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陶醉不已,晕陶陶的看着他。
噢,天啊,他要、他要吃了她呢,吃了她呢吃了她呢吃了她呢吃了她呢吃了她呢……
咦?
等等。
荳蔻眨了眨眼睛,从陶醉的迷雾中,陡然清醒了过来。
吃了她?!
他说的报答,竟然是吃了她?
幸福的表情,立刻转为错愕。
「呃,吃了我?这算是报答吗?」她小心翼翼的问,还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傲倨的睨着她,理所当然的回答:「能成为我的食物,是你的荣幸。」
「我可以拒绝吗?」这种荣幸,她宁可不要。
他瞪着她。「当然不行!」
「呃,那,请你另外想个方式报答我。」
「女人,别跟我讨价还价!」他拧着浓眉,满脸不悦。
为了保住小命,荳蔻挤出最和善的微笑,以及最诚恳的表情,努力要说服对方。
「不不不,请别误会,这不是讨价还价,只是这样的报答,我实在承受不起。不如请你再考虑考虑,换个方式报答我?」什么都好,拜托拜托,就是不要吃她啊!
美丽的黑眸里,迸出蒸腾的怒火。温暖的日光,瞬间化为阴影,在他的面容上形成诡异的暗影。
黑暗吞噬了光明,日光被逼退到远方,四周变得又暗又冷。
这是怎么回事?!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因为重重暗影,增添了骇人的霸气,仿佛天地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轻轻一捏,就会彻底毁灭。
「我已经决定了!」低沈的嗓音,回荡有如雷鸣。
大手探了过来,轻易的拎起娇小的她,凑到了嘴边。
从口里呼出的温热气息,吹拂在她颈间白皙得近似透明的肌肤,他的舌尖舔过最软嫩的那处,试探甜美鲜血的热度。
荳蔻瞪大眼睛,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她才刚从妖魔的嘴里捡回一条小命,没想到她的救命恩人,为了报答她撕去符咒的方式,竟然是要把她吃了。
完了完了,她真的要被吃掉了!
早知道,就不该听他的话,乖乖撕下那道符咒——嗯,符咒?
像是在回应她一闪而逝的心思,撕去符咒的右手心,窜过一阵浅浅热痛。她本能的低头,却赫然发现,手心里竟透出红色的微光。
荳蔻张开掌心,这才发觉到,那张写着符咒的白绢,虽然已经碎散,但那些红印符字却没有消失,反倒深深烙进了她的掌心。
她揉擦着那些红印,红印非但没有被抹去,反倒缓缓的变淡,像是融进她的手心里。而且那些书写在符咒上的不知名文字,烙进手心里时,她竟然识得了,还流畅的脱口而出。
「焰魔罗阿古夏雷腾!」
汹涌蔓延的乌云,像是遇见最冷的冰雪,在她念出那句话时,蓦地僵冻停止,就连抓住她的身子,抵靠在她颈间,预备咬下第一口的男人,巨大的身躯也同时僵硬。
大手将她拉开了一些,幽暗的黑眸里,充满不可置信。
「你说了什么?」疼痛像是利刃,随着那些字句戳入他的额上。那张俊美的脸庞,有些扭曲了。
某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荳蔻,那些字句从胸口涌现到口中,她毫不迟疑的再度重复。
「焰魔罗阿古夏雷腾!」
同样的微亮红光,随着她吐出的字句,在他的额间亮起。
剧烈的头痛,如无孔不入的虫蚁,从他的额间,啮咬进他的脑中,那阵尖锐的疼痛,让他只能咆哮松手,丢下到嘴的「美食」。
双脚落地的荳蔻,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有些不知所措。
阴影褪去,原本有吞天之势的男人,竟然紧闭双眼,用双手抱住脑袋,口里不断发出厉声痛嚎。
「你做了什么?」他嘶吼着,俊脸惨白。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荳蔻连连摇头,拒绝承认跟他正在承受的痛苦,有任何的关系。
「该死!」
愤怒的咆哮,震得森林都在颤抖。
他额间的红光,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一看,那诡异的红印,居然跟她掌心里的文字一模一样。
「焰魔罗阿古夏雷腾。」她又念道。
可怕的咆哮变得更骇人,天地都在震动。他仰起头来,大口喘息,那些音节有如钉子,一下又一下,重击着他的脑子,几乎要击碎他的神魂。
「住口!」他嘶吼着。
「你额上的字,跟我手里的一样。」她讶异的察觉,两者的差别只在于,她手心里的红印如今已毫无痛感,而他额上的文字,却正在狠狠的折磨着他。「焰魔罗阿古夏雷腾?这是什么?」
巨大的身躯,因为锥心刺骨的剧痛,频频颤抖着。
「别念了!」他大吼。
焰魔罗阿古夏雷腾。那是千古以来,始终被严密紧守,天地间最禁忌的名,只要得知了这个名,便能操控最难测的力量。
焰魔罗阿古夏雷腾。也是神族们,用来制伏他、囚困他,甚至书写在绢上,封印了他五百年的咒语。
焰魔罗阿古夏雷腾。是他的名。
虽然毁去了符咒,但是咒力却还留在他身上,当这个人类小女人,念出他的全名,咒里的另一种力量,就使他陷入剧痛。那种撕裂般的疼痛,逼得他几乎想用双手,直接挖出自己的脑子。
眼看这骁勇的男人,突然间痛吼狂咆,荳蔻直忙闪到一旁去,就怕会被波及。那些巨大的岩石,在他的强大力量下,都轻易碎裂了,换作是她,被那宽厚的大手一挥,只怕连一点点灰都不剩。
手心里的红光,愈来愈微弱了,她摊开细看,只见到那些文字终于完全淡去,消失在她的血肉之中。
「啊,字不见了。」她低声嚷嚷,抬头看去,却瞧见形容狼狈的男人,慢慢的抬起头来。
冷汗浸湿他的黑发,垂落在那双锐利的黑眸前,他断续喘息着,撑着痛得像是被扭拧万次的身躯,艰难的站了起来。
黑眸里,闪现出凶光。
自古以来,名字就有其咒力,而神族的咒术,让他的名字成为最强力的咒文,一旦被旁人知悉,就等于让那个人有了控制他的力量。
他是堂堂的龙王,不论万魔万妖万兽,在他面前只能颤抖臣服。被神族封印了五百年,对他来说,已经是奇耻大辱了,现在,又被一个人类的小女人,得到控制他的能力,他当然不甘心!
他的名字,不能被泄漏。
他的尊严,不能被亵渎。
他的力量,更不能被一个人类女子驱使。
黑眸缓缓眯起。
眼前这个小女人,非死不可!
毫无预警的,他纵身而起,势如苍鹰,猛地扑向角落的荳蔻。
既然符字消失,化入她的身子里,那么他只要抢在她开口之前,把她的血肉吞进腹中,这个秘密就没有再泄漏的危险,他更不用受制于一个人类。
荳蔻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温热的气息,再度扑袭颈问。她来不及说话,就惊觉到,颈间遭到一咬。
她还没开口尖叫,就听见,耳边传来惨叫声。
「啊!」
他陡然软倒,强壮的颈间,竟出现了严重的咬痕,在他黝黑的颈项上看来格外醒目。
「怎么回事?」荳蔻茫然的问道。
她摸了摸颈子,发现他先前轻咬的地方,也有着浅浅的疼痛。那痛觉很淡,淡得几乎察觉不到,跟他痛不欲生的反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半晌之后,直到那阵撕裂身体的痛楚终于淡去之后,他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来,凶狠的瞪着荳蔻。
「该死,你拥有咒力了!」他双眼进着精光,恨恨的看着她。
荳蔻眨了眨眼睛,为了满足旺盛的求知欲,好奇的发问:「什么咒力?」
他瞪着她,没有说话。
她只好自己猜测。
「你是说,我因为那张符咒而得到力量?」她看了看手掌心,虽然已经看不见文字,但却已牢牢记住。「是不是说,我只要念焰魔罗阿古——」
「闭嘴!」他皆目欲裂,厉声怒吼。
喔喔,看来,他很介意那串文字呢!回想起刚刚的情形,要不是她在紧要关头,念出那串文字,这会儿他肯定老早把她吞下肚了。
想清楚来龙去脉,知道自己有了这项优势,荳蔻总算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她暂时不需要担心小命难保了。
「所以说,我说什么,你就必须乖乖做什么?」有了筹码后,她的胆子也大了,还笑咪咪的蹲在他身边,一脸和善友好的模样。
「不要得寸进尺!」
「哪有?」她抗议着,还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喂,你刚刚不是还想吃我吗?为什么只是轻咬一口,我没喊痛,倒是你痛得哭爹叫娘的?」她对每件事情都很好奇。
他脸色一沈。
「我不会哭爹叫娘。」
「那只是比喻嘛!」她不当一回事,继续追问。「说嘛,为什么?」
他沉默着。
那也是咒文的力量,神族在他的身上,设下一层又一层的禁制。甚至提防到他会杀了撕去符咒的人,于是赋予了那个人控制他的力量,只要那人感受到疼痛,痛楚就会增强千倍万倍,回报在他身上。
该死的,现在那些神族们,肯定都在天上,笑得乐不可支!
「喂,你再不说话,天色都要黑了。」荳蔻站起身来,望着天际的黄昏云彩。「我出来太久了,得快点回去才行。」再不回去,云大夫肯定要担心了。
那双黑眸,瞪了她许久。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用最咬牙切齿的口气,说了一句话。
「我跟你回去。」
这是他作梦都想不到的一件事。他吃不了她、伤不了她,还必须好好看住她,免得她受到伤害,牵连他也一块儿倒霉。这个笨女人,要是哪天被刀子剌伤,或是被妖怪咬伤,他只怕会活活痛死。
瞧他脸色发黑,明显是心情欠佳。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美丽的人,就算是生气,也是好看极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她又丢出一个问题。
他的反应,是冷淡的睨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愿意回答。
荳蔻耸了耸肩。
「不说也没关系啦!但是,你要跟我回去,就得先遵守约定。」
这女人怎么这么烦?!
「什么约定?」他恶声恶气的问。
她没有被吓退,还露出甜甜的笑。
「首先,你不许吃人。」
她慎重的补充,伸出食指,指着自个儿的鼻尖,无比认真的告诉他。「尤其是吃我。」
他瞪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点头,勉强同意她的要求。
「还有,以后我说的话,你都要乖乖听从。」她打蛇随棍上,把条件订得更严格。她可是亲眼见识过,他那吓人的坏脾气,要是放任他乱来,只怕会天下大乱,所以呢,最好的方法,就是由她来控管这个危险人物。
「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的名字叫荳蔻。」她大方的告诉他。「另外,还有——」
咆哮的声音,再度炸开。
「还有?」他简直不敢相信。
「嗯,这件事情最重要!」她强调,语气跟表情都变得严肃了。
天啊,这么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怀念起被封印时的清静日子。
「到底是什么?」他吼着问。
荳蔻看着他,粉脸微微烫红,却还是认真的说道:「你得先找件衣服穿上,不能再光着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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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东隅城里的灯火,一盏又一盏的熄灭,人们大多陷入梦乡之中。
荳蔻特地等到月偏西山时,才蹑手蹑脚的,带着不小心「捡」来的男人,趁夜色回到城里。
虽然说,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件质地轻软、玄黑色的衣裳穿上,遮蔽了那太过诱人的男性身躯。但是,碍于他头上的那对角,极有可能吓坏旁人,她还是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城。
所幸,她从小在东隅城长大,早摸熟了城里的路径,就算是夜色深浓,她也能用最短的时间,顺利的把他带回云家坊。
云家坊是城里最富盛名的药坊。
坊里占地广阔,厅堂屋舍全以巨木雕琢,即使在入夜之后,仍显得沈稳恢弘。药房前堂,是云大夫看诊的地方,堂后则收藏无数药材,邻近几城的人们,若是缺了任何珍贵的药物,只要来到云家坊,就一定找得到。
云大夫医术如神,兼而药理通达,不论任何珍稀难得的药物,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说出名称与用处。十几年来云大夫救人无数,不论富人或穷人,他都一视同仁,人们对他敬爱有加,莫不交相证誉。
其实,云大夫的善良,荳蔻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五岁那年,水患成灾,爹娘全都被大水冲走,要不是云大夫好心收留她,她大概早就饿死在路边,被野兽吃得精光了。
这十五年来,云大夫对她视如己出,教她辨认搜寻药材。对荳蔻来说,云大夫就等于足她的父亲。
深夜归来,荳蔻加快脚步,一心想着要去向云大夫报声平安。隔着远远的,她就瞧见,竹轩里透出灯光,照得门廊半亮。
还没走到竹轩前头,竹门就已经打开了。
「荳蔻,是你吗?」轻柔的声音传来。
「嗯,我回来了!」荳蔻急忙走上前,才刚踏进竹轩里头,她就从衣袋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株植物,高兴的直嚷着。「云大夫,你看,我真的挖到绛珠草了!」
身穿白衣,发鬓有些灰白的男人,露出淡淡的微笑,神情和煦,望着荳蔻的眼神,像是看着宠爱的女儿。
「看你这么狼狈,是不是在山里头遇见了什么危险?」他担忧的问道,审视着有些狼狈的荳蔻,甚至不去看那株珍奇难得的绛珠草。
「没事啦,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她眨着眼睛,故意略过那些惊险万状的过程不提。「我的手好好的,脚好好的,脑袋也好好的,都没有被吃掉呢!」
云大夫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有人想吃你的手、你的脚跟你的脑袋?」
「呃……」啊,糟糕,失言了!荳蔻急忙吐了吐舌头。「没有啦,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没事的没事的。」她迭声保证着。
眼看问不出内情,荳蔻的身上也的确没有什么伤痕,云大夫这才作罢,换了个话题问道。
「怎么拖得这么晚才回来?都错过你喝药的时辰了。」他问。
乌溜的大眼,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因为我在半途捡了这个家伙,他非要跟着我,我只好带他回来,才会耽搁了些时间。」她转过头去,对着「那个家伙」喊道:「喂,快过来啊,别愣在那里不动。」
锐利的黑眸里,闪过怒火的痕迹。
从来没有人,胆敢用「喂」这个字,来叫唤他!
他是血染人间的龙王,他是捣毁天界的龙王,他是将炼狱烧尽,让神魔都胆怯不已的龙王。他拥有的力量,足以毁灭日月星辰,他生来就被万物崇拜,他是——
「喂!」
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又喊了第二次!
他深吸了一口气。
额角的青筋鼓动,怒火在他胸口跳燃着,然而,他却无可奈何。
他站在门前一动也不动,脸色愈来愈是难看,窗外浓暗的夜色,随着他的情绪变得愈来愈阴暗,整座竹轩仿佛被一张看不见边际的浓重黑网包拢,就连灯光也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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