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滚到一块石头边,重又坐好。
这么说,她又要呆在这里好多日子,一步也不能踏出去了。只可惜这回她没有准备吃喝的东西。但从好的方面想,至少也免去了凡人的三急。这么久了,她根本也没有学会辟谷辟水什么的,还是做为一个凡俗的人存在于这个剑仙和妖魔纵横的世界。
上回被关到这里时,她只是害怕孤单和挨饿,但这回的心情却非常复杂,因为心里牵挂着许多事,牵挂着一个人。
他怎么样了?
她只伤了那么一点点,有桃花师叔那样高杆的医仙立即治疗还那么难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会是怎样地痛楚?西贝柳丝说他从来不肯让别人疗伤。那么他是在怎样地黑暗中忍耐着一切,默不出声?
这个倔强的、冷漠地拒绝一切的男人哪!
自从被师兄弟们强拖回云梦山,虫虫就一直打着偷溜的念头,她非要亲眼看到花四海才能让心情安定下来。
是喜欢他,还是愧疚?要怎样从仙道的地盘跑到魔道的地盘?怎么样才能找到修罗微芒?她都没有想过,也无暇去想,她只是想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
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了。那个该死的混蛋杨师伯闹上这么一场,她不仅被关到更无法逃走的地方,还受了伤,连却邪双剑也被没收了。
想起神剑离手的一瞬,她似乎感觉得到内心的不舍和呜呜的剑鸣。原来她真的是命定的剑主,直到这一刻她才深深相信。
怎么办?
拼命保护天门派真的是对的吗?为了天门派而伤害花四海是值得吗?到头来,还被怀疑是叛徒!
当杨师伯指责她的时候,虽然师父和师叔们为她说了几句话,但他们也不是完全地维护她,倒像是要息事宁人,而那些弟子中至少有一半是不完全信任她的,这让她感到分外委屈。
早知如此,她为什么不奸情一下,也不枉她担了这个虚名,现在也不会如此后悔!
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相信从天门派的人口中是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的,假如她询问,反而会落人口实,说她真的与魔道的魔王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事实上~~人家说得也对。她现在心里念的,脑子里想的,可不都是他吗?这,不也是牵扯吗?
虫虫的心里被无数个念头搅得一片混乱,而且安静下来后,许多事就一再的清晰上演,让她更加混乱。而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桃花给的止痛药开始失效,胸口的疼逐渐蔓延了开来。
肉体的痛苦、心灵的煎熬让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主人,谁让你乱折腾的,药效挥发得太快了,现在知道滋味了吧。”万事知责怪她。
大家逃出生天的时候,万事知早隐了形,无比安静地呆在虫虫腰间的皮囊中。虫虫在地上又滚又爬的时候并没有解下皮囊,不过这狡猾的东西似乎预见到虫虫不会老老实实的呆着,所以早跑了。
“哼,少理我,我被冤枉时不见你跳出来作证,我被我师父打的时候,也不见你出来救我,死一边去!哎哟!”
万事知还是黑乎乎的乌鸦模样,叹了口气道:“我作证?我不能暴露无遗,否则那个姓杨的肯定诬陷我为妖邪之物,我不但救不了你,反而成了打击你的罪证。再说,白沉香师兄弟几个是什么法力,我隐着身,还要把自己的气息和你融为一体才能躲过他们的耳目,我能说话吗?难道你想和别人分离奴隶?”
“花四海也看到了你!”
“他出身魔道,对我的接受度比仙道中人为高。我冷眼旁观,觉得他的身世一定离奇,因为他身上有奇怪的气场呢。不是我吹,这世上除了我,没有能看得出来。”万事知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件事,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还有啊,你要我给你证明什么?证明你拼了小命给魔王大人挡掉孔雀的百羽翠芒?”
虫虫一想也是。
不过她的疼痛呈放射状散到她的四肢,让她怀疑自己被打到心肌梗塞,强词夺理道:“你不会捡好听的说?”
“我是天地神物,除了开玩笑,不能说谎!!”万事知啐了一口道:“你师父可没打你,你不要在心里给他乱安罪名。明明是你情急之下,控制不了力道,被无双杖一挡,却邪剑的反噬力才伤了你的。”
“那白沉香也要负上一点责任,谁让他多事的?”
“他不多事,让你当场打死那个姓杨的,难道你要给那老东西抵命吗?”万事知的鸡毛都支愣了起来,看样子是气的,“咱们主仆二人最好求天保佑,让那个姓杨的千看王八万看龟,能保住老命,不然我把话放在这儿,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虫虫哼了一声。
“你还哼,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在考虑你的人身安全问题。他若是死了,就算白沉香有心包庇你,就算四大师叔拼命保你,只怕你也会被扔到昆吾连天洞的最底层去受罚。到了那里,我包管你不出两天就呜呼哀哉。”
“现在你要先要修正你的态度。死奴隶,你这么大声说话,敢情想当大老爷?” 虫虫气得一伸手,结果牵动胸中的内伤,疼得弯下了身。
万事知扑棱着半跑半飞过来,啄了一下虫虫的衣摆还未道歉和安慰,然后道:“先安心养伤,然后要想一条逃跑大计备用,万一姓杨的不禁打,一下子就见了阎王,你就得快逃。”
“你又知道!”
“我是万事知,忘记这一点了吗,主人?”
“那他~~花四海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你惦记他。”万事知叹了口气,“我只知道这天下已知的真理和存在,并不能给您老汇报一切关于魔王的近况。所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仙魔恋没有好下场,我也提醒过你。”
“我没有~~~恋他,我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虫虫冲口而出,回答得太快,连她自己都觉得假。
卷二之第六章 什么世道啊这是!
虫虫觉得万事知说的是对的,如果杨老头真的完蛋大吉,她一定会被陪葬,而且从到现在还没有人来看望和提审她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她有点怕,她只是本能自卫,不想杀人的,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想办法善后。可是逃跑这种事,说来容易做来难。
先不用说跑出后有多大的机率会被捉回来,单只是云梦山就有许多道防御结界,天门派弟子也分批逐次地巡山。她没有受伤时,没有带着都走不出去,何况现在还受了伤,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逃跑的办法,焦虑、担心、身上的痛一起涌来,尽管她极力忍耐,还是不禁轻哼出声,汗水也从额头一滴滴滚落。
花四海~~~花四海~~~~
她默念着他的名字,想象自己被他温柔地抱在怀里,从心理上减轻痛楚。正喃喃不停的时候,忽然感觉石洞中衣袂的风声惊动,一条人影向她这边疾飞而来。
他听到她的呼唤,来救她了吗?
虫虫勉强坐直身子望云,莫名其妙的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只看到一条黑乎乎的身影冲到她身边,却又蓦然停住了。
她伸出双手,摆了个要求抱抱的姿势,那个忽的跳过来,一把将她死死的搂住。当那条灵巧温软的舌头舔到她的泪眼上时,她才发现这男人不是花四海,而是猫妖九命。
终于有人抱着她安慰了。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对来者不是花四海的失望、对命运的惶恐、还有这么多日子来奋力求生的疲惫、似乎都在瞬间有了渲泄的出口,一发而不可收拾。
九命被虫虫哭得不知所措,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些,但又细心的不勒疼她,鼻子在她那永远也长不长的红色短发上拱来拱去。
这小正太猫妖身上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温柔气息,混杂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奇异的形成一种安宁的感觉,让虫虫哭得痛快淋漓,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毫无掩饰地软弱着,最后竟伏在他的怀里抽噎着睡了过去。
醒来,不知天光到了几时,只觉得时间恐怕不短,因为九命虽然还保持着跪坐在她身边、拥抱着她的姿势,但身体已经僵硬,显然坚持了好久。
再看一边,一只狗狗蹲在她面前,见她醒来,汪汪叫了两声。尾巴狂摇,激动得直哆嗦。这明明是神狗嘛。狗的外形,狗的行为,狗的忠诚,偏叫什么蜗斗!
“阿斗。”虫虫伸出手,想抱狗狗,感觉胸口的疼痛和闷胀稍减,大概是睡眠和休息起了点作用。
可是她没能动弹,回头一看,发现九命一样抱着她不放,对阿斗怒目而视,看来这场猫狗大战远远还没有结束。
而且,他的胡子没了,才几天不见而已。他居然修掉了那几根胡子,好像还长大了不少。那张帅气的脸上干净地很,更衬得那对迷离双眼像水波一样撩拨人心。
这是男孩吗?明明是个年轻的男人,那妖类的纯真让他如此性感。
“放开我吧。”她命令,不知怎么有点脸红,“去活动活动,你快石化了。”
九命不吭声,无言的抗议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了手。
阿斗欢叫一声,自动把脑袋送到虫虫手中,让她抚摸,之后跑远了一点,吐出一团小小地火花,在主人面前显摆它在没有火的情况下也能吐火了。
年轻真是好啊! 虫虫感慨地暗道。
不管猫妖和神兽本身的年纪多大,他们在自己的生命中都还都是青少年时期,学什么都快。哪像她,一把老骨头了。
来回奔波,本就消耗很大,还被白沉香打得一条命去了半条。
“万事知呢?”
九命稍微活动了一个僵硬发麻的身体后,又回到虫虫身边,紧挨挨地坐下,抬头看了看两界碑顶。
虫虫略有点近视,眯了半天眼也没看见,幸好上面传来了万事知的声音:“小九,我要下来了。”
九命原地不动,只一伸手,一股气流像一条无形的鞭子一样,把万事知卷到了地面上,居然还很平稳。
“你跑到那上面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的研究你跑路的事。”万事知叹道:“主人就可以呼呼大睡,还有美少年抱着,有神兽守在身边,当奴仆的就要不眠不休地为主人服务。”
“别这样说话,像人遭人抛弃的怨妇。” 虫虫舒舒服服地倚着九命,手抚着阿斗那手感极佳的毛,“到底研究出来没?如果是出白工,哪有人同情你。”
万事知哼了一声道:“以前你不会飞,连连看的母环只要摆到你拿不到的地方就行,现在你会飞了,白沉香在上面加了法术禁制,除了他独门的咒语,别人拿不动那母环,也解不开。”
九命举了举手,万事知急忙扑棱起半尺高,阻止道:“小九你不要乱来,那禁制可以自动反应,你身上妖气浓烈,你这一出手不要紧,还想让臭丫头再加一一条收留妖邪之罪吗?”
虫虫很泄气,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连连看子环,知道解不开咒语就离不开云梦山。杨老头如果死了,她一定会给他偿命,就算不死,只怕她也只受罚,看来她是不能留在天门派了,至少暂时是这样。
可是要怎么办呢?
摆在她面前有三条路,第一条比较激烈,那就是砍断手腕,丢掉子环,但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自动再套在她的胳膊上,让她还要来一回断臂之苦。这样是不行的,她怕疼,最近一直受伤,不能再自残了,一定要爱惜自己才是。
第二条就是等人来探望她的时候,想办法套出连连看的咒语。这条听着很智慧,但做起来很难。因为不知道来者是谁?就算是知道内情的四大师叔前来,只怕当她拐弯抹角的问时,人家也不会上当。
第三条就是修炼。白沉香设定的禁制一定是能困住她为标准,不会杀鸡用牛刀,过度浪费他自己的法力。所以,当她的法术突飞猛进,快速超越所设定的范围,她就可以摆脱连连看的禁锢了。
对比之下,第三条虽然最笨,耗时也可能最多,可在目前的情况下却是最可行了。所谓不怕慢,就怕站,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倘若没等她练成,杨老头就挂了,她被杀的时候也可以表现风英勇一点。
说做就做。
虫虫随便交待了万事知等三个几句,就开始按照哈大叔以前教她的心法开始修炼。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用功,第一次修仙是为了得到一只马桶,第二次修仙则是为了逃命。倘若天门派的祖师泉下有知,一定会气得从九泉下反上天庭。
问问老天爷,什么世道啊这是!
卷二之第七章 傻孩子
无论如何,虫虫是开始用功了。
她是个很难安静下来的心性,不过一旦静下心来就比较忘我,典型的“不怕没有劲,就怕劲刚来”的德行,在没有出路之下,她往往能逼自己完成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在抓耳挠腮的打坐了半天之后,终于进入了状态。
开始时,每当她运功就腹痛如绞,而且感觉身体内空空如也,花四海曾经带她找到的那条内息之河消失不见了。徒劳无功使她好几次想退缩,但一想到陪葬的命运,一想到花四海伤后艰难的脚步,就再度坚定起来。
她想像自己灵魂出窍,变成了一个Q版卡通人物在身体内游走,沿着天门派心法所指定的经脉路线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那些伤痛就是泥塘,她轻轻地绕过、小心的治疗,一遍又一遍。
如此不知多久,她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干脆把哈大叔教她的心诀扔到了一边,几乎是没有章法的,凭着本能和体内真气的自然引导,用那些零散的水气驱散疼痛,并凝成涓涓细流,流入各个大穴、周天、还有很多她不理解,也记不住名字,却好像天生就知道的地方。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踏入了修仙的正途,而且进境飞快。她只是细心体会着身体内广博的世界,第一次了解到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宇宙,奥妙无穷,奇幻无主。也许人类终其一生也无法了解。
不过,她也并不想了解,只琢磨着能摆脱连连看的禁锢就是胜利。
现在感觉一下,她的内伤似乎好了大半,内息运转得越来越熟练,山洞怪人给她的真气在缓慢地与她的身体融合,说不出的舒服,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修仙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不过是掌握一些秘密的方法,练熟了就好,一点不痛苦。
除了 ̄ ̄她的胃火烧火燎地。
她饿了。
伴随她的意识,她的胃壁使劲的磨擦,发出咕咕的叫声。好饿啊!真的好饿啊!
一转头,一只黑得像乌鸦一样的鸡、一只谄媚地摇着尾巴的狗、一个漂亮又强壮的猫妖少年坐成一排,辛只眼睛盯着她看。
“过了多久?”她问。
“差不多三天。”万事知回答。
三天没有来看她吗?这证明杨老头大事不妙,但还没有死透,所以白沉香无暇顾及她!可是三天了她才感觉到饿,看来修练也有好处。至少新陈代谢得比较慢。
“你们~~”
“他们两个也修炼了一阵子,只有我当哨兵。所以到现在也无法清洁。”万事知有点愤怒地说。
看到它的模样,虫虫想笑。不过还是先站了起来,阻止九命想“抚触传达我的爱”的行为,先试飞了一下。感觉不错,法力比受伤前还强点,能轻松跃到两界石的顶端。
她知道没有咒语就解不开这对子母环,但想着能拿动母环就好,了不起她背着一大一小一起逃跑。可惜,连连看的母环还是牢牢地嵌地石碑上,纹丝不动。
“主人,不要硬来!”看到虫虫捋胳膊挽袖子,摆出要拆了昆吾连天洞的架势,万事知急忙阻止,“你想让白沉香发现吗?快下来,继续修炼。”
好吧,再修炼几天。虫虫落到了地面上,想着先弄点吃的才行。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看来她真不是当神仙的料子,老也忘记不了五谷轮回。
看看四周到处是石头,没有一点吃的,目光不禁落到了那三只动物身上。
万事知第一个跳起来,“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