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阙虹飞(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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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全本)-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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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声略顿,接道:“老朽一生受盛名之累,行事出手更不得不谨慎,既不敢误信流言,又不能偏信一面之词……”

  话尚未了,蓦听窗外随风飘送入耳,一个阴寒澈骨语声道:“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谲险阴诈。”刘文杰面色一变,人如奔电穿出窗外。

  站立在壁角的面目阴冷中年汉子,闻得语声也不禁面色顿变,竟随着刘文杰身形之后掠出窗外而去。这人正是那奚凤啸,他听出阴寒语声似在龙泉驿客中伤何湘君为自己飞龙令惊走蒙面老叟,心中一动,情不自禁追了出去。

  只见刘文杰身形电奔追着一条黑影已是远在数十丈外,园中一片沉寂,上官相与滕文星亦不知何在,他不禁一怔,身形并未稍停。但待他翻出墙外,已不见刘文杰身影,只见天空彤云密布,远处天边现出蛇形闪电狂风劲吹,大雨即见来临,心说:“看来群邪已尽撤一空了。”陡然想起玉面丧门伍梦龙,暗道:“他亦暗随群邪走了么?为何至今未见。”奚凤啸并不知伍梦龙为上官相击伤之事,只一起念随即淡然置之,往宅内掠回。
  
  二女眼见刘文杰奚凤啸先后掠出窗外,一颗悬挂在心腔上重石方始落下。欧阳翠华笑意盈盈道:“看来已是转危为安了。”

  欧阳翠英柳眉微蹙,螓首摇了摇道:“只怕未必。”

  窗外突起了阴侧侧冷笑道:“说得一点不错。”一条黑影飞掠而入,灯火只微晃了晃,来人身形已落实,现出一个蒙面黑衣老叟。

  二女惊得花容失色,退了两步,欧阳翠英叱道:“你是何人?深夜侵入闺阁,为了何故?”

  来人发出悸人冷笑道:“老夫是谁?久后自明,二位姑娘速献出白阳图解宝钥,免老夫辣手摧花。”

  欧阳翠英道:“愚姐妹那有什么白阳图解宝钥,尊驾不要误听人言。”说时其妹欧阳翠华忽双掌齐出,阴柔掌风中打出一片飞针。

  欧阳翠英不禁大惊,知今晚侵入楼中之人都是武功绝顶凶邪,与他硬拚,无异以卵敌石,但阻止已是不及,错巳铸成,索性放手一试,身形一挪,拂掌攻出。蒙面老者冷冷一笑道:“两个丫头胆子真不小。”身形一振,一件黑衫无风暴涨,将飞针及两女掌力震了回去,双掌迅如电光石火分击而出。

  只听两女闷哼一声,如受重击,娇躯摇了两摇,瘫软倒地。蒙面老叟冷笑道:“你们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怪不得老夫了。”说时,一双巨灵右掌往欧阳翠英慢慢抓了下去。

  突然,蒙面老叟似乎一惊,疾然翻到后门隐着。窗外传来一声惊雷巨响,天气已变,哗啦啦倾盆大雨倒泻而下。雨点溅射室中,溺湿二女衣履,宛如水浸。只见一条人影疾射穿窗而入,惊噫出声。灯光摇摇欲熄,室内一片凄风苦雨。

  蓦地——一阵狂风卷入,灯火全熄,室内一片沉黑如漆。这人正是奚凤啸,一眼发现二女躺在地上,不由惊诧出声道:“姑娘,你这是为何?”二人受伤倒地,口噤不言,干瞪着露出忧忿之色。

  奚凤啸恍然悟出二人遭人暗算,但未料到此人乃留在室中,猛感胸后五缕劲风袭至,闪避不及,只觉穴道一冷,翻身倒地。门后突走出蒙面老者,望了奚凤啸一眼,冷笑一声,右足一抬。只听奚凤啸闷哼一声,一个身躯被踢飞起,轰然大响,落在门首楼口上。

  蒙面老叟伸手向欧阳翠英姐妹虚空一拂,解开了哑穴,阴恻恻笑道:“二位姑娘不说实话,也无关紧要,老朽中年丧偶,一直未娶,久闻二位貌美如花,灵心慧思,不如效那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传扬武林,亦是千古佳话。”二女闻言,不禁破口大骂。

  蒙面老叟目中勾出异样光芒,嘴角含笑,缓缓伸出五爪向欧阳翠英胸前抓去。欧阳翠英一颗芳心欲跳出口腔外,但她究竟是机智绝伦的鬼才,眼珠一转,道:“我不知前辈实在要问什么?”

  “那还用说。”蒙面老叟沉声道:“为了白阳图解宝钥。”

  欧阳翠英幽怨发出一声叹息道:“前辈倘不惧惹来一场杀身大祸,愚姐妹不如奉赎了前辈,何况愚姐妹也不明用法,宝钥现藏在锦褥之内。”

  蒙面老叟料不到欧阳翠英经不起威迫,如此轻易说出藏址,心内委实不信,不由一呆,哈哈笑道:“究竟大姑娘胸襟坦诚,老朽心感,但老朽素有寡人之疾,鱼与熊掌意欲兼得。”

  欧阳翠英闻言心神大震,玉容惨白,暗暗切齿骂道:“好歹毒的老贼,我如脱身此罹,日后必令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受尽惨毒酷刑,方消此恨。”忙道:“晚辈身已被制,前辈如甘坠臭名,令武林不齿,晚辈也是无法可想,但太极双环、老龙神必卷土重来,那时前辈全功尽弃,徒贻耻笑。”

  蒙面叟怒道:“大姑娘诡狡谲险,驰名江湖,老朽怎能不防,如姑娘所言不实,休怨老朽意黑。”话声方落,一跃而出,落在榻侧,两支枯瘦鸟爪往榻上一床紫色锦褥一阵摸索。

  只觉褥角触手坚硬,似珠状之物,不禁一怔,撕开绫面,滚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光芒四射,珠心内有云状之物,流浮无定,蒙面老叟将明珠托在掌心内,仔细观察,除却此珠价值不赀外,实在看不出有何异虚。他腹内疑窦重重,不禁举棋不定。有心斥责骊山二女欺骗,只觉碍难出口,因欧阳翠英说过不明用法,难辩真伪,自己何尝不如此。他恐为二女所骗,传扬江湖,贻人笑柄,猛萌毒念,挟二女离去。

  突然,一声断喝挟着一丝劲风袭至。蒙面老叟不禁心神一凛,身躯诡奥之极往左疾滑,挪闪开三尺,抬头望去,只见正是自己拂中穴道踢在门角之人,由不得愣住。只听欧阳翠英叫道:“住手,你非其敌,不如止他将宝钥带去吧,既力有所不保,徒贻杀身之祸,他也未必得以安枕。”

  原来奚凤啸被制住踢开后,心中愤怒已极,此人更是伤何湘君凶邪,其歹毒凶残由不得他痛恨切齿。他默运体内真气,只觉梗阻难行,头上汗水涌出如雨,胸口气逆。他耐住满腔愤怒,他搜索记忆中有无自行解开封闭穴道的武学。

  蓦然忆起在三元秘笈中有一节移经逼穴奇奥的武学,于是默诵口诀,逐字推义考悟。以他过人异禀及智慧,思潮如洪水决堤,一泄汪洋之势顿将此节奇绝的武学参悟。他慢慢照秘笈所载口诀运气攻维逼穴,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觉体内一阵撼震,逼住穴道立为冲破,真气如泄洪巨流,飞转十二主经,功力中无形又增强三分。

  奚凤啸悟出这本三元秘笈乃前辈奇人所遗,内中所载武学无一不是奥奇旷绝,也渐怀疑白阳图解是否比三元秘笈更为精奥。碌碌人生多为追求希冀一种渺茫不可捕捉之物,为此丧生在所不惜,甚至至死不悟。奚凤啸却不同,他丝毫不放弃眼前的真实,欲从真实中求得成功。

  他穴道自解下,立即弹身一跃,右手一招「指挥五弦」攻向蒙面老叟身后。虽然蒙面老叟机警闪避得宜,却也被奚凤啸锐利的指劲拂体而过,中人如割,不禁大感骇异,道:“你不是为老夫制住穴道么?怎生能解开?”

  奚凤啸寒声如冰答道:“你根本未点上我的穴道,我要瞧你是否歹毒凶残,果然不出我所料,对付女流之辈探取手段卑下无耻。”

  蒙面老叟心内暗暗大喜,趁着奚凤啸答话时,右手迅疾无伦一招「灵猿摘果」反攫而出,左手将明珠藏于怀中。他这一招距离既近,出乎又快,其招式更奇奥莫测,攫势所及几乎俱是人身要害重穴。奚凤啸只觉来势无可闪避,唯一自救之法无过于以攻还攻,上身一仰,左手两指穿出,疾点蒙面老叟右腿「血海」穴道,竟无视于来式攫向胸前。

  固然,此招可将奚凤啸重伤掌下,但蒙面老叟却不愿被奚风啸点上血海穴道,倘为点中,重则功力全废,轻则亦废去一条右腿。是以蒙面老叟迫得向后退了一步,但迅又欺身而上,掌腿兼施,交错环攻连出九招。奚凤啸一招解开自身危罹,不愿失去先机,以免处处受制,立即双掌抡攻而出。

  他深知蒙面老叟乃黑道巨邪,武功已臻化境,不在太极双环刘文杰、老龙神上官相等武功知名宿彦高手之下,不敢以普通招式对敌,以名门各派精奇武功要诀攻出。但他究竟交于经验甚为欠缺,而且对手又是一个极厉害魔头,出招之间,连贯未能一气呵成,似嫌略慢。

  似快缓慢之间,相差不啻天渊,高手过招,丝毫之差足上生死立判,幸亏奚凤啸每一招式却是攻向意想不到的部位,而且奇诡罕睹,每每使蒙面老叟张惶失措,撤招回救,才能幸不落败。蒙面老叟是越打越心惊骇惧,揣摸不到对方是何来历,看似初出道的新雏,却武功博杂而又紊乱无序,大感迷惑混乱。

  他暗道:“此人不除,假以时日,将成心腹之患。”顿萌恶念,塌身一闪,左臂猛探抓起欧阳翠英,右足足尖点在欧阳翠华「期门」穴上,喝道:“你再不住手,老夫就取她们性命。”

  奚凤啸不禁一怔,继而冷笑道:“二女与我只一面之交,并无渊源,你取她们性命与我何干。”身形一闪,诡疾无伦落在老叟之后,掌吐暗劲劈向命门穴。一股罡劲随掌面出,势若春潮。

  蒙面老叟大惊失色,身形疾旋,用欧阳翠英身躯横挡而去。奚凤啸究竟心存顾忌,将攻出掌力硬生生收了回去。蒙面老叟趁机足掌并用,在二女身上暗中做了手脚,桀桀怪笑甫方出口。只听窗外太极双环刘文杰语声传来道:“老朽不慎中了你的调离山诡计,究竟逃不出老朽手外。”

  欧阳翠英忽出声尖叫道:“刘老前辈,这老贼劫去了白阳图解宝钥,现在他身上,千万不可让他逃走。”蒙面老叟忽变掌朝天,推出一式「天王托搭」一股排山倒海掌风震破了房屋一孔。轰的一声大震,瓦尘如雨,木屑弥漫中,蒙面老叟冲霄而起,疾逾奔电穿出。

  只听刘文杰一声大喝道:“你逃得了么?”欧阳翠英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语声一落,嘴中喷出一股鲜血。

  奚凤啸大惊,道:“姑娘……”

  欧阳姑娘苦笑一声道:“奚少侠,你扶我起来坐在榻上,我有话说。”奚凤啸忙将她扶起倚壁坐在榻上。

  欧阳翠英苍白如纸的面上泛出一丝凄凉笑容道:“这蒙面老贼委实歹毒,临去之际在愚姐妹身上做了手脚,伤在内腑,非方城山一元真人「玉髓仙露丹」莫救……”奚凤啸张口欲言。

  欧阳翠英挥手制止道:“武林中最是以讹传讹,愚姐妹并未得白阳图解宝钥,而且还不知宝钥究是何形状,但谣传加身,如白染皂,竟无法洗刷,惨罹非常之祸。”

  奚凤啸道:“那褥内所藏明珠不是么?”

  欧阳翠英摇首幽幽一笑道:“那是世俗之物,用来搪塞一时,此乃权宜之计,唉,我知道少侠不信是真,但是确实真情,愚姐妹诚不惜死,只怕我姐妹死后,无人知道白阳图解的藏处。”

  奚凤啸闻言不由心中一动,道:“大姑娘真知道藏处么?”

  欧阳翠英点点头道:“我比其他武林中人知道得较多,也是因缘巧合,让我碰上了一件稀奇的事,白阳图解藏处有三的传说,武林由来已久,我姐妹二人年少喜事,去年重阳我自离山先往冀北长城……”

  说时真力似已不济,喘息良久,又道:“长城绵亘冀北,不下数百里,要寻出藏处,无异海底捞针,愚姐妹沿着长城来回两次,不曾发现丝毫端倪,正大失望之际,突见一奇丑老妪身形疾如流星奔向长城……”欧阳翠英突然止口,只觉喉头一阵血涌,迅忙运气压抑下去,苍白的脸突泛出一种稀有之潮红色彩。

  有顷,欧阳翠英道:“少侠,有劳在我身旁囊中取出一支蓝色瓷瓶,瓶中贮有丹药,倾出三粒投入我嘴中,感德不浅。”说罢汗水如雨冒出。

  奚凤啸忙如言取出药瓶,倾出药丸,喂服在欧阳翠英口中,道:“二姑娘应如何处置?”欧阳翠华仍昏迷在地,宛如熟睡一般。

  只见欧阳翠英服下药丸,待药力发动布运五脏六腑后,凄然一笑道:“暂莫动她,二丫头福泽比我来得深厚,危险中亦可安详无惊,强似我命运多乖……”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可否容在下试解二姑娘被制穴道。”

  欧阳翠英道:“蒙面老贼手法歹毒,强行解穴,必口喷逆血而死。”

  奚凤啸倏的面色一变,低喊道:“有人来啦,姑娘速闭上双目,装着昏迷模样。”话时身形疾晃,掠向室外而杳。

  一条人影在风雨飘摇中,迅以惊鸿翻入室中,身形一定,两道锐利寒芒缓缓向室中扫视。欧阳翠英睁开眼帘一看,只来人正是那武林名宿太极双环刘文杰去而复回,显然未追上蒙面老叟,面上仍挂有失望懊丧之色。刘文杰察出室中无人藏匿,叹息一声,轻轻的唤道:“贤侄女,你伤势如何?”

  欧阳翠英知不能佯装,睁开眼睛,凄然一笑道:“原来是刘老前辈,恕晚辈伤重,不能全礼。”

  刘文杰迅即探腕抓住欧阳翠英脉门,细察脉象,不禁失声惊诧道:“此人手法歹毒奥绝,经络全被错开,气血散逆,伤在内腑,所幸为药力逼住,暂时保住性命三月,你已服下令堂秘制灵丹么?”

  欧阳翠英点点头道:“晚辈已然服用。”

  刘文杰不禁目露诧容道:“贤侄女四肢既不能动弹,何人代劳取出。”

  欧阳翠英不禁心神大震,忙道:“老前辈料事如神,就是与蒙面老贼动尹相拚的面目森冷中年汉子,蒙他相助倾出灵丹喂服。”

  “他人呢?”

  “现已离去,他相助晚辈得以不死并非善意,欲自晚辈口中获得一些白阳图解奥秘,其实晚辈并不知,武林谣传只是莫须有之罪,此人大为失望,一怒而去。

  刘文杰忖道;“这鬼丫头诡计多端,不要上了她的大当。”遂微微一笑,道:“贤侄女似言之不实,为何白阳图解宝钥……”

  欧阳翠英忙道:“老前辈误会了,晚辈不过欲逃去一步杀身之祸,信口胡说,那颗明珠为家母赐给,世俗之物,那是什么白阳图解宝钥。”

  说着凄然一笑道:“晚辈最多可苟延三月生命,百药罔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前辈德高望重,武林生佛,家母钦仰备至,日后老前辈如是看家母时,将晚辈冤死情形转告。”

  刘文杰不禁双目一皱,道:“二位为何不回骊山?老朽不信此是不治之伤。”

  欧阳翠英幽怨一笑道:“老前辈试想怎能返转骊山。”

  刘文杰叹息道:“老朽命人带个口信转交令堂就是。”说时目中神光一亮,沉声道:“妖邪横行,老朽决不坐视,那蒙面人姑娘可知他的来历?”欧阳翠英摇头苦笑不语。

  刘文杰抓起欧阳翠英腕咏察看,只觉她的脉象散窜,虽然凶险难治,但以他的功力,不难治愈,却需耗费时日及真力,他不愿为此不必要而伸手,踌躇须臾,忽的伸指在二女胁下戳了九指。

  点穴拿脉手法内功已臻功候的武林高手均擅此道,但造诣深浅却大有不同,其指力大小,拿捏分寸。血行部位,丝毫都差不得,否则将谬以千里,故点穴武学易学难精,多望而生畏,轻易不愿妄试玄露,以免弄巧成拙。

  欧阳翠英猛感身形一震,但听刘文杰语声道:“两位姑娘珍重身体,不可急燥愤怒,吉人天相,当能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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