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父亲苍劲的声音,英司忙不迭地从被窝里翻身而起。
鬼冢雄三拉开了门,神情俨然的站在门边盯着他,问道:“又怎么了?”
“什么?”他微愣。
“你跟知里又怎么了?”鬼冢雄三一脸严肃地问。
英司冷漠地一叹,“她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他沉着脸,看来很不高兴。
英司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以冷静的口气问:“父亲,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唔。”鬼冢雄三点头,并席地而坐。
“您当初为什么答应让森川的女儿进鬼冢家?”这是他一直纳闷却也始终没问的事,“难道您对森川及他背后可能隐藏着的幕后黑手没有一点戒心?”
鬼冢雄三顿了顿,忽地一笑,“当然有。”
“既然有,为什么要让她进总部,甚至还认她做干女儿?”
“赌。”鬼冢雄三沉着地凝睇着他。
“赌?”他皱起眉心,无法理解。
鬼冢雄三轻轻颔首,“我一直觉得在这件事情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阴谋,让知里进总部就是为了将这个阴谋给引出来。”
“父亲既然觉得事有蹊跷,为什么还对她——”
“英司,”鬼冢雄三打断了他,“你觉得知里也有份?”
“难道您觉得她没有?”英司负气地说。
鬼冢雄三爽朗地笑着,“她刚进总部时,我的确还有些提防着她;但现在,我觉得她只是一颗被控制牺牲的棋……”
“父亲,”英司不甚认同,“也许她不是棋,而是操纵棋局的人。”
“我不会看错人的。”鬼冢雄三肯定的说。
“总之从今天起,我会防着她。”见父亲如此坚定,英司识趣地不再多说。
鬼冢雄三莫测高深地一笑,“英司……”他指着英司的胸口,意味深长的说:“你一直是动“这里”的人,怎么会突然被蒙蔽了呢?”
“父亲……”听完他的话,英司聚拢的眉间倏地打上了十数个难解的死结——黄昏时分,新宿街头亮起了缤纷霓虹;而不夜城的歌舞伎町也开始了一天的营运。
为了证实英司所说的事情,知里来到了她父亲最常出现的居酒屋,并从老板娘口中得知父亲正在车站附近,一家名叫“友梨”的芬兰浴里。
向友梨的柜台查询到她父亲真的在里面后,知里便在门外守候着他。
因为这里是芬兰浴,所以出入都是一些寻欢的男人;她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站在门外,难免引来一些男人的觊觎。
“小姐,你是新来的吗?”三名街头混混似的男人围住了她。
“我……我不是……”知里羞急地表明。
“那是来找人的啰?”其中一名男子打量着她,“找老公还是男人呀?”
“放着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爱,你男人一定是瞎眼了。”
“不如让我们来陪你吧!”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调戏着她,其中一人甚至开始动手动脚。
“不要!”她退后两步,又惧又恼地抗拒着。
“你们做什么?”突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威喝。
知里猛一怔——因为在那一瞬间,她以为是英司来了。
“关你什么事?”仗恃着人多,他们嚣张地呼喝着。
“我是梅崎组的广川。”他的唇角漾起一抹冷笑,“你们在我地头上闹事,还说不关我的事?”
“梅崎的广……广川!”一听他的名号,三人脸色倏地刷白。“对……对不起……”三人惊慌地只想逃离现场。
“回来!”广川沉声一喝。
三人怯懦地回过头来,“广川先生,还有什么事?”
“你们好像还没跟这位小姐道歉?”他说。
“是,是……”三人紧张兮兮地朝知里打躬作揖,“对不起了,小姐。”
“滚!”广川面无表情地说。
他的一个“滚”字听在他们耳里,活像是“赦免”似的,让他们三人如惊弓之鸟般地夹尾而逃。
“谢谢你。”看着眼前这名高大英挺、面貌粗犷而性格的男人,知里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声线低沉浑厚,像极了英司。
“你不应该站在这里的。”他说。
“我是来找我父亲的……”知里嗫嗫地说。
“你父亲是——”
“森川光男,他……他在里面。”她怯怯地回答着。
“噢?”广川突然哼地一笑,“原来你就是被送进鬼冢家的那个女人?”他上下打量着她。
知里感觉出他话中微带谑意,不禁有些羞恼。
“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他出来。”话落,他迳自步入店里。
知里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与英司实在是太相似了,如果硬要挑出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他感觉起来比英司更冷峻,比英司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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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分钟不到,森川意兴阑珊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做什么?”他表情有点不耐烦,但口气还算和缓,毕竟日后还得靠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供应他呢“爸爸,”知里蹙起眉心诘问他:“您把五百万都花到哪儿去了?”
“你这丫头是什么意思?”森川机警地反应着。
“英司说您到良子那里去摆阔挥霍,是真的吗?”知里声音哽咽。
她为父亲作了这么多牺牲,而他却只是一再地利用她的心软,他的所作所为真是让她太心寒了。
“什么摆阔嘛?”森川见她脸上微带愠色,口气马上一变。每个人都有罩门,都有弱点,而她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你也知道做生意是要应酬的,我绝对没有充阔挥霍……”
“爸,”面对着如此“皮”的父亲,她无奈地说着,“那些钱是要还的,而且您到良子那里去,英司很生气呢!”
“他气什么?”森川眉梢一挑,“我把钱花到他围事插股的店里,他还不高兴吗?”
“那五百万是跟他拿的,而且我没告诉他钱是要借给您的呀!”想起英司对她的误解,她不觉眼眶泛红,“爸,您不论如何都要争气一点,不然英司他会气我一辈子的。”
听她开口英司,闭口也英司,森川似狗一般敏感地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你现在是鬼冢老爷的义女,跟他也勉强可算是平起平坐,干嘛管他高不高兴?”他决定套她话。
“他……”知里支吾地答着,“他好歹是我义兄……”
“知里,”森川盯着她微微羞红的脸庞,“你跟他……不是有什么吧?”他这个女儿没心眼儿,心里有什么就会全表现在脸上。
“没有啊!”她心虚不已。迎上父亲试探的眼神,她立刻低下头来;话锋一转,她将话题绕回原位,“总之您别让我失望,也别让我在英司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是了。”
“知道啦!”直觉告诉他——知里跟鬼冢英司一定有些什么这不是更好吗?现在不仅鬼冢雄三把她当宝贝,就连鬼冢英司也降服在她的石榴裙下,看来……他以后可以不必看土屋的脸色了“知里和森川会面?”听完胜久的报告,英司脸上更是覆上寒霜。
“英少,看来她和森川是有预谋的……”胜久忧心地开口,“如今她是头目的义女,若真要与你作对,实力也是不可忽视啊!森川那家伙逢人就炫耀自己有尊王会当靠山,还说日后他的女儿就算不是头目,也是个大姊之类的话,我看他是真的野心不小……”
一个女人或许成不了什么事,但若是尊王会里有人心存叛变之念,她就可能是被利用的一步棋;在这种情势诡谲多变的时期,就算是女人或孩子,也可以用来制造纷争啊“森川没什么大动作吧?”
“是没有……”胜久说着:“不过他和土屋组的人马一直有来往。”
“他和土屋向来走得挺近的,不是吗?”
“就是走得近,英少才要更小心……”黑社会是个大泥沼,但英司却属“清流”,这样的他实在太“干净”了!
虽说该狠的时候,英司也会发狠,但那种狠度却不及二少——英器。如果二少没离家,这四代头目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吧英司在行事作风上比较接近企业化模式,他做任何事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准则;而英器不同,他是那种为达目的可以不惜染黑自己的人。
“英少别忘了,当初是他将森川的女儿带进来的,虽然他是以森川积欠尊王会赌债为由,英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胜久忍不住提醒道。
他沉吟着,“继续盯着森川,一有消息就向我报告。”胜久说得极有道理,现在是尊王会面临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酿成大祸。
“是。”胜久恭谨地点了头,“英少,不如把这些事告诉头目吧!”
“我父亲相信她。”提起知里的事,英司就有点心神恍惚。
“头目相信她也就罢了,倒是英少你……千万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误事。”胜久跟了英司好些年,自然看得出英司心里在牵挂着什么。
“胜久……”英司沉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就算英少生气,我也要讲……”为了尊王会的正统,他不怕开罪英司。“自从遇上森川的女儿后,你好像越来越没原则了;像她那种暗藏祸心的女人,你早该跟她划清界线的。”
“够了!”英司懊恼地喝斥。
“英少,”既然要说,就一次说完!“你把她当玩物?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行啦!”英司神情阴晦地吼道,虽然胜久是出自忠贞而对他谏言,但他实在不想再听那些关于知里的闲言闲语了。
“女人多得是,但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百年基业是会沦为笑柄的。”
“胜久,”这次,他是真的恼了。“够了!”他扬掌重击桌面,怒不可遏。
“是。”胜久知道这是他忍耐的极限,再下去,他一定会抓狂的。
“出去吧!”英司拂手,快快不乐地背过身去。
“是。”胜久一欠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自从那一晚后,英司开始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知里视若无睹;他认为胜久说得对,在这种非常时刻,就算是一个女人或孩于都有可能引发纷争。
凌晨三点从“尊”回到了总部,他就在后栋的入口觑见了一个坐在廊上的身影。一看清那身影是知里,他便故意视而不见。
“英司……”他的冷漠态度让知里既懊丧又委屈。
他停下脚步,口吻冷淡地开口:“怎么?又需要五百万?”
知里一脸受伤,眼眶中也闪动着教人不舍的泪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难道就为了她将钱拿给了父亲?这件事真有那么不可原谅吗!?
“铁也的幼稚园要开家长会,你要去吗?”话锋一转,她未对他的嘲讽作出任何的回应。
“老师说你没时间去的话,可以由我代替……”
“由你代替?”英司突然冷哼一记,“你以什么身分代替?”
“我……”他这一问倒是问倒她了。
“别自以为是了!铁也的母亲是加奈,不是你!”他竭尽所能地伤害她、羞辱她,这一切只因他害怕自己还爱着她!
爱是会让人迷失方向的,他是掌权者,断不能让爱冲得晕头转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他的一句“别自以为是”后,终于决堤。
是的,她不是加奈,在他心里只有加奈才是值得他爱及信任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一个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你……”她眉心紧拧,嘴唇轻颤,胸口满溢着不甘与恼恨,一股排山倒海似的狂潮,在瞬间淹过了她的理智与容忍。
觑见她眼中的怒意及恨火,英司不禁一霞。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我做错了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应该自问你做了什么!”他指着她的鼻子,“你和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她泪眼潸然地嘶叫着:“他是我父亲呀!你要我怎么做?和他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说穿了,他就是对她拿钱给父亲的事耿耿于凄。
“你敢说你从没对不起鬼冢家?”他不能如此轻易的相信她,这个女人也许从头至尾都在演戏。
“我没有!”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英司愤而掐住她颤抖着的下巴,狠狠地说:“你们父女俩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如意算盘!?”
“少给我装傻!”他将脸捱近,以那双锐利而冷酷的眼睛瞪着她,“你是不是打算等父亲退休就起而夺位!?”
“夺位?”她一怔,她夺什么位?“我怎么会夺位呢?我——”
“就算你不夺位,你背后的黑手呢?”他的手劲越来越强,直把她的下巴掐出个印记来。
“是森川指使你?还是另有其人!?”
“要叛我死罪也得拿出证据呀!”知里受够了他毫无根据的猜忌,她拨开他的手,恨恨地说:“一个黑社会头子的位置有什么好图的?我只是个女人,没那么大的权力欲!”
“只是个女人?”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就能轻易地让一个爱她的男人溃不成军吗“你要我怎样?”知里的声音无力而沙哑,“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后栋的护院。
“少爷,小姐……”一见在此争吵的竟是他们两人,两名护院都显得十分惊讶。
英司扫了两人一眼,突然心生一计,“要我相信你也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过分的念头,是因为太在乎她吗?“脱了!”他无情地说。
“脱?”她一愣,一时回不过神来。
英司冷哼一声,“在他们面前把衣服脱了,我就相信你的忠诚。”
“少爷!?”两名护院倏地神色大变。
他们都知道头目的义女和英司之间并非一般义兄妹之情,以他们的“黑话”来说,她是他的女人。既然是他的女人,他怎会叫她在下属面前宽衣解带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英司看得出两人心中有所疑惧,旋即喝道:“你们两个给我睁大眼睛看着!”
“少……少爷?”两人面露惊惧之色,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知里难以置信地望着英司,她没想到英司会对她作出这么过分且残酷的要求。
“你真心要我这么做?”她内心万般挣扎,但她受够了他将她当空气、当透明人,也恨死了他那些无理而伤人的指控,如果一次的赤裸就能教他不再怀疑,不再猜忌,那她就豁出去了吧!
“哼!”英司双臂环抱胸前,一副“我等着”的冷淡表情。
“好,我脱!”她痛下决心,“不过你要发誓,从今以后不准再怀疑我。”
闻言英司眼底闪过一抹懊恼及忧愤。
“你脱了再说。”他咬牙说道,以她拘谨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他就是打定了她不敢,才敢对她下这样的命令。
他冷冷地望着她,仿佛他从来不在乎她似的。
知里一鼓作气地解开了腰带,一阵寒风窜进她微敞的胸口,教她不觉打了个冷颤……“小姐!”两名护院见她真的脱起衣服来,连忙想趋前阻止。
“退下!”英司目光阴惊地一瞪。
两名护院面面相觑,爱莫能助地瞅了知里一眼。
知里看了两人一眼,眼眶中闪动着惹人怜惜的莹莹泪光……一咬牙,她褪下了冬季单衣,身上只剩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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