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一点也不觉得有这种名气是一件好事。
他轻笑一声,转头对一脸倨傲的迹部景吾说道:“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呢?迹部。”
“自然是送到警察局,以故意伤人罪的名义。”
忍足侑士没有搭话,只是将视线投在正咬唇思考的椎名亚美身上。他敏感地察觉到那男人和这位少女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关系。
朝实很主动地担任介绍的工作,“我是川岛朝实,这是我同桌——椎名亚美。”
忍足侑士扬了扬眉,笑容越发的妖孽,“原来你就是爱理口中小说里边我暗恋的对象啊。真是幸会。”
“……”难得被噎到的朝实很干脆地转移话题,“你的手得处理一下吧。”
“不急,只是小伤而已。”忍足侑士抬起受了点伤的左臂,将袖子挽起。
“你还真是到哪里都可以套近乎。”迹部轻斥一声。
“立海大有校医,水平还不错,要不,去看看。”
“冰帝自然有最好的。”很普通的一句话从迹部景吾口中出来又有一种争锋相对的感觉。他扫了立海大一眼,那种蔑视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这种锋芒毕露的类型无疑是朝实所不擅长应付的对象。
“可以啊,你们可以等到坐完几个小时的车后再来处理伤口。反正就算这伤口因为感染而变得更严重也是你们的事情。”朝实的语调不急不缓,状似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但周围的人莫名地察觉到,这个女孩似乎不太高兴。
“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椎名亚美终于开口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放了他吧。”
她顿了顿,神情复杂,“他是我叔叔。”
“啊,侑士,你怎么突然哭了?”在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红发的男生惊呼道。
见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聚集在自己身上,即使是平时习惯被关注的忍足侑士在这个时候也有轻微的不自在。
“啧。”另一个长发男生瞥忍足侑士一眼,鄙视之意溢于言表。他将球拍竖在手指上,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是嚣张。
忍足侑士无奈地笑笑,可惜那红通通的眼睛加滴落的眼泪配合上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古怪,“刚刚手里沾到辣椒水了,结果不小心去揉了下眼睛……”
美男流泪其实是很养眼的,如果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朝实真想拍照留念一下。美的图画就应该保存下来。
她看了看他,开口:“我忘了说一件事,那个辣椒水一个月没换了。”
忍足侑士身子僵了一下,“……”
朝实偏了偏头,“要不,你还是先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眼睛这东西很脆弱的。”
忍足侑士后悔今天过来参加练习赛了。
朝实弯腰捡起那把水果刀,然后用湿纸巾擦干净。
“嗯,可以拿来削水果。”
“……”众人沉默。
刚刚被“削”了一下的忍足侑士捂着自己不算伤口的伤口,叹了口气,“川岛,可以带我们去一下医务室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越来越难受了。
“亚美,你确定不报警?”
椎名亚美摇摇头,她走到双手仍被绑着的男人前面,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的执拗,“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我一定会报警。”
“放开他吧。”这话是对着一脸憨厚的高个男生说的。
然后她看着那男人慢慢地离开她的视野中。
“我爸妈死后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椎名亚美回到她身边,声音很轻很轻,面无表情,“我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恨他。”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忍足侑士确实是很绅士的一个人,即使在眼睛难受的情况下,仍用无可挑剔的优雅言行举止与两个女孩子交流。
迹部景吾和剩余的网球部成员则是走在他们后面,距离大约五米。
和忍足侑士这样的人聊天称得上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冷淡,也不会给予别人轻浮的感觉。
“不过,今天会碰到你们也确实很有缘分呢。”忍足唇角弯了弯。
“嗯?”朝实抬头看向他,神情带着迷惑。
“我们今天本来会更晚点走的,因为比赛完后要再和立海大网球部商讨一些事情的。但幸村他们似乎突然出了点事情,于是我们就先走了。”
“真巧。”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不会认识了。
回想起来到立海大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没有那本小说一样狗血重口味一起上,但也算得上是跌宕起伏(?),朝实发现似乎每次她总是会很凑巧地和小说中的主角配角联系在一起。
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牵扯在一块。当然,大多数人更喜欢将它称为所谓的命运。
不舒服……她总算了解到之前的烦躁从何而来。她一点也不想要自己的人生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摆布,即使这有可能是她太过于敏感了。
“朝实,怎么了?”亚美似乎也注意到她现在状况不是很好。
“我在思考人生的真谛。”朝实语气很是深沉。
“……”
她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不加掩饰鄙夷声,好吧,猜也知道是迹部景吾。
清洗完眼睛,又滴完眼药水……接着再给手臂包扎一下。弄完这些再走出立海大校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朝实,我们打车回去吧。”亚美眯了眯眼。
朝实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顾虑。亚美是担心那位叔叔又返回来吧?
“好啊。”
“川岛你们要在这里等车吗?”忍足侑士在她们身后停了下来。
朝实点点头。
“迹部学长,要不,我们送她们回去吧。刚刚那种情况实在有点危险。”开口的是一个个头挺高的男生,灰色的短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温字。朝实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凤长太郎。
迹部景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车。几分钟后,他的声音从校车内传来,“你们几个还不上来吗?”
“一起上去吧,说不定我们顺路呢。”忍足侑士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已经遗忘了辣椒水给他带来的影响,“迹部说的是几个,而不是我一个。”
朝实扫了一下,冰帝的除了忍足以外的人都已经上车了。也就是说这“几个”中也包括她和亚美吧?
虽然有些别扭,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挺好的人呢。这点倒是和小说上一样。
朝实和亚美上车,然后照例颁发给每个人颁发一张好人卡。报了地址后,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约一刻钟后,就到家附近了。
在下车前,朝实从钱包中拿出几张纸币,恭敬地向迹部景吾奉上,“这是打车钱,不用找了。剩余的当小费好了。”
爸爸说不能随便占不熟的人便宜。爸爸还说,打车的时候要记得给小费。
“你们不觉得有点冷吗?”几分钟后,红发的向日岳人搓了搓手臂,打了个抖。
“嘛,大概车内空调开太低了吧。”忍足很神奇地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视线在脸色发青的迹部身上转了几圈,然后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扬。
问题是根本就没开空调啊,那冷空气明明就是从迹部身上散发出来的……向日岳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吞下了这样的话。
忍足侑士盯着同一页好一会儿,然后抬头,微微一笑,“迹部,第一次收到小费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要记得保存下来啊。”
……于是车内的人觉得温度更低了。
“那个,侑士,你在看什么小说?”这是被冻得开始胡乱找话题的向日岳人。
“是一个关于川岛朝实的爱情故事。”
“川岛朝实?这名字真耳熟……啊,不就是刚刚下车的女生吗?”
传说中的女人备考中
两人一同爬上楼梯。还没掏出钥匙开门,就瞧见切原赤也探出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扒了扒自己原本就够翘的卷发,“川岛学姐,刚刚冰帝的人送你们回来吗?我在窗户边看到了。”
朝实“嗯”了一声,她没想到赤也居然会看到。
切原撇了撇嘴,“那个忍足侑士,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接近他的好。结城学姐说,和他说话的话可是会怀孕的。”
这下子就连原本沉着张脸明显心情不好的椎名亚美也忍不住笑出声,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睛,嘴角轻轻上扬,“切原,你真可爱。”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很高兴。”被一个女孩子夸奖,切原还是有些放不开,即使他心里挺高兴的嘴巴还是不会乖乖承认。他的手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朝实心里也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琉璃这种明显忽悠人的话也就只有切原这个以前还在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人会相信吧。难怪琉璃和仁王都喜欢欺负他一下。朝实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也是偶尔欺负他的人。
她偏了偏头,抿出微笑的弧度,“赤也,那你和忍足说过话了吗?”
切原点点头,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这样问。
“那两星期后记得去买怀孕试纸,试看看你有了没?不过,你真的知道那种试纸怎么使用吗?”
“……”
切原的脸涨得通红,“川岛学姐,我是男生,不可能会……”
“有说过男生就一定不会吗?”朝实反问,“有哪一条科学条例规定了这点?”
“反正不会就是不会。我去写作业了。”切原砰地一声,关上门。只是那身影怎么看都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朝实,你欺负他比别人要来的单纯。”亚美无奈地晃了晃头。
这倒霉的孩子被逼的都拿写作业都借口了。
“不,我是为了他好。”朝实摇摇头否认,“我只是在帮他锻炼一下,让他的心灵更加强大。”就连仁王也在很努力地帮忙锻炼这个小学弟的心理承受能力,朝实只是在向仁王看齐而已。
朝实边说话,边拿出钥匙开门。然后准备晚餐,吃饭,洗澡。弄完这一切,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幸好今天作业不多,在学校就已经搞定了。
她让身子直接往后倒,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
“这个是什么?”椎名亚美拿起床边那个青蛙,问道,“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这个青蛙的广告。”
朝实睁开眼睛,“青蛙王子。”
“……”亚美问另一个问题,“你有给它取名字吗?”
朝实想了一下,现场取名,语气一点都不心虚,“有取啊,叫做小幸。唔,你也可以叫它幸子。”
亚美耸耸肩,“这个名字真是女气。”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用他发泄一下。这个很耐摔。”
亚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笑容,继续问道:“不过,电视上这个可都是一对一对的,另一个呢?”
“……”朝实转移话题,“你肚子饿了吗?我煮面给你吃吧。”
“朝实,我们刚刚才吃过饭。”
“嗯,我忘记了。”某人直接趴着装死。她再缺根筋也知道如果说另一个娃娃在幸村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两个女孩聊着天,闭口不谈今天的事情。说着说着,椎名亚美脸色就慢慢地就黯淡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也躺在朝实旁边。
她一直没开口,闭着眼,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
在朝实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不带半点额外的情绪,就像在描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朝实,下午那个人是我叔叔,我爸爸的弟弟。很早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去世了,一直都是爸爸在抚养他长大。”
朝实知道她此刻只是需要一个听众来发泄一下。她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在我国小三年级,发生了火灾。爸爸他,他本来不会有事的……为了救我和妈妈,他又冲到火里。”
“然后他们两个都死了。叔叔认为是我和妈妈害死他的,据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当他喝醉酒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我想,在他眼里,我和妈妈就是害死爸爸的人。那个时候,他似乎忘记我也是爸爸的女儿。”
“当他清醒后,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又会向我道歉说不会再有下一次。我感激他收留了我,但我也恨他……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爸爸没有去救我和妈妈,会不会反而更好一些。”
“我想的很清楚了,我想搬出来,搬离那里。”
亚美的语速并不快,说到一半的时候常常会停下来。
朝实始终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从她在学校的表现,很难看出她在家里的情况。亚美一直将这些事情掩饰得很好,偶尔才会透露出一点端倪。
当她说完后,朝实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声。过了一段时间,那声音停歇了下来。旁边的人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在九点多的时候,朝实坐了起来。亚美已经睡着了。她的身子蜷缩着。
朝实将被子轻轻地覆盖在她身上,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有的时候,活着的人远远会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日子就在亚美准备相关的手续中进行着。亚美的父母在死前留下了一笔财产。那些东西足够让她生活到成年。
在那天发泄了以后,她脸上隐隐的郁色已经消失了,彷佛那些阴霾不曾存在。
朝实原本还在担心那位叔叔不会那么轻易放手。但出乎意料,他没有进行太多的纠缠,还说会每个月给他一笔生活费。
或许,他自己也曾后悔吧。
亚美的新住处就在她家附近。一个有些老旧的二手公寓。价钱倒是挺便宜的。
朝实特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帮她搬家。
然后亚美请她吃了一顿饭。她看起来很开心,胃口也比平时要好很多。
吃完饭,她拉下自己的领子,说道:“你看,那些淤青已经没有了。”
“嗯。”朝实很容易理解了她的话。
那些伤痕已经逐渐消失了。所以,总有一天,亚美也会好的。
当朝实意识到时间过得很快的时候,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期末考了。而她最苦手的科目毫无疑问就是国语。
周末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客厅中,复习要考试科目,顺便划出不懂的地方,打算等到圭人回来再问他。圭人的成绩是一等一的好,一般都是年段前50,即使这家伙平时鲜少将时间花在学习上面。而最近他则是为了棒球赛努力练习中……连空闲的周末都是在棒球场上度过。
看了一下午的书(其中有60%的时间还是在看小说),朝实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她疑惑地跑了过去,从猫眼中看到了一个第一次出现在她家门口的人——丸井文太。
她打开门,一脸迷惑,“丸井,你怎么在这里?”
丸井文太看上去比她还要惊讶,“啊,川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就住在这里啊。”
“哦,我明白了。”丸井文太脸上表情复杂,最终化作了然,“原来你和赤也同居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文太,你敲错门了,赤也家在对面。”仁王雅治戏谑的声音响起。
然后背后是一大串的人。朝实扫了一眼,基本上网球部的正选的都到齐了。
“你们今天网球部聚会了?”
仁王摇摇头,辫子一晃一晃的,“不,我们今天过来是帮赤也补课。不然,他期末英语不及格的话,暑假就要补课了。”
为什么她觉得仁王的语气反而好像挺希望赤也不及格的?
“川岛。”幸村微微颔首,打招呼。
这是朝实第二次看见幸村穿便服,感觉很不一样。她冲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