不尽的悲伤与无奈,这次,他的声音不再冰凉,不再冷漠,他轻柔而低低的颤抖着说,“晓儿,我不想连累你……这些都与你无关……你该去过无忧无虑的……“
“月哥哥,我可以很顽强的!”我打断他的话,急急道,“真的!我也可以很能耐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当初你在雪地里捡起我时你知道我都饿了多少天么?以前在皇宫里你知道我给多少人磕头下跪过么?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受的伤比以前近二十年的都多,我不还是过来了?其实我真不是一个没用的孩子,是你惯坏了我,让我再没有面对风雨的能力。我可以的月哥哥,我真的可以!我不是个娇贵的公主,我一直都很能耐的挺过来了!月哥哥,你那么珍惜我,现在让我来珍惜你好不好?哎,我又酸了……”我擦干泪笑笑,“说点实在的,你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我要是放弃我就是比你还傻的傻逼!你说我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那么傻呢?我下半辈子的幸福还靠着你呢!”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是如此的复杂而悲伤,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却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抓紧他的手说,“月哥哥,休息吧。等以后你好了可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不准再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我躺在他身边,依靠着他的肩。
夜,很深很静。
我们的手掌是一样的冰冷。
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在鼻端,让我知道,他还在的,我的天并没有全塌,我还来得及尽我所能的珍惜这一切。
一夜,在我们的依偎中缓缓流逝,天光亮起时我在月哥哥身旁睡去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面一片血流成河,一地的曼陀罗在绽放,妖艳诡异的灼伤人的眼睛。我无路可退,只有沿着那一地的血红往前走,湿润的粘稠的血液沾到我的衣角上……
路的尽头处,一抹红影看着我笑,笑的尖锐而狰狞,“你骗我!你又骗我!我再不会上当了,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永远痛不欲生……”
他的眼神那么可怕,整个世界都充满他疯狂的声音,我无法开口就那么看着他,他越靠越近,就在我努力想看清楚那是谁时,突然,一片鲜红覆盖了我的视野……漫天漫地的红……除此外什么都看不见……我呼吸艰难几欲死去……
“啊——”当我猛地由梦中惊醒时,浑身已经被一层又一层冷汗湿透,惊恐夹杂着心痛一起袭来,让我呆呆的半天回不了神。
良久,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月哥哥,他似乎有所察觉,脸上满是担忧。奇怪,虽然他眼睛看不见,我却总能直觉的感觉出他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我抹去额头的冷汗,拍拍他的脸笑道,“早上好!”
等我再一看外面,都暮色沉沉了。
看向他身上,似乎已经被人换了药。我突然很囧,我一直跟一头猪似的睡在他身侧,竟然连有人进来换药都没醒。
之后月哥哥一直很安静,他虽然没赶我走,可也没怎么理我,似乎想让我自己知难而退。可我是谁?天下无敌的厚脸皮!
几天后,月哥哥伤势基本稳定,我随着圣教的人悄然离开了京城。一路有众多高手保护着,到也隐蔽而安全,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马车里颠簸时,月哥哥躺在铺好的褥间,我就坐在他身下,给他说笑话讲故事还唱歌给他听。他一般都很沉默,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我说的话,如果他敢不听我就拍他脸拧他耳朵,逼得他非得投入不可。
颠沛一段时日后,我们顺利的来到了遥远的边疆,据说这里是圣教最初的起源地大本营。我呼吸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空气,看到一张张全然陌生的脸孔,犹如脱胎换骨了般。
天空很蓝,溪水很清,阳光温柔的蒸发我所有突如其来的泪。
我开始老老实实的穿着古代女子的衣服,不再总做男装打扮。我会在早上起来时梳起漂亮的发髻,会使用各种胭脂水粉,使自己看起来比较美。
我亲自指点人为月哥哥做了张舒适的轮椅,每天早上推着他出去看日出,详细的用语言为他描述每一个过程。我会在日落后把他带到夜空下,跟他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往事,讲的或哭或笑……
……
春去秋来,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我的心境也一天比一天平和,不再如最初般每日都做遍地血红的噩梦。
某一天,当我看着天空上的那个大太阳由东方冉冉升起时,我对月哥哥说,“居然就这么过了两年呢。”
“感觉是如此短暂。”月哥哥柔声回应。
“靠!那是因为你无法体会到我的痛苦!!”我一拳砸在他肩头愤愤说。
他笑起来,说,“是,你又该交作业了,晓儿。”他现在都跟我学会了不少现代词儿,我总笑话他都会赶潮流了。
“哼哼!”我由鼻子里出气,“你等着瞧吧。”
我把他推到树林里,放在梨花树下。然后退开几丈远,四下环视,选到合适的目标,我倏地纵身,一跃而起,轻快的跳上枝头。
我利落的折下一根树枝,叫道,“威震大江南北风靡万千少女的日月双雄日拉拉来也——”
我在树枝间穿梭飞跃身轻如燕,将昨天新学的那几招一一演示,树枝如剑尖,所过之处卷落大片梨花,漫天飞扬,我笑道,“这招叫千树万树梨花开!”
其实我很不爽这种以树枝代替剑练习的感觉,多不痛快啊,人家练习射击也用真枪啊,可月哥哥就是坚持要我用树枝。他说,当我可以拿剑时自然会让我使用。
我由半空踮脚而落,树枝向前,横扫一片,纷纷扬扬的梨花花瓣,旋舞而下,犹如漫天飞雪,落在那树下的美人的肩上,衣衫上。
看着他浅扬的唇角,我笑道,“这招叫万花丛中美人笑!”
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在梨树林练习的原因,这时候的他,总是美的像一幅画。虽然在被风扬起的黑发下,是被白绫轻缚的眼睛。曾经那白色的绸缎与黑色的发飞扬发缠绕在一起时,总会让我的心一阵阵痛不可遏止。但现在,我已经学会接受并适应这种残缺,如同他努力了一两年还在继续治愈的腿。
树下的白衣美人,面容如雪剔透,唇角静静含笑,在他身后是千树万树的梨花飘舞飞扬。他的黑发被风扬起,随着漫天的梨花飞舞。
我倏地转变路线朝他袭去,他侧过身,在瞬间轻易就制住了我的手。手腕一痛,树枝掉地,我顺势趴倒在他膝上,悲愤的大叫,“我都努力了那么久,还是连你一只手都打不过!老子心里这个气啊!!”
他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发丝,温柔的轻笑声在上方响起,“莫急,习武切忌骄躁。”
“我何止急呀!我气呀!!我应该是个天才的!!”我起身坐到他身上,揽住他的脖子,闷闷道,“我觉得我就得是小说中那种不练则以一练就天地无敌的人!”尤其月哥哥为我准备的这具身体本身还具有深厚的内力,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练习招式。
“晓儿已经很厉害了。”他微笑着环上我的腰肢。可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哄小孩子。
“算了算了,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嘛!”我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站起了身,“走,月哥哥,我们去散步。”
我推着他在林间缓缓穿行,梨花如雪,映衬在我们四周,我看到他清澈的笑容绽放在蓝天白云下,心里是如此温暖。我边推边轻轻的唱,“……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
曾经那个冰冷漠然厌弃一切的月哥哥,终于彻底复苏了。他会说会笑,再也不冷着脸赶我冷着脸拒绝上药。他的手恢复了,但腿还是在复健中。我让他教我武功,是为了燃起他对武学的冲动,我相信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肯定对武学有着痴迷。果然,在指点我一段时间后,他也开始寻找途径解救自己。
而关于齐钰的事,月哥哥已经详细的说给我听。这其实就是由一个狗血的江湖传说引起的血案。一直传言中,每当圣教圣女诞有龙凤胎就是可以开启千年秘宝的钥匙。当年那个圣女成为几百年来第一次怀有龙凤胎的人,天现异相,武林震惊。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用药将两人分别生产。儿子生出后,马上秘密送走,女儿在几天后出世,她还来不及照料就香消玉殒了。圣教教主守着亡妻沉溺在悲痛中,谁知女儿就在这时不翼而飞。
他直到死时才告诉月哥哥这个秘密,还告诉了他如何开启千年密宝。他叮嘱他除了女儿还要找到儿子,保护他们不为歹人所害。
那时月哥哥完全没料到晓会是在绝杀门中,绝杀门神出鬼没匿世而生,也由此他一直毫无所获。经过几年的寻找,他辗转得知那个男婴可能流落到齐天阁。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