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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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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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身上去。“其实……其实……”秦礼言“其实”了半天,下文不知在哪儿。方铮驰似笑非笑地拿眼神在小言脸上绕了一圈,指着办公桌上一大叠文件说:“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帮你弹钢琴,你帮我批文件。”秦礼言眼皮抖了两下,猛然站起来,退到一边,眨都不眨地盯着方铮驰。
  方铮驰一脸悲苦地唉声叹气,装着装着嘴角弯了起来。秦礼言被他捉弄得精疲力竭,绕了个大弯坐到对面,说:“我去弹我去弹,但是,说好了,我在学校练琴这段时间,薪水你得照付。”方铮驰不说话,还在转他的茶杯,秦礼言恨不得一把夺过来,当着他的面砸得粉身碎骨。
  想归想,现实归现实,他气势矮下三分,迟疑着说:“要是你觉得这要求不合理……”
  “什么叫‘我觉得’?你觉得这要求合理吗?”方铮驰坐直身体,抬头看看挂钟,快五点了,接着说:“薪水照付也不是不可以……”秦礼言脸上一喜,高兴了都没两秒钟,又垮了下来,这话头一听就知道有下文,“行了行了,薪水我不要了,你也别说出照付的条件,我肯定做不到。”方铮驰站起来,穿上外套,“五点了,陪我吃饭,这就是薪水照付的条件,做得到吗?”
  秦礼言呵呵呵地笑,吃我太会了!跟在方铮驰后面出了办公室。刚出电梯,方铮驰就被客房部经理绊住了,秦礼言只好在旁边等,一个西餐厅服务员正好路过,看见秦礼言干坐着,一肘子撞在他后背上,问:“都五点了,你怎么还这么悠闲?”
  秦礼言笑眯眯地说:“今后几天,都是你们总经理演奏娱宾。”那人一声惊呼:“总经理还会弹琴?”“啊?”秦礼言“呼啦”一声站起来,“你不知道他会弹琴?”绕着椅子转了两三圈,猛然定住脚跟,面无表情地问:“这些天我没来,谁弹的琴?”那服务员还沉浸在惊喜之中,随口答:“没人弹琴,音箱里放音乐……总经理居然会弹琴?”
  秦礼言勃然大怒,“方铮驰!”大堂里所有人全让他吓了一大跳,站住脚,齐刷刷地看着他。秦礼言拳头捏得死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方铮驰皱着眉匆匆向客房部经理交代了两句,拉起秦礼言的手往外走,“有什么事私下说。”秦礼言使劲甩开,“你最好跟我讲清楚,方铮驰!”方铮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朝柱子上一靠,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似笑非笑,“我不明白我有什么让你感到疑惑的。”“钢琴!”“哦!~~~”方铮驰恍然大悟,瞟了瞟旁边的服务员,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我差点忘了,是该讲清楚……”方铮驰抽出左手看看手表,快五点半了,“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把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限夸大,即使知道了甚至也会装作毫不知情。既然你想谈钢琴,那好,你认为十万块一次性付清怎么样?”秦礼言眼珠子差点突出来,怒气还没全消,立刻又换上讨好的笑容,那滑稽的表情看得方铮驰哈哈大笑,拉起他的手,“好了好了,我还要开车到城北吃顿垂涎已久的美味佳肴,时间不多,你很清闲,我六点半还得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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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铮驰在一家火锅店前把秦礼言放了下来,自己去停车。秦礼言看着招牌咧着嘴呵呵呵地笑,他太爱吃这个了。话说学校周围什么最多?书店!网吧!小饭馆!这三者之中客流量排行却是这样的——小饭馆!网吧!书店!秦礼言就读的大学周围原本有十几家火锅店,当年自助火锅风行一时,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结伴去吃,老板们见客源充足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可没过多久就发现,这帮学生单个看上去人人都斯文有礼,但是,聚集到一起,那就是一群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于是乎,自助火锅变成了点菜火锅,又变成限量火锅,最后,来不及改行的干脆关门大吉!还在风雨中飘摇的店就剩下东门外一家了,就因为它离宿舍区比较远,学生们去一次得穿过整个校园走半个小时。方铮驰跟秦礼言对面而坐,点了一堆山珍海味。没一会儿,锅底上来了,秦礼言惊奇地发现——居然……居然是单人小火锅。一人面前放了一个,跟饭碗差不多大。“这也叫火锅?”“你认为什么才叫火锅?”反正不是这种!秦礼言没说话。等菜上齐了,俩人吃了起来。唉!这顿火锅吃得秦礼言唉声叹气!想当年,转战各大火锅店时,一窝蝗虫团团围坐,还没等锅烧开,菜就被扔了下去,羊肉还泛着红丝、青菜还没热乎、冻豆腐的冰还没化掉……十几双筷子就伸了下去,甭管叉着什么赶紧往嘴里揣,放进碗里根本没用,碗底还没捂热,一双贼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碗端走,菜就进了他的嘴了。古语说得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们倒好,还得加上一句——吃着锅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所以,火锅店就是战场,吃火锅就是列国混战,讲求个成者王侯败者寇。因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是火锅文化的精髓所在。再瞧今天这顿火锅,就方铮驰和秦礼言,人员奇缺;一人一只锅,井水不犯河水;方铮驰吃起来斯文雅致,想跟他抢都不忍心下手。“唉!”秦礼言第四次叹气。方铮驰问:“你不喜欢吃火锅?”“不是!我太喜欢了,可是……”“嗯?”“火锅不是这种吃法!”方铮驰挑了挑眉,“该怎么吃?”秦礼言突然站起来把筷子伸进他的小锅里,夹起一块牛肉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烫得龇牙咧嘴哎哎直叫,一口水灌下去,又把筷子伸进方铮驰的锅里,搅了半天,油泡泡直冒,翻出片竹笋,一口咬掉一大半。方铮驰惊奇地看着他,举着筷子半天没动。秦礼言干脆把一碟子田螺肉全倒进他锅里,一小碗辣油也倒了进去,热情地招呼:“你吃啊!你快吃啊!再不吃就没了!”顺手捞出个蘑菇塞进自己嘴里。趁秦礼言喝水的时候,方铮驰逮着空档,说:“你都是这么吃火锅的?”
  秦礼言斜着眼睛看着他,把水咽下去,说:“我告诉你,我的这种吃法,专业术语叫‘抢火锅’,火锅精神的最高境界。”方铮驰笑了起来,“我孤陋寡闻,今天第一次听说,开了眼界了。”在小锅里找出根青菜,放进碗里晾凉,秦礼言眼明手快,一筷子叉过来,进嘴嚼了两下,吞进肚里。方铮驰太吃惊了,探头看看锅里,“还有不少青菜,你干吗吃我的?”秦礼言真是无语对苍天,都懒得理他。方铮驰无声地笑了起来,“我忘了,‘抢火锅’,关键就在一个‘抢’字。”
  嘴上明白了,行动上完全不执行,方铮驰依然慢条斯理夹起来,放进碗里,等凉了再入口。
  秦礼言又叹了口气,这火锅吃得真没劲!秦礼言老老实实往自己锅里添菜烫熟了吃。
  等结完帐,坐到车上时,秦礼言惊奇地发现,今天居然只吃了八成饱,想想以前,哪回不是撑得弯不了腰?“唉!”往车窗上一靠,闭目养神。方铮驰微笑着转头看看他的侧脸,“跟我吃火锅没意思吧。”“是没什么意思。”“除了火锅,你还喜欢吃什么?”“多了。”“都是要抢的?比如‘抢螃蟹’、‘抢水饺’?”“得分跟谁一起吃,跟你,永远都抢不了。”秦礼言坐直身体,问:“你没当过学生?你没跟一大帮子人一起吃过饭?坐得笔直,嚼不露齿,还得防范餐具碰出声音来,你不觉得累得慌?”转过头,没等方铮驰开口,接着说:“连火锅吃得都跟四分熟的牛排似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了,猛然想起自己是杨白劳,心脏抖了一下,偷眼瞧了瞧方铮驰,见他笑盈盈的没生气,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告戒自己:说什么之前一定要先过脑子!债务可不能再增加了。方铮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做人不能太死板。你经常跟同学们一起吃饭吗?”
  “跟同学在一起可不一定光是吃饭,打牌光明正大地作弊,拿篮球当足球踢,互相代写论文,我还写过无机化学实验报告呢。”“有没有人帮你写过论文?”方铮驰笑问。“嗯!哈哈!有一回,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帮我写论文,之乎者也里头充斥着大量英文单词,连郑光祖哪个朝代的都没弄清楚,让他老人家提前几个世纪活到北宋去了。我老板居然给我一个‘优’,从那以后,我就断定,某些时候的论文老头根本就不看。人啊!最该学的就是偷懒,找着机会不偷懒都对不起读的这么多年的书。”方铮驰也笑,“看出来了,你赚外快最不偷懒!”说完就后悔了!果然!秦礼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靠着车窗再不开口。
  方铮驰追悔莫及,干吗要提这个?我们的方先生终于良心发现了,开始正视自己基因里的劣质本性,平常隐藏得太深,一放松,全跑出来了。气氛一冷,想再热起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秦礼言乐得不开口,方铮驰也深知多说无益,于是,俩人闷不作声的回市区,把秦礼言送回学校,方铮驰上班去了。方铮驰坐在办公室里任由文件堆积如山,完全没有批阅的念头,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做了一份计划书,标题是:围追堵截。具体怎么围怎么追怎么堵怎么截,或者说围谁追谁堵谁截谁,当然有人知道,可秦礼言肯定不知道,不知道就得吃亏,吃了亏还没处申诉。方铮驰对草案进行了深入修改,在一些不确定的地方做了标志,鉴于路上不成功的谈话,注明:视情况随机应变。在文件的最后一行写着:切记——改善关系,杜绝目标人物惧怕情绪进一步加深!
  九点钟时,计划的草拟阶段顺利完成。方铮驰没去享受员工福利,看着手里刚刚新鲜出炉的计划出神,深刻思索自己内心底层的强烈愿望。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好象是第一天见面吧,这不重要。这才几天工夫,自己就喜欢他了,是不是进展过于迅速了?——喜欢就喜欢了,这也不重要。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嗯,这太重要了,得好好想想。方铮驰冥思静想了半个多小时,得出了结论:这仍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追到手。
  方铮驰微笑地看着手里的计划书,轻轻地说:“这就是追到手的方法。”
  于是,某个负债累累四处翻报纸、点网站找兼职的倒霉鬼,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某份计划书的“目标人物”。这是场单方面的战争,一方万事具备,一方茫然不知。两千多年前,《孙子兵法》早就提醒人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方铮驰不研究古代文献,不知道他读没读过。秦礼言研究了十年的古书,肯定读过,说不定还能把整部《孙子兵法》背下来。
  方铮驰知己吗?——知道!知彼吗?——方铮驰自己最清楚!秦礼言知己吗?——也许……知道吧!知彼吗?——呵呵,肯定不知道!
  同样是两千多年前,赵括的纸上谈兵就告戒过人们——实战远远重于理论。
  方铮驰不知道是不是实战家,但秦礼言肯定不是,他只精通理论,渊博的理论知识是他写文章赚外快的坚强后盾。忍不住想哀叹,秦礼言最近实在是太流年不利了,连倒霉都倒成了习惯。
  方铮驰有了精神纲领,准备按部就班地实施,可仔细一想,计划也许赶不上变化。到那时,花了一晚上拟定的作战部署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所以,他认定只有四个字才是最坚定的至理真言——随机应变!追求爱人是一项技术活,得靠大量的练习,特别是那种没任何经验的新手菜鸟,方铮驰想想自己从没追过人,确实属于这一范畴。于是方铮驰拿起另一张纸写下:把柄一定要抓,而且多多益善;适时施与恩惠,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所以在随机应变之外还是得加上另外一句老生常谈——恩威并施。随机应变!恩威并施!精辟!!能不能适应任何人,方铮驰不知道,但他断定一定适用于秦礼言。方铮驰微笑着走出饭店回家睡觉。
                  
17
  秦礼言把整栋宿舍楼的报纸几乎全聚到了一起,翻完晨报翻晚报,一大半是找家政服务员的,要不就是焊工钳工瓦工水电工汽车修理工,他哪一样都不会,捣腾了好几个小时,闹得灰头土脸,一无所获。网站上倒是什么工作都有,酒店男公关,月薪上万,人家要求也不高,似乎只要是男的就行,秦礼言看到薪水心直动,看到工作性质心直抖。报纸扔了一地,他懒得收拾,趴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星期六,秦礼言一大早起来,想到张程都回来了,自己还得去电脑公司上班,原本没有的下床气“噌”一下冒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黑眼镜那儿把门敲得震天响,半天没人回应,小言气急了,大叫:“张程,你再不开我可不客气了,这门管踹不管赔!”隔壁一人不胜其扰,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说:“你干什么呢?一大清早的!黑眼镜的论文不过关,昨天就被楚老师叫去单独辅导了。”“啊?辅导了一夜?”那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挥挥手,“成了精的网虫都是半夜上网,他们是两只高学历专业级网虫。”秦礼言笑嘻嘻地直点头,心里却大不以为然,楚耗子精还指不定在哪儿指导黑眼镜呢?具体指导哪方面的业务,局外人还是该干吗干吗去吧,深究得了那么多吗?黑着脸去了电脑公司,老远就看见店门口停着辆大卡车,载着满满当当的电脑,秦礼言嘴角直抽搐,一件一件搬下来,再抗上楼放进仓库,几趟下来能折腾出腰肌老损来。果然!店长叫:“秦礼言!搬电脑。”秦礼言只好脱掉外套精装上阵。秦礼言才27岁,该是身强力壮朝气蓬勃才对,但是,他整天跟书本打交道,常年坐着缺乏运动,双手摇摇笔杆子还行,干体力活完全指望不上。所以,当他楼上楼下跑了六趟之后,一屁股坐在卡车踏板上大口大口喘粗气,汗水顺着眼角往下淌。店长走过来,掐着他后脖埂子就拎了起来,“快点,在开店之前全都得搬进去。”秦礼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努力。因此,某些事情的发生就在情理之中了,比如说,一台华硕笔记本从二楼顺着台阶滚到了一楼。
  秦礼言傻愣愣地注视着电脑滑落勾勒出的优美弧线,店长傻愣愣地注视着秦礼言那张痴呆的脸。
  “啊!~~~~~~~”秦礼言大叫。“秦礼言!”店长大叫。秦礼言哆哆嗦嗦捧起电脑,外包装变形了,店长抖着手一把抢过去,拖着秦礼言拐进一个小门。短短半分钟的路程,秦礼言哭丧着脸祈祷了上万遍:求求你,防震泡沫!求求你,防震泡沫!求求你,防震泡沫!……店长眼睛闭了很长时间,一咬牙,扯开包装——泡沫散了!秦礼言眼前一黑。
  “但愿没坏!没坏!没坏!~~~~~~~~~~”店长跟念经似的,转头对秦礼言说:“要是没坏,就拿它当样机,要是坏了……”秦礼言抖着嘴唇问:“坏……坏了怎么办?我……我要赔?”店长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一伸手拔开泡沫——电脑……电脑瘪了!“秦礼言!”店长怒不可遏,冲着他的耳朵叫:“你赔!八千一!”秦礼言心口一甜,差点吐出血来。跌跌撞撞倒在椅子上,脑子嗡嗡直响,嘴唇发紫,喃喃自语:“又加重了……又加重了……又加重了……”还没等到开店门,店长就把秦礼言赶了出来,说:“回去酬钱,明天交过来。”
  秦礼言坐在马路边上,捏着手机,犹豫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翻出一个号码,接通了。
  对面“喂”了几声。秦礼言迟疑着喊:“妈……”立刻,对面劈头大骂:“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今天再不回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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