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地拉过垂掉着的按铃扭,重重的按下去,随即转身疾呼,“医生,护士,他醒了,他醒了……”
眼眶一片模糊的潮热,小恺醒了,小恺醒了……
一片混乱,医护人员涌进来……
一个钟头以后,人终于散开,床上的人再度沉睡过去,大夫露出微笑,“他暂时没事了,脱离危险期了,但是还是要密切观察……”
泪水磅礴而出,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了,抱住亚力使劲的大笑,“亚力,小恺不会死了,不会死了……”
亚力熊抱住我,“小航,小航……”咂咂的猛亲我,眼泪沾到我的头发上,额头上,脸上……
小鸟的嚓嚓叫声吵醒了我,揉揉眼睛舒服的伸个懒腰,拉开窗帘,让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
看看床上还未醒的人,俯下身子亲吻他干干的唇,“小恺……”
长眸慢慢的睁开,目光从朦脓变得清澈,看见我,琥珀仁转动了一下,“亚力……”
亚力从沙发上跳起来,“小恺,你醒了……”
软软的唇角虚弱的勾起,“亚力,你终于肯叫我小恺了……”
大熊哽咽的,“少,少爷……”
长长的叹口气,嘴嘟起来有些撒娇的,“大哥……我想喝水……”
大熊呜呜的抱住他,“小,小恺,好,我,我……”
心中软软的触动,“小恺……”
琥珀仁转向我,身体颤动,“大哥,她是谁?”
如被雷击一般,“小,小恺,我是小航……”
长眸中涌出困惑之色,表情痛苦起来,“小航……”
亚力抱住他,“小恺,小恺,你怎么了……”
大口大口的喘息,脸白得利害,“我头痛……”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我惊扑过去,“小恺,小恺……”
长长的身躯弯成一团,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开始抱着头,不住的翻滚。
亚力惊恐的高叫,“医生,医生……”
无助的抱住他,“小恺,小恺!”声音慌乱,“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开始急剧的抽搐……
医护人员奔进来拉开我,紧张有序的对已经昏厥的人实施急救……
透过玻璃看到人人神情严肃的忙碌着,好久之后,那条象征着心脏跳动的线拉成了直直的一条。
我看见医生摇摇头,泪水急速的涌出来,不要死!不要死!小恺!小恺!
我听见自己疯狂的喊声,小恺!小恺!不要死,求你,我是小航,你不要死!不要死!林勒恺!林勒恺!求你回来!求你回来!
眼前红红的一大片是血吗,是我手砸在玻璃上的血吗?
那么撕心裂肺的声音,是我的声音吗?老天我求求你,让小恺活过来,让小恺活过来……
直线微微的开始曲折,开始起伏,开始跳动……
被血模糊的玻璃里人影又开始急切的忙碌……
头仰贴着雪白的墙不住的掉眼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只要一看到我,甚至说到我的名字,小恺就迅速的陷入昏迷。
主治医生难过的看着我,“叶小姐,我认为林先生不太适合再见到你了。”
我嘶哑开口,“医生,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医生艰难的启齿,“我看过他的家族病史,他的母亲死于血癌,也就是说他本身因为遗传的关系免疫力比普通的人要低,正常身体状况的时候,在过渡劳累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低热等系列的身体病症,不是大问题。
但是他的头以前本来就留下了旧伤,这次车祸又颅内出现了淤血,如果不尽快治疗,出现脑血肿的话,他低于普通人的免疫力会迅速引发并发症,他死亡的速度会比普通人快。”
亚力紧张的追问,“可是这和见不见小航又有什么关系?”
医生看向我,“林先生一看到叶小姐情绪就很异常,会引发颅内压升高,颅内压升高又更加重脑缺血;与脑水肿、颅内高压形成恶性循环,会导致脑疝和继发脑干出血而危及生命。”
我声音干涩,“他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也是因为脑内有淤血吗?”
医生特有的冷静眼神中夹着同情,“失忆的原因在医学上我没有很确切的解释,但是心里上,我想也许是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人,通常来说,最重要的人藏在心里最深,相反对他的刺激也反而会比其他的人大。”
亚力吸了一口冷气,“那以后小恺要是治疗好了,可以再见小航吗?”
冷静的眼睛看着我,“除非他自己想起来,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我个人而言不会建议你们冒这个险,任何外界的刺激都会有预想不到的结果,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我不能下这个断言,只是在他康复以前,你是绝对不可以再让他看见你了,对不起……”
坐在床前,握住他手,“小恺,你是我的小恺,我不是不管你了,只是你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但是因为我你却不能治好,所以你不能再见我了……
水珠从长眸的眼角溢出来,只有在昏睡中,他才没有忘记我。
“小航爱你,很爱你,很爱你……
长长的睫毛湿湿的沁水。
“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活下来,只要你活下去……”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上。
够了,这样就够了,即使当他清醒的时候不会记得我,至少他现在是记得我的,是我的小恺……
缓缓退出加护室,被宽厚的怀抱包护住,“我的女孩,我的好女孩……”热烫烫的水滴在我的头发上。
含泪抬起头微笑,“亚力,医生说小恺的情况很好,你不要担心。”
大熊抱住我,“小航,等小恺的淤血块消失以后,他一定会记起你的,一定会。”
回抱住他,“我以后晚上等他睡着后再来看他,林叔身体不好别告诉他,辛苦你一个人了。
躲在机场大厅的一角,偷偷看着亚力身旁那个瘦削的身影检票入关,就像以前我只能偷偷的躲在一旁看着他治疗,然后每晚在他熟睡以后,才能亲吻他的额头,才能抚摸他的脸颊……
他终于康复了,除了,还是没有记起我,就这样吧,他活着,他活着就好……
单薄的身躯突然转过身,淡淡的琥珀仁扫过角落,我隐到巨大的植物背后,透过缝隙看到身躯又默然的转过去。
再见,小恺,再见,我的小恺……
第二章 再遇
律师事务所办公室的门轻轻的打开,“小航。”
我抬起头,“老大,你怎么有空来了?”
温和的笑容绽出来,“过来办点事,顺便给你送点心。”
一盒蛋挞散发着刚出炉的奶香,我的唾液开始快速的分泌,双眼开始发亮,“我不客气了。”
打开纸盖,拿出一个,开始狼吞虎咽,不时的哈嘴。
斯文的脸上满是有趣的笑意,“小航,慢点,我不喜欢吃这个的,都是你的。”
我嘴不停的动,指指另一间隔室。
桃花眼瞄瞄,淡淡微笑,“石明也在里面啊。”
师兄伸着懒腰走出来,挑起一个往自己的嘴里送,“真好吃。”
我激动的噎住,指着他“呜!呜!呜!呜!”
师兄打了我头一下,“小气鬼,你吃我多少好料。”
我接过老大递来的水,灌了一大口,才说,“不是,我说的是你多吃点。”
老大喷笑了一下,“你们忙,我先走了,后天早上公司有业务会,你要记得来参加,别忘了你也是我们经纬财经的合伙人。”
我点头挥手,继续抢攻蛋挞。
师兄一边吃,一边慢慢开口,“小航,他……”
比出女超人的姿势,“他是我合伙人。”
师兄突然开口,“小航,别等了。”
别过脸,看向窗外,远处高架轻轨线上,长长的轻轨车滑浮而过,“不知道你说什么。”
温暖的手按在我的肩上,“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淡淡的转动手中的铅笔,“他是谁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哎。”
抽掉我手中的铅笔,“小航,我不是要你一定接受谁,但是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别再等那个人了。”
重新拿回铅笔,“师兄,我从来都没遇到过什么人,所以也没等什么人。”
坐在小阳台上,对面江岸,旭阳林氏巨大的广告饰牌醒目的立在那里,张显着雄厚的实力。
点开电脑,一则则收集的信息映入眼帘。
《旭阳林氏董事长辞世,少东正式接掌董事局》
《旭阳林氏执行CEO临阵换将,股价波动前景不明》
《养子入围董事会,是兄弟磕墙,还是齐力断金》
《传言与石油大亨之女成双出入,又一企业联姻?》
《旭阳林氏股价大幅飙升,股业年报看好》
《旭阳林氏董事进军中国大陆,收购民营企业飓扬实业》
……
一张张他的照片,犀利的眉峰,冷峻傲慢的目光,卓绝的气质,但是没有一张是我的小恺……
打开小箱子,里面那些仔细折叠好的旧软的睡衣,用过的水杯,过期的药瓶,泛黄的毛巾,一份过期的婚姻状况证明和有关文件,还有那一束从枕上收集束成的软发……这些才是我的小恺的……
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比如师兄和船船结婚以后,从新疆来到这里发展。
比如老大从日晟证券单飞,成立了经纬财经工作室,然后崔哥和扣子也飞了出来,拉上做律师的我合伙成立了经纬财经投资顾问公司。
比如我已经被彻底忘记了……
将手遮到眉边远眺,天边晚霞如火烧一般灼得眼生痛的想要掉泪,却又流不出来,那个人已经把我忘记了,他从来不认识我,从来没遇见过我……
华丽的水晶吊灯,芬芳的鲜花,绚烂夺目的鸡尾酒和小西点,船船抢过我的食盘,“猪!”
我含着食物呜呜攮攮的,“明明知道我没有男伴你还硬拉我来,我不吃东西我还能干什么?”
公猫姐夫扶着大腹便便的猫咪,和师兄同时叹气,“我们是希望你结识一下青年才俊,不是请你来这里吃好料的。”
我哽哽的拍着胸脯,“小气,龚家的餐饮业天天消耗几百吨的食材,我这点小鸡肚肠又吃不垮你。”
猫咪激动的,“小航,你个死人,你……”
我闪边边,“胎教,注意胎教。”
猫咪开始咆哮,“给我在餐台消失,立刻!马上!”
公猫姐夫几乎要跪下,“猫猫,你别激动啊!”
我双腿怕怕的抖得利害,“好,好,你没生气,我走,我走。”谁敢惹孕妇生气啊。
躲到阳台上搭下脑袋,“结识青年才俊,青年才俊是那么好结识的,优秀的人都名花有主了……”
一个声音懒懒的,“就凭你这种姿色,要结识青年才俊是比较困难。”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怎么会在这里,我仓惶逃窜而出,又不幸撞倒一堵肉墙,重新弹了回去。
完蛋了,后边是阳台啊,我要是飞出去就英年早逝了。
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托着我后脑勺,我在一阵小鸟在喳喳后,把波纹圈圈的眼睛的焦距调准,一双琥珀仁飞速的在变颜色。
胸口紧抽了下,心脏突然要跳出喉咙一样,头晕眩的向后身子往下掉,耳边轻柔低沉的声音,慵懒中还带着好奇,“想不到,中国大陆还有这么特别奇怪的女孩。”
别,别介,这种熟悉的台词我不要再听一次。
我挣扎的胡乱推开,闭着眼睛跑出去,没看见,你没看见我,我也没看见你,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的结果是再撞到墙,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墙,我没弹出去,只贴在上面,然后慢慢滑下来,身后一阵激烈的爆笑声,还伴着打嗝。
另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焦急和惊喜,“小航!”抱起我,“我的女孩,我的好女孩,真的是你吗?”
我死闭着眼呻吟,“先生你认错人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后面那个声音边打笑嗝,边说,“亚力,这个女孩是你的旧情人吗?”
亚力支支吾吾的,“小恺,不,不是……”
那个声音呛笑着,“大哥,别害羞,我走,我走……”边嗝边远去。
亚力高叫,“真的不是……”
我舒口气,睁开眼睛,看到大熊湿润的眼眶,“嗨,好久不见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
大熊紧紧抱住我,“我们今天早上才到,巡视分公司,小恺无聊临时决定来的。小航,为什么不给我回邮,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两年了,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我同样紧抱着他,“我很好,很好,真的,你也还好吧,我都看到你的照片了,你是旭阳林氏的副总裁了哎,好利害哦。”
大熊声音开始哽咽,“记不记得以前小恺来中国之前,经常躲着看爸和你聊天,爸知道他的心思,都把和你通话的视频录下来等他来偷看,一直到他来中国找你才没录了,爸一直保留着以前和你聊天的视频录像,去世前的那几天悄悄的看着哭了好多次,他说没有福气,不能听见你叫他爸爸。”
我安慰的拍着他的背,声音无限轻柔的,“其实在我心里他早就是爸爸了,就像你早就是我大哥一样……”
大熊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你不想见小恺了吗,不想再见他了吗?”
我仰起头,“医生不是说除非他自己能想起来,否则任何外界刺激都不可以有吗,所以这样最好啊。”
当时我苦叹以前不该看什么《流星花园2》,我这张杉菜的船票,还是没搭上林勒恺那班豪华邮轮啊。
大熊亲吻着我的额头,“不好,你一点都不好,要是永远这样呢,他永远都记不起你呢?”
捧起他的脸,“那他至少永远都活着啊。”
贡献出我的手绢为熊熊擦眼泪,“乖,不哭哦,不哭。”
熊熊握住我的手还是泣不成声,高大魁梧的身躯一耸一耸的。
我拍拍他的头,“我有事要先退场了,你慢慢玩。”
大熊依依不舍的跟在我后面,“我开车送你。”
我晃行钥匙包,“我早出师了。”走得越早越好。
大熊拉住我,“小航,他的头伤已经好了,你来我公司,我可以帮你安排找机会再……”
我轻轻拿开他的手,“那要我说什么,你好,我是你以前最爱的人,还差点和你结婚了,然后让他要么晕倒,要么以为我是诈骗犯一拳把我打飞。”
大熊怔住,呆站着。
吸口气,转身挥手,“晚安。”
半天电梯不来,使劲拍拍拍,使劲踢踢踢。
“喂,同志,你没坐过电梯吗,这么激动?”
我腿一软,跪下去,把眼睛闭得紧紧地,突然听到电梯铃声赶紧摸进去,感觉到了向下落的失重感,才舒口气睁开眼睛。
一张清逸俊秀的面孔就在我的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犀利的眉峰挑得老高,黑瞳闪闪发亮。
我紧张的,“你,你,你?”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不要啊,医生说你看见我会受刺激啊。
黑眸闪过一丝异彩,“怎么,这么激动,看我太帅对我一见钟情了啊?”我舒口气,还好没事,口中却又有涩涩的苦味,这表示,他彻彻底底忘记我了,看到我连激动都不会了。
摸摸下巴,挺直的鼻梁下柔软的唇俏皮的勾起,“同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我拼命的推开他,“没有,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电梯怎么这么慢啊,好想逃得越远越好。
一只手撑到玻璃上,“你不敢看我,是不是看我长得帅喜欢我啊,也难怪,我长得这么帅,没有女人抵挡得住我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